第四十五章 招親（上）

　　在小魚兒近乎自言自語的幾句話之後，屋內便陷入了靜寂之中。小魚兒斜斜的倚在床上不知在想著什麼，花無缺卻又開始專注的擦起了他那柄詭異的銀劍。最近花無缺心中總是有種要用到它的預感。

　　屋內，花無缺和小魚兒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屋頂上，不知何時卻是多出了一個面白如雪、身材清瘦的白衣漢子。那漢子“右手”背在背後，面無表情的迎風立在屋脊上，在聽到小魚兒說要向燕南天求情時，那雙清冷的眸子裡竟如同冰雪融化般現出了一絲暖意……若是小魚兒此時縱上屋頂，想來定會笑嘻嘻的竄到這漢子身邊兒，親切的問一聲“杜大叔，你好麼？”

　　原來，這漢子卻也不是別人，正是本該明日才到慕容山莊的那位被另外九大惡人尊為“十大惡人”之首的，“血手”杜殺。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便不得而知了……或許是來尋那不男不女的屠嬌嬌，又或許是來探望久別的小魚兒……

　　不管私下裡慕容山莊內的暗流如何湧動，第二日，九姑娘的招親大會還是如期舉行了。小小的慕容山莊內外雲集了近乎整個江湖的風雲人物，縱是沒有收到帖子的，也都帶著幾分好奇之心趕到了慕容山莊外看熱鬧。

　　大部分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慕容山莊，那兩日前本就隱在深山大澤之中的移花宮被襲擊、兩位宮主一個重傷一個中毒之事便更是無人能知了。因此，身為移花宮傳人的花無缺，自然而然便成了慕容山莊九女婿的熱門人選。便是好賭之人私自開設的賭局裡，也是壓他勝出的人最多。

　　“真是怪事！那爛賭鬼怎麼沒來著兒湊熱鬧？”遍尋了幾處“賭點”均未尋著軒轅三光的屠嬌嬌奇道。

　　“那爛賭鬼一準兒是賭丟了小命兒，來陰間尋我了。”話聲縹縹緲緲，斷斷續續，前半句話明明在左邊說的，後半句話聽來卻像是到了右邊。別人說話縱然陰陽怪氣，一口中氣總是有的，但此人說話卻是陽氣全無，既像是大病垂死，更像是死人在棺材裡說出來的。若是一般人聽了怕是會以為自己撞了鬼，而屠嬌嬌卻是咯咯笑了一聲道，“嘖……陰老九，這世上恐怕也就你一人喜歡做鬼了……杜老大他們可到了？”

　　“那歐陽丁當可是有眉目了？”陰九幽不答反問道。

　　“自然，不過……興許此事要讓小魚兒幫幫忙才行。”屠嬌嬌眼珠兒一轉，心中不知動了什麼鬼主意。

　　“不行！”杜殺冷冰冰的聲音兀然響起，“今後誰也不准再算計小魚兒。”

　　“呵！”屠嬌嬌看著兀然出現的杜殺，“杜老大什麼時候也生出善心了，你可莫要忘了，那燕南天已經逃了，若是讓他見到燕南天……”

　　“小魚兒不會幫燕南天找我們尋仇。”杜殺打斷屠嬌嬌的話，直接問道，“可是有了眉目？”

　　“有是有了……不過他們最近總是跟江別鶴混在一起，實在沒有動手的機會。”屠嬌嬌眼珠兒轉了轉，問，“小魚兒當真不會幫燕南天報仇？”

　　“杜殺從不說假話。”杜殺眸中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冷冷的道。

　　屠嬌嬌瞄了一眼杜殺右手處那泛著冷光的鐵鉤子，道：“既然杜老大這麼說，自然不會有假。”

　　“沒錯，這世上誰都有可能說假話，唯獨杜老大不會！”陰九幽那滿是鬼氣的聲音也飄飄忽忽的附和著……

　　又冷冷的盯了屠嬌嬌和陰九幽一眼，杜殺才將目光投向了擂臺之上。

　　擂臺上，居於正中的赫然是此間主人慕容從雲。見了慕容從雲的樣貌，躲在一棵老柳樹上小魚兒隨手揪了一片柳葉放在嘴裡嚼了嚼，“啐！”吐掉柳葉沫子之後，頗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道：“嘖嘖，這慕容家九個姑娘幸虧長得不像這老賊，若不然別說是世家子了，就是街邊兒乞丐也不敢娶他們了……啐！瞧他額頭上那兩個大包，真是醜死了！”

　　“呵……你倒是還有閒心關心慕容從雲的長相。”溫和清朗的聲音兀然響起，小魚兒眸光一亮，隨後笑嘻嘻的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本來我就沒想參加，自然應該在這兒。”花無缺坐到小魚兒身側 ，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昨日擦了一日的劍，不是為了這擂臺……”小魚兒古怪的看著花無缺，“那是為了什麼？”

　　“喏，開始了。”花無缺輕輕的扳著小魚兒的下頜，將他的頭扭向了擂臺之上。

　　擂臺上連番出場的個個都是武林新秀，實力竟也是不相上下的，鮮有能連勝三場之人。看著擂臺上那些人過招，一起靠坐在老柳樹裡的花無缺和小魚兒不禁覺得有幾分無聊……直至一個他們熟悉的身影落在擂臺上之時，他們才提起了精神，尤其是在看到那人的兵刃之後，小魚兒立時咒駡出聲：“格老子的，那小鬼竟然把這鬼見愁帶出來了！”

　　“是啊，沒想到當日他竟是在我們之後出地宮的。”便是素來不為外物所動的花無缺在看到擂臺上那人手中的兵刃後也不禁有幾分動容。

　　那兵刃不是別的，卻正是他與小魚兒在地宮裡見過的一條名為“九現神龍鬼見愁”的金龍鞭，那條鞭子全身反鱗，不但可黏人兵刃，使對方兵刃脫手，還可黏住暗器。龍角分犄，專制天下名門各派軟兵刃，龍舌直伸，打人穴道，那張開的龍嘴，咬人刃劍如探囊取物，除此之外，一雙龍眼乃是霹靂火器，龍嘴之內，可射出一十三口‘子午問心釘’，見血封喉，子不過午，在必要時，那渾身龍鱗，也全都可以激射而出，若不知這件兵刃的底細，只怕神仙也難躲過。

　　“有了它，江玉郎卻是贏定了！”小魚兒目光灼灼的盯著江玉郎，“也不知道這混帳自地宮裡帶出了多少毒藥、暗器來害人。”

　　江玉郎手中的鞭子不僅讓花無缺和小魚兒這兩個知道根底的人動容，便是臺上的慕容從雲見到後目光中竟然也滑過了一抹驚異，不過很快他便若無其事的對同在臺上的江別鶴拱手道：“沒想到令郎竟有這等神兵利器，這麼一來其他人可就不是令郎的對手了。”

　　“不然，移花宮的傳人花無缺花公子尚未出手，如今便下定論卻是為時過早了。”江別鶴笑容溫和，語氣謙虛的道，“犬子縱是有這神兵利器在手恐怕也不是花公子的對手，畢竟移花宮的赫赫威名也不是虛的。”江玉郎有那般歹毒兵刃在手的情況下，江別鶴還這般說話，卻是不知他到底是何種居心了。

　　想著昨日收到的消息，慕容從雲盯著江別鶴的眸光一閃，似是猜到了江別鶴的幾分用意，“花公子……卻是不會上這擂臺比武了。”

　　慕容從雲和江別鶴的交談並未壓低聲音，自然而然便穿到擂臺周圍之人的耳中，這麼一傳十，十傳百，須臾，整個場地便鬧騰了起來，尤其是那些壓了花無缺勝出的人，叫囂的最是熱鬧，無不吵著讓花無缺上臺與江玉郎比個高低。

　　“呆子，江別鶴那老東西果然心存不良吧？”小魚兒拱了拱花無缺，道，“你去不去？這可是扯上移花宮的威名了。”

　　“與我何干？”花無缺淡淡的盯著臺上的江玉郎，卻是不知在想著什麼。

　　台下圍觀的人越鬧越厲害，臺上江玉郎也再三放話，花無缺卻仍不動聲色的與小魚兒坐在了柳樹裡看著熱鬧。就在鬧得最為熱鬧的一刻，慕容從雲突然站到台前，對著大家壓了壓手，高聲道：“雖然老夫也很想讓花公子參加比武，但是無奈小女沒有福分，花公子卻是已經有了心上人了。”

　　“我們不信，除非花公子親自出面澄清！”

　　“那人竟會比九姑娘還美不成？”

　　“花無缺出來！我們可是都賭了你勝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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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種叫囂聲不絕於耳，花無缺厭惡的皺了下眉。小魚兒氣呼呼的揪著身邊的柳葉，罵道：“格老子的，這老匹夫到底想幹什麼？”

　　慕容從雲想幹什麼花無缺和小魚兒猜不透，南宮柳卻似是猜到了幾分，本就帶著病態的臉色竟是變得更加蒼白，目光如鉤的盯著慕容從雲的背影，暗自握緊了拳。果然不出南宮柳所料，就在這時，人群裡已經有人帶頭開始“猜測”：“不對啊，花公子來慕容山莊的時候可是沒帶女眷！”

　　“就是，聽說與花公子一道來的是那個前些日子與花公子一道墜崖的江小魚。”

　　“墜崖？我怎麼聽說花公子是隨著江小魚跳下去的？”

　　“不是吧……按你們這麼說，難不成花公子的心上人是個男人？”

　　“嘖嘖……果然不愧是移花宮出來的，喜好就是與眾不同啊……”

　　隨著那幾個人在人群裡有意識的走動，議論聲卻是越來越大，認同此等觀點的人更是越來越多。雖然不管是朝廷上還是江湖中好男風的人都不少，卻都只是私底下養個男寵而已，像花無缺這般鬧的“轟轟烈烈”的卻還是頭一遭……

　　于此，幾大惡人自是不以為意，對於他們而言世俗禮教卻是被破壞的越多他們才越發高興。但是那些向來自詡為正義的人卻是對此不齒的，頓時便有一大半兒叫囂著讓花無缺上臺比武的人嘴裡的話變成了對花無缺的謾駡、不屑與啜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