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探(上)
應天府正是南宮家所在的地界兒,只是當花無缺和小魚兒上岸時卻發現應天府的商號非但沒有南宮家特有的柳葉標誌,反而有大半商號招牌角落裡都多出了一朵黑色祥雲。
“為兄與南宮兄已有年余未見,我們去拜訪拜訪如何?”花無缺目光掃過又一家客棧招牌上的黑色祥雲之後,若無其事的建議道。
“不去。”拒絕的話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小魚兒本是個豁達的人,可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始終記恨著一年前在慕容山莊時“南宮柳偷襲他的事情”,或許都是“情路”兩個字惹得禍。
“呵……”一聲輕笑自花無缺口中逸出,嫺熟的接住了小魚兒掀飛的斗笠。那敏捷的動作惹得路邊兒的行人紛紛側目,目露豔羨的看了幾眼鬚髮皆白的老翁,不想卻惹來那頭髮蓬亂的老漢幾個大大的白眼。
雖然小魚兒嘴上說著不去拜會南宮柳,最終卻仍是隨著花無缺去了南宮府,只是到了南宮府的時候卻被門房冷著臉給趕出了老遠……“滾滾滾,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就來拜會家主,真是……”
“嚇?這位大爺,您別發火啊,您行行好,通融通融吧!”說著,小魚兒自懷裡摸出一個白色玉瓶,諂媚的塞進了門房手裡,擠眉弄眼的說道,“這是咱們的祖傳秘方,行房的時候用點,可是……”話語未盡,但是小魚兒那略帶猥瑣的眼神卻是告知了門房一切。
門房審視般打量了一番眼前頭髮花白的老翁和頭髮亂蓬蓬的老漢,摩挲著小魚兒塞進他手裡的玉瓶,臉色終於稍微好看了些:“算你識相!都趕緊滾吧,家主根本不在府裡。”
“別啊……大爺,您看我們大老遠兒來一趟也不容易……您看?”小魚兒說著又塞給男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子”,眼露不捨得道,“這藥丸是內服的,咱們這點家當都給大爺,大爺您就通融通融?”
“不是某家故意刁難你們,是家主已經有半年沒回府了。”門房掂量著手裡的玉瓶和藥丸子終於說了句實話。
“這……”小魚兒聞言頓時滿臉苦想,眼巴巴的盯著門房手裡的東西,遲疑且又異常不甘願的被花無缺拉著離開了南宮府。而那玉瓶和藥丸子卻是被門房當寶貝是的收進了懷裡。
“南宮柳不在我們就趕緊去龜山找杜大叔他們吧!”乍一出了門房的視線,小魚兒頓時收起了所有不舍,挑著嘴角,似是心情很是愉悅。
“明日吧,今夜為兄要去探一下南宮府。”花無缺無奈的瞥了一眼小魚兒,淡淡的道。
“夜探南宮府?”聲音兀然拔高,小魚兒不滿的瞪著花無缺道,“你對南宮柳還真上心啊!”
“小惡魔!”花無缺捉住小魚兒的手,目光溫柔的注視著小魚兒,語氣平和卻又異常篤定的道,“為兄相信,你也發現異常了。”
“嗤……”小魚兒洩氣的叱了一聲,悶悶地道,“又跟老子來這套!”
變相的默認,使得花無缺那雙閃亮的眸子裡頓時盈滿了笑意。小魚兒果然還是吃軟不吃硬的,最受不得花無缺用那種目光注視他了……
入夜之後,花無缺和小魚兒卸了偽裝,就那麼大搖大擺的潛入了慕容府。一白一赭紅色兩道人影,借著月光,輕靈而又飄逸的穿行在連綿的屋簷之上,似是月下的精靈般美麗、奪目,只可惜無人有那欣賞的福分。
不是他們不想穿夜行衣,而是花無缺壓根兒就未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不管陪著小魚兒怎麼改裝,那身白衣卻是從不肯改的。花無缺如此,小魚兒自然不會一個人換那勞什子的夜行衣了。
兩人踏著屋簷,避開巡夜的家丁,本是要直奔後院正房而去的,卻不想才進後院便因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影而改變了計畫。
小魚兒拱了拱花無缺的肩,眼神示意——呆子,是不是那個倒楣的門房?
花無缺想到小魚兒給那門房的自製“癢癢膏”和用河底污泥搓出來的“藥丸子”,不禁失笑,眼底更是夾雜了幾許縱容與無奈——是他。
小魚兒眼中暫態閃過興奮,拖著花無缺便跟了上去。
待跟得近了,這兩人才發現,這門房臉上竟是沒了白日裡的市儈之色,反而帶著幾分肅殺,眸光更是帶著幾分淩厲。兩人墜在門房身後,一路左拐右轉,那門房最後卻是進了一間不起眼兒下人房。
花無缺和小魚兒對視了一眼,眼中同時現出幾分疑惑。兩人悄無聲息的在屋頂等了良久,卻仍未發現那門房出來。
小魚兒盯著花無缺,指了指下人房——肯定有地道,下去看看?
花無缺略一沉吟便點了頭。
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進了屋子,卻發現這屋子竟是佈置的格外簡潔,只有一桌、一凳、一單人石床,上面落滿了浮塵,像是許久都未有人住過的樣子。若不是方才進門的門房憑空沒了蹤影,便是花無缺和小魚兒這等聰明之人也未必能發現這間屋子有任何不妥。
花無缺和小魚兒背靠著背,邊凝神戒備著可能藏在暗處的人,邊搜尋著這下人房內的機關所在。
抬了抬桌子,桌子是能動的,挪了挪凳子,凳子亦是能懂的,仔細檢查了石床,石床也是死膛的……小魚兒沮喪的看向花無缺——呆子,這機關在哪兒?
花無缺對小魚兒微微一笑——你好生防備著他人偷襲,找機關的事兒還是交給為兄好了。
不得不說,這房內的機關設計的十分高明,縱是精通奇門之術的花無缺也是在盞茶功夫之後才發現了端倪——這機關卻正是當日他與南宮柳所研究的那個古機關。輕靈的躍至小魚兒身邊,握住小魚兒的手,貼在他耳邊兒輕語了一句:“一會兒拉著我的手,不許鬆開。”便拉著小魚兒縱身而起,輕輕扳動了趴在房梁上的那只壁虎。
“哢嚓!哢嚓……”時大時小的齒輪咬合聲停止之後,地板上卻是現出了一個洞口,洞內石階順著地道直通地底,自洞口往下看去卻是連個盡頭都沒有。
眼中憂色一閃而過,花無缺握了握小魚兒的手,便拉著他進了地道,自他們進去之後,那洞口竟然就那般自行閉合了起來。
“跟緊我,我踏哪塊石階你便踏哪塊,其餘的千萬別踩。”花無缺臉上少有的現出了嚴肅,小魚兒咧了咧嘴,有些不滿的點了點頭,問,“你對南宮家的密室很瞭解?”
“呵……”花無缺緊了緊握著小魚兒的手,好笑的瞥了一眼小魚兒,淡淡的道,“這正是當初我與南宮兄共同研究的那古機關,就是不知南宮兄建這裡的時候又加沒加其他的機關。”
“唔……既然是他建的我們還進去做甚?”好奇心無比強烈的小魚兒,在扯上南宮柳之後竟然也變得興趣索然起來。
“南宮兄想來不會將這機關的開啟方式告知慕容家的下人。”目光順著地道往前望去,花無缺的聲音裡鮮見的帶上了幾分擔憂,“南宮兄興許出事了。”
“他跟那個慕容老賊是一丘之貉,能出什麼事?”雖然嘴裡嘟囔著這些,卻仍是小心翼翼的跟在花無缺身後,往地道深處行去。
越往前行,花無缺心中的觸動便是越大,他雖然與南宮柳相互引為知己,卻從未想過南宮柳會這般相信於他,整個機關竟是沒有絲毫變動……
“南宮柳,我勸你還是趕緊將血玉扳指交出來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聲音陰冷,若不細聽當真聽不出這便是白日裡那個門房。
“南宮家的家主信物我不會交給任何人。”南宮柳語調雖然平緩,聲音卻是有些虛弱。
“哼!”門房冷哼了一聲,“沒想到病歪歪的二姑爺還是個硬骨頭……不過,你以為老子是龍角那個廢物,只會揮鞭子麼?”
“你到底想要如何?”不知那人做了什麼,南宮柳的聲音裡帶上了隱怒。
“幹什麼?今日老子得了點好東西……嘖……真是大家公子啊!”門房的聲音似是帶上了一些淫/邪,“據說這東西是祖傳秘方……請南宮公子陪在下試試效果如何?”
“無恥!”雖然是句咒駡,聲音裡的屈辱卻是展露無疑。
隱在石室之外的花無缺聽到這不禁略顯責備的瞪了小魚兒一眼——都是你做的好事兒!
小魚兒撇了撇嘴,對著花無缺翻了個白眼——若不是老子,你能順藤摸瓜找到南宮柳?
花無缺深吸了口氣,無奈的攥了攥小魚兒的手,卻是懶得跟他爭論了,也不能再與他爭論了,畢竟南宮柳還等著他們去救的。
扳動機關,在石門開啟的瞬間,花無缺與小魚兒幾近同時鑽進了石室之內。烏光一閃,花無缺手中的墨玉梅花便釘在了門房身上的幾大要穴上。而小魚兒卻是趁機掠到門房身側,捏住了門房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