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憐星
憐星對著花無缺微微頷首,“即便是出了谷無人督促,你也不該懈怠了練武才是。”
花無缺躬身受教,應了聲“是”之後便木然的垂手侍立在了憐星身側。
看著突然變得木呆呆的花無缺,憐星眼中流露出一抹複雜,“剛剛為何不報出移花宮的名號?”
花無缺隱在袖子裡的手微微握緊,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語調平板的說道,“無缺技不如人,不能壯我移花宮聲威,無顏報出移花宮的名號……”
……
花無缺和憐星只是幾句話的功夫,黃牛和白羊便趁機偷偷的挪到了一起。
覷到他們如此行徑,花無缺眼中閃過了一抹不屑,難不成他們以為他們那小動作能瞞得過二師父?
果然,黃牛和白羊才將站定,憐星便斂起了嚴肅的神情,轉身饒有興趣的看向額頭上佈滿了細密汗珠兒的二人,發出了一串宛若銀鈴般的笑聲,“咯咯……”
清脆而又動聽的笑聲聽到黃牛和白羊耳中卻似是喪鐘的鐘聲那般,無情的敲打著他們二人緊繃的神經,兩人頓時毛骨悚然,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黃牛小心的用袖子拭了拭額頭,壯著膽子開口解釋道,“憐星宮主息怒,在下實是不知公子和姑娘是移花宮中人,若是早知如此,就是再借給我們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對他們動手啊!”
憐星盯著雙腿打顫的黃牛和白羊,眼內閃過一絲狡黠。靜靜的聽完黃牛說的話之後憐星狀若天真的問道,“息怒?你們很怕我?”
“怕……當然怕……”白羊的語聲帶著顫抖,汗珠摔到地上那“啪嗒”“啪嗒”的聲音在這沉靜的山林裡顯得格外清晰。
憐星抬起略顯畸形的左手仔細的看了看,隨後側頭故作疑惑的看著白羊,問道,“為什麼要怕我?我看起來很嚇人麼?”
白羊原本便因害怕而略顯蒼白的臉上頓時現出苦色,小心翼翼的阿諛道,“移花宮之威名天下間誰人不知,您是移花宮的宮主,天下間誰人敢不敬畏?”
“唔……”憐星恍然的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蹙眉道,“不對,你們還是不怕我,若是當真怕我見了我就該馬上求饒才是!”說完憐星便來回掃視著黃牛和白羊,似是在考慮該先殺了那個一般……
“憐星宮主饒命!”黃牛和白羊脊背發涼、雙腿一軟,不自覺地便跪倒在了地上。
“唉……”憐星蹙著眉頭輕歎了口氣,狀似苦惱的搖頭道,“不行啊,十幾年前那頭豬和那只雞便是因我一時心軟而喪了命……”
憐星話尚未說完,黃牛和白羊的臉色便已是變得煞白,“十幾年前……江……”
“閉嘴!”憐星突然冷起臉怒斥了一聲,打斷了黃牛和白羊尚未說完的話。
黃牛和白羊噤若寒蟬,竟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花無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二師父為何不讓黃牛和白羊提十幾年前的事情?江?十幾年前?不知為何,花無缺聽到這句未完的話語之後竟是想起了小魚兒……
“咯咯……”剛剛還滿臉寒霜的憐星見二人住了嘴突然又拍著手大笑了起來,“瞧把你們嚇的!我又沒說要殺你們……”
黃牛和白羊雖有些不敢置信,卻仍是松了一口氣。哪知道未等他們那顆懸著的心落回肚子裡,憐星便似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眼神純真的看著黃牛和白羊,道,“你們兩個打一架吧!”
黃牛和白羊聞言一驚,下意識的抬頭看向憐星,忐忑的問道,“打架?”
“是啊!功夫高的那個可以活命哦!”憐星眼神純真、面帶笑容,說出的話語似是引誘人墜向深淵的惡魔般敲擊著黃牛和白羊的心……
“如何?”憐星眼含期待的看著黃牛和白羊繼續誘惑道,“只要殺死對方自己就可以活命哦!”
黃牛和白羊目光複雜的對視了一眼,黃牛開口問道,“憐星宮主此言當真?”
“自然!”憐星面帶慍色,不悅的道,“移花宮之人何曾食過言?”
得憐星如此一諾,黃牛和白羊竟是二話沒說便動起手來。兩人似是均未手下留情,俱都拿出了看家本領。白羊招招狠厲,兩柄羊角形短刃盡是朝著黃牛的要害招呼,黃牛亦是眼珠通紅,拳拳對著白羊的死穴而去……
兩人你來我往的,如此戰了數十個回合,打的好不精彩!然而,就在憐星看得正是興致盎然之時,黃牛卻將砸出去的拳頭突然一頓,任由白羊的兩柄短刃刺入了他的胸腹之中,面上竟還帶著笑……
“老牛……”白羊低嚎著極力想要收回手中的短刃,卻是已經晚了。
花無缺不禁露出一抹訝色,他沒想到黃牛和白羊之間的感情竟會如此之深,這是友情?
突生如此變故,憐星非但未惱反而拍著手真心贊道,“好!真不錯,你們兩個當真是比那頭豬和那只雞強多了!”
黃牛靠在白羊懷裡,吃力的扭頭看向憐星,懇切地道,“望二宮主莫要失言……饒了老羊的性命才是……”
“你這頭蠢牛……你……”白羊抱著黃牛,話語哽咽,竟是紅了眼圈。
黃牛看著白羊憨憨一笑,“我只不過是不想繼續留在這世間受苦了,自私了一回……以後……咳……”白羊手忙腳亂的幫黃牛擦拭著他咳出的鮮血,“別說了……我都懂……”
“你一個人在這世間……千萬要……小心才是,咳……兄弟也靠……不……”黃牛似是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最終只得住了嘴,眼神盯著白羊。
白羊眼神複雜的看著黃牛,認真的頷首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去吧。”
黃牛聞言欣慰一笑,便扭頭直勾勾的盯著憐星,憐星不知是被他們這份真摯的情感感動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竟是正色應諾道,“我自是不會取他性命。”黃牛這才放心的合上了雙眼……
“你帶著他滾吧!”剛剛還心平氣和的憐星語調突然變得冰冷,由此,她那喜怒不定的性子可見一斑。
不曾想白羊非但未帶著黃牛離開,反而放下了黃牛的屍身,拔出了插在黃牛身上的那兩柄短刃在原地自顧自的挖了起來……
憐星蹙眉看了白羊一會兒,只以為白羊因受到的刺激過於強烈而未能聽到她的話,便未再理會他。若不是花無缺留意到了白羊眼中閃過的那抹怨毒,怕是他也會這麼認為了。
白羊用手中的短刃一下一下認真的挖好了墓穴,仔細的清理乾淨了黃牛面上的血跡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抱起黃牛的屍身放了進去……白羊面帶不舍的坐在墓穴邊上看著黃牛的屍身喃喃低語了幾句之後便發起呆來……
捕捉到白羊的低語,花無缺面上不禁一陣錯愕,隨後眼中竟是閃過了一抹莫名的光彩、甚是耀人。
花無缺能聽到的內容自是逃不過憐星的耳朵,憐星詫異的瞥了白羊一眼,對花無缺拋下了一句“莫要忘了你大師父吩咐你要做的事。”便縱身遠去,轉瞬間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裡。
恭送憐星離去之後,花無缺迫不及待的閃身躍到小魚兒身邊,小心翼翼的將昏死在地上的小魚兒攬進懷裡,搭上了小魚兒的脈門……
“又是這種感覺……”花無缺瞬間失神,每次與小魚兒肌膚相觸之時心中都會有種莫可名狀的奇異感……
“不知是否與那古怪的夢有關……”花無缺收斂心神,仔細替小魚兒把了脈之後,眼中才去了憂色,邊往小魚兒嘴裡塞著素女丹邊似是慶倖又似是無奈的嘀咕了一句“真是銅皮鐵骨……”
看著花無缺視若珍寶的將受了傷的小魚兒攬在了懷裡,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幫小魚兒調整好姿勢,荷露眼中複雜莫名,從何時起她們那個無心無情的少宮主竟是有了情緒?從何時起他們那個淡漠的少宮主竟是有了在乎的人?
“可曾看見是什麼人?”花無缺的話語拉回了荷露的思緒,荷露斂回心神,恭聲道,“只窺得是一個帶著銀色鬼面、身著黑色勁裝的人。”
花無缺聞言並未露出絲毫意外之色,有些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他們可曾說了什麼?”
荷露覷了一眼倚在花無缺懷裡的小魚兒,略一躊躇便繼續道,“那鬼面人吩咐白羊:在找到燕南天寶藏之前不能讓慕容九妹找到江小魚。”
“哦?”花無缺眼裡閃過一絲興味,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小魚兒低語道,“還真是什麼事都少不了你……”
……
經此接二連三的幾番折騰,夜已是過去了大半。
白羊呆呆的坐在黃牛的墓穴邊緣,直到天濛濛亮的時候,最後又不舍的看了黃牛一眼,才動手將墓穴裡填滿了土……
攬著小魚兒閉目養神的花無缺聽到動靜,募然睜開了眼,突然開口問道,“十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