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行（上）

　　黃牛聞言一怔，道，“小爺叔，這天色已晚，今日起程天黑前指定到不了綿陽，夜裡怕是要在野外露宿啊！”

　　“野外才更有趣兒啊！”小魚兒笑嘻嘻的看著黃牛，“怎麼，在野外過夜你還會害怕不成？”

　　“怎麼可能！”黃牛似是禁不住小魚兒的言語擠兌，頓時拍著胸脯道，“既然小爺叔喜歡，我們馬上啟程便是，野外算個屁啊！”

　　若是往常，白羊指定會出言諷刺黃牛兩句，提醒他不要一衝動便中了小魚兒的圈套。今日白羊卻是一反常態的一語不發的跟著小魚兒和黃牛上了路。

　　花無缺回房後一直在留意著小魚兒房內的動靜。在確認小魚兒已經上路之後，才將拿在手裡把玩兒的黑玉哨子放到嘴邊輕輕吹了一下。他這哨子卻是與慕容無雙那銀質哨子不同，慕容無雙那個銀質哨子吹響之後會發出尖銳的哨音，而花無缺這枚黑玉哨子吹完之後卻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雖然如此，未幾，荷露和凝香便敲響了花無缺的房門，“公子，您有何吩咐？”

　　花無缺將哨子放回懷裡，溫聲吩咐道，“收拾東西，即刻上路。”

　　雖然荷露和凝香對於花無缺決定此時啟程心中均大感詫異，但是有了之前那莫名其妙的連續十個晝夜不間斷的趕路做前車之鑒後，她倆也未作多想，只當是花無缺確實有急事才會在這時候啟程。遂，在得了花無缺的命令後，兩人很利索的便收拾好了行囊隨著花無缺上了路。

　　出了劍閣，花無缺並未繼續往雁門關而去，而是改道朝著綿陽方向行去。

　　凝香跟在花無缺身後，皺著眉略帶疑惑的問道，“公子，這不是去雁門關的路啊！”

　　花無缺面上帶著笑容瞥了凝香一眼，和聲解釋道，“不去雁門關了，改道去綿陽。”說完便當先策馬，沿著官道疾馳而去。對於凝香，花無缺很無奈，若不是身邊時刻跟著兩個邀月派來的侍女，他指定會和小魚兒一起上路的。如今卻不得不遠遠地尾隨在小魚兒身後……

　　猶在客棧中暗自傷心的鐵心蘭自是不知小魚兒已經匆匆離開了客棧，待到小仙女張菁和慕容九妹沐浴之後，再次去尋小魚兒麻煩時，小魚兒已經遠在劍閣百里之外了。

　　“那該死的臭小鬼，又讓他逃了！”張菁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氣呼呼的抱怨了一句，心裡卻是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似是既有些惱恨小魚兒逃了，又有些慶倖小魚兒沒被慕容九妹逮著。

　　慕容九妹瞥了眼跟在她們身後，既欣喜的松了口氣又難掩眼中傷心的鐵心蘭，冷冷的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她在他還能跑到哪兒去。”

　　“沒錯，有她在自是不愁找不到那個臭小鬼！”張菁瞪了一眼鐵心蘭，“我們也啟程吧！”

　　“菁姐，這天色已是大黑，你們此時啟程……”慕容無雙似是怯怯的覷了張菁一眼，出言阻止道。

　　張菁瞪著眼，“天黑怎麼了？小姐姐我已是在江湖上闖蕩一年多了，難不成還怕個天黑不成？”

　　“你們畢竟是姑娘家，此時上路小弟我放心不下……”慕容無雙雖然仍是怯怯的模樣，卻是沒有放棄勸阻張菁，也不知他是不是當真那麼害怕她。

　　“姑娘家怎麼了？幾月不見，你倒是學會瞧不起姑娘家了啊！”張菁看著慕容無雙似是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這話要是換個人說，姑奶奶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慕容無雙臉色一僵，垂首盯著地面的眼裡上過一絲無奈，這張菁怕是都要成了他們慕容家的祖宗了。

　　“菁姐……”這聲音雖不大且帶著幾分羞意，卻是讓小仙女張菁神奇般的止住了怒火。張菁循聲回身一看，見出現在門口的果然是那個羞答答的少年，面上不禁露出了幾分驚喜，“顧小妹，你來的挺快麼！”

　　顧人玉聽了張菁對他的稱呼臉上不禁又是一紅，覷了慕容九妹一眼，微微低下了頭，道，“知道你和九姐在劍閣等我，母親便把差事交給大哥去辦了……”

　　“哼！”慕容九妹聞言不禁對著紅著臉略低著頭的顧人玉冷冷的哼了一聲。

　　顧人玉抬頭看向慕容九妹，似是想要解釋什麼，“九姐，我……”然而卻又很不爭氣的在慕容九妹那冷冷的目光中將接下來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張菁似是看不過眼，上前擋在顧人玉身前，對慕容九妹道，“我們趕緊上路吧！別讓那小鬼跑遠了。”說完也不等慕容九妹應答，便拽著顧人玉先一步掠出了客棧。

　　“那小鬼我們是非去尋不可的，你也別白費心思了。”慕容九妹冷冷說了這麼一句話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便帶著鐵心蘭緊隨著張菁掠出了客棧。

　　鐵心蘭只以為慕容九妹是在警告她莫要打什麼鬼主意，而慕容無雙卻是知道慕容九妹警告的是他，讓他莫要從中阻攔。慕容無雙暮然間陰下臉，冷冷的抱怨了句，“真是個麻煩！”

　　少頃，便又一道黑影繼小仙女等人之後掠出了客棧，朝著綿陽的方向而去。

　　小魚兒自是不知他想要避開的三個女人已經又鍥而不捨的追了上來，猶自笑嘻嘻的與黃牛和白羊有一搭沒一搭的鬼扯著。

　　在又翻過了一個山頭之後，被黃牛和白羊夾在中間的小魚兒突然頓住了腳步，指著官道一側的山林道，“嘖嘖，我看這片林子甚是不錯，今夜我們便在這裡過夜如何？”

　　黃牛和白羊對視了一眼，隨後附和道，“要得要得，睡前還能烤個野味嘗個鮮！”

　　“妙極妙極！”小魚兒似是頗感興趣的大贊了一聲，便當先閃人竄入了林子裡，邊走邊樂呵呵的拍著樹幹贊道，“嘖嘖！真不錯！”白羊和黃牛隨手在林子邊緣的樹幹上留下了隱晦的記號之後，便如影隨形般的跟了進去。

　　普通人進入深山老林之後會倍加提防的不過是些毒蛇猛獸。然而，江湖人一旦進入了深山老林裡，最需要謹慎提防的卻是那些不知藏匿在何處的冤家仇敵。

　　黃牛和白羊都是出了名的煞星，是強盜裡的祖宗，自是不用擔心那些個想要跟在他們身後喝肉湯的“孝子賢孫”們。但是他們在關外起，這一路行來卻甚是招搖，便不得不提防那些自詡正義、到處行俠仗義的俠士。

　　所以，自從進了這片老林之後，黃牛和白羊便隱隱帶了幾分分工協作的意味，白羊一直小心謹慎的仔細著周圍的動靜，黃牛卻是繼續寸步不離的跟在了小魚兒身邊，哪怕是小魚兒想去方便方便，黃牛也會找藉口與小魚兒同去。

　　這不僅膩歪到了小魚兒，便是按照小魚兒留下的記號一路尋上來的花無缺看向黃牛的目光裡亦是帶上了幾分不悅。

　　花無缺靠坐在大樹上，隨手擊落了一條吐著信子向他靠近的毒蛇，問道，“荷露，馬匹可是藏匿好了？”

　　“是！”荷露恭敬地應了一聲，隨後略帶遲疑的問道，“公子，我們何時解決身後那些人？”

　　“不是跟著我們的，自然用不著我們動手。”花無缺語畢便靠在了樹幹上開始閉目養神。

　　荷露聞言臉色一僵，只覺得這花無缺是愈發古怪了，既然沒想要動手為何還讓凝香去監視他們？

　　只是荷露終歸不是凝香，不是什麼話都敢於問出口的，只得揣著心思靠坐在另一顆樹上暗暗警戒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一聲尖銳的哨音突然打破了山林中的寧靜。

　　在火堆旁打坐的黃牛和白羊暮然間睜開了雙眼，眼神交流一番之後，白羊便縱身尋著哨音傳來的方向掠去。

　　聽著尖銳的哨音看著黃牛和白羊的舉動，花無缺眼裡閃過一絲興味，溫言吩咐荷露道，“跟去看看！”

　　荷露稍一遲疑，隨即思忖花無缺那傲人的武藝在江湖中已是少有敵手，便未作多言，依令尾隨在了白羊身後。

　　待荷露離開之後，花無缺輕靈的躍下大樹，悄無聲息的落到了黃牛身後，伸手點了他的穴道。

　　黃牛突然遭襲，臉上現出駭色，才“啊”了半聲，便又被花無缺點了啞穴。

　　小魚兒聞聲暮然間睜開眼，見偷襲黃牛的是花無缺暗自松了口氣，閃亮的眸子裡盡是笑意，懶懶的對著花無缺招了招手，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你會跟來！”

　　花無缺素有潔癖，但是此時卻似是並未看到小魚兒身邊那亂糟糟的一堆樹葉一般，從容的坐了上去，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剛巧同路。”

　　小魚兒笑容一僵，隨即狀似無意的嘀咕道，“那還真是巧啊，都能同路到小爺身邊兒來了。”

　　花無缺忍著笑意，正色道，“嗯，路上見了一種很是古怪的標記，便尋了上來，沒想到竟是遇見了一條被牛羊挾持了的小魚。”

　　“那標記古怪？”小魚兒眼裡似是帶上了幾分不忿，“你見過……”

　　“喀嚓！”很細微的一聲脆響淹沒在小魚兒的語聲裡。

　　花無缺耳朵微微一動，突然將食指豎在了唇前坐了個禁言的手勢，小魚兒不由得看的一呆，不禁在心中暗自罵了花無缺一句“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