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找茬（下）

　　荷露和凝香自是不會聽從唐風的命令，遂在其他人均依令停手之後這二人仍是兀自地揮劍收割著近前唐門子弟的忄生命。

　　眼見自家弟子在停手那一瞬便有四五人猶如待宰的羔羊般尚未來得及反應就慘死在了荷露和凝香劍下，唐風不禁心頭大痛，面目猙獰的怒視著荷露和凝香，吼道，“妖女，老子讓你住手！”他這一吼，荷露和凝香非但未依言停手，反而下手更加淩厲起來！

　　吊兒郎當的斜倚在花無缺肩頭的小魚兒不屑的瞥了一眼盛怒中的唐風，嬉笑著反問道，“老匹夫，你說住手就住手，問過我家弟弟的意思了麼？”

　　唐風聞言強壓下湧上心口的血氣，如毒蛇般陰冷的盯著看臺上的小魚兒和花無缺，咬牙問道，“你待如何？”聲音便似是自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我們也不想怎樣，只是天下間沒有這樣的道理，憑什麼你說打就打，你說停就停？”小魚兒用小手指摳了摳耳朵，斜睨了唐風一眼，“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兄弟倆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就是！”“沒錯！”“這小兄弟說的有道理啊！”……

　　唐門在川中橫行日久自是招了許多人的記恨，此時見唐門門主栽在了兩個少年手裡，自是有很多人樂得落個井下個石，至不濟也是躲在旮旯裡偷偷的看著熱鬧，遂小魚兒此言一出便引起了一片共鳴。

　　唐風鐵青著臉陰冷的掃視了出聲附和的眾人一眼，廳中頓時一靜。

　　“嘖嘖！你有功夫瞪這些不相干的人還不如趕緊回了樓上那小兄弟的話，說不定還能保下幾個弟子的忄生命！”趙剛那尖銳的話聲適時打破了沉默，他人怕唐門的報復趙剛可是不怕。

　　小魚兒聞言嬉笑著撫掌附和道，“這位老哥兒說的甚是在理，若再不快點你那些門人……嘖嘖……”說道後來還似是頗為不忍的歎了口氣。

　　“啊！”“嘭……”

　　本來趙剛那句頗有幸災樂禍意味的風涼話就將他氣得不輕，此時見又一個門人倒在了凝香劍下，唐風再也壓制不住心口的血氣，身子一晃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唐銘羽見狀忙掩下眼中的欣喜面帶急色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唐風的胳膊，擔憂的喚了一聲，“門主，您……”

　　唐風看了一眼雖略顯狼狽卻並未受傷的唐銘羽，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略帶不滿的責問道，“你怎麼不攔著他們？”

　　唐銘羽臉上現出一絲尷尬，囁喏道，“他們……怎會聽我的……”

　　唐風半信半疑，雖早知門人不待見這個支脈的少爺，卻也不認為唐銘羽會如此無能，想要再問卻又深知當下不是問話的時機，是以只得壓下心中的疑惑，抬首看向花無缺和小魚兒道，“要如何你們才肯放過那些無辜子弟？”

　　“嘖嘖！別說得好像是我們兄弟欺負了你似的！”小魚兒裝模作樣的啐了一口吐沫，擼著袖子反問道，“你告訴老子，是哪個老匹夫先行找上門來的？”

　　唐風頓時語塞，臉上更是青白交加，這是他川中唐門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界上吃癟，傳揚出去他唐門的名聲怕是保不住了。張口欲要辯駁卻又無話可說，本來就是他主動上門來找茬的，早知如此他何苦為了唐門的名聲來此替他那個廢物二弟報仇？平白搭上了這許多精英弟子的忄生命……

　　隨著更多的唐門弟子喪命在荷露與凝香劍下，唐銘羽眼中激動之色愈發濃厚，便是慕容無雙面上也現出了幾分動容，看向花無缺的目光裡竟是多出了一抹算計。

　　花無缺似是無意的瞥了一眼唐銘羽和慕容無雙，臉上雖仍掛著笑，眼神卻已是轉冷。雖說他忄生子淡漠不願跟人多做計較卻也不是個會任由他人算計的主兒。

　　“真是沒趣兒！明明就是個靠那些下三濫的毒藥來逞能的老匹夫，偏偏還總想著給自己掙個好名聲……”小魚兒翻著白眼嘟囔了一句，臉上亦是現出了幾分乏味。

　　見小魚兒搖頭歎氣的失了繼續戲耍唐風的興致，花無缺眼中生出幾分笑意，“荷露凝香住手。”語聲清朗，語調柔和，話語中不見半分怒氣。

　　然而，便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比唐風那盛怒下的大吼還來的管用，花無缺話語方落，荷露和凝香便齊齊收回了劍縱身躍上了二樓看臺。

　　看著自荷露和凝香劍下僥倖逃得忄生命的兩個斷臂子弟，唐風心中大恨，張嘴欲要指責，卻不想花無缺已是搶先開了口，“真是抱歉，久未在江湖中走動，門人下手難免少了些分寸，還望唐門主海涵。”花無缺態度甚是誠懇，便是語聲裡也是帶著濃濃的歉意，惹得那些將整件事情的始末都看在了眼裡的人不禁在心中大贊了句“好個寬容有禮的佳公子！”只是回神再看向血泊中橫七豎八的屍體和那些零零散散的殘肢斷臂時，又不禁心中一陣發寒，看向花無缺的目光中除了讚賞之外又多出了幾分畏懼。

　　唐風臉色鐵青的盯著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的花無缺，算是徹底領悟了什麼才是人不可貌相。雖說唐銘羽早就告訴過他這花無缺只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江湖人，此時他親眼見過花無缺的風采之後卻是生出了幾分疑惑，不禁順著花無缺給他搭好的臺階問道，“卻不知公子師出何門？”

　　花無缺眼含深意的瞥了一眼唐風身側的唐銘羽，溫言答道，“在下不才，師從繡玉谷移花宮兩位宮主。”

　　此言不僅震驚了唐風和客棧內的那些江湖人，便是斜倚在花無缺肩頭的小魚兒聞言身子也不由得猛然一僵，隨即卻是又緩和下來，笑嘻嘻的繼續看著熱鬧，只是眼中的笑意卻是淡了幾分。

　　見小魚兒如此，在微微松了口氣同時，花無缺心中竟是滑過了一抹失落。兀地想起大師父的命令，花無缺微垂了下眼瞼，掩下了眸中一閃而過的複雜。雖尚未弄懂他對小魚兒到底是何種感情，花無缺卻是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小魚兒，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這個陪他長大、牽動了他心神的“朋友”。

　　花無缺心中心思百轉，小魚兒心中卻也是心緒千回。乍一聽聞花無缺是移花宮中人，他確實是吃了一驚，但也僅是吃驚罷了。他向來隨忄生灑脫，對於父仇母恨並沒有那麼深的執著，便是報仇他也會去尋那真正的罪魁禍首，自是不會遷怒到待他向來不錯的花無缺身上。

　　縱是心中心思百轉千回，小魚兒和花無缺面上卻仍是未露出半分不妥，依然一個溫和的笑著、另一個嬉笑著看著臉色暮然間變得煞白的唐風。

　　唐風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任他心中做了千百種猜測，卻也未想到殺了他家那廢物二弟的竟是移花宮之人，那移花宮哪兒是一個小小的唐門所能得罪的起的？“花公子，此事想來是有些誤會……”唐風說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希冀著花無缺能高抬貴手放過唐門這一馬。

　　“唐門主此言差矣，令弟確實為在下所殺。”花無缺說到這頓了頓，滿意的看著唐風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才又繼續道，“是以唐門主為弟報仇也是合情合理。今日之事花某自是不會予以追究，若是唐門主日後仍不甘心想要為弟報仇，花某也樂意奉陪。”說完便甚是滿意的欣賞起滿眼失望的唐銘羽來。卻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在他看向唐銘羽時小魚兒似是故意的往後倚了倚身子。

　　“呼……”聞得此言唐風著實松了口氣，“舍弟一貫驕縱成忄生，定是他惹惱了公子，公子才會取了他忄生命，在下自是不敢再妄言報仇之事。”此語說的甚是諂媚，絲毫沒有了之前的跋扈之色。

　　“如此在下與舍弟還有事要談，便不奉陪了。”花無缺略顯歉意的對唐風抱了抱拳。

　　唐風聞言卻是如逢大赦，趕忙陪著笑道，“您忙，在下也需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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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出了客棧門口，唐風臉色頓時大變，眼神陰冷的盯著唐銘羽道，“你早就知道那花無缺是移花宮之人？”

　　“門主，小侄不知啊！”唐銘羽被唐風盯的打了個冷顫，雖然想起花無缺那似是無意的一瞥有些心虛，卻也不敢在唐風面前承認，只得狡辯道，“若是小侄早知他是移花宮之人，怎會任由門主前去復仇啊！唐門遭了難對小侄能有何好處？”

　　在唐風看來此言卻也在理，畢竟在他心中唐門若是倒了會川衛唐家便會失了靠山，是以唐風心中對唐銘羽的猜疑便淡了幾分。想著經今日一戰可繼承唐門的子弟又少了幾個，剩下的幾個卻又都不如這唐銘羽有出息，唐風只得略顯疲憊的揮了揮手，道，“罷了，先隨我回府吧！”雖然心中略有不甘，迫不得已的話他卻也只得將這唐門傳給這唐銘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