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提著網兜往回走的男人扭頭看向一直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子，挑著眉冷笑道：“怎麼著？還想挨打？”

　那小子也就十五六歲跟宴辰逸差不多大的年紀，愣頭愣腦的樣子，一手捂著肚子明明身上髒兮兮狼狽不堪，卻還瞪視著自己樣子挺凶的。

　“不想挨打就滾開別跟著我，”思博轉身不再看他，而是一直往前走，馬上都要走到酒樓了扭臉去看，硬生生樂了出來，“你這是想賴上我了？”

　那小子還是不說話。

　思博也不再理他，直接從後門回了酒樓。

　寧剛把桌子收拾好這會兒正在後院刷碗，見他進來打了聲招呼後問道：“不是去買東西嗎咋還帶回來一個？”

　“跟著回來的不知道要做啥，拿去洗洗。”將手裡的網兜扔給寧，思博轉頭看了眼然後去廚房找宴辰逸了。

　那小子左右看了看，進了門還順手把後門關上，就那麼站著跟寧眼對眼。

　寧將網兜放到一旁的盆裡，甩甩手上的水珠問他，“你這是來當打雜的？”

　“我……”其實他只是覺得剛剛那個男人好厲害，所以不由自主跟著過來的。

　“他是個偷兒，被我抓著了。”思博從廚房裡拿了根洗干淨的黃瓜哢嚓哢嚓咬著就走出來了，見那小子還沒走就對寧說道：“給他二兩銀子打發走，別給辰辰找麻煩。”

　寧點點頭走過去從袖兜裡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小子，結果卻被無視了。

　小子直直的朝著思博走過去，還嘭的一聲朝著他跪倒，張口就說：“請你收我為徒吧！”

　“啥啊？！！！”這聲驚叫是寧發出來的，思博也不過是怔愣了一下而已。

　宴辰逸從廚房裡都聽到寧的聲音了，他眨眨眼出去看看，畫面很詭異。

　思博站在那裡一手拿著黃瓜腮幫子還嚼嚼嚼的，寧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正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

　“怎麼了？”走過去站在男人身邊不解的低頭看向仰著頭看自己的少年，扭臉問道：“什麼意思？”

　男人無所謂的聳聳肩，抬手攬住他的肩膀笑道：“剛才在市場遇到的小賊，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踹壞了居然跪在那兒要拜我為師，嘖嘖，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宴辰逸嘴角抽了下，仰頭看他那一臉賤兮兮的笑容，抬手在他腰上使勁兒擰了一把，“別胡說，這孩子歲數不大。”

　“我十九了！”跪在那裡的小子仰起臉瞪宴辰逸，聲音還挺響亮的。

　“呃……”宴辰逸尷尬的張張嘴，意識到自己這個身體才十七歲的事實，有點兒無語。

　寧噗嗤一聲輕笑，抖著肩膀趕緊端起盆去了廚房，他可不想在這兒惹的主子爺瞪自己，有那個小賊在這裡分散注意力就行了。

　“你誰啊，我拜師呢你別跟這兒占我便宜。”小賊還挺牛氣，朝著宴辰逸吼完看向思博，眼中帶著無限憧憬，“我，我就想學功夫，真的，我也不是真的小偷，我就是肚子餓了忍不住，再說我沒偷過窮人的東西，都是那些富貴人家的奴才我才會偷的。”

　宴辰逸用手肘撞了撞男人的肚子，腦袋後仰小聲道：“你哪撿來的？挺有意思。”

　思博冷笑一聲低頭貼著他耳邊說道：“不是我撿的，自己跟來的，再說我都有你了怎麼會撿別人呢。”說著還特流氓的伸出舌尖在他耳蝸處舔了一下，感覺到懷裡身體抖了下他更是惡劣的勾起嘴角邪笑。

　宴辰逸使勁兒捏他的腰部軟肉，對還在地上跪著的被男人的動作嚇到的小賊抬抬下巴，“趕緊想辦法處理了，這要是讓其他伙計看見影響不好。”

　“你先起來，我給你拿些東西吃。”

　“謝謝。”小賊道了謝卻沒起來，眼含期待的看著男人，等著他回話。

　思博挑起一邊眉毛，“你就算跪到死也無所謂，我不收徒弟。”自己會的那些都是戰場上廝殺用的，現在又沒有仗打，用不著教人這些東西。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收我當徒弟？”小賊仰著頭使勁兒皺著眉頭，仔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瞪圓了眼睛問道：“你是不是大將軍？”

　“你說什麼？哪來的大將軍？你餓傻了吧？”思博臉色都沒變一下，扭臉往廚房的方向去看，笑道：“你要是覺得跪在這裡讓進進出出的伙計和客人都來參觀也無所謂，跪著吧。”說完自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小賊眨眨眼見他真就不搭理自己要離開趕緊站起身跟上，他是真的餓了，而且也聞到了從廚房裡飄來的飯菜香。

　“喲，不跪著了？”思博將黃瓜啃完扔了尾巴根的部分到垃圾桶裡，“辰辰我也要吃那個溜丸子，我餓了。”

　宴辰逸將溜肉丸子和柿子炒雞蛋放到桌子上，又拿了饅頭放在一旁，抬頭問道：“你叫什麼啊？不能一直小賊小賊的叫吧？”

　“誰叫小賊啊，我叫張強。”小賊，不是，張強坐在思博身邊，聞著香味使勁吞了下口水。

　思博扭臉看他一眼，拿了個饅頭咬了一口，筷子唰唰唰兩下，六個丸子出現在兩根筷子上，穿的真整齊。

　“啊嗚。”一口，兩個丸子就沒了。

　“好吃哦。”鼓著腮幫子，晃了晃手裡的筷子對宴辰逸都笑眯了眼睛。

　“小宴這個弄好了。”將洗干淨的蝦端過來，寧看了眼坐在那裡想吃又不好意思動筷子的張強，笑道：“你不是餓的當小偷了嗎？趕緊吃啊。”

　張強瞬間伸手抓了饅頭開始狼吞虎咽。

　“嘖，吃相真醜。”思博嫌棄的撇嘴，往一旁挪了挪屁股抬頭看正剃蝦肉的宴辰逸問他，“這個要干嘛啊？”

　“做蝦丸啊，樣式多點兒好賣。”宴辰逸看了眼張強，對男人使了個眼色問他，“他怎麼辦？吃完飯就轟出去？”

　“不然還養著他啊？”男人臉色一變，嚴肅的說道：“不能什麼人都收，要是把咱們酒樓的客人偷了怎麼辦。”

　“噗，咳咳，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偷！”嗆咳不斷，張強拍著胸口順氣不滿的看思博，“我真不是小偷！”

　“呵，誰信？你可別說什麼劫富濟貧那些話，不管偷的人有錢沒錢的，偷來的銀子還不是自己花了？也別說什麼你家上有八十歲臥床不起的老母下有嗷嗷待補的兄弟，那話都太假沒人信。”思博冷笑一聲，吃了一個饅頭後放下筷子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下，見張強臉色漲紅就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差不多就是他想說的，看他的眼神越發不屑。

　張強將手裡的半個饅頭放下，一聲不吭的站起身就走。

　宴辰逸倒是挑了下眉開口說道：“你這是想表現出自己的骨氣？餓肚子的時候可沒什麼骨氣可談。”

　“我不是小偷！”

　“可你偷思博的錢袋了。”宴辰逸聳聳肩，臉上的淡笑一直就沒散去，見他怒瞪自己不由更是加深了兩分笑意抬抬下巴，“饅頭加丸子一共算你三文錢，吃飯給錢天經地義，你這拍拍屁股就想走是怎麼著？要吃霸王餐？”

　“我……”張強尷尬的張張嘴，他沒錢。

　“沒錢？那出去偷啊。”宴辰逸覺得自己有點兒咄咄逼人，可他覺得這個小年輕的還有救，不然也不會這麼說了，“犯錯就得承認，改了就行，你一直強調自己不是小偷難道不覺得挺沒臉的？不是小偷卻偷錢袋？換了誰能信你？”

　“我偷來的銀子不是給自己花的！”或許是被宴辰逸的話刺激，張強朝著他就吼了一嗓子。

　“我就問你，不問自取算不算偷？”宴辰逸嗤了一聲，見他無言以對瞪著眼睛的樣子繼續說道：“是偷就是你的錯，也別怪不著別人叫你賊，再說了，不管你有什麼難處現在又不是以前民不聊生的時候，你這四肢健全的怎麼就不能找份生計來賺工錢了？”

　張強緊緊抿著嘴，手也握成了拳頭。

　思博扭臉看向宴辰逸眼中帶著驚訝，他怎麼沒發現辰辰什麼時候這麼好心過？這是打算把這人留下了？

　他瞬間不開心了，走過去擋在宴辰逸面前不讓他再看張強，撅嘴說道：“辰辰你想干嘛？”

　“沒事啊，我就是想告訴他，錯了就要改，不要給自己找借口。”宴辰逸看了眼男人，低頭繼續手裡的動作，他只是一瞬間想起當初他弟弟偷他爸的錢的事情，偷東西這種習慣如果養成了，就算不是出於本心也會想偷。

　張強傻愣愣站在那好一會兒，廚房裡其他幾人都不搭理他，劉師傅看看他又看看宴辰逸，嘆了口氣搖搖頭繼續捏丸子。

　三個小廚子更是連看都不敢看，那種壓迫感讓他們透不過氣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偷東西。”過了好一會兒，張強才開口說話。

　宴辰逸手裡動作一頓，扭臉看他，見他又坐下繼續吃飯心裡倒是松了口氣，“你剛才說你不是自己用了銀子，怎麼回事？”

　“有幾個殘疾的乞丐在城裡吃不上東西，沒人給他們銀子，我就……”張強嚼著嘴裡的饅頭覺得嗓子干澀。

　“你同情他們？不是沒有乞丐了嗎怎麼又有？”後面的問題是問身邊的男人的，他記得曹沂走之後城裡突然多出來的那些乞丐也都好好的安頓過了。

　思博眨眨眼扭臉看剛從門外進來的易，挑挑眉，“怎麼回事？”

　“有幾個缺胳膊斷腿的因為沒辦法做工，被趕出來了，就又開始乞討了。”易看了眼張強覺得有點兒眼熟，就問他，“前天在城外給那幾個乞丐送吃的的人是你吧？”

　張強點點頭，“是我。”

　思博咂咂嘴扭臉看宴辰逸，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嘀嘀咕咕的。

　宴辰逸點點頭同意了，“你去吧。”

　既然男人想這麼做，那他就同意支持就是了。

　思博走過去拍了拍張強的肩膀對他一甩頭，“吃飽了？吃飽了就跟我走。”

　張強擦擦嘴站起身對宴辰逸鞠了一躬後趕緊跟在男人的身後出門了，他不知道男人要帶他去哪，但潛意識的他就是相信男人的話。

　易看了眼宴辰逸對他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了，轉身也出去了。

　宴辰逸嘆了口氣，心下想著剛剛男人的話，嘴角勾起笑意。

　男人說——我畢竟是個王爺，就算我不回去身份也在這兒呢，我去把這事兒解決了，免得我哥再來找麻煩。

　其實宴辰逸覺得，思博比自己要善良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