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章 絶染
為什麽要聽他的命令?莫塵不知道,像被蠱惑,他走到男人面前,跪下。
“近些。”又一次命令。
乖乖凑過去,離近後他看的更清楚,石頭不光壓迫他的後頸,還緊貼着背,讓他時刻保持一種挺直,却無法仰起頭顱的姿勢,真是冷血的囚禁。
“再近。”真不順利,這次獵物似乎有很强有意識,很難控制。上次吃人大概是幾十年前吧,怎麽時間推移人類的意志力有所增强?那味道是會變的更鮮美還是難以入喉呢?
答案,吃了不就知道。
人類的嘴鼻貼在他的肩上,位置剛好,方便他一口咬斷他的脖子。這次誘獵雖然耗些時間,但從他身上的味道來看,應屬上品,許久没有張過的嘴,牙齒還是一様鋒利,對着嘴邊縴細的脖頸,男人咬去。
“是誰把你關在這兒的?”
莫塵突然開口,却把男人嚇的松了口。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有自己的意識?!他的誘獵之術從未失敗過,一旦被迷惑,人類很快會來到他面前,失去自我,即使葬身于他口腹中意識也不會恢復。為什麽這個人類到現在還保持清醒?他的誘惑只成功了一點,如果没猜錯,就是他剛進來時心緒不穩才讓自己鑽到空子。
他引以為傲的誘術,就連妖獸都無法擺脱的誘術為何會失敗?這人類究竟是何許人也?
“為什麽把你關這兒?”短暫的困惑,等回神時才發現自己靠在男人肩上,尷尬的向後移,莫塵問了第二個問題。
關進這裏,他第一次聽到不同的聲音,很乾净的聲音。頭被壓着,他却想抬起,想看看這聲音的主人的模様,看看破了他誘術的人的模様。
可他動不了,石塊被他跪出個坑,可一有縫隙那石頭便向下沉去,讓他永遠都無法抬頭,無法做除了屈辱的跪以外的姿勢。
他的命令都是直接傳進獵物腦中,他已經很久没開口講話了,不知還能否找到自己的聲音,語言的能力是否依然存在。
要試着開口,回答這個人類的問題嗎?男人問自己,在他做出决定前,莫塵提出第三個問題,讓他大吃一驚的問題。
“我,放你出去好不好?”
男人想笑,笑人類的自不量力,大言不慚,可嘲諷的笑背後,却有一種説不出的情緒在心底慢慢滋生。
“鐵鏈被下了咒。”他説話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聲音没變,還是那個自己都厭惡的冰冷的語調。為什麽要開口,是怕那人類被鏈上的咒術所傷,還是嘲笑他的無能?
他試過很多次,誘騙獵物去解鏈子,雖然看不到,他却能從撕心裂肺的慘叫中得知,他的獵物被鏈上的咒撃殺。在無數的實驗後,他不得不放弃,他知道這輩子他是休想從這牢籠中解脱。
“鎖着。”他不懂什麽是咒,習慣黑暗的眼睛仔細觀察其中一條鐵鏈,聳入洞頂的鏈子連接處挂着一把不大的鎖,如果打開那鎖,鐵鏈自然會解開,可是,那麽高他好象够不到。
“人類,你走吧。”就算誘術失敗,他也可以輕松吃掉莫塵,他却突然不想,放他走吧,就當為自己找回聲音的謝禮。
“喂,你有没有什麽辦法把我弄到上面?”在男人讓他離開的時候,莫塵在洞裏找到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看着鏈子他盤算這石頭砸開瑣的幾率有多大,至于男人的話,他根本没聽進去。
“你……”他願意放過他,他却不想離開。那好,你自尋死路,與我無關。“我可以送你上去。”
“是嗎?那來吧。”妖獸就是厲害,即使被捆成那様還有辦法使用妖力,莫塵握緊石頭,身體在下一瞬飄至半空。
他恐高,浮在空中的感覺還是一様不好。緊閉雙眼,他一手扯住鐵鏈,石頭胡亂的砸了下去,年代久遠,鐵鎖上滿是銹迹,如果莫塵瞄的准其實很輕松就能砸開。
當啷一聲,陳舊的鐵鎖掉到地上,當莫塵如法炮制砸開另一邊的鎖後,男人不敢相信,他這麽簡單就恢復自由了。
他只是普通人類,是如何辦到的?還有鏈上咒對他為何没有絲毫傷害?他能感覺那人類身上没有任何力量,為什麽他做到了許多人和妖獸都做不到的事?
在莫塵扶他起來時,男人聞到了不屬于人類的氣味,狼的味道。
被狼族守護所以那咒不敢傷他?鏈子上的咒是他們的王親手所下,却在狼的味道下失去作用,看來,保護他的人力量十分强勁。
終于可以站起,他是妖獸,跪再久對身體也不會受到傷害。
頭發太長了,有兩個自己那麽長,男人恢復自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這長的驚人的頭發。
錯愕的看男人右臂上突然多出的東西,那是一把貼着皮膚的爪刺,如果没看錯,它是從男人的胳膊上長出來的。
男人揮舞爪刺,割斷那頭泛着藍光的黑發,利落的動作不見遲疑,看的莫塵都有點心疼,多可惜,那麽長那麽漂亮的頭發就這麽没了。
頭發最後只過肩膀,男人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將其捆好。
莫塵還來不及看清他長相,就聽他抛下一句,“出去吧。”
他走了,向洞口走去。
迫不及待享受自由了嗎?莫塵摇頭淺笑,怎麽會有與蒼魁相近的錯覺,他們明明是兩個極端的人。
蒼魁那麽温柔,而他却如此冷漠,對着他這個救命恩人,連句謝謝都不説。
救命恩人?他好象也對蒼魁這麽説過。
他被那狼影響太深了。
走出洞穴,莫塵的嘴上還挂着笑容,那是想到蒼魁時才會露出,帶着幸福與羞澀的笑容。
聽到聲響,他回頭,目光在半空相匯,兩人皆是一愣。
妖獸都這麽俊美嗎?蒼魁是,這個男人也是。那冷然的表情,僵硬的五官看起來是另一種味道。頭發削短的他看起來很精神,常年困在洞穴中的肌膚却不白皙,反而是健康的小麥色。長袍被他撕的不成様子,下擺扯斷,袖子撕開,胸口也弄出個大大的V型,直到胃附近。
這様子更適合他吧,精悍乾練的感覺,肌肉糾結的手臂,堅實的胸膛,還有修長的身型,這男人散發的是野性美,當然,如果他不那麽冷的話會更美些。
“我叫莫塵。”報出自己的名字,莫塵微笑。
他只看了那人類一眼,印象却深刻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人類少年,嘴上總噙着一抹笑容,他没注意他的長相,只記牢了他的感覺,如春天般融化冰霜的感覺。
盡管名字對妖獸來説很重要,男人還是彆過頭,對着天空説:“絶染。”
“絶染,我記得了。”妖獸應該不懂得握手吧,重復一次,他將那個名字記在心裏,也許以後再没機會相見,這短暫的緣分,要珍惜才是。“恭喜你重獲自由,不過没有太多慶祝時間,我要趕路,絶染,我們道聲再見吧。”
“你要去哪?”這個膽大的人類來妖獸大陸做什麽?説到分彆,絶染才想起人類似乎不該出現在這兒。
“要去找喜歡的人。”説到喜歡,莫塵的臉不受控制的染上紅霜。
“是狼嗎?”
“你怎麽知道?”詫异的問,對人從不防備的他脱口而出,“他叫蒼魁。”
“那匹白狼。”他聽説過千年前那場戰役,對狼王的事迹也有所了解,怎麽他的雌性是這人類?想到這,絶染不禁多看幾眼,這人類何德何能,居然可以收復那匹高傲的狼的心。
“你認識蒼魁?!”莫塵的聲音裏有無法掩蓋的喜悦,如果認識,是不是可以求他帶自己快點到狼族,就算不行總能指幾條捷徑給他吧,他在這不生地不熟的,聽到這消息簡直比中了頭彩還開心,不不不,應該説他已經中了頭彩。
“不認識,只聽説過。”如實回答,不知為何,人類聽到白狼時欣喜若狂的表情讓他很不舒服。
“這様啊。”喜形表露于外的人瞬間垮下肩膀,看來他的運氣也没那麽好。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通往狼族的路。”
没有頭奬這也算個安慰奬吧,至少可以問矣消指的路是不是最近的。
“我有地圖。”説着,莫塵將地圖遞給絶染,“麻煩你告訴我,那條路是不是最短的就好。”
接過地圖,絶染草草看過,本就陰冷的臉頓時變得更加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