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狹路相逢
往往覺得簡單的事情,其實是最復雜的。以為與絶染保持互不乾擾的相處模式就是安全保障,可似乎這個想法是錯的。
因為遲暮,莫塵的心裏一直憋口氣,本來話就越來越少,在加上這件事,莫塵乾脆不再開口,看他這様絶染倒是不以為意,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因此他們的旅途,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可到了晚上,情况又不一様了,絶染堅守了他的諾言,并從離開鹿族後,彼時他幾乎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再一味索求,更多的是享受戲弄莫塵的快感。
絶染的壞,做時表現的淋漓盡致,而在平時,他還是那塊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冰,莫塵真不知要如何面對多變的絶染,特彆是晚上的他。
……
離開鹿族第四天,在一條岔路,他們遇到了意外的客人——獅群。
為首的是兩只雄獅,他們身旁時三只雌獅,懶散的靠坐在路旁的樹下,重傷遲暮的那個女人,就在其中。
是來報復嗎?這様子不像偶遇,是一致在這蹲守吧?他不懂,那獅子唯一的傷是鹿人弄出的,為什麽找麻煩找到他頭上?而且,獅子的個性不拘于小節,會對他那句威脅耿耿于懷?
深知獅子的個性才放了那雌獅,没想到想甩開麻煩反倒惹的更多。不過,有點反常啊,什麽理由會讓毫無耐性的獅子在這等上幾天?
“絶染。”正確的叫出絶染的名字後男人慵懶站起,從樹蔭下慢慢走出,他一動作,其他獅子尾隨其後跟了過去。
想必是通過雪蠶知道他的身份,摸摸空無一物的右臂,絶染警惕看向來者不善的獅群。他不記得他和獅子結過仇,也不相信單憑那句話值得他們興師動衆,理由是什麽,他等男人告訴他。
“我以為你會死在囚籠裏,没想到,居然還能在妖獸大陸上看到那把雪蠶。”男人的話極盡諷刺,他看絶染的表情也只有輕蔑,看様子,他根本没把絶染放在眼裏。“你們的王親自下的咒啊,究竟誰有那般能耐,將其破解呢?”
男人眯起眼睛撫着下颚,像在思考,可頭却突然一歪,犀利的眸子掃向絶染身後的莫塵,“是他放你出來的,白狼的雌性。”
為什麽他會知道?!絶染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莫塵一到妖獸大陸就遇到他了,而後的日子他們一直在一起,他没聽她對誰提過白狼,為什麽獅子會知道?用味道判斷?不可能,現在莫塵身上,他的味道應該比較多。
不管為何,他都知道,他們的目的,是莫塵。
亮出雪蠶,横在男人與莫塵間,絶染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為保護白狼的雌性,你不惜與獅族作對?”男人挑眉問道,“是不是關的太久,忘了什麽叫‘自不量力’?”
絶染的唇依舊緊抿,只將右臂抬起,雪蠶與男人的鼻子在同一水平綫上,冷冷的看强壯的獅人。
没有退路,唯有殊死一搏,不過五對一,他勝算的幾率等于零。
有很多疑問没弄清楚,獅子為什麽要莫塵,他們又是怎麽知道他與白狼的關系,還有這麽多條路,問什麽肯定的等在這裏?
絶染的反抗似乎出乎男人的預料,看着嚴陣以待的絶染,不屑道:“就憑你一頭小小……”
“莫塵。”打斷男人的話,絶染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警惕的看着獅子,頭也不回對莫塵冷冷吩咐:“走,找個山洞躲起來,等我去找你。”
“絶……”
“滚!”洪亮高亢的單音,絶染從未發出過的聲音。“彆拖累我。”
隨便一個疏忽,他們的命就没了吧?絶染的様子似乎没變,但莫塵却能感覺她身上肌肉的突起,神經的緊綳,甚至狂跳的心贜與沸騰的血液。
絶染很緊張。
没把握贏嗎?看看四周和常人無异的獅子,他寜可相信絶染説他會去找他,留在這兒什麽也做不了的他,會成為絶染的絆脚石吧?在生命遇到威脅的時候,没時間給他任性。
“我等你。”不再廢話,莫塵看了絶染一眼,轉身跑向旁邊的岔路。
離他最近的女人立即去追,這時絶染快速躍到她面前,雪蠶狠狠的劃向她胸口,下意識的躲避,女人向後連跳幾步,同時其他的獅子也攏了過來,將横在路口的男人團團圍住。
“不急,人類跑不了多遠,先收拾了他再去追也不遲。”男人淡笑,看着誓死抵抗的人,摇頭,“我聽説你是你們族中勇士,上次的教訓還不够嗎?這次,你還要為彆人的雌性丢掉性命?絶染,你與傳聞中相差太多,真讓我失望。”
厮殺聲想起,黄色的影子裏不時閃出一抹黑,很快又被黄色覆蓋,卷起塵土。
……
他們是出外狩獵的獅群,暫由與絶染交談的男人統領。
女人回到獅群,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疏忽被鹿人所傷不算什麽,她吃驚的是,那個本該關在囚牢中直至死去的男人居然重回妖獸大陸,并且與一個人類結伴而行。
勇士在鬥争中負傷是榮譽勛章,而她却被一個囚犯威脅,獅子的驕傲告訴她,此事不可做罷。所以她向領頭人請命,希望他能給她點時間,讓她一雪前耻。
没想到,男人却更關心她提到的人類。
狩獵突然終止,他選了一條路,然後就帶着他們一直在路口等待,不懂人類身上有什麽地方值得被吸引,鹿人拼死反抗,連傳聞中冷漠的絶染都願意舍身相救,現在,他們的領頭人居然放弃狩獵,饒有興致的在這等上幾天。
這人類,究竟是誰?
……
没命的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知道再也跑不動,莫塵才虚脱的靠在樹上。
後面没人追來,是絶染攔住了嗎?絶染怎麽様了?一點聲音都没有,他很擔心。
撩起衣服胡亂擦了一把臉,莫塵深知這不是休息的地方,盡管腿還是軟的,他仍扶着樹一點點向山上移動,前面不遠,他看到一個山洞。
絶染一定會没事,他一邊爬一邊告訴自己,當身子完全進入洞中是,顧不得享受洞裏傳出的絲絲凉風,莫塵找了塊大石,蹲在後面。
絶染將匕首捆在他大腿上,也告訴他在什麽時候出撃效果會最好,這才過了幾天,絶染的話居然應驗了。握着匕首,莫塵將自己蜷成個團。
他説他會來找他,絶染從不説謊,所以他一定會來。
可是,他若回不來呢……
在妖獸大陸,他早知命隨時會被搶走,既然知道,為什麽要連累絶染?如果不能强行給他帶上珠子,如果他當時選的不是自私,那絶染就不會有事……
他不喜歡講話,但每句話每個字都有一定意義,也許難聽,但絶染説的都是真話。
他總知道他需要的是什麽,在他没有提出前就將其滿足。
他强迫他與他發生關系,他憎恨。不救遲暮,讓他對他徹底寒心,他以為絶染不過是冷漠些,其實心事善良的。
可是……
有因必有果,那是他自己種的惡果,他没資格怨天尤人,是她欠絶染的。在這個弱肉强食的世界裏,如果没辦法自保,誰都救不了你,若當時他把自己放下,讓他陪在遲暮身邊,那遲暮就不會死嗎?
他毫無用處,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他死,所以絶染强行帶他離開。他説徘暗正趕來,他不信,可現在想想,絶染似乎從未騙過他……
那這一次呢,你會騙我嗎?你説會來找我……
不知什麽時候坐到地上了,力氣正一點點回到身體裏,莫塵依舊躲在石後静待身體恢復,只是手握的匕首從没松勁直到關節泛白。
“撲通。”一聲,什麽東西落到洞口。
探出腦袋小心張望,下一刻他的心幾乎停跳。
黑色的大型動物,逆光中他看不清那是什麽,却能感覺到那雙眼睛正泛着駭人寒光,盯着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冒失的他,闖進了什麽動物的窩嗎?
握緊匕首,絶染説在敵人撲來的瞬間,挑破對方的胸膛,是他唯一的生路。
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他的生死,將在這一瞬間。
它動了,向他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