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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絕之 鴆毒》第5章
第五章•巫山雲雨夢不斷

  有人借酒澆愁愁更愁,刑羽喝了酒之後,卻是飄然了、膽大了、居然有種天下盡在我手之感,所以,平常總是平和恬淡的他,對爹爹做出了不該有的舉動。

  不許去!

  刑不歸訝然地半躺在床上,剛剛被推的動作過大,他頭又是一暈,昏眩還未止歇,刑羽軟軟的身體已經疊上來,紅紅的眼睛有了笑意。

  刑羽自小待在還丹門,還丹門著重在煉製丹藥、行氣修練為主,所以他對所謂的房中術並不陌生。

  還丹門主曾經練出一位名為媚蠱的藥人,要以其顛鸞倒鳳之繾綣,迷惑君王於帷帳之內,進而達到左右君王視聽的目的,為此門主特地從山下請來了經驗豐富的老鴇來訓練媚蠱。當時刑羽閒著沒事,跟另一個名為百草的藥人坐一旁看,還取笑媚蠱呢,明明一個男孩子,偏要學搔首弄姿賣弄風情那一套,不累嗎?

  現在,刑羽半趁著酒意半趁著私心,就以搔首弄姿賣弄風情那一套,急切著想取悅著刑不歸。

  這世上,他唯一想取悅的人。

  刑不歸愣愣瞌瞌,正想開口問怎麼了,軟軟熱熱的唇覆上了他的,覆著微濕的酒氣。

  醉酒讓刑不歸的反應遲了好半拍,一時未意會到什麼,等察覺到親吻著自己的竟是刑羽時,熟悉的暗香又來,混著酒漿味,他又覺得昏醉了。

  是夢吧,一場春夢……

  小小的尖尖的唇撬開刑不歸的嘴後滑了進去,主動與他親吻咂舌,如此主動而羞赧,刑羽閉著眼,摟緊了對方的脖子,兩人身體緊貼在一起,隔著衣服,感覺到體溫熾熱。

  仿似受到蠱惑,誘得刑不歸也回應起來,他不慣溫柔繾綣,以自己的方式用力啃咬過去,腦中混沌的他已經沒辦法思考壓在身上的人是他的義子,只是迷糊的想著,他喜歡這樣的親吻,像是人處在寒冷寂寞的冬夜裡,突然間有了一盆火的慰藉,因此而欲罷不能。

  近乎貪婪,他兇狠的反咬,對方的唇口感極好,如同糯米丸子軟嫩有彈性,那是會咬上癮的一種感覺。力道加重了,很快嘗到鹹鹹的血味,那唇掙紮著離開,刑不歸不放,血味讓他興奮,腹下隨之緊繃起來。

  身上那人又掙紮了一下,好不容易離開,卻並非逃走,而是往下,不斷輕舔刑不歸短髭凌亂的下巴、喉結,還不夠,分開了他的衣與裳,吻到了肚腹之處,到那已經硬挺向上的地方。

  堅硬髮燙的硬物被包容在另一個更加燙熱的火池裡,刑不歸閉上眼,知道那舔舐是極其溫柔的,讓全身最敏感之處都起了顫慄,簡直是人間難有的極致享受。

  誰、誰在撫慰著他?是誰知道失去一切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浪蕩於溫柔鄉之內?他知道那人應該是自己極親近極熟悉的人,可現在他卻因為快感的刺激,什麼都想不到了,只想對方這麼一直撫慰下去。

  刑羽聽到頭上方處傳來刑不歸那滿意的溢聲,取悅的更加賣力,他再也不羞赧了,光是碰觸到義父那陽剛的地方,就讓他心醉神迷,他想跟義父更親密一些,不只是親情上的交流、或是語言上的關心、而是要更進一步的、除卻兄弟、父子等等的名目、還想要有情愛……

  就算這情愛只是單方面的,也無妨,刑不歸對於他而言,是如天一般高的存在,這樣的天、只要能偶爾灑下一些雨露,就夠潤澤他小小的心田,讓裡頭栽植的一株芽能好好生長、茁壯。

  刑羽從來都沒有太大的願望,也不需要有人瞭解他,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感覺到義父愈來愈興奮,口中憐愛的陽物也更加碩大,他於是放緩速度與力道,讓這時刻延長的久一些,他思考著該如何讓對方更愉悅。

  嘴離開了,刑不歸有些個不滿,抓了他的頭下來,想讓他繼續。

  邢羽搖搖頭,脫了自己衣服,重新讓兩人光裸的肌膚親熱相觸,邢不歸感覺那軟軟溫溫的身體摟抱起來的感覺很好,忍不住兩手往後到對方的背部上下游移。

  邢羽好舒服,被義父這樣的憐愛,疼寵與滿足是任何物品都比不上的;他也知道義父的身體幾乎要爆發,兩人的興奮之物正被夾在彼此的肚腹間,屬於他的猶自青澀,義父則是成熟的硬物,是那樣灼熱且不安分,如同燒紅的鐵杵,燙得自己發疼。

  獸性的本能正勃發,邢不歸抓著邢羽稍嫌弱小的身子摩擦起自己的慾望,想緩解那緊繃高張的狂熱。

  邢羽抬起上半身,改為坐上義父的大腿,微弱的豆燈照出那深色的陽物賁張如同巨龍抬頭,龍口處情液冒出,他伸手擷取了些,抹在自己後庭的秘穴處,自行以指頭擴張了些。

  邢不歸也沒搞清楚坐在自己腿上的邢羽在搞些什麼,他酪酊醉眼,只知道身上這人的動作曖昧而淫靡,微眯的雙眼被滿滿的水氣潤澤,淡淡的淚液由眼角流下,在紅而豔美的臉蛋上畫出兩道銀色的線條,連下到腫腫且破皮的嘴角。

  很美麗,邢不歸想,印象中,似乎沒跟誰這麼親密交纏過,他過去上青樓找姑娘都只是發洩慾望,沒特殊多的想法,事後付錢,那其實帶著銀貨兩訖的味道,可是現在……

  他不知道現在充塞胸臆的想法是什麼,他也不想去深究,只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耐煩,他需要身上這人來幫著自己。

  正這麼想,邢羽已經抬起臀,抓著邢不歸那昂首向天之物,抵著自己下部的洞口,稍稍擴張了的尺寸毫不遲疑的吞入那過大的肉刃。

  有些痛,邢羽咬著牙承受,幸好他喝了酒,酒精降低了感官的敏感度,對疼痛可以不那麼在意,不過義父的東西真的大且硬,如果不用點兒力氣與決心,還真的坐不下去。

  所以,緩慢的,一寸一寸的吞吐,感覺邢不歸的東西摩擦著穴裡頭的壁面,窄窄的甬道硬被撐了開,的確痛,可是他喜愛著那讓自己痛的人,而且,從他的位置可以將邢不歸沉迷快意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沒什麼比這更能激勵邢羽繼續做下去了。

  坐到了底,刑羽顫顫吐出一口氣,等體內如刀刮割的痛楚過去。

  邢不歸也知道自己是頂入到了那裡,熱且潮濕的肉壁包裹的感覺舒服極了,他身為男人的本能起來,開始用力往上搗,沒聽到預期的叫聲,對方只是細細顫抖身體,也不知是被他的動作弄得痛苦、或是歡愉。

  無法思考對方因為發不出聲音,所以無法借由哭泣吶喊來宣洩所有的情緒,邢不歸順著身體本能開始用力往上撞,每撞擊一次,那人就抖一次,還必須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以免跌了開去。

  刑不歸愈來愈興奮,身為強勢的男人,他有天生掠奪且侵犯牝獸的本能,這樣被動的受撫慰已經不足以滿足他,而且對方的動作明顯生澀,不足以迎合他的全部需求。

  唰一聲坐起來,在刑羽差一點被翻倒時抱住他,就兩人親密連結的姿勢上翻身,只一眨眼的時間,已經換成是他居高臨下、看著被壓在身下的邢羽。

  噢,頭好暈,邢羽腦中唯一的想法。

  刑不歸反客為主,笑了,抓起邢羽的兩腿,將之分得更開,邢羽的臀部被拉上來,兩人相連的部位暴露的更徹底,方便刑不歸接下來的動作。

  邢不歸當然沒有醉到分不清目前跟他交媾的人是男是女,他雖未嘗過男色,卻也不反感,此刻覺得邢羽的體內吸著他,比之女人更加緊滯,相對卻不夠濕潤,摩擦時多了些阻礙感,可那阻礙感卻能帶來更大的摩擦刺激感,對刑不歸是相當陌生的體驗,他已經是迫不及待想嘗更多了。

  跪在床上用力搗入,搗得從未如此深入深刻,敏感的頭端每次都撞擊到刑羽身體的底端,帶來的歡愉前所未有,邢不歸根本停不下來,每一用力,身下人都被撞得往後移開好幾寸,底下的秘穴也幾乎抓不住刑不歸,幾欲脫離,邢不歸卻沒讓他那麼好過,在他完全脫開之前抓回來,伴隨的又是另一次更加深入的撞擊。

  邢羽倒是沒想到,魚水的歡愛可以這麼激濃,身體像處在河灘邊的浪潮裡,每一浪頭打來都把他送上岸,可潮水一退,又重新將他捲回去,他無能自主己身的去向,完完全全隨波逐流,隨刑不歸的擺弄狎玩。

  他不知道,刑不歸這幾年特意的低調、落拓,其實不合於他的本性,他內心是猛兕,若說水酒剝開他的痛處,那麼,刑羽的獻身就是開啟了禁錮了他的柙,讓他澎湃了心緒,要狠狠地、盡情地在對方身上傾洩。

  邢羽被進入且被狠戾搗鼓之處都被磨擦得麻木了,他被失了理智的義父逼著做了從沒做過的羞恥動作、腳被拉開到從未開闔過的程度,他被猛烈得穿刺,張大了嘴也無法呼吸。好幾次,他甚至眼前發黑到失去神智好片刻,始作俑者卻毫不察覺,直到邢羽又被激烈的交合動作給搖醒。

  不要停,想永遠都這麼被爹爹疼愛著、折騰著、是醉是醒都不要緊,他想。

  交錯著,激痛與歡愉的感覺,可憐的他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喊不出聲,只能以手緊拽著刑不歸的身體,表達那無法言喻的感受,邢不歸的身上滿是他抓出捏出的血痕,邢不歸卻只是沉浸在凌虐少年肉體的痛快裡,現在,身下的人屬於他的所有物,可以任自己的性子而為,他咬著少年的脖子,咬著肩膀,蹂躪他胸膛上那粉嫩的兩處紅點、齧扯著,讓對方不斷無聲嗚咽,眼睛腫的幾乎跟核桃一樣。

  熱熱的什麼貼上腫痛的眼,邢不歸吻著那雙眼,一直都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今夜這雙眼像河災氾濫了,滿溢出比往常更多的水,所以吻上去,不是特意去憐惜、完全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水靈靈的一雙眼被欺負地慘,雖然眼睛的主人無法發出甜膩的呻吟,可那眼神裡含納了許許多多的情愫,隱晦的說明著,刑羽他高興著,高興自己能讓刑不歸沉迷在今晚裡,他喜歡刑不歸濕漉漉的身體壓上來,就算那重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那更好,可以實實在在感知道對方就近在咫尺,斗室裡彼此相屬,再無其他。

  這個時候,爹是我一個人的。

  單純的刑羽恨不得把自己都給了對方,他要成為一把火,將刑不歸的天空給燎亮。

  一整夜的盡力交歡,隨之而來的就是熟睡與宿醉,兩人蜷在一張小小的床上,若不是刑不歸將刑羽摟得緊,刑羽肯定會掉下床去,重又給自己的頭給摔出個大腫包。

  刑不歸睜開酸澀的眼,心中是大吃一驚,他跟義子赤身露體的抱在一起同裹一被,被裡的兩人身上儘是青青紫紫,身體上遍佈著已經乾涸的黏液,刑羽看來還更慘,眼下的黑青已經不是睡不好這三個字可推搪過去了,更別說他唇上那幾點破皮滲出的血漬,以及大腿上被重手捏出的瘀青。

  不用猜也知道兩人昨夜發生了何事,更何況刑不歸併未爛醉到失去知覺,地下兩個空酒罈歪倒著,提醒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房裡滿是酒與性事過後的味道,昨夜所有都歷歷在目,銷抹不得。

  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放任自己去欺負這孩子?不、說孩子並不適當,刑羽看來雖稚嫩,年紀也二十出頭了,那麼,是這小傢伙故意的誘惑自己?

  就算是對方有意誘惑,刑不歸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放縱的人,可他騙不了自己,半推半就只是一開始,到得後來,刑羽被他予取予求,他一次又一次的洩了慾望,好像怎麼要、也要不夠對方。

  可是,對方是自己的兒子,螟蛉子輩分已定,如今發生了這難堪的景況,他居然有些個慌亂。

  他腦中理不出頭緒,刑羽卻也醒了來,眼睛迷濛,還處於剛睡醒的朦朧狀態中,只過一會就滿臉通紅,昨夜發生過的事全數回到腦海中。

  他對上義父的眼,立刻又垂眼,很不好意思,輕輕輕輕蠕動下了床,摸到了衣服就趕緊套上,這期間看都不敢看刑不歸一眼,那動作明顯的僵硬,顯示他相當的不自在。

  穿好了衣服,緩緩地走出去,他走路的姿態怪異,腰微彎,好像全身痠痛的不得了,腳步小小心心,頗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之感,每走個一步都要頓一頓,深吸一口大氣,才又仔細往前挪個一小步,比纏腳的女子還要裊娜無力。

  刑不歸老臉也紅了,回想昨晚,難道真是自己太不知節制?

  看不到刑羽的表情,他不知道義子怎麼想。說兩人是酒後亂性嘛,可如果刑不歸對刑羽沒意思,刑羽就算努力色誘,也不可能軟化他的心腸。

  或者,酒真的是色媒人?可兩人是父子,怎麼樣都不應該……

  刑不歸亂糟糟地思考,瞟到刑羽回來了,明明走路都不穩,卻還是努力提著一桶水,東搖西晃穿過院子回來。刑不歸對他憐惜,想起身幫他抬,被縟一掀,發覺自己依舊赤條條,走出去就怕被薛大娘撞見,兩難間,刑羽已經進來房間了。

  他氣喘吁吁將水桶放在床前,擰濕了巾帕捧向前,半仰頭,卻又不敢直視義父未著寸縷的身體,剪若秋水的瞳仁斜斜飄向一邊。

  爹爹,幫你擦身體。

  刑不歸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接過巾帕,吶吶說:「……我自己來。」

  刑羽頓了一下,低頭,悄悄出了房門。

  刑不歸快速擦身穿上衣服,跟刑羽不同,他酒醒得快,身體上是神清氣爽,心中卻鬱結依舊,昨晚在酒宴上聽到的消息讓他氣悶,跟義子一夜風流更讓他添上新的難處,從今天起,他該如何跟刑羽相處下去?

  天涼好個秋,他的心情也跟秋天的一樣鬱悶,他無法釐清自己的心緒,乾脆往外走,經過庭院時,遠遠看見院落一角的水井旁,刑羽打水,掀開上衣擦洗著身體,看到了刑不歸,轉了臉避開去,眼中閃過一抹寒寒的黯然。

  那一眼讓刑不歸有些心虛,卻也不知該怎麼辦。

  信步出了院落,轉出巷子口,街上熙來攘往,跟往常沒什麼不同。

  從離開自小生長的蜀地,輾轉來到這地方居住,到如今有多少年了?每天日子過得平淡,只有出去走鏢時會遇些驚險的狀況,面對強梁盜匪他解決的輕鬆,武力強者自能掌控全局,可是他心理上仍舊無法輕鬆面對與另一名男子有親密的交流,這男子甚至是自己的義子,這讓他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恐慌。

  若刑羽是女子,或者,他會乾脆的娶了當自己妻子,反正當初認刑羽為子時,也只是口頭上說定而已,可刑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無法給予一個名份,該怎麼與他度過往後的日子?

  這世道涼薄,官宦富家或許會豢養美貌男子供為孌童之用,可一般人家若是兩男子相交過近,傳出斷袖之情,反而會遭人指指點點,人言可畏,從前年輕氣盛的他都抵受不住那殺傷力,刑羽如此弱小,又怎能挨得過?

  刑不歸起了一走了之的念頭,他不知道若是回去再見到刑羽,該怎麼說、又該怎麼做。

  就這麼思著想著,幾乎走過了大半座城,經過康寧樓時,樓前熱鬧,一頂轎子在樓前等著,有女子被老鴇摻著走上轎,他認出那是采蘋姑娘。

  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他聽到圍觀者竊竊私語,采蘋姑娘今天被城北的江大富人納為小妾,以後有好日子過了,刑不歸有些悵然,往另一條街走時,突然瞭解,昨晚刑羽為何擋著他不讓出門,甚至反常的以己身來安慰。

  「羽兒……」

  刑不歸不知為何會輕輕喊出義子的名,只是覺得心底酸酸熱熱。

  不自覺又往熟悉的院落走,生活了六年以上的地方,其中四年有刑羽陪著,以往沒多思考什麼,可經過昨夜之後,刑羽在他心裡的形象驀地鮮明起來。

  印象中,刑羽總是笑著的,雖然沒聽過他的笑聲,眼裡的光總毫不遮蔽他心裡的喜悅,熠熠飄搖的星火兩點總濕濕帶著霧氣,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樣的光芒只給他。從前他以為刑羽不過是敬愛自己,現在他已經隱隱約約知道,那不是單純的敬愛,而是戀慕。

  戀慕。這兩個字滑過心底,刺著他最最深沉的那一點,讓心瞬間抖顫了一下,接著砰咚砰咚打大鼓,拚命催送著熱氣往四肢去,他全身都熱了,包括臉、脖子。

  自然而然停下了腳步。

  再走幾步就可以轉回到那條熟悉的巷口,他竟然卻步,適才的情熱一旦散去,代之而起的卻是恐慌,就算知道了義子的心意,刑不歸還是不懂該如何面對。

  巷子裡若是陡然間衝出一隻老虎,他有勇氣去徒手屠之,就算是躲著千年厲鬼,他也能老神在在與之抗衡,可是,刑羽不一樣。

  或者刑不歸自己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無動於衷?

  能穿千萬年堅石的是滴水,那麼,從以前都默默溫柔對待自己的刑羽,是不是也一點一滴穿透到他的心裡?甚至,比那多年以前自己同樣私心戀慕的女子還要更深刻?

  就這麼站在巷口痴痴的想,陡然間聽見幽深的巷底有錚鏦的琵琶彈起,奇異的是,他能分辨出那是刑羽所彈,而不是薛大娘。除了彈奏底子的差異之外,薛大娘的琵琶聲中有看盡世情的蒼涼,帶著無奈,刑羽的卻有一種脈脈含情的幽思。

  昨夜斷了的弦換了新的,那麼,那樣欲語還休的幽思,是針對自己嗎?刑不歸傻了。

  細碎的腳步聲由巷子裡傳出來,薛大娘年已半百,走路仍維持少女般的優雅風姿,她在刑不歸面前停了下來。

  「刑先生。」她喊,開了口後沒闔上,欲言又止。

  刑不歸從痴傻的狀態中回覆,琵琶聲不絕,薛大娘人卻在此處,更驗證了奏樂之人為誰。

  「我教彈回來,發現羽兒心情不太好,一直站在院口等你,風涼,要他回屋裡等偏不要,瞧他那意思,好像怕你不回來……」薛大娘斟酌著用字:「……他一向敬你愛你,若是惹你生氣了,別跟他計較,那樣單純的孩子,世上找不到幾個的……」

  刑不歸心一緊,這時候才察覺傍晚的風恁地清冷,連薛大娘都拿出厚厚的棉襖子穿上了,體弱的刑羽要是不多添件衣物,豈不是會著涼?思及此,他擔心了,忙走進巷子入院落。

  琵琶上有四弦,此刻叮咚錯落,刑羽獨坐在棗樹之下,蹙眉,破撥聲繁,一整個人浴在樂音裡,聽見屬於義父的腳步聲進入院子,他收撥,緊蹙眉頭開展,往刑不歸望了一眼,明媚的喜悅自窗般的眼裡透出。

  果然,這孩子的心思藏不住,他的眼,就是他的人。

  刑羽的喜悅沒表露多久,很快就收斂起來,他托著琵琶站起身,指指廚房,意思是要先去弄晚膳,行動態度一如平常,是個孝順聽話的孩子。

  刑不歸點頭,也沒說什麼,回到東進房裡,見裡頭已經收拾的乾淨,酒罈清了,桌上放著茶壺茶杯與水;沾滿汗水與情液的被縟也拿到外頭洗了,床上換了另一套;這房間乾淨整潔的如同往常一樣,唯一不變的是空間裡依舊散發著淡淡的暗香滋味。

  他坐在桌前倒了杯水喝,聞著那淡淡的香氣,雖然跟刑羽剛相處的那幾個月,氣味總弄得他暈暈呼呼,可日往月來,那香味似也成了自己身體裡的一部分,一天沒聞到都覺得怪,似乎身邊少了什麼的空虛。

  原來早就浸染在刑羽的清芬裡,連自己都未能察覺。

  很快的,刑羽端了盤蒸熟的饅頭來,配上兩樣小菜,他一直低頭不語,輕手輕腳的將東西擺上桌,等義父動筷,他才撕著饅頭小口小口吃,屋裡靜謐到只聽得見刑不歸夾菜時,筷箸輕觸盤子的響聲。

  刑不歸拿著饅頭,又回憶起是怎麼跟刑羽結緣的,若說幾個饅頭能換上一個人的死心塌地,是不是太幸運了些?

  這麼一想,饅頭就像是沾了蜜,甜到有些難以入口。

  兩人如同以往般安靜地結束了這一餐,刑羽快速的收拾桌子清洗碗筷。天黑下來,房裡點起一盞昏暗的燈,他卻坐在外頭、樹下、叮叮咚咚亂撥四弦,對面的薛大娘一直躲在西進房裡沒出來,知道這兩父子腹裡有些疙疙瘩瘩,聰明的不出來介入,院裡,維持著幽涼。

  刑不歸獨在房裡側耳傾聽,也聽得出奏曲之人壓抑著心緒,只撿些平和中正的調子彈,不洩漏太多情緒。

  到後來,他愈聽愈煩,乾脆大踏步出房門,喊:「羽兒,天冷了,今天早點睡覺。」

  這一吼還真把刑羽給嚇了,他怯怯起身,聽義父喊聲不耐,似乎生著氣,害他更加的憂慌,卻又不敢不聽話,只好小小步的低頭走,跟著刑不歸進房。

  刑不歸鎖了房門,當先上了床,見刑羽按照老習慣,先吹熄了燈,鑽入屋角小炕上的棉被裡,背對著人,小心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似乎怕吵了刑不歸。

  「羽兒,你做什麼?」刑不歸在這一頭問。

  刑羽一抖,他乖乖聽義父的話要睡覺啊。

  刑不歸掀開自己被縟,低聲喊:「過來這裡。」

  那喚聲沙嘎低沉,語含親密的意味,刑羽臉紅紅心蹦蹦,推開自己的小被下炕,屋裡暗,他小心翼翼朝義父走去,摸到了床前卻又不敢動了。

  「上來。」刑不歸在黑暗中說。

  刑羽已經確定義父不是開玩笑,雖然覺得怪,還是乖乖順從,兩手兩腳爬上床,特意不去碰到對方,然後躺下,躺好後閉上眼睛,想假裝睡著。

  「……此後,你都跟我一起睡。」刑不歸在他上頭說。

  刑羽立刻睜開眼,這時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看得見義父拱著背,低頭看著他,那眼神堅定直率,反倒讓刑羽窘迫了。

  爹,你別這樣看我好不好?

  粗糙的大掌摸上刑羽的臉,害他僵直起來,只聽得刑不歸問:「昨晚我粗魯了些,你身體還痛?」

  刑不歸昨夜的動作豈能以粗魯兩字來形容?不過他這麼一問,掌下的臉蛋可又燙熱了幾分,刑羽慌張的猛搖頭。

  不、不怎麼痛了……

  被縟猛然蓋下,蓋住兩個人,刑不歸的身體壓上來,手已經躁急地探入刑羽的衣服裡,撫摸那印象中軟綿柔滑的身體。

  「我知道你身體還有些痛,忍著點,今天我會輕些。」刑不歸在刑羽的耳邊這麼說。

  當刑羽還沒聽清楚刑不歸話裡真正的意思時,他衣服就已經被脫且扔到了床下,接著,是幾乎耗掉大半夜時光的交歡魚水之樂,沒有昨夜的狂亂盡情,卻多了幾分繾綣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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