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現的機會

　　兩人到醫院的時候，徐嵐還在手術室裡。

　　幾個便衣警察坐在手術室門外的椅子上，看見徐非和徐顯成來了，忙站起來。

　　徐非看了一眼手術室緊閉的大門，「我弟弟雖然犯了法，但也不至於跟裡面的人結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按理說，徐嵐是犯人，他受傷保外就醫是不會通知家裡人的，但是徐非也摸到了一條關係，剛才的電話就是對方打來的，想來那人也跟眼前這幾個警察辦了招呼，所以對方並沒有為難徐家父子，態度反而還有些客氣，「這是獄警的疏忽，才轉了個身，令弟就被人打了，我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徐非點點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徐顯成倒鎮定許多，看著手術室的大門，眼神複雜。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操刀醫生的意思是徐嵐傷得很重，內臟被鋼筋刺穿，雖然是撿回了一條命，但是還要住在重症監護室裡，若明天早上之前能夠醒來，就沒有生命危險。

　　等幾個警察隨著徐嵐走遠後，徐非問徐顯成，「綁架藍梅的事是你讓徐嵐做的吧？」

　　徐顯成一怔，他的確讓徐嵐去處理這事，但是他沒有明說，相信徐嵐也懂他的意思，徐非似乎看出了他心裡所想，「雖然你話說得隱晦，但是難保徐嵐後面不會把你供出來，爸，你想過怎麼做沒有？」

　　「他不敢！」徐顯成咬牙說道。

　　徐非溫和一笑，「這次徐嵐在裡面吃了這麼大的虧，性情為之改變也是有的，若他供出了你或許還能減刑呢，爸還是要小心為上，不過徐嵐到底是徐家的人，無論如何應該都會以徐家的利益為先的，或許是我多慮了。」徐非說完話，便朝著重症室而去，徐顯成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徐非本來準備留在醫院裡，怕到時候徐嵐醒了身邊沒個人，不料徐顯成卻說自己要留下來，徐非看了他一眼，笑笑沒有說話。

　　父子倆在醫院附近的餐廳吃了晚飯後，徐非便開車走了，徐顯成慢悠悠的往醫院走，徐嵐進監獄的事目前並沒有曝光，這自然跟徐顯成背後的努力有關係，想著能押一時是押一時，近段時間陽升的負面消息實在太多，若再曝出這樣的醜聞，陽升的股價會下跌得比預想中還要快，徐顯成冒不起這個險。

　　晚上的醫院很安靜，只有幾個值夜班的護士，她們都認識徐顯成，所以見他來了也並不感到意外，徐顯成坐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面，坐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起身，推開了監護室的門。

　　徐嵐昨晚情況惡化，後來又搶救回來的事傳到徐非耳朵裡時，他還沒起床。

　　時節已是初秋，蒼翠的樹木開始慢慢的凋零，徐非靠在床頭上，昨晚睡得晚，這時候瞌睡還沒醒，那頭的人說徐嵐救回了一條小命，徐非笑，「命是救回來了，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對方沉默片刻，「怕是以後都不能再走路了。」

　　「哦？」簡潔的單音，聽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壞。

　　「聽說昨晚後半夜，徐顯成慌張的叫醫生，說徐嵐突然呼吸困難，全身冒汗，等醫生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昏死過去，經搶救之後，命是保住了，但是尾椎神經遭到破壞，雙腿不能再行走，若這段時間不好好調理的話，可能會造成全身癱瘓。」

　　徐非撥了撥額前的碎發，輕聲道，「全身癱瘓對徐嵐來說已是最好的懲罰，有什麼事能比剝奪一個人的野心還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別人上位更加痛苦的事呢？」

　　陸崢推門進來時，徐非已經掛了電話，保持著靠在床頭的姿勢看著窗外。

　　清晨微涼的空氣裡，他安靜精緻的側顏美得如同一幅畫。

　　陸崢倒不想立刻打破這美好的畫面了，他倚在門邊，雙手環胸的看著床上的男人，直到徐非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陸崢笑著走近，低頭在他額上映下一吻，「昨晚睡得好嗎？」

　　徐非的回答是踹了他一腳。

　　陸崢依舊笑得溫和，「起來吃早餐吧，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蝦仁粥。」

　　徐非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藍梅的身份你是怎麼查到的？」

　　「陸家跟藍家有點淵源。」陸崢用一句話作答。

　　「徐嵐在裡面被打也是你指使的？」

　　陸崢坐在床延上，笑著看他，「你是怪我下手太重了嗎？」

　　徐非修長的手指從他的臉頰上輕輕劃過，一句話說得又輕又慢，「其實，還可以再重一點。」

　　「若再重的話，哪有你父親表現的機會。」陸崢的笑容裡含著些別的情緒，一種危險的讓徐非立刻往後縮的情緒，但是身後是床頭，已經無路可退，陸崢雙手扣住他的肩膀，湊過來吻上了他的唇。

　　很溫柔的早安吻，唇齒交纏間，儘是繾綣濃情。

　　徐嵐最終是被救下來了，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活著的他也如同廢人一個，接下來的人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而且生活不能自理，連上個廁所也要人伺候，這樣難堪的未來讓徐嵐差點發了瘋，整日裡胡言亂語，徐非去看過一次，隔著窗子遠遠的看著，徐嵐的頭髮長長了很多，遮住了大半邊眼睛，人消瘦得不成樣子，下巴尖而細，徐顯成站在徐非身側，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去戒毒所看過葉梓。」徐非說。

　　徐顯成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病床上的徐嵐身上，「他還好嗎？」

　　徐非低頭，掩住了嘴角的冷笑，「戒毒所的人說他受不了戒毒的苦，自殺了。」

　　「哦？」徐顯成驚訝的挑起眉頭，隨即又平復下來，「年輕人吃不了苦也是正常的，只是可惜了這麼一個人才。」

　　徐非微微勾了勾唇，「是啊，的確挺可惜的。」

　　空氣一時沉默。

　　病房中的徐嵐在護士的輕聲細語下躺下了，但是依舊睜著眼睛，直直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徐非冷眼看著，突然覺得這樣的懲罰對徐嵐來說會不會太輕了？

　　徐非從醫院出來，陸崢的車還等在那裡。

　　他走過去，陸崢正坐在車裡打電話，徐非拉開車門坐進去，劈手奪了陸崢的手機扔在後座上，然後整個人撲上去，張口咬住男人的薄唇，對方也不示弱，熱烈粗魯的回應他的吻，直到兩人嘴裡漫延起鐵腥味兒才慢慢的放開。

　　陸崢的手攬著他的腰，仰起頭來看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怎麼了？」

　　徐非搖搖頭，然後低下身來，將頭靠在陸崢的肩膀上，「徐嵐瘋了。」

　　「你不高興？」陸崢的手撫過他的後腦，溫柔的摩娑著。

　　「我只是覺得，葉梓死了，徐嵐瘋了，我的目標就快要完成了，等真正完成了之後，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才不會覺得空虛。」

　　「你還有我啊。」

　　徐非不說話，就著這個姿勢，像是睡著了一般。

　　就在陸崢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輕柔的似歎息，「是啊，還有你。」

　　被扔在後座上的手機此刻傳來曾延的聲音：「喂喂喂，你倆肉麻也要有個限度啊！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可惜，沒人理他。

　　接下來陸崢也沒去公司了，帶著徐非在外面吃了午飯，便開車回家了。

　　徐郁在陸家住得已經相當習慣了，跟君君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也越來越親膩。

　　兩人到家的時候，君君正在午睡，徐郁坐在客廳裡看書，見大哥回來了，徐郁抬了抬眼皮，就又把視線放在手裡的書上了，徐非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徐嵐瘋了。」

　　徐郁點點頭，「是他應得的。」

　　「接下來就是徐顯成了。」徐非漫不經心的說。

　　徐郁有些詫異，「你要動他？」

　　徐非一手拍在他的頭上，「你不希望我動他？」

　　「不，我只是希望能等到我親自動手。」

　　徐非便笑了起來，精緻的五官上那抹笑容看上去冰冷又邪氣，「可惜，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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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顯成還未醒來，便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這讓他的心情很是糟糕，昨天徐顯成很晚才從醫院回來，徐嵐的神志已經不太清醒，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全身癱瘓的消息將他的理智和承受能力摧殘得一點不剩，醫院裡所有護士圍上去都制不住他，他就像個兩三歲的小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竟然直接把大小便拉在了褲子裡，搞得整個醫院惡臭連連，徐顯成想想都要皺眉。

　　電話是他的心腹兼陽升總經理秦軍打來的。

　　秦軍的聲音聽上去無比慌張，這讓徐顯成的眉頭皺得更緊，聽見秦軍在那頭說，「董事長，有人告我們走私毒品。」

　　「什麼？」徐顯成險些從床上跌下來，臉色迅速的慘白下來，「你馬上讓公司的關公部門出面，把這件事給我搞定，這種莫虛有的罪名陽升絕對不可能承認。」

　　作軍的聲音透著無力感，「可是，今天一早，相關部門來了人，在您的辦公桌抽屜裡搜出了好幾公斤的冰毒。」

　　聞言，徐顯成驚得連手機都拿不穩，但他好歹還有些理智，「把公司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看最近有誰出入過我的辦公室，這事背後絕對有幕後主使，給我把他揪出來！」

　　「監控都壞了，目前找不到任何為自己洗清罪名的證據，恐怕已經有人去找你了，你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徐顯成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一時間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連週遭的一切頓時都無法感知，簡直糟透了。

　　徐顯成這邊剛掛完電話，管家就不顧禮數的衝了進來，臉色慘白得跟他的男主人一模一樣，「老……老爺，你看今天的新聞了嗎？」

　　這個當口徐顯成正在心煩，想著怎麼逃跑呢，他這麼一衝進來，立刻讓徐顯成更加火大，「什麼事這麼慌張！」

　　管家打開了臥室裡的電視機，徐顯成就看見了自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