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溫室裏,李振久看看宋希家緊閉的大門,看看兒子送來的飯菜,歎口氣,招呼老伴兒:“過來吃飯吧!”
李振久老伴小聲嘟囔了幾句,拉著孫子過去跟老伴一起吃飯。
大年三十的飯,比平時要略好一些。苞米面餑餑換成了兩合面饅頭,炒土豆多放了些油,還有一碗白菜炒雞蛋。
李振久老伴先給自家老頭子夾了一塊雞蛋,剩下的雞蛋全都挑到了小孫子碗裏。
李振久孫子先把雞蛋吃光才就著白菜土豆啃饅頭,啃了兩口饅頭,問:“奶奶,我們什麼時候吃肉?爺爺不是說過年吃肉嗎?我想吃肉。”
李振久一把拉住站起身往外走的老伴,在小孫子腦袋上摸摸,說:“今天你爸爸沒買著肉,下回買著了再吃。”
李振久老伴險些掉下淚來。孫子八歲了,才會動嘴吃飯世道就壞了,長這麼大都沒吃過幾回肉,更別說零嘴了。
李振久把老伴拽著坐下,給人塞個饅頭,說:“吃飯吃飯,今兒土豆擱葷油炒的,香著呢!”
李振久老伴拿著饅頭又轉頭看了宋希家大門一眼才慢慢吃了起來。
李振久孫子拿筷子一下下戳著菜碗,說:“想吃肉。”
李振久說:“先吃飯,明兒有好吃的。”
李振久老伴說:“對對對,明兒有好吃的!明兒你們仨早早起來給你小宋叔拜年,肯定有好吃的!”最好是掐著飯點兒去,說不定還能管頓飯。
李振久吃完飯,打發了小孫子去旁邊玩,看著老伴收拾碗筷,說:“你別犯渾,小宋不容易。”
李振久老伴沒吭聲。
知道老伴又軸上了,李振久歎口氣,說:“現在看那孩子日子過得好你眼熱,早年那孩子沒日沒夜背書因為貪玩挨打的時候你怎麼不眼熱?一點點大的娃娃跟著老宋天南地北跑的時候你怎麼不眼熱?那會兒你還跟人說老宋心狠不是親生的不心疼呢!”
李振久老伴看著不遠處玩彈珠的小孫子,小聲說:“我心疼我孫子。”
李振久說:“不管咋地,不許你犯渾。小宋給,咱就接著,不給,不許你上前要。”看一眼孫子,也怪心疼的。
李振久老伴收拾完碗筷,想想家裏手腳都生了凍瘡的兒子和媳婦,說:“我知道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就是心裏難受。”
李振久呵呵笑:“大過年的,難受啥,多想想好的,想想晚上餃子,有油梭子,得多香多好吃。”
李振久老伴白了自家老頭子一眼:“就你心大!”
李振久仍舊呵呵笑。吃得飽,住得暖,日子過得下去,當然能心大。外頭多少凍死餓死的,他們家有吃有喝有住,日子已經好太多了。
留在溫室裏的人怎樣過年宋希不想多管,一家人吃過午飯就圍著爐子坐了下來。
宋小多趴在宋希腳下,一隻前爪踩著好爹的腳,尾巴在壞爹腿上掃來掃去。
宋希剝了幾粒花生喂給肥狗,把褲腿從狗嘴裏拯救了出來。
穆允崢伸手在宋小多屁股上捏一把,面無表情說道:“好多肉。”
宋小多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宋希:“……”又來了,穆長官又要欺負狗了。
穆允崢撈了一隻狗爪子,依舊面無表情:“可以紅燒。”
宋小多齜了齜牙,小聲汪汪著拯救自己的狗爪子,爪子上鋒利的指甲卻始終收在肉墊裏。
宋希把宋小多狗爪子拉回來,捏著肥厚的肉墊,歎氣:“真的好多肉,宋小多你又胖了。”今年冬天雪太大,外面沒法活動,這只肥狗整天呆在家裏吃吃睡睡,可不是越來越肥。
宋小多趴地板上啃宋希鞋後跟。
宋希說:“明天肯定有人來拜年,宋小多你呆在屋子裏不要出門。”不然太拉仇恨值了。
穆允崢說:“它該減肥了,不然會被人捉走吃肉的。”
宋小多裝沒聽見,專心啃宋希鞋後跟。
過了一會兒,宋希說:“是該減肥了。”
然後脫下鞋,鞋後跟已經被啃爛了。
宋小多炸著毛,一點點縮到周阿姨身後去了。
穆允崢癱著臉:“現在很多東西都停產了,鞋子不好買。”快,快去揍那只肥狗一頓!
宋希說:“等暖和一些咱們自己做鞋,我學過修鞋,看上去不難。”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糖糕崩潰臉:“男神求你別再無所不能了,我家老頭老太太會遺棄我的,我還這麼小,以後可怎麼活!”
所有人又都沉默了一下。
唐叔拿書擋著臉,說:“我是真不想要了。”太丟人了。
唐阿姨說:“誰要誰撿走。”
糖糕捂著胸口,哀傷地看著他們家隊長,幽怨極了:“明明我們一樣不中用,為什麼……”為什麼隊長就能嫁給男神!老天何其不公!他,他還是大學生呢!
宋希沉默一下,說:“我去拿奶粉,兩位阿姨做些小點心,明早來拜年的孩子肯定很多。”
糖糕馬上就精神起來了,眼睛不停往旁邊小廚房瞟:“上回磨的糯米粉還有很多,可以做很多湯圓了。”
穆允崢看一眼糖糕說:“宋醫生不喜歡甜食,說不爺們。”
糖糕:“……”身為一個南方人,壓力好大。
唐叔再次拿書把臉擋住了。
兩個阿姨在廚房裏做點心,穆允崢和宋希在廳裏包餃子,包一屜糖糕就往院子裏送一屜。
晚上煮了餃子,也煮了湯圓。
穆允崢和宋希吃餃子。
兩個阿姨一人舀了一小碗湯圓。
糖糕冒著“不爺們”會被男神鄙視的危險給自己舀了一大碗湯圓。吃一個,幸福地眯起了眼睛。白糖花生芝麻餡,好甜!
唐叔一本正經吃著餃子,突然碗裏多了一個湯圓,猶豫一下,撥到碗邊,沒吃。這東西不爺們,不吃!
吃完晚飯,宋希提了籃子,和穆允崢出門給養父上墳。出了大門,走到半路又轉了回去,沒走前面大門,開後門進的院子。雪太厚了,平地上還好,可通往墳地那邊有一條一米多深兩米來寬的泄水溝,也看不到橋在哪里,完全過不去。
沒去上墳,兩人就在後院燒了紙錢點了香。
正燒著紙錢,前面大門被砸響了。
“小宋在家不?快來給叔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