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齊岳嵐和吉倫分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啊!齊岳嵐看見屋內那熟悉的背影,你怎麼來了?
磬音應聲回頭,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
你之前不是問我發生了什麼嗎?
之前?你指的哪個之前?齊岳嵐心裡突突的,不明白磬音為何忽然轉變了態度。
你問我外面發生了什麼?磬音對他一笑,你怎麼這樣緊張,我不說的時候你很生氣,我願意說了你卻……害怕?
齊岳嵐嗓子發乾,回以笑容,我有什麼可害怕的。
哦?磬音似乎並不相信,但是卻沒有追問下去,反而熱情的邀請齊岳嵐喝酒。
齊岳嵐遲疑了一秒才接過酒杯,為了讓動作變得自然,他道,你也喜歡這個?
喜歡,當然喜歡。磬音轉了轉酒杯,入鄉隨俗。為什麼不喝?你怕我在裡面放東西?就像吉倫做過的那樣?
齊岳嵐的手一顫,險些將酒灑了出來,嘴裡說著不會,手上的酒卻變得燙手起來。
既然不敢喝不要勉強。磬音不給齊岳嵐反抗的機會,奪過他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你讓我很失望!
齊岳嵐走到櫃前,取出新酒杯為自己重新斟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磬音咄咄逼人。
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一直說謎語,我想休息了。
磬音咂舌,你不是剛起來嗎?我以為你不想這麼快上床。
有時候休息只是想獨處一下而已。齊岳嵐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我以為以你對我們的了解,你會知道。
磬音意興闌珊的嘆了口氣,你太高估我了。其實我以前也太高估自己,有些事情我以為自己很了解,但是其實並不了解……
齊岳嵐終於忍不住了,你要說什麼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
磬音的表情慢慢冷下來,他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宛如雕塑,那我就說給你聽,我要殺了他們。
什麼?!咳咳……咳……咳咳……
齊岳嵐被嗆得一口紅酒從喉嚨裡噴了出來,他認真的瞪著磬音,發現他的神色一點也不像說笑。
你再說一遍。齊岳嵐臉色紅紫,他撲過去揪住磬音的衣領,你再說一遍,磬音!
我想他們沒機會下船了。磬音握住齊岳嵐放在他身上的手,一把拽開,輕輕一推,將齊岳嵐推得後退幾步倒摔在地上。
你問過我做了什麼?我告訴你,在你們不能行動的時候我把飛船開回了溯日……
停!齊岳嵐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我現在不想知道,你讓他們走,讓他們走。
為什麼磬音要和他們撕破臉,沒有道理。磬音說得越多,就意味著事情越沒有轉圜的機會。
磬音眼神冷漠,他靠在�上睨著齊岳嵐,你要和我動手嗎?
齊岳嵐錯愕的看著他。
就算你們全部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齊岳嵐咽下唾液,艱難的道,我知道。我不會對你出手,但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反覆無常,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向我保證過……
磬音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一絲猙獰,這是你們逼我的!
齊岳嵐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不要否認,你騙不了我。不要找藉口,那樣只會激怒我。
我……
不要以為割斷了線路就可以改變什麼。
原來只是線路……
齊岳嵐猛然放鬆下來,原來只是這個。
線路真的只是意外,至少我沒有動過手腳。齊岳嵐憤然道,你可以調出飛船錄像。
飛船的錄像功能是關閉的。言下之意他已經查過。
齊岳嵐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吉倫他們的行動不能留下任何痕跡,所以才關閉了一部分監視系統。
我不信你,就像你已經不信我一樣。磬音一字一字的道。
齊岳嵐俊朗的臉上浮出一抹尷尬,……你為什麼這麼說。
這是你我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既然這樣……
你想都別想!磬音惡狠狠的道,事情一定要按照我說的發展。
齊岳嵐無奈的再次嘆息,我也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故。
好,如果你騙我,後果自負……
當然。
磬音握住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我是認真的。
齊岳嵐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神,……我知道。
呵……磬音慢慢的放開他,在他的耳邊呢喃,我希望你是真正的知道。
齊岳嵐脊背一顫,雞皮疙瘩瞬間爬上皮膚,他用力推開磬音,說話就說話,別靠得那麼近。
磬音沒有強求,笑得讓齊岳嵐心中更沒底氣。
好,我不靠你那麼近。你好好休息。時間還多得很……磬音走了出去。
齊岳嵐矇住眼睛倒回床上。
他對磬音的感情很複雜,他不想和磬音正面衝突,只想安然離去,讓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就好。等他回到聯邦,他會請求父親不要追究下去,給磬音和他的族人足夠的時間離去。
但願……一切盡如他所願……
然願望果然只能是願望。
當變故發生之時,齊岳嵐和其它人還在深沉的睡夢中。直到火鳳號拉響了警報。
唯有磬音,他平靜的注視著外面那艘小飛船。
齊岳嵐衣衫凌亂的跑到控制室,其它人也陸續趕來。
吉倫難掩驚訝,這分明是聯邦的飛船,是軍用飛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只這麼一艘,照理說,這種型號的飛船一般是配備在大型飛船上,只有出任務和緊急逃生時候才會啟用。
莫不是巧合?
幾人均默契的望向磬音。
但是詭異的是,磬音露出了淡笑,冰冷的抬起了一邊嘴角,終於來了。
這艘久違的飛船就是林凜和葉嘉到達洛迦時乘坐的救生船,雖然外表還是聯邦飛船的模樣,內裡卻被洛迦人改造了個面目全非。
礙於棲將他們劫持的大型飛船的導航芯片拋棄,這也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長途航行的飛船,雖然能容納的體積實在有限,但是對於他們此刻的目的,已經是綽綽有餘。
吉倫瞇起眸子,飛船是正面而來,沒辦法看見艦身的編號,但是從外形來看,是軍用運輸船上的常備型號之一。
出現這種小飛船,是否意味著還有大型軍用飛船在附近?!
吉倫和齊岳嵐皆是暗自一驚。兩人想要開口,卻礙於磬音的無動於衷,不約而同保持了緘默。
磬音饒有興致的看著齊岳嵐,像是在開玩笑般道,要開火嗎?
不!齊岳嵐難以克制的提高了音量,一旦開火就意味著交戰,我們的飛船沒有絕對優勢,一旦甲板被穿透,後果不堪設想。
磬音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嘆道,看來你是為了我們著想了。
那是自然。說完,齊岳嵐隱隱覺得磬音的話別有用意,你以為我有什麼用意?
別這麼敏感,我只是隨口說說。磬音擺擺手。
吉倫道,這艘飛船停在我們前面是什麼意思?而且,火鳳號居然沒有提前報警,按常理來說它應該不能避開火鳳號的掃描儀。火鳳號是目前科技最進步的小型飛船,它的掃描儀是優於對面的飛船的。
齊岳嵐也陷入沉思。
磬音掩嘴一笑,眼波流轉,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透出幾分魅惑,……我放他們進來好不好?
齊岳嵐和吉倫驚詫的張開了嘴。不明白磬音到底意欲何在。
準備對接。磬音對著飛船的智能計算機下了指令。
封閉尾部閘門,準備對接,倒數計時開始,十五秒、十四秒……
你!齊岳嵐走上前,和磬音對視,到底怎麼了?
你很快就會明白。磬音第一次推開了齊岳嵐,力道不大,卻將他推得撞上了船艙甲板。
齊岳嵐怔怔的看著磬音。
吉倫看著這一幕,卻膽顫心驚起來,磬音的態度為何忽然轉變如此之大。
這艘飛船的出現絕對不是好事。吉倫和齊岳嵐都恍惚明白了什麼。
磬音走到了艙尾,等待兩艘小飛船對接完成。
吉倫拉著還有些心神不寧的齊岳嵐跟在磬音後面,他越想越憂心,於是對齊岳嵐耳語,我認為這艘船上不是我們的人。
齊岳嵐深深吸氣,是他的同伴……
不能讓飛船對接。
齊岳嵐和吉倫拔腿就跑,很快便超越了在閒步慢走的磬音,磬音看著他們的背影,眼露譏嘲。
失去了飛船的控制權,他們只能通過尾部的手閘來取消對接。
就在齊岳嵐和吉倫眼神綻出光彩,手指即將搬下手柄時,一雙白皙的手掌覆蓋其上……
看起來脆弱無力的手掌此時卻像一塊不可撼動的巨石一般,讓齊岳嵐的手指無法動彈,更別說移動手閘。
吉倫立刻出手,想要踢開磬音,卻反被磬音揮手甩出數公尺。
齊岳嵐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用另一隻手劈向磬音的喉嚨。
對於齊岳嵐的動手,磬音眼中寒芒乍現,他用蓋著齊岳嵐右手的手指將齊岳嵐的右手抓起,輕輕一捏。
啊!一聲慘叫從齊岳嵐的喉嚨中溢出。
噓……磬音就勢把齊岳嵐胳膊一轉,將他鎖在懷裡,手指放在他的嘴上,似乎要堵住他的叫聲,別叫得這麼動聽,其實沒有那麼痛,只是骨裂而已……
你……
齊岳嵐的右手依然被磬音握住,這讓他不敢妄動,因為只要他微微掙扎,那雙冰冷的手就會越發收攏一些,讓他不敢掙扎,也痛得無力掙扎。
齊岳嵐毫不懷疑自己若是繼續堅持,磬音就會這麼捏碎他的骨頭。看,他只是自以為磬音不會傷害他而動了動手腕,骨頭就被他捏裂了。
齊岳嵐心中一陣涌動,有些莫名的酸澀。
吉倫從地上站起,抹去嘴角的血絲,心裡直叫糟糕。
磬音禁錮著齊岳嵐,一直按壓在心中的怒火開始慢慢釋放,他低頭在他耳邊呢喃,你這個騙子,我警告過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齊岳嵐咬緊牙關。
還不願意坦白嗎?沒關係,只要你們的計劃無法達成就夠了。
吉倫剛要抬腳,磬音便警告道,你再動一下,我就廢了他的胳膊。
吉倫眼神一閃,你不會。腿卻不敢妄動了。
磬音彷彿聽見了笑話一般,低笑聲在飛船中傳開,我並不需要他有一雙健康到能反抗我的雙手……你也不需要對嗎?
吉倫怒視著磬音。他的確不需要,但是齊烽需要。換了此前他會賭一賭磬音會不會動手,但是現在齊岳嵐的手已經骨裂……
磬音並不只是在警告他,他真的會這麼做。
在三人僵持的時候,一陣細微震動從飛船傳來。
兩艘飛船開始對接了。
再有幾秒,兩艘飛船就會暫時融為一體。
吉倫不敢有所動作,齊岳嵐卻忍不住了,就算廢了一邊胳膊,他也不要被磬音威脅。
忽略右手的劇痛,齊岳嵐抬腿,試圖用腳跟去攻擊磬音的膝關節。
然而他一動,磬音就看穿了他的攻擊,敏銳的神經反射讓他搶先在齊岳嵐出腳前將他的腿夾在腿間。
兩人頓時呈現出一個更曖昧的姿勢,齊岳嵐被他徹底的包裹在身體中。
齊岳嵐身體一顫,猛力掙扎起來,右手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樣揮動。
對他連番的出招磬音是不痛不癢的,可是他的右手……
磬音心中一軟,終於還是放開了他。
齊岳嵐早被磬音刺激得猶如爆發的火山,剛一得到自由就紅著眼更加暴力的襲向磬音。
立在一旁的吉倫見齊岳嵐這般不要命,只猶豫了一瞬,便跟著撲向磬音。
而此時,跟在他們後面而來的其它幾人,也即刻加入了戰局。
磬音很是惱怒,若要擺平他們很簡單,只是齊岳嵐這麼擋在前面,從很大一方面充當了其它人的盾牌,妨礙了他的行動。
這種局面沒有維持太久,飛船的對接很快完成了。
在對接後,尾部的甲板便自動開啟。
只見幾道人影一閃,圍著磬音的幾人便四散著從磬音身邊向後倒去。
伴隨著幾道悶哼,磬音道,別碰他。手臂一伸,不顧躁動的齊岳嵐,硬是將他摟在自己懷裡。
咦!?
舔了舔脣,一道帶著幾分陰氣的聲音讓磬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怎麼來的是他!
看什麼!磬音不悅的道。
瞧瞧,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人了。虹瞇起雙眼,眼尾帶出幾分魅惑,是磬音啊……難怪不想讓我們插手,你是怎麼恢復的?
磬音並不想搭理他,敷衍道,那些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必須趕緊回去,這裡也不安全,附件有一顆星球,是有人類居住的,隨時會有其它飛船路過。
虹眼神一亮。
磬音一眼看出他的打算,你想也別想,現在不是生事的時機,我們的位置可能已經暴露了。
虹像毒蛇一樣盯著磬音,都是你惹出來的。
磬音皺起眉毛,雖然不想和虹解釋,但是他深知虹的性子有多惡劣,若是一點不說,恐怕多生嫌隙,這種情形下,他不願再添是非。
人類的飛船降落只是意外。
意外?虹卻並不領情,若是如此,你早就該和我們說清楚,而不是等到事情失去控制。
事情並沒有失去控制。
沒有?哈……保護區對我們有多重要你難道不清楚?虹撫額而笑,忽然道,也好,我早就不願縮手縮腳待在荒蕪落後的保護區,就算人少又怎麼樣,這些螻蟻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磬音的眉毛越皺越緊。虹果然是那個人的兒子,瘋狂又自戀。
當務之急,我們要回到保護區。
虹眼神狂熱,似乎保護區的泄露反而更得他心意,這些人……
你別想動他們。現在保護區的人類還是稀缺的,你應該很明白。
虹咬了咬食指,不甘願的道,這些人和醫療船上的人不同,他們是軍人,應該斬草除根。
語言未落,虹的手指驟然前伸,如刺的五指抓向磬音護著的齊岳嵐。
咦?虹有些狐疑的看著自己的手。
磬音握著虹的手腕,沉著氣警告,別動他,別動他們任何一人,一切等回到保護區再說。
虹看著磬音的指甲沒入自己的手腕,像是鋼針一樣固定起自己的骨頭。真是太討厭了,礙眼的人又多了一個嗎……
虹抽回手,血肉模糊的手腕開始愈合,看你能護多久。然後轉身對身後的五人道,準備起航,順便把這些礙眼的東西關起來。
雖然和人類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許久,虹的觀念依然偏激,傲慢依舊。
看著虹昂著下巴走開,磬音略松了口氣,他並沒有完全恢復,加上已經這麼多年沒有動過筋骨,真正和虹打起來,他定要吃虧。
幸好虹沒有堅持。
不過虹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他做事陰毒,且全憑一時喜怒,實在難以控制。
只得自己辛苦一點,多看顧著他了,磬音如此打算。
可即使早知會如此,磬音也依然通知了族人,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絕對不會允許齊岳嵐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