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初冬的夜晚,月色清冷,帶著濕氣的海風,把城市裡行走的人都趕迴溫暖的家中。海邊一棟三層樓觀景小別墅裡,正在舉辦一場宴會,優雅的女主人穿著得體的禮服,踩了雙泛著銀光的十釐米高跟鞋,穿梭在客人中間,酒杯不停舉起。
程熙穿了件裁剪得體的西裝,手裡端了杯子跟人聊著。
距本科畢業已經有三年了,他的小額信貸早成功獲得了國內投融資者的信賴,為了交易方便,自己做了取名為「易付通」的第三方支付平臺。此時他的團隊和三年前相比,已經不是一個規模了,而他作為一個在金融界嶄露頭角的新星,也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不過他行事低調,不太接受媒體採訪,平時有什麼拍賣會也從不到場,很多人想結識他卻不知從何下手。
比如吳博韋,他最近做網上購物平臺,必須要跟程熙的支付平臺合作。他倒不是沒考慮過自己開發個新的支付平臺,不過有時候商機這種東西,拼的就是個時機,程熙的支付平臺先問世,大家自然都用他的,即便後面再有人想做類似的,這個行業進入壁壘高,用戶用了程熙的支付平臺,都不會輕易改變習慣。
幸好吳博韋有個從政的姐夫,他託姐夫孟英幫忙牽線,想跟程熙接上頭。接到孟英的邀請函,程熙立馬禮貌地緻電過去,表示自己會到場。他平時不愛現,是因為自己家情況特殊,他怕被好事的記者發現蘇籐的存在,打擾蘇籐的生活,所以跟媒體有關的活動他一律離得遠遠的。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擅長社交,像這種宴會該去的他也不會落下。
三年過去,程熙的成長是顯而易見的,早退卻了僅存的一點青澀,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犀利的處事風格。平時隻要他不說話坐在那裡超過五秒,匯報工作的下屬就能嚇得腿軟地主動道:「這,這份報告我迴去重做,今連夜趕出來!」
而比起上輩子的犀利,這輩子的他又有了明顯的進步。如果說上輩子的程熙是一匹毫不掩飾鋒芒的野狼,那麼這輩子的他就是一匹穩重的狼王。隻是安靜地伏在那裡,就能威懾住敵人和獵物。
今天的宴會,他是以一個佔主動權的身份過來的,吳博韋為他引見了幾個朋友,女主人也不時寒暄兩句,連孟英也主動過來敬了一次酒,一點沒讓他受冷落。就算沒有這些,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裡,週身就散發著上位者的氣場,吸引著週圍人主動過來交談。他談吐有見地,不多時,就交到了幾個互換聯繫方式的朋友。
吳博韋雖然長他十來歲,卻意外地覺得跟他投緣。吳博韋覺得這小夥子年紀不大,卻一點兒沒有時下年輕人的浮躁,就算不說支付平臺的事,也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他熱絡地拍著程熙的肩膀問:「程小弟,是哪兒人?」
「西巒人。」程熙微笑道。
「喲,巧了,我內人也是西巒人,西巒出人纔啊!」吳博韋贊了幾句,想到什麼,說道,「對了,今天我內人孃家那邊來了個外甥,和你差不多大,說不定你們倆還認識呢!來,他就在這邊。」說著領著程熙往裡走。
裡頭的一個房間裡,呆著一群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氣氛比外面活躍許多,吳博韋喊了句:「小陶。」一個年輕人依言轉頭過來,程熙對個正著,愣了一下。
程熙先開口,低沉的聲音裡帶了客氣:「陸陶。」說著走近兩步,伸出手去。
陸陶猶豫了一下,也伸手過來跟程熙握住。陸陶一伸手,露出了手上的錶,一塊挺舊的,學生用錶。
程熙盯著陸陶的錶看了看,眼神閃爍。這個動作讓吳博韋注意到了,吳博韋笑著說:「小陶他就是有個怪性子,這塊錶據說是打從高中就開始帶著了,說什麼也不肯取,倒讓程小弟看笑話了。」
這時程熙早恢復了神情,笑了笑:「這塊錶我記得。」陸陶刷地一下看了過來,神色裡有些緊張。
程熙又掃了那塊破舊的學生用錶一眼:「這塊錶……當初還是我送給陸陶的。」隨意拍拍陸陶的肩,「沒想到你還帶著。」
陸陶鬆了口氣,又有些失落,乾笑著:「我倆好哥們兒嘛。」
吳博韋聽了這幾句,更是笑得開懷:「好好!真是太巧了!那你們幾個小年輕聊會兒,差不多了程小弟再出來。」程熙點頭,吳博韋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忘教導陸陶,「多跟程小弟學著點兒,人年紀輕輕的就當了西騰的老總,這可是真人纔!」
「西騰的老總!」另外幾個小年輕叫嚷開了。他們幾個雖然家世好,自己也搗騰過小生意賺零花錢,但畢竟沒有人真正下苦功夫從零創業的,都等著利用家裡條件,舒舒服服地起步。見著年紀和他們一般大的程熙,也是真佩服,主動把程熙拉入他們圈子,聊了起來。
而陸陶站在原地,默默把「西騰」倆字翻來覆去唸了好幾遍,纔迴過身去,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
中途程熙手機響,避到陽臺去接電話,陸陶也跟了過去,等程熙講完事情後站到他旁邊,一時沒開口。程熙也不急著到屋裡,耐心地等了有一會兒,纔聽見陸陶問:「他……好嗎?」
「你覺得呢。」程熙沒正面迴答他這個問題。他實在沒有把自己愛人近況跟別人匯報的習慣。
「你們在一起了嗎?」陸陶沉默片刻,又換了個問題。這問題一問出來,他緊張得不行,呼吸都明顯加重。
「我們什麼時候分開過?」程熙又乾脆地反問他。
「你是說……你們……」陸陶隻以為高中的時候程熙喜歡蘇籐,最多倆人相互喜歡,卻不想他們那會兒就……這樣的勇氣是陸陶所欠缺的,他隻能羨慕並苦澀著。
又是一陣沉默,陸陶低頭的時候又看到手腕處露出的錶,這塊錶是他生日的時候,蘇籐送他的。這麼多年一直戴著,像是將心底最深處的祕密也一並珍藏。他忍不住道:「這塊錶可不是你送的。」
「是嗎?」程熙不在意地說,卻硬生生將他心底最珍貴的東西都無情打碎,「當時我買的兩份禮物,倆人隨意拿了一份,我還以為我哥給你的是那個MP3呢。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倆禮物都算是我送的,畢竟錢也是我出的,東西也是我挑的。」程熙頓了頓,把陸陶剛剛說的話丟了迴去,「我倆好哥們兒嘛。」
說實話,程熙實在是有點可憐陸陶,暗戀一個人不敢說,竟然還堅持這麼多年。他雖然對這樣的行為沒什麼好感,不過誰讓陸陶暗戀的人正好是蘇籐呢,他怕蘇籐將來知道這迴事後心裡內疚,索性費點脣舌,把陸陶最後那點執唸都磨滅得乾乾淨淨。當然,也不能排除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心底暗暗的醋意,纔非要摺騰得陸陶這麼不好過。
程熙做事就是這麼乾淨利落,不留一點後患。陸陶臉都發白了,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的一點堅持,在此刻看來,也傻得像個笑話。他半天纔乾澀地說了句:「是嗎……」說完倉皇而逃,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程熙出去再跟大家交流了一陣,宴會結束後跟主人告了辭,往門口走去。
因為今天要喝酒,程熙早讓司機凖時過來等著了。雖然喝了不少,但程熙步子還是挺穩,腦子也清醒,甚至在走這幾步路的時候還在思索跟吳博韋的合作。
看到他過來,司機將車子的近光燈打開象徵性地閃了兩下,他認出自家車子,走過去打開副駕駛門凖備進去。
「弟弟。」後座上一個小小的聲音,帶了點雀躍。
「哥,你怎麼來了。」程熙聲調上揚,啪一聲把副駕駛門關上,打開後座門坐了進去,順勢就想把蘇籐擁入懷裡。
「哎,等等。」蘇籐忙開口,把懷裡抱著的保溫盒遞給他,「醒酒湯,我剛熬好的。」
程熙湊上去碰他的脣,想親他一口以示感激,但是嘴脣像是自己有了意識一樣,黏上去就不願放開了,連蘇籐的小舌頭都沒碰到,程熙怎麼捨得放開?於是他一手扶著蘇籐手裡的保溫盒,一手撫摸蘇籐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有司機在,蘇籐一點兒都放不開,程熙還沒親夠呢,他就拍拍程熙圈著他的手臂,小聲道:「迴,迴去再說……」程熙被打斷了,懲罰地在他脣上輕咬了一口,纔停下。
蘇籐催他:「快把湯喝了。」程熙向來不捨得跟他哥對著乾的,也就打開醒酒湯咕嘟灌了一大口,重新蓋上蓋子,擦乾淨嘴後跟司機說:「走吧。」
司機素質不錯,從頭到尾隻是安靜呆著,一點沒大驚小怪。等車子啟動了,程熙攬過蘇籐的肩,把他圈在懷裡,側頭過去在他耳邊小聲說:「迴去了,喊我迴程熙吧?」
程熙嘴裡酒味兒還沒散,混合著醒酒湯的味道,噴得蘇籐暈乎乎的。平時蘇籐都管程熙叫哥,隻有在那樣的時候……蘇籐不好意思了,纔會喊聲程熙。蘇籐聽懂了程熙的暗示,側著身子,把臉埋在他胸口不願擡起來。偏偏程熙還不放過他,逗弄地問:「害羞了,小家夥?」
蘇籐忍不住擡起頭來,似嗔非嗔地瞅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程熙心癢癢,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家,直接把小家夥丟床上去。
晚上運動的時候,程熙的動作比以往都要激烈。
平日裡程熙顧著蘇籐的身子,也顧著蘇籐的情緒和接受度,總是稍微忍著點,將自己的頻率放到蘇籐能覺得舒服的程度,蘇籐也一直覺得程熙在運動的時候,溫柔得讓他喜歡得不得了,對這件事不排斥,甚至是有些喜歡。
可今天程熙動作狂野得嚇人,蘇籐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到後來累得不行了,連腿都擡不起來,隻能無力地靠著枕頭輕聲哀求:「慢點……這樣太快了,受不了……」
越是看到戀人這樣讓人憐惜的樣子,程熙就越是來勁。通常他都是強忍下來,不讓蘇籐真難受著,但是今天被陸陶那塊破錶一刺激,雖然有力地反擊迴去,並且也大獲全勝,但是程熙始終被醋壇子泡過,也想在跟蘇籐的親密接觸中尋求一點安全感,這會兒更是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強烈渴望將蘇籐完完全全地佔有。
所以他難得地放縱了一迴,動作反而更加激烈,蘇籐實在受不住了,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輕喊:「程熙……程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