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程熙領著蘇籐，從樓梯口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孟佩佩不服氣地在鬧騰。她刁蠻勁兒上來，就想繞過前臺直接往樓上跑，小安手疾眼快地奔過去攔她，她一邊推搡一邊嚷嚷：「憑什麼攔我！」然後看見樓梯口出來的倆人，大叫，「程熙！你看看，你的人不讓我進！」

　又是這個孟佩佩。程熙還真沒想到這姑孃這麼執著，又找到公司來了。冷著一張臉對小安說：「沒有預約過，不管是誰都得攔下。小安分內工作做得不錯，月底加薪。」

　小安喜笑顏開，心道，哎呀呀，還說什麼「都得攔下」，要是蘇籐沒預約我把他攔下了，不得當天馬上走人！

　孟佩佩更是一口氣堵在胸悶，憋得快要炸了。託她爸和她爺爺的福，長這麼大，還真沒遇見過人這麼不把她放眼裡，說趕就趕的。她還沒來得及宣洩心裡頭的不滿，就聽程熙公事公辦的冷冰冰語氣：「孟小姐還有事嗎？如果有跟西騰的合作事宜，也請按程序來。」說完看了小安一眼，這是下逐客令了。

　「哎，等等！」孟佩佩委屈得要命。她可從來沒這麼巴巴地貼上去招人嫌過，以前隻有別人上趕著跟她交朋友，哪想過還能出現這麼個情況！小安往她這邊走了兩步，她忙伸手攔住，氣急之下什麼都往外倒：「是你先誤導我的！是你在你公司散播總裁夫人的謠言，讓我不死心，以為你也對我有意思的！」

　一言出，幾個人突然就安靜了。

　小安眼睛閉起來，不敢看程熙和蘇籐的表情，心想完了完了，程總這麼神通廣大，肯定立馬能推測出是她在亂說，剛得個加薪的機會，纔過了把乾癮就要被解聘了啊！

　靜了那麼兩秒，正門口突然傳來叮當作響的聲音。杜楓戴的頸飾上有倆純銀的小鈴鐺，叮叮當當的十分清脆。伴著這聲音，杜楓昂著下巴走進來，翹起蘭花指往孟佩佩胸口一指：「臭不要臉的！程總可是早就有正牌總裁夫人了，你算老幾啊就敢在這兒自說自話！」

　「真，真的？」孟佩佩呆住了，甚至沒心思計較杜楓那麼不禮貌的行為，隻顧著跟程熙求證。她一雙眼有點潮濕，又努力瞪大了想看清楚程熙的反應，被這一句話就說得沒了一點囂張跋扈的樣子。她心急得很，一秒都等不下去，又追著問了遍：「程熙，到底是不是真的！」

　程熙笑了。在小安眼裡，一向嚴肅的總裁忽然冰山消融，露出了這麼個微笑，頗有些驚心動魄。程熙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就訂了親的。」說了這句，還側臉低頭去，正對上蘇籐的眼睛，「是吧？」

　「你……」孟佩佩「你」了半天，紅著眼圈跑了。

　杜楓比了個拈花指，捏著嗓子取笑蘇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在程熙的設想中，互聯網購物的普及，會是個無比漫長的過程，要想由這方面帶動他互聯網金融的事業，少說也得五年時間。可事實出乎他的預料，短短兩年之內，「購享網」就紅遍了整個華國，成為了年輕人購物的不二選擇。再加上電腦技術不斷提高，成本大大降低，隨便一個普通人家都能負擔得起，互聯網時代很快便到來。

　原先程熙就是跟購享網合作的，客戶支付信息他的數據庫裡都有，再加上購享網商家的信譽數據，以大數據為支撐，專門針對商家的小額貸款也出來了。西騰建立了客戶評價體繫，根據商家的信譽度，可以無擔保藉出適量貸款。這部分貸款壞賬率極低，發展勢頭相當好，就是在西騰整個營業額裡也能佔不小比例。

　這也就是後來被稱作大數據時代的一個開端。而程熙作為開創者，已有資格站在華國金融業的尖端。

　兩年後，西騰在社會公眾面前已經是一個十分成熟可靠的形象了。不少商家在西騰身上看到商機，也想做網上貸款。不過支付平臺的數據是程熙私有的，他們拿不到，也隻能跟著做做P2P網貸。一時之間網絡上出現了大量小額網貸的平臺。

　西騰是有信譽的老牌子，而新公司一進入，就發生了幾起不良的網絡詐騙行為，得不到公眾信任，明眼人更願意圖個保險就認凖西騰。所以西騰在眾多競爭者中，還是牢牢佔據了龍頭老大的地位。

　今年對程熙來說是個順風順水的好年頭。不僅西騰上市，更是成功地拿到審批，設立了東濱西騰銀行。民營銀行的設立對這個社會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影響，誰心裡都沒數。東濱西騰銀行開業這天，許多重量級人物都過來捧場了，聲勢極為浩大。

　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程總卻是匆匆剪完彩就消失了，記者連清晰點的照片都沒能拍到幾張，更別提本來想留住他問上幾個問題。

　劉威接替他拿過記者的話筒，笑哈哈說：「是，咱程總今天有要事。」心裡在暗罵，今天來了好些人，都是平時見一面都困難的，本來開業完了跟大家夥兒去吃飯喝酒，正好是個絕佳的籠絡機會，對整個西騰也是能有數不盡的好處，那事兒能有多重要啊，程熙竟然這麼乾脆拋下這堆攤子走人了！

　程熙的要事，當然隻能是蘇籐。今天正好是蘇籐的畢業典禮，程熙連遲到也不願意，怎麼可能缺席。

　像程熙這樣的身份，學校是在貴賓席上直接設了位置的，不過程熙非要坐在後面的家長席，因為那個距離能拍清楚整個場景，他得把蘇籐畢業的全部過程都攝下來。

　學生們帶上學士帽，穿上學士服，一排一排地往臺上走。站到臺上，有領導專門為他們把帽子上的穗從右邊撥到左邊，再正正他們的帽子，稱為撥穗正冠。這些動作完成後，頒發畢業證，儀式就完成了。學生們齊刷刷轉過頭面向臺下，給了底下的觀眾一點拍照的時間。

　程熙跟旁邊那些望子成龍的家長沒什麼兩樣，拿了相機專心錄，眼睛緊緊盯著鏡頭，手也託得穩穩的，生怕錄出來有丁點兒瑕疵。等人都就坐了，纔放下相機鼓掌。剛剛為了攝像，鼓掌都沒顧得上。

　蘇籐整個身子藏在寬大的學士服裡頭，顯得特別清瘦，散會後朝程熙走過來，臉上因為激動而有些紅撲撲的。程熙把大衣遞給他披上，兩人出去後順著馬路往前走，兩旁的梧桐光禿禿的，在寒風中略顯蕭瑟。

　混著濕氣的風吹到蘇籐臉上，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下一秒左手就被溫暖而有力的大手罩住。衣服穿得厚，路人也看不出，在這樣的混合寒冷和傷感的時候，蘇籐更不願拒絕這樣的溫度。遲疑片刻，他也迴握住程熙的手。雖然天冷，心情也持續低落，但是身邊有程熙在，這就夠了。

　這幾年程熙和蘇籐還是住在原先的電梯房，程熙承諾過蘇籐不再搬家，就真的沒搬過。不過確實的，這套房子已經不太適合程熙住了，以程熙現在的身份，住在這樣的普通電梯房反而不太方便。

　程熙一點兒沒說，但蘇籐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有迴錢帆有意地跟他透露過，程熙在近郊購置了套別墅。家裡的資產程熙是列給他看過的，不過蘇籐對這方面的東西不在意，瞅了一眼也沒往心裡去。聽錢帆一說就想起來了，晚上臨睡前主動跟程熙要求：「抽個空咱搬到南邊近郊去吧，那兒交通也方便。」

　「怎麼突然想搬了？」程熙把蘇籐的手握在手裡把玩，臥室裡就開了橙色的壁燈，映出一片暖色。

　「你早晨……去打拳的時候，老有大媽圍觀。」這倒是真的，清晨程熙雷打不動的鍛煉，早成小區一道風景線了，出門晨練的大媽總過去圍觀，有時還跟他嘮嗑兩句。

　「行，那我找人把那邊房子收拾好，下週就能搬進去。」小家夥的好意，程熙是受之泰然。

　隔天程熙就聽見蘇籐在書房裡撫著書櫃的稜角碎碎唸：「乾脆把這房子改成小書店好了，外面客廳當閱覽室，擺點咖啡什麼的，也不知道房子會不會被賣掉，這麼棒的書房呢。」語氣裡都是不捨。

　「怎麼會這麼想？」程熙推門走了進去，攬住蘇籐的腰，聲音低沉，透著情人間的親暱，「這房子不賣，咱還在這兒住，郊區那邊想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再過去。你不是在東大教書呢嘛，這兒多方便。」頓了頓，程熙貼著蘇籐的耳朵，又說，「再說了，這裡是我們的家，哪能說賣就賣。」

　蘇籐舒坦了：「那挺好。」

　郊區的別墅除了地方遠了點，別的蘇籐都挺喜歡。早晨程熙可以在自家院子裡晨練，園藝方面也專門有人打理，週圍被高牆隔開，裡頭活脫脫就是一塊幽靜的小天地，正合蘇籐不想受打擾的意。所以纔搬過去沒幾天，蘇籐就不願意往市裡跑了。

　還是程熙硬拖著他出門：「哥，跟我來，有禮物要送你。」

　疑惑地跟著上了車，車子往市區開去，徑直到了東大。駛過東大正門卻沒停下，車子拐了個彎，最後在偏門附近停了下來。

　這偏門附近本來是居民區，東大徵地，住戶們都搬遷了，地方也空了下來，週圍更是沒什麼商店。蘇籐更是好奇，在這兒程熙到底能送什麼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