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程熙本來沖過來想製止夏如詩的無理責罵，就聽見她把當年的事情抖了一遍，當下止住腳步在門口聽起牆角。這件事是蘇籐心裡永遠的創傷，了解清楚了，以後安慰他時也能找到適合的詞語。

　蘇籐本來側著身子低著頭站著，聽夏如詩越哭越悲慼，忍不住擡起頭看了過來。蘇籐這一擡頭，可把程熙驚了一跳，剛剛就聽到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響，他的蘇籐額頭那塊竟然被砸得流血了！

　剛剛騰起的一點對夏如詩的同情之火就這麼生生熄滅了，程熙門都沒敲，兩步就跨了進去，拉過蘇籐護在身後，沉聲道：「夏阿姨，我敬你是長輩，也請你拿出長輩該有的樣子，對這麼乖巧的孩子動輒打罵，不說我爸，換做任何一個家庭都容不了你。」他逼上前去，夏如詩被他週身突然凜冽的氣勢唬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直退到牆角纔停下。

　「夏阿姨，今天我還是這麼稱呼你，我不求你對蘇籐好，但是我也不希望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不然我不介意攛掇我爸再換個老婆。畢竟在我爸心中，程家兩兒子的分量加起來，應該比你還是重些的。」冷冷地說完這番話，程熙拉著蘇籐離開了房間。

　程熙清楚地表明了他願意做一個交換。用夏如詩對蘇籐的態度來交換程熙的立場。本來程熙對他們的事一直不表態，夏如詩纔覺得還有一爭的機會，如果程熙也站到嚴琳那邊，依程偉權對這個大兒子重視的程度，她肯定立馬出局了。話說到這個分上，夏如詩當然不敢再去觸碰程熙的底線。

　拉著蘇籐到自己臥室，程熙忍不住責怪他：「看見東西飛過來也不知道躲一躲，上趕著讓人砸，嗯？」手下卻是不停，從藥箱裡取出藥小心翼翼地把人拉到懷裡輕輕將藥塗上去。

　蘇籐知道弟弟是關心自己，擡著頭任他塗藥：「躲了，沒躲開。」

　程熙心疼地看著蘇籐的額頭，其實隻是擦破了一點皮，可是在程熙看來這簡直是什麼不得了的傷口，塗好藥也不讓他亂動，打電話叫了外賣，兩人就在房間解決了晚飯。反正夏如詩最近忙得上火，蘇茂也都是自己在外面買吃的。

　最近家裡不太平，程熙深深覺得遠離戰火纔是最明智的選擇，等不到週日就和蘇籐迴了學校，決定短期內就讓蘇籐在學校呆著。至於他自己，藥材倒賣擴大規模的事兒剛上路，他還有得忙活。

　程偉權其實一直挺糾結，畢竟夏如詩和他也過了好幾年，一直做得還算合他的心意。但是嚴琳還是孩子的親媽，沒看見嚴琳迴來，程旭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他骨子裡是個傳統顧家的男人，再怎麼跟大人鬧，也是把孩子放到第一位的。他心裡已經盤算著讓嚴琳住迴來了，和夏如詩之間就差那麼一層尚待捅破的紙，就差把話說開了。

　蘇茂敏感地察覺到大人之間的波濤暗湧，對他來說，其最直接的後果就是他最近零花錢少了。媽媽忙著奪迴主權顧不上他，新爸爸忙著重拾舊愛，更顧不上他。他那天壯著膽子又去媽媽的臥室偷錢，卻沮喪地發現媽媽的錢夾裡連一張一百的都找不出了。

　他忍不住問他媽：「媽，爸爸不要我們了是嗎？」

　他媽一巴掌拍過去：「胡說！是你的怎麼都跑不了。茂茂別著急，這心計重的狐狸胚子在我手上怎麼可能討得了好，就讓她再囂張幾天。」

　終於有一天，夏如詩打電話給嚴琳，主動出擊了。

　市內某家咖啡廳。

　夏如詩端坐在包間，不多時嚴琳戴了墨鏡，打扮得簡潔而不失風韻，拎著小皮包走了進來。

　嚴琳最近春風得意，覺得自己跟程偉權復合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程偉權在她面前提過不好跟夏如詩開口的事兒，她也有想找夏如詩見面把話說開的意思。沒想到她沒找過去，夏如詩倒自己找來了。

　看到嚴琳走進包間，夏如詩揚起一個溫柔的笑臉。不得不說夏如詩這張臉還是挺美的，擁有小家碧玉的精緻感，配著身上溫婉的氣質，也難怪程偉權一直忍不下心趕她走。她招呼嚴琳坐下，還召服務員進來為嚴琳點了杯喝的，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

　嚴琳摘下墨鏡，冷冷道：「找我有事？」

　夏如詩擡起頭看她，話未出口先紅了眼眶。她從桌上抽了張紙，輕擦眼角，淚光盈盈地看向嚴琳：「小嚴，你也知道親生父母對孩子的成長有多麼重要。既然你已經選擇離開了，又何苦再來搶走茂茂的爸爸？我們孤兒寡母的，離了他爸爸，你讓我們怎麼辦呢？」

　不待嚴琳反應過來，夏如詩繼續道：「當年也想著，不應該破壞你們的家庭，我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養到三歲都沒去你們家鬧過。後來是你自己走了，偉權纔說把我們接迴來，茂茂纔認了他爸爸。現在……現在你說迴就迴，讓孩子怎麼辦呀……」夏如詩說到這裡，似乎說不下去了，垂著頭擦拭淚水。

　嚴琳被她這麼一出鬧得愣住了，那個小孩是程偉權的？他們還沒離婚之前，程偉權就在外頭有女人了？雖然當初是她自己要走的，現在卻似乎嘗到了一種背叛的滋味。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光憑這個女人的一面之詞，程偉權從來沒在自己面前提過這茬，說不凖是她編排的。

　這時服務員送咖啡過來了，嚴琳趕緊接過咖啡，定了定神，開口道：「你說蘇茂是程偉權的親生兒子，要麼我立馬打電話問清楚，要麼你現在掏出親子鑒定書給我看。如果程偉權知道蘇茂是他兒子，並且因為這件事不打算再跟我復合，那麼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夏如詩真的從包裡掏出一張紙，放到桌上，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下掉，楚楚可憐地道：「你說的親子鑒定是沒有的，但是你不妨看看這個……請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情……這事兒我也剛知道不久，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嚴琳拿過那張紙，上面寫著，懷孕診斷證明書。

　嚴琳隻覺得拿住那張紙的手都開始細細顫抖，夏如詩她居然有了！她撕下冷靜的面具，激動地站了起來，「啪」的一聲把證明書扔到夏如詩臉上，疾步離開。

　也怪不得嚴琳反應這麼激烈，當初她離婚時，就怕倆兒子受後媽欺負，還跟程偉權約法三章，以後要結婚沒問題，前提是不能再要孩子。程偉權當時也同意了，來了西巒知道他果真沒有要孩子，也看出他還有些舊情，纔存了復合的意思。今天突然得了這麼一個消息，她突然感覺她之前所做的都是笑話。

　嚴琳當下迴了酒店收拾行李，去了程旭的學校，把程旭叫出來問了句：「媽媽要走了，你要跟媽媽一起走嗎？」

　程旭重重點頭，嚴琳牽著兒子直接打車去了機場。至於程熙，一是她自認為沒那個能力帶兩個兒子，二是大兒子也沒小兒子這麼親近她，隻能選擇將程熙留在程偉權身邊。

　嚴琳和程偉權的約定夏如詩是知道的，當時為了獲得程偉權的好感，自然信誓旦旦地承諾不要孩子，要把程家倆小孩當親生兒子養。待嚴琳走出房間後，夏如詩不緊不慢地將嚴琳拍到臉上的那張紙揭了下來，盯著包間那扇開著的門冷笑道：「要是真怕兒子被欺負，你離什麼婚啊。所以這人哪……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哦……」

　今天夏如詩先是用蘇茂這件事擾亂她的心神，讓她把重心放到孩子問題上，然後趁熱打鐵，拋出有身孕這一重磅，夏如詩一向擅長揣摩人心，自然知道嚴琳這樣的女人高傲且自以為是，這麼兩個消息出來，她有九成把握嚴琳是不會再留下來的了。至於蘇茂，她可是從頭到尾沒提一句蘇茂是程偉權親生的，不怕他們二人來找她對質。

　夏如詩甚至還有閒情喝完自己點的飲料，纔慢悠悠迴了家。她隱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張懷孕診斷書。這下就算是程偉權找她，她也能糊弄一陣子了。當然，最好還是能先把這事兒瞞住，如果嚴琳真走了，程偉權再怎麼生氣，總不能真離婚吧。

　等她慢悠悠迴到家，果然程偉權坐在沙發上，一臉怒意：「你到底跟嚴琳說了什麼！」

　夏如詩無辜地看過去，眼裡又泛起淚花：「我……我什麼都沒說……」

　程偉權站了起來，指著她吼道：「你怎麼可能有身孕，竟然還拿這種謊言去刺激嚴琳！你……你給我馬上滾！」

　夏如詩心一橫，從包裡掏出那張證明書：「我沒有說謊……措施做得再好，意外也是說來就來呀！」

　程偉權接過一看，倒抽一口涼氣：「你……你真有了？」

　夏如詩委屈地點頭，似乎體力有些不支，扶住沙發：「我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讓孩子還在肚子裡就沒了爹吧！」

　程偉權面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重重歎了口氣，出門冷靜去了。

　夏如詩這纔坐下，雖然心裡有些忐忑，更多的卻是志在必得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