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用情至深
「主人!主人!你不要放棄求生的意志,快醒過來啊!」
青綰感覺到韶樂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急得哭了出來。她與他同命相連,他如果死了,她也會在世界上消失。
她沒有怨他,只是遺憾他如此年輕,生命中沒有感受過多少歡樂,就要永遠告別人間。
「他現在什麼都聽不到,你說什麼都沒有用。」
展落初在驚慌過後,倒是出奇的鎮定。她知道自己不能亂,不能哭,否則韶樂哥哥就會永遠永遠離開她。
她可以接受他心裡沒有自己,卻無法接受沒有他的人生,那將是一片黑暗。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她生命中的陽光,是她一生中最美的風景。
自從他在她小時候將意外中了蛇毒的她救下,他就成了她心中的神。
他根本不記得這件事,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有沒有刀?」
她看向青綰,開口詢問道。
「我身上沒有刀,你想要做什麼?」
青綰疑惑的看著展落初,生怕她要自殺,為韶樂殉情。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辦法救他,雖然不知道能拖延多少時間,但起碼能夠保住他的性命。相信我,不會傷害他。」
展落初溫婉的說道,秀美的容顏,透著幾分蒼白。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看上去特別憔悴。
微風吹拂而過,她的髮間點綴著淺黃色的玉珠流蘇,在雪光中閃閃發光。鵝黃色的長裙,宛如江南岸邊三月的春芽,嬌嫩欲滴。
「我相信你不會傷害他。」
青綰知道展落初對韶樂的心意,這世上對他最無私的人,就是這個傻姑娘了。
「那只能用這個了。」
展落初從髮間取下一根簪子,朝著手掌劃開一道口子。由於簪子的一端不是特別鋒利,她用足了力氣,疼痛瞬間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隨著傷口的劇痛傳來,鮮血從她的掌心流淌而下。
她在青綰震驚的目光中,握住了韶樂那一隻浮現著彼岸花的圖案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長久地握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可以包裹住她整個手掌。在他的身邊,她感覺很安心,很寧靜。她喜歡靜靜地凝視著他,哪怕他不知道她在看著自己。
她的血液流淌在他的掌心,帶著她的體溫暈開。
「主人的情況在好轉!」
青綰圓瞪著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韶樂。
「我是藍族中人,娘親說過我的血可以鎮住詛咒之力,雖然只是暫時的。」
展落初看到韶樂掌心上彼岸花的顏色開始變化,由黑色變到紅色,她的臉色卻是如紙張般慘白。
她繼承了娘親藍鏡月的血脈,擁有一部分藍族的靈力,只可惜她的血脈不夠純淨,能拖延的時間不多。
「藍族!那可是被稱為天地陰陽家的古老宗族,傳說藍族中人非常神秘,擁有著強大預知能力,不輕易現世,一直隱於世俗之中。」
青綰驚訝的張了張紅唇,沒想到展落初竟然有這樣的出身。藍族人的血,難怪能夠鎮住血咒的力量。
她纖長的青色睫羽下,淡青色的眼眸裡依舊透著憂色。展落初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不能再次救主人了。她必需要找出辦法才行,否則真的無力回天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她扶展落初坐在一旁,想要替她包紮傷口,但被她拒絕了。
「我怕自己沒有再割一次的勇氣,真的很痛。」
展落初靠近韶樂,坐在他的身邊。手掌始終與他相握,真想握到地老天荒也不放手。
青綰看了他們相握的掌心上滿是鮮血,觸目驚心,卻也讓她感到一陣心疼。
她對展落初這樣柔弱的女子,為了愛人做出這樣的犧牲,震撼至極。
她走出屋子,去尋找食物,同時也想在雪族祖地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開血咒。雪如雲所下的血咒是雪族傳下來的,說不定在這裡能找到答案。
雪族的祖地位於冰崖上,四周都是天塹,唯有那株雪海羽絲樹是通往雪族的階梯。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十萬雪海蒼茫,三千玉樹瓊苞清絕,雪族位於凌天崖壁上,終年寒冷,積雪不化。
這一片美麗聖潔的土地,如今卻是寂寞如雪。
這裡是所有悲劇的源頭,當年如果沒有那場劫,就不會有後來無盡的黑暗歲月。
主人繼承了墮月魂笛,也掌握了驚天的力量,繼承了冥界的魂殿。然而,主人最終還是敗了,不是敗在他的勢力上,而是敗在了一個情字之上。
她伸手觸碰著寒冷的冰崖,在冰封的崖壁上,雕刻著一段段雪族的傳說故事。上面記載著墮月魂笛的主人,因為愛上了雪族的女子,所以願意歸隱山林。一旦發狂,則是翻天覆地,化身為魔。
「咦?好像有人朝著這邊來了!」
她的視力極佳,能夠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看到一團火雲由遠及近,速度快如閃電。
她心底警鐘大作,不知道來人是何方神聖?
當她看到陌紫皇的時候,便做出了迎戰的準備。對於她而言,陌紫皇是敵對的一方,如果見到主人,一定會對主人不利。
只是她見到陌紫皇身邊的韶音和上官念汐之時,她就有些不確定對方的來意了。上官念汐是主人的師傅,此次過來應該是為救主人而來,只是為什麼會帶上他們兩個?
她見過陌紫皇對戰祭水海城的長老供奉,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弄不清楚對方的來意,她決定靜觀其變。
來人的速度很快,比他們還快的是兩隻在雪中飛奔的小萌寵,從冰崖下的大樹上一竄就飛竄到了頂端。動作敏捷迅速,在大雪中依舊是如履平地。
「主人!主人!我先到的!」
火月雪貂小萌萌站在樹頭,脆生生的叫道,見到韶音幾人也已經上來,它化作白光撲進了她的懷裡撒嬌起來。
「萌萌,你作弊!」
小朧朧爬到陌紫皇的肩頭,不服輸的說道。
「你本就是在雪中出世,是雪海的王者,在這個地方,你明顯有優勢!」
小朧朧有理有據的說道,如果是其他地方,它不會比小萌萌慢。
「輸了就是輸了,少找借口!以後叫我老大!」
小萌萌得意的吐了吐舌頭,得意洋洋的說道。
小朧朧則是苦著小臉,輸得太憋屈了。
「哥就在這裡嗎?」
韶音早就習慣它們兩個吵吵鬧鬧,站在樹端,看著這個建立在冰崖之上的神奇地方。每一座絕美的冰屋,都建在陡峭的崖壁上,沐浴在陽光下,看上去好似空中天國。
「就在這裡了!我已經聞到了那人的味道,我來帶路!」
小萌萌率先跳下來,在前面繼續帶路。
韶音對於沿途的壁畫很感興趣,一路留心記在心上,尤其是隱藏在畫中的古老文字,她也仔細看了一遍。
幾人跟在小萌萌後面,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冰屋前面。
青綰化作青鳥,警惕地停駐在窗戶上看著他們。
「樂兒!」
上官念汐看到韶樂躺在床上沒有醒來的跡象,就知道詛咒已經發作過了。她不明白為何韶樂還有氣息,當看到與他相牽的手,上面的血跡依舊清晰,她就明白了。
「落初!」
韶音看到展落初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連忙拿出藥箱,替她包紮傷口。
另一旁,上官念汐取出了玄冰玉盒裡的金焰帝花,放置在韶樂的鼻尖,讓他聞著金焰帝花的靈氣。此花不是拿來服用的,服用下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這個傻姑娘,總是不懂得愛惜自己。」
韶音將展落初扶到一旁躺下,看到她手掌心猙獰的傷口以及地上掉落的簪子,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用情至深,愛至成殤。
她身上的傷,心上的傷,都是為了那一個男子。
陌紫皇看到韶樂此刻隨時可能失去生命,心中也有種悶悶的感覺。他們曾經是交心的摯友,有一日,他發現原來彼此是敵人。
然而,時光卻抹不掉曾經溫柔的回憶,那個人,曾是他的兄弟。
「金焰帝花可以護住樂兒的魂魄,只是他身上的雪族血咒,不是一般的藥物可以解開的。」
上官念汐手中的金焰帝花緩緩變淡,直至消失不見。韶樂的面色已經恢復正常,但手中的血咒印記還是代表著死亡,隨時會捲土重來。
「我在路上看到崖壁上的壁畫,有提到雪族的詛咒。」
韶音想起她瞥見的壁畫,上面講述著雪族的過往。上面以古老的象形文字,鐫刻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當年墮月魂笛的主人與雪族女子相愛,暗結珠胎,那女子是雪族的聖女。
然而,他發現一切原來只是一個騙局,為的就是封印他。他死在愛人的手中,滿腔的怨氣與恨意融入墮月魂笛之中,那一柄無聲之笛,卻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怨恨之力。
雪族聖女在生下孩子之後,也自盡而亡,追隨那個人而去。雪族中人有著一股魔性,如果沒有觸發,那股魔性會靜靜地沉睡在血脈深處。
雪族的詛咒之力,就是源自那股魔性力量,唯有那一脈的人,才能夠使用墮月魂笛。
「那可有提到解開的辦法?」
上官念汐眼睛一亮,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