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幾天培訓,累得和死狗一樣。今天去買婚紗,明晚去三亞,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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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宮中諸人因突然而至的狂風慌亂不安時,冉穆麒在侍衛的保護下回到了無波殿。從侍衛的口中他得知了冉墨楓的异狀,而就在風停之後,有人禀報,發現太子冉洛誠被人暈死在宮中的竹林小徑內。聽到這一消息,冉穆麒只是挑挑眉。
“陛下……太醫那邊傳來消息,太子殿下的肩骨和胸骨斷了,心肺也受了損傷。”
從皇後的儀鳳宮回來的喜樂屏著氣說,偷看皇上的臉色。
“洛誠醒了嗎?”依在軟椅內,半闔著眼的冉穆麒漫不經心地問。
“回陛下,太子殿下還未醒。太醫說殿下受傷極重,要昏睡幾日方才會醒。”
冉穆麒從桌上拿過一顆酸梅放進嘴裏,含了半晌之後,他才舔舔唇道:“可知是誰傷的嗎?”
“皇後娘娘、相國大人和太尉大人已經派人去查了。”見皇上擡起了眼,喜樂慌忙低下頭道。
“查?”冉穆麒輕笑幾聲,“那就查吧。”楓兒突然在宮裏亂跑,洛誠又暈死了過去,這其中的關聯還需去猜嗎?
“陛下,王爺求見。”這時,外面傳來通報。冉穆麒神色微微一正,朝喜樂示意。喜樂急忙去開門,只見冉穆麟抱著兒子,一臉怒容地走了進來。
“都退下。”讓人出去,冉穆麒伸手指指自己身旁的軟榻,“穆麟,怎麽了?有何話坐下說。”
冉穆麟也不客氣,上前幾步把被他點了睡穴的兒子放在榻上,坐下。
“皇兄,洛誠一次次地找楓兒麻煩究竟是何意?孩子們之間打打鬧鬧的本沒什麽,我也從不當回事,可洛誠簡直是欺人太甚,根本就不把我這個皇叔放在眼裏。楓兒從不曾招惹他,可他幾次三番地欺負楓兒,他當我這個皇叔死了不成?!”
對著皇兄,冉穆麟就吼了起來。雖然兒子什麽都沒有說,甚至沒有說冉洛誠對他說了些什麽,但他能想到那混賬東西會說些何話,才讓兒子如此生氣。
“穆麟,先喝杯茶,消消火。”揉著額頭,冉穆麒把自己的茶杯遞出去。知道兄長又頭疼了,冉穆麟胸中的怒火被生生壓了下去。他沈著臉,看著兄長。
又是輕輕笑著,冉穆麒道:“穆麟,你先告訴我,洛誠又怎麽欺負楓兒了?”
“還不是你逼著我娶親?洛誠告訴楓兒我要娶親了,剩下的想也知道,他會說我不要楓兒了,駡他是鬼子孽畜什麽的。”冉穆麟忍不住地又大聲回了過去。冉穆麒嘆口氣:“穆麟,你小聲些,我的頭都要裂了。”
“都你逼著要我娶那兩個女人。”咕噥一句,冉穆麟也不敢再對體弱多病的兄長發火了,問了句,“疼地厲害?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瞧瞧?”
“不過是些庸醫罷了,我這毛病沒人能醫得好。”譏嘲地說道,冉穆麒敲敲桌子,羌咏從幕簾後走了出來,對冉穆麟行禮後,他走到冉穆麒身後爲他揉按額角。
對羌咏的出現,冉穆麟毫不吃驚,他忍了忍,終究還是忍不住。
“皇兄,那兩個女人我不娶,要娶你自己娶。我不喜歡,楓兒更不喜歡。你若逼著我娶了那兩個女人,我的兒子就沒了。”
說著,冉穆麟就把兒子抱到了腿上,極度的不舍和寵溺。
閉著眼,冉穆麟淡淡道:“穆麟,暫且不說那兩個女人對北淵有何用,單單說這男女情事,你也得有幾個女人在身邊伺候著。難不成你爲了楓兒要守一輩子活寡?”
“什麽活寡,我又不是娘們。”冉穆麟頗爲惱怒兄長對自己的形容。
“據我所知,你沒有侍妾,更從不去官窑,可謂是潔身自好。穆麟,你可是血氣方剛的男子,別告訴我你那裏不行。”冉穆麒睜開眼,嚴厲地看著弟弟。他在乎的不是北淵,而是他這個弟弟。
“皇兄,你何時對我的情事如此關心了?”冉穆麟皺眉,他每日忙著處理軍務,陪兒子練功,和兒子騎馬,帶兒子踏青,這一年更是忙著戰事,哪來的功夫去找女人。
擡手,讓羌咏停下,冉穆麒道:“穆麟,你真的以爲我會因爲國事而逼你去娶妻?你的心思幾乎都在楓兒的身上,可你要明白,你是一位將軍,你太過在意的人,會成爲你的弱點,我不想看到你失去冷靜的時候。更何况,你甚至連個爲你舒緩的女人都沒有。穆麟,你可有想過,雛鳥長大了總要離開娘,楓兒會長大,也可以說,他已經開始長大了。他的羽翼會逐漸豐滿,他會變成和你一樣威武的將軍,那個時候你可能放開他?穆麟,你該有個女人了,你可以不要孩子,但應該有個女人。”
穆麟爲了楓兒屠城、爲了楓兒親手斬殺幾百俘兵,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衝動行事,這讓他萬分不安。他必須要提醒穆麟,身爲將軍,他必須冷靜,不僅是爲了他,也是爲了楓兒。可楓兒畢竟不同于常人,他甚至會有種感覺,楓兒根本就不是凡人。
冉穆麟凝視兄長,他看到了兄長對自己的擔憂,但他一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自己做的是什麽。
“皇兄,你該知道,我從不會失了冷靜。”冉穆麟看向羌咏,“若我那般容易失了冷靜,我就不會留下他。”
“穆麟,我說的是你對楓兒。”冉穆麒察覺到了身後的人身子瞬間綳緊。
“皇兄,對你我不會失了冷靜,對楓兒我更不會失了冷靜。至于你說的舒緩,我若想,自會去,你還是操心操心那兩個即將進宮的女人吧。”知道有些事是皇兄的底綫說不得,冉穆麟轉了話。
責怪地看著自己的兄弟,冉穆麒道:“穆麟,也許十年,也許是五年,也許是三年之後,戰事就又會出現。你身在邊關,莫讓我在這裏整日擔心你是否又意氣用事,是否又因爲楓兒而不顧性命。穆麟,我只有你這一個兄弟,你死了,教我如何活。”
前幾日,他做了一個夢,夢中穆麟死了,死在沙場上,死在了敵人的亂箭下。這個夢讓他幾日來都憂心忡忡,想到穆麟之前爲了楓兒不顧凶險去燒敵人的糧草,親自帥兵攻入南國,他就害怕,怕這個夢是預示。
“皇兄,我瞧你這幾日是太累了。”冉穆麟嘆氣,却又趕忙安撫,“什麽死啊活的,你好好養身子,莫胡亂想。我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你也別拿成親的事來逼我。我就和你直說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娶親,不會有侍妾。至于舒緩之事,我自有法子,你也莫操心了。那兩個女人,你要麽回了,要麽娶了,總之是你的事。”沒忘了再次强調自己堅决不娶的意思。
“因爲楓兒不答應?”爲何連侍妾都不要?
“楓兒若答應了,我非打他一頓屁股不可。”冉穆麟有些許得意。
冉穆麒的眉緊皺。
“穆麟……”
“皇兄,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別想勸我,我是不會娶的。還有,我來找你不是說娶妻的事,而是洛誠。”不想在這件事上和皇兄慪氣,冉穆麟打算用“拖”字訣。
“洛誠?”冉穆麒一副這有何可談的表情,“這件事我自會給你交代。既然你鐵了心不娶那兩位公主,我也不勉强,但你得答應我,凡事三思而後行,尤其是關係到楓兒的事,你必須要冷靜,不許魯莽行事,更不許罔顧自身安危。”
冉穆麟沒有敷衍了事的答應,而是抱著兒子站起來,鄭重道:“皇兄,我答應你,我會護好我這條命。”他當然不能死,他有兒子、兄長要保護。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冉穆麒淺淺笑起來,接著嘆氣,這宮裏又要多兩個女人了。
得了皇兄的保證,冉穆麟抱著兒子回去了。他一走,冉穆麒指指眉心,羌咏用麽指輕輕地爲他揉按。
“都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她?”
“主子,奴才不是記得她,奴才是……忘不了主子受過的苦,忘不了,奴才的罪。”羌咏的眼中是痛苦,是懊悔。
“呵呵,”冉穆麟舒服地嘆了口氣,“給朕揉揉肩吧,今日這大風吹得朕路都走不穩,那些個人笨手笨脚的,撞了朕的肩。朕當時就在想,若你在就好了。”
“陛下!您傷到哪了?”羌咏又感動又焦急。
“這裏。”冉穆麒解開衣扣,露出自己的左肩,那裏淤青了,羌咏倒抽一口氣。
“陛下……”羌咏雙手發顫地,小心地按上,輕輕揉捏起來。手下的肩膀是那般的細膩、平滑、白晰,而他却不敢看,也不能看。羌咏別過臉。
輕重適度的揉按讓冉穆麒很是舒服, 全心享受羌咏的揉按。他的神色异常柔和,嘴角淡淡的笑襯得他更加俊美,就在羌咏以爲他睡了時,他冒出一句:“洛誠九歲了。穆麟去邊關那年也不過十歲,只比洛誠大了一歲。洛誠的性子真像穆休,沒有一點像朕。”
羌咏的手頓了下,他俯視那張柔美,甚至是魅惑的容顔,心中却升出悲哀。主子說他忘不掉,可主子何嘗不是忘不掉,忘不掉毀了主子的那些人。羌咏想爲太子求情,可剛張開口,就見那人睜開了眼睛。
“羌咏,你想爲洛誠求情?”
“屬下不敢。”
羌咏急忙跪下。冉穆麒拉起衣襟站起來,笑道:“不敢最好。朕不喜歡洛誠,因爲他太像穆休。”像那個把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沒有讓羌咏站起來,冉穆麒起步走進內室歇息,留他在外跪著。
而此時,一人在水鏡中看著躺在父王懷中沈睡的冉墨楓,七彩的眸光閃耀。
“月?”摟著他的人低喚。
被喚作“月”的長髮男子伸手點了下水鏡,冉墨楓消失了,只生下粼粼的水波和一人絕美的倒影。
“一個時辰。”那人簡單地說道,接著枕在身後人的肩上闔眼,不一會兒,他就好似熟睡般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