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離開

唐煦霖跑了，溫景然下意識地想去追，但下一秒，他還是被理智拉了回來。現在，他就算去追了又能怎樣？既然要放棄，就乾脆一下，沒必要拖來拖去的。

“那個小傢伙你是什麼人？”見人已經跑得沒影了，陸風放開手，笑著問道。

“與你無關。”溫景然冷聲道。

“你男朋友？還是喜歡你的人？”陸風並沒有理由溫景然的冷言冷語，自顧自地說道：“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啊，你不至於連小朋友都不放過吧？”

溫景然沒理他，徑直往前走。

“唉，別走啊。”陸風追了上去，然後頗有些得意地說道：“那個小傢伙好像誤會我們了。不過我真心不介意把誤會變成事實。而且看上去，你好像也沒那麼喜歡他吧？”

溫景然沒理他，他現在連打發陸風的心情也沒有了。

“好吧，我和你說正事，你別走那麼快。”陸風見溫景然的臉色實在難看，怕把人惹急了，主動將話題拉回正規，“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6月初我就要到極光工作了，到時候咱們就是同事了，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嘍。”

溫景然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也沒有看他一眼，就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一直往前走。

見溫景然根本沒有表示，陸風停下了腳步，溫景然也沒理他，直接下了地下通道，準備乘地鐵回家。

——陸風六月初來極光，而他六月初就離開了。所以陸風在不在公司，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反正不會見面就是了。

在家附近隨意吃了點東西，回到家後，溫景然打開電腦，漫無目的地流覽著網頁，為了避開唐煦霖，他已經不再上遊戲上QQ了。今天他雖然沒去追小徒弟，但心裏總惦記著這件事。滑鼠好幾次指在QQ的圖示上，最後都沒有登陸。

就這樣來來回回猶豫到快十點了，溫景然也厭倦了自己這樣，乾脆打開QQ登錄上去。唐煦霖頭像在下麵跳個不停。看著熟悉的頭像，溫景然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期待這樣，還是擔心這樣。

點出聊天欄，唐煦霖的頭像已經成灰色了，留言時間是晚上8點多，很長的一段話，溫景然喝了一口咖啡，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看。

唐煦霖：“師父，我想來想去，還是這樣叫你吧。我們是在遊戲上認識的，也用這個稱呼結束吧。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你，就是一種感覺，我也不是太說得清楚，總之就是喜歡，即使那時還沒有見過你。後來知道你居然是景然哥，我特別高興，當然，也有一點不好意思，畢竟我在遊戲上那麼蠢……現實中有了接觸，我對你的感情就越來越深，到最後就控制不住了。對於給你造成的困擾，我覺得很抱歉，畢竟這都是我單方面的喜歡。我也喜歡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喜歡，是件多麼糟糕的事。這幾天我也幾過了，今天算是給自己一個結果。我覺得自己沒那麼強大，沒辦法回到原點再和你做普通朋友或者師徒，所以我必須與你切斷聯繫，才能真正放棄。你說希望我有一個好前途，我接受，我會好好學習，這個QQ我不會再上了，YY和遊戲也不會再上了。遊戲的帳號和密碼你都知道，算是我留給你的告別禮吧。反正這個號是你帶著升級的，裝備也是你幫我拍的，所以就當多了個小號吧。就這樣，我會努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也希望師父能幸福。再見了，師父。——翩然起舞留。”

看完這段留言，溫景然也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這的確是他想要的結果，但當這個結果真的來了，他又覺得心裏堵得慌。其實那個孩子並沒有什麼錯，是自己沒有把握好度，又發現得太晚，才弄成現在這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不用再擔心唐煦霖的前程，那個孩子說會好好學習，就一定能辦到。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微微歎了口氣，溫景然關掉QQ，打一遊戲，登錄了唐煦霖的號。很快，人物介面跳了出來，翩然起舞依舊穿著白色的湯圓裝，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又似乎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面目全非。

溫景然沒有進入遊戲，只是開著人物介面，直到困得不行，才關上電腦去睡覺。

之後，唐煦霖就真如他留言中所說的那樣沒有再出現，QQ頭像一直暗著，遊戲也沒有再登錄。而沒有唐煦霖的遊戲讓溫景然覺得很無趣，其實大家都在，只是少了唐煦霖而已。而在這種無聊中，溫景然發現自己好像只有在玩唐煦霖的號時，才不會覺得無聊，就像小徒弟還在和他一起玩一樣。這讓他覺得自己即可憐又可笑，但卻是他唯一派遣無聊的方法。

從上次在溫景然家見到唐煦霖開始，沈韶珩就很喜歡他，希望有機會一起出來吃個飯，畢竟吃貨之間的共同話題還是很多的。

不過那之後，他就很少在遊戲上遇到唐煦霖了，最近更是一問就是溫景然線上，讓他覺得十分無趣。

溫景然最後一天到公司上班，其實他只是來收拾東西的，明天他就正式放假了，只等到時時間出國就行。

司徒哲他著他們組的人去開會了，這片辦公區只剩下溫景然一個人。沈韶珩走過來幫他收拾東西，順便挑幾個自己用得上的，占為己有，“晚上一起吃個飯？”

“你請？”溫景然笑問道。

沈韶珩想了一會兒，說道：“讓大哥請。”

溫景然看了他一眼，問道：“大哥現在忙什麼？”睦氏那邊雖然一直沒有傳來什麼消息，但睦天颺已經開始自己辦公司了，雖然規模不大，但拿下了與顧氏的合作機會，有了這次合作，公司應該很快可以在行業中立足，日後的發展也是指日可待了。

聽沈韶珩前天幾說，公司的發展是很好，但就是人手不夠，所以大家都是連軸轉，忙得不得了。睦天颺公司發展的好，溫景然也能放心離開了。

“他昨天晚上就睡在公司，今天打電話約約看吧。”沈韶珩拿出手機，準備打給睦天颺。

“算了。”溫景然拿過他的手機放到一邊，“大哥估計正忙著，就別出打擾他了。他這麼拼，也是為了讓你過的好，所以就算他不能總陪著你，你也諒解一下。”

“我知道。”沈韶珩淺笑道：“你放心，我不會發脾氣的。男人以事業為重，我趕起工作來不也是通宵不回去嗎？”

溫景然點點頭，“你和大哥好好的，我在外面也能放心些。”

“我知道，放心吧。”沈韶珩拍拍他的肩膀，“雖然以前我都是接受大哥的照顧，但其實我也是能照顧他的。”

“你別給他添亂就不錯了。”溫景然笑道。

沈韶珩白了他一眼，掃了一堆他用的上的，讓溫景然給他留下。

等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溫景然才又開口道：“麻煩你一件事。”

“有事就說，麻煩什麼……”沈韶珩皺了皺眉，溫景然似乎從來沒這麼和他說過話。

“麻煩你有空照顧一點唐煦霖。”溫景然說道。

沈韶珩愣了一下，說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和你徒弟到底怎麼回事？最近也沒看到他人。”

溫景然沉默了一會兒，簡單地把唐煦霖的事說了一遍，這邊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溫景然也沒什麼可避諱的……

“臥槽。”聽溫景然說完，沈韶珩一臉不高興地說道：“我早說過你小徒弟對你有意思了吧，你不信。現在好了，都弄的什麼事啊……”

“之前我以為你在開玩笑。”溫景然歎了口氣，“這件事是我不好，所以想請你幫我照顧他一下。這事原本應該找大哥的，但你和煦霖更熟一點，應該也更合得來，所以就拜託你了。不用告訴他是我拜託你的，就當是多一個朋友吧。”

“行，我知道了。”沈韶珩點點頭，“反正我也挺喜歡他的，原來就是找你把他約出來吃個飯，誰知道居然弄成這樣。回頭你把他的手機號給我吧，我週末找個時間聯繫他。”

“好。”

該交待的事都交代完了，溫景然將唐煦霖的手機號給了沈韶珩，便拿著箱子離開了公司。

週六一早，睦天颺開車來接他，然後送他去機場。溫景然的行李不多，一個箱子加一個提包不足夠了。

“到了那邊要來電話啊。”沈韶珩提醒道，送機這種事自然不能少了他。

“嗯，你們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溫景然說道。

“放心。給我留好地方，我要去玩的。”因為和睦天颺一起，所以即便是送好友出國，沈韶珩也沒覺得傷感，反正溫景然還是會回來的。

“好。”溫景然淺淺地笑了一下。

辦理好登機手續，溫景然準備過安檢，沈韶珩拽住他，說道：“還有時間，著什麼急？”

“你不回去睡回籠覺？”溫景然笑到，這麼早讓沈韶珩起來，也的確挺難為他的。

“一會兒我要和大哥去豆坊吃早餐，然後再回去睡覺，不急。”沈韶珩笑道，說到吃，他總是很期待。

溫景然無奈地轉頭對睦天颺道：“你可別慣著他，會喂成豬。”

“老子才不會！”沈韶珩怒盯著溫景然。

睦天颺將人摟過去，笑道：“我有分寸。自己一個人在外國，要照顧好自己。那邊吃的東西肯定沒有這邊豐富，你有空就自己做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要是有機會去那邊出差，我再去看你。”

“好。家裏這邊就麻煩你了。”

“放心，等爸爸消了氣，我再回去和他談。”

“好。”溫景然點點頭，看到沈韶珩在那裏東張西望的，問道：“看什麼呢？”

“沒……沒什麼。”沈韶珩笑了笑。

“時間差不多了，我進去了。”溫景然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開始登機了。

“嗯，去吧，一路平安。”睦天颺說道。

“好。”溫景然點點頭。

沈韶珩又張望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地說道：“一路平安。”

“嗯。走了。”溫景然拿著護照和登記牌，進了安撿通道。

直到他過了安檢，消失在睦天颺和沈韶珩的視線裏，沈韶珩才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就看到急忙跑進來的唐煦霖。

“煦霖，這裏。”沈韶珩向他招了招手。

唐煦霖快步跑過來，卻沒看到溫景然，彎著腰喘了幾口氣，才問道：“他走了，是嗎？”

沈韶珩點點頭，“剛剛過了安檢。”

“是嗎……”唐煦霖有些恍惚地應著。

看到唐煦霖，睦天颺並沒有覺得驚訝。溫景然與唐煦霖的事，沈韶珩已經告訴他了。作為戀人，沈韶珩最大的優點就是什麼事都會和他說，從來不隱瞞。這是沈韶珩對他的信任，睦天颺也小心呵護著這份信任。

“還記得我嗎？”睦天颺輕聲問道。

唐煦霖點點頭，“睦總。”

“嗯，景然離開之前，請韶珩照顧你。但作為景然的大哥，我應該比韶珩更有義務照顧你。”說著，睦天颺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唐煦霖，“以後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私人電話，24小時開機。”

“不用了……”唐煦霖低著頭，沒有接那張名片，“謝謝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我已經和他說過不會再打擾他了，韶珩哥給我打電話，我才想來送機的，其實我根本不應該來。沒見到也好，也算我沒有食言。”

沈韶珩想伸手安慰一下唐煦霖，但還沒碰到他，唐煦霖主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其實這件事如果他真有心，一早就會告訴我。他沒說，就表示並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其實我早應該明白的，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抬起頭，唐煦霖紅紅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其實我的心沒那麼大，隨不了那多麼傷害和失望。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很傻，明明不可能，卻總抱著希望。”

“煦霖……”沈韶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他也弄不明白溫景然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累了。真的……今天特別累。我走了，以後也不要再聯繫了，就這樣吧。韶珩哥，謝謝你告訴我他出國的事。再見。”說完，唐煦霖轉過身頭也不回去離開了，而他的背影似乎突然之間長大了，承擔著現實、離別、失望和痛苦……堅強而倔強，雖然單薄，卻不軟弱。

直到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沈韶珩才回過神來，伸手握住睦天颺的手，睦天颺回握著他，沒有說話。而他們的幸福，似乎更凸顯了唐煦霖的落寞。這一刻對唐煦霖和溫景然來說是結束，但又何嘗不是新的開始？

“你怎麼看？”沈韶珩抬頭問道。

“這是景然需要操心的事。他只是不自知而已。”睦天颺笑道。

“好吧，那我就不操心了。去吃飯吧。”聽睦天颺的話，沈韶珩就知道這事恐怕還有戲。

“嗯，走吧。”睦天颺牽著他的手。

走出幾米後，沈韶珩突然鬆開手，跳到睦天颺背上，“我累了。”

“好。”睦天颺背著沈韶珩，慢慢往外走。陽光照進機場大廳，溫暖、明媚。地上映著兩個疊在一起的影子，快樂、充足。而在同一片陽光下，還有兩個孤單的影子，落寞、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