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空落

週一，司徒哲正式到晟宸上班。溫景然以組長的身份將他介紹給大家。司徒哲在國內美工這塊是很有名的，大家也多半聽說過他這個人，所以他來做組長，大家也沒有意見，倒是更期待與他合作。

溫景然將其中一間空著的略小的辦公室給了司徒哲，要用的東西上周已經準備妥當，司徒哲只要直接來工作就行。雖說這個辦公室沒溫景然的大，但該有的一樣不落。司徒哲在極光時，連個獨立的辦公室都沒有，到了晟宸，雖然地方不是特別大，但好歹是他自己的地盤。有了自己的地方，也更有利於他安靜地思考，畫出更好的作品。

為了方便司徒哲傳達工作，溫景然特地給他安排了一個小助理，就是那日問他同性辦公室戀情是不是也可以的男孩。男孩名叫舒航，是美工部年紀最小的，去年剛大學畢業。因為作品很有靈性，創意獨特，所以顧栩很早就注意到了他。晟宸創辦後，他也是第一批進公司的。

溫景然覺得舒航很聰明，人也簡單，和自己的師父應該合得來，所以就將他調到了最靠近司徒哲辦公室的位置，別的事倒也不用他管，只要幫司徒哲召集開會，有什麼事幫著傳達一下就行了。美工部的人都覺得這對舒航來說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也樂得看他靦腆地來傳達事情，不時地再逗他兩句，總有一種逗孩子的感覺。

晟宸在50層有自己的食堂，白天是全天候供應食物，每天下午兩點，食堂大娘會推著餐車給每人送一份點心。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費，晚上加班和值班的人數由每個部的負責人打電話告知食堂，食堂會按人數準備食材。餓了隨時可以去食堂吃，點心也會做新的，每天晚上送兩次。

下午兩點多一點，食堂大娘將點心推到美工部門口。大家見吃的來了，紛紛去門口取，正在忙的就讓座位旁邊的人幫著拿回來。

舒航拿了三份，將自己的放到桌子上，然後給溫景然和司徒哲送去。司徒哲第一天來，不知道下午有點心，溫景然是一忙起來，就把這事忘了，基本上都是誰有空就給他送過去。

敲開溫景然辦公室的門，舒航說道：“總監，您的點心。”

此時溫景然正在看著手裏的幾張列印著字的紙，舒航不知道上面是什麼，但看他冷冰冰的臉，也知道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

“嗯，放著吧，謝謝。”溫景然並沒有抬眼看他，目光依舊停留在紙上。

舒航把東西放下，趕緊離開了。

溫景然在看的是剛剛大哥傳真過來的唐煦霖的資料。細細地看了兩遍，溫景然長長地歎了口氣，依靠到椅背上。

總的來說，唐煦霖並沒有讓他失望，順利考進了本市E大的企業管理系。E大也是全國的重點大學之一，雖然比同在N市的A大略差了一點，但師資力量還是很雄厚的。唐煦霖考到E大，以後就業上也會有優勢，對他未來的發展也相當有利。至於他在餐廳打工的事，因為他基本都是上午的課，所以下午的時間他多半會去打工。那家餐廳一直在招願意勤工儉學的大學生，所以唐煦霖一直在那裏打零工，每個月的工資倒也夠他自己生活了。

不過讓溫景然奇怪的是，唐全興那麼寵唐煦霖，怎麼會讓他去打工？唐煦霖考上E大，按唐全興的性格，肯定是學費、生活費都準備好了，唐煦霖只要安心學習就行。

就算是想讓唐煦霖在社會上鍛煉一下，增加一些閱歷，那一周打一天兩工就可以了，這一周去五天，實在有些多了。

他回來的時候也沒聽大哥說唐全興有什麼事，應該不至於為錢發愁以至讓唐煦霖去打工。但人家家裏的事，的確不好打聽，溫景然也不準備難為那位秘書。其實這些事問唐煦霖最直接，但前提是那個孩子願告訴他……

因為週一唐煦霖要打工，所以溫景然沒有去打擾他。現在的唐煦霖已經不是那個乖的只會賣萌的孩子了，兩年的時間讓他長出了爪子和獠牙，所以溫景然也必須以大人的方式去對待他，不能再只把他當成孩子了。

週三晚上，溫景然下班後，直接開車去了唐煦霖的學校。一方面是去找唐煦霖，另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就讀的校園和生活環境。

按著大哥那邊傳給他的地址，溫景然將車子開到了唐煦霖所住的宿舍樓下。因為學校裏並沒有禁車的規定，所以溫景然的車開過來也不會覺得突兀。此時正是飯點，學生們三五成群地結伴去食堂，路上顯得實在熱鬧。

熄了火，溫景然下了車。他雖然穿得很隨意，但身上的氣場卻沒因此柔和下來。女孩子們在路過他身邊時，會突然安靜幾秒，偷偷地打量他幾眼。沒在意這些目光，溫景然直接進了宿舍樓。

“誒，你找誰？”樓下的宿管大叔叫住了他。

溫景然走過去，說道：“我找501的唐煦霖。”

“哦。”大叔點點頭，顯然是知道唐煦霖的，“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哥，剛從外地回來，過來看看他。”溫景然說道。這種對外來人員的問話幾乎存在于每一個大學的宿舍裏，溫景然對些並不陌生。

“哦，在這裏登記一下吧。”說著，管理員拿出一個記錄本。

溫景然接過他遞來的筆，寫上名字和手機號碼。

大叔看了看他工整漂亮的字，點了點頭，說道：“上去吧。”

溫景然就這樣光明正大地上了樓。

上到五樓，溫景然走到501宿舍前，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又不帶鑰匙啊……”門裏傳來一個很清亮的聲音，隨後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的男孩意外地看著溫景然，有些尷尬地問道：“你……找誰？”

“唐煦霖在嗎？”溫景然問道。

“哦。”男孩應了一聲，然後回頭對屋內道：“小霖，有人找你。”

“好。”屋裏傳來唐煦霖略顯冷清的聲音。

男孩也沒再堵在門口，轉身進屋。唐煦霖隨後走了出來，在看到溫景然後，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皺起眉，問道：“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有時間嗎？我們出去聊。”溫景然溫和地說道。

唐煦霖走出屋，順手帶上門，但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有什麼話就說吧。”

“連跟我吃一頓飯都不願意？”溫景然看著他，從那天唐煦霖在餐廳外跑走後，溫景然腦子裏就總出現他的連。不是因為已經找到了他，而是一種溫景然也說不清楚的感覺。

唐煦霖沉默不語，顯然不想和他多說。

溫景然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唐煦霖的手，唐煦霖一驚，趕忙甩開，“你幹什麼？！”

“走吧，跟我出去吃飯。在這兒跟我生氣，讓你同學看到難免不問，你要怎麼回答？”即便唐煦霖一直沒給他好臉色，但溫景然對著他的臉，就是生不起氣來。

唐煦霖白了他一眼，直接往外走。他的確不想讓人看到他和溫景然吵架，更不願意去解釋他和溫景然的關係，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以及有什麼可解釋的……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溫景然打開車鎖，唐煦霖並沒有坐進副座，只是直接打開後門坐了進去。溫景然也沒多說什麼，上車後開車離開了學校。

車子開了大約二十分鐘，溫景然將車停在一家旋轉壽司店門口。這邊是新開發的一個商區，人也不多，但東西倒挺全的，吃穿用都有，很多E大的學生會選擇坐地鐵來逛一逛，倒也方便。

下了車後，兩人走進店內。雖然是用餐高峰，但站裏的空位還是挺多的。服務生應溫景然的要求，將兩人帶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裏。

落坐後，溫景然幫他接了熱茶，又拿出筷子和碟子放好，說道：“餓了吧？多吃點。”

唐煦霖沒說話，打開餐廳提供的消毒濕巾擦過手後，開始吃東西。溫景然看到賣相不錯的，就拿下來讓他吃，一盤中兩個，兩個人分正好。

吃到第六盤，唐煦霖放下筷子，端起熱茶喝了一口，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再吃一點兒吧。”溫景然又取下一盤三文魚的放到他面前。

唐煦霖搖搖頭，“我已經跟你出來了，飯也吃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溫景然也放下了筷子，沉默了片刻，說道：“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一個也沒回答我。”

唐煦霖沒看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沒什麼可回答的。我的生活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萌萌，你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嗎？”溫景然皺起眉，他倒不是對唐煦霖不滿，只是這樣讓他很不舒服，“對你不告而別，是我不對。我沒想到韶珩會告訴你，也沒想到你回來送機。”

唐煦霖微微扯了扯嘴角，說道：“無所謂，都過去了。你當初那麼怕我喜歡你，現在我放棄了，你也應該放心了，何必來找我。”

“既然已經放棄了，那我們不能繼續做朋友嗎？”溫景然問道。

唐煦霖轉頭看了看他，輕笑了一聲，說道：“換作誰都可以，但你不行。”

“為什麼？”溫景然眉頭皺得更深了。

“因為我太笨了……”怕再被你傷一次。唐煦霖站起身，說道：“我走了。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說完，唐煦霖直接往外走，不過剛走出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對溫景然道：“還有，也不要再叫我‘萌萌’了。因為你不是我的家人。”

沒有多留，唐煦霖走出了餐廳，溫景然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裏百感交集。但他並沒有追上去，他知道現在追上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恍然間，溫景然覺得心裏好像缺了一塊兒似的，空落落的……第一次，溫景然安靜地直面心中的感受，不逃避，也不掩飾。漸漸地，他意識到自己對唐煦霖的感情，其實從來就不是他想的那樣。他……也許早就喜歡上了唐煦霖，年紀和身份只不過是不敢面對的藉口而已。

他的原則，他認為的感情上應有的循序漸進，其實在愛情面前都不值一提。可惜，他錯過了那個應該珍惜的時候，傷了唐煦霖的心，也讓唐煦霖離他越來越遠。

不過，好在他還找到得他，雖然醒悟的有些晚，但還不算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