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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GAME NO LIFE 遊戲人生(第五卷)》第6章
永不結束

 「……史蒂芙啊,愛是什麽呢?」

 「——又是那個話題嗎?不是已經結束——」

 「我好像生了個女兒。」

 「………………嗄?」

 ……史蒂芙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依然爲國務而忙碌的史蒂芙辦公室裏,空、白以及吉普莉爾突然出現。

 然後空間不容發地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嗯,原來如此。

 即使冷靜下來,仍然什麽也不明白。

 「……你的精神正常嗎?」

 ——這時旁邊的吉普莉爾爲她說明。

 「海棲種是多産的種族——更何況是女王,只要主人的數根毛發就能生子了吧,所以只要女王沒有睡著,你可以知道她們是多麽安泰的種族了。」

 然而史蒂芙忍耐著頭痛說道:

 「——不,不是那種問題啦……欸?女兒?」

 「不過雖說是女兒,但因爲她是海棲種,所以無法從海裏出來吧?只能由我去看她,因此我才煩惱著該不該去——說不定這就是父愛吧?」

 ——史蒂芙目睹了奇跡。

 ——處男似乎萌生父愛了。

 「……沒必要……去……」

 「不,那可是我的女兒喔!?」

 「正確地說,那是女王將從主人的頭發取得的微量靈魂,經過合成創造出有如女王(萊拉)的複制品般的存在……不過那是海棲種的『繁殖』就是了。」

 就在一團混亂的時候,伊綱出現了。

 ——口中叼著一條大魚——不,叼著一名海棲種少女。

 「……空、空,有個小小的海棲種來了,得斯。」

 海棲種的少女開口第一句話就說道:

 「————爸……爸……?」

 ——空只感到一陣電流竄過。

 「啊啊啊啊,我的女兒啊,沒錯,我就是爸嗚呃啊!」

 正當空要沖出去抱住她的時候,白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奇怪,海棲種應該不能從海中出來才對。」

 「那個叫布拉姆的家夥也來了,得斯。」

 「啊啊……是吸血種的魔法嗎……可是如果不快點放進水裏,她會死掉喔!」

 「史蒂芙!快拿水槽來!啊,中庭裏有水池吧!那個也可以嗎!?」

 「什麽都好!可以請你們到外面去解決嗎!?或者可以請你們工作嗎!!」

 眺望著吵雜的辦公室,吉普莉爾一個人靜靜地思考。

 那裏有人類種、天翼種、獸人種,而且——甚至還有海棲種與吸血種。

 ——沒有爭吵的樣子。

 阿茲莉爾——還有阿邦特·赫伊姆也即將改變。

 世界和萬物都緩慢地,但是確實地,轉變成『十條盟約』以後——不,甚至以前都無法變成的——某種樣貌。

 而且是以自己的兩名主人爲中心——

 「主人們的聖經真的成爲神話的日子……看來是不遠了呢。」

 吉普莉爾靜靜地點頭肯定,在聖經——空與白的觀察日記上附加一句。

 ——~~~~~~年~~月~~日——主人處男懷孕——(校注:~處爲天翼語)

 ■■■

 ——愛爾文·加爾得首都,尼爾巴連府邸。

 「……又是我輸了。」

 與菲爾玩遊戲的克拉米歎了一口氣,取出記事本。

 「克拉米,你最近即使輸了也不會不甘心了呢?」

 「……怎麽可能會甘心,所以我才這麽做啊。」

 克拉米生著悶氣這麽主張,她所記錄的是自己的敗因。

 那本記事本記載著,可以預料卻沒有預料到的模式和對策。

 從與空比賽存在黑白棋的那天起,大約半個月的時間裏,那樣的記事本已經超過五十本。

 ——本來人類種與森精種比賽使用魔法的遊戲,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獲勝的。

 那麽——只要找出非正常的獲勝方法就好了。

 看到展現她那種覺悟的記事本堆——菲爾內心爲克拉米的成長感到高興。

 「——啊,克拉米,有情報(密告)進來了,稍微暫停一下。」

 菲爾這麽說著,然後觸摸額上的魂石。

 ……把竊聽他國的『精靈回廊情報傳達網』稱爲密告,真是別出心裁的諷刺。

 克拉米這麽苦笑著,不過聽到那個情報——菲爾驚訝地睜大雙眼。

 「……菲,怎麽了嗎?緊急事態?」

 「啊,不是啦……只是因爲是個難以置信的情報……」

 然後她半信半疑地說出那個情報。

 「空先生他們拉攏奧仙德——海棲種與吸血種加入艾爾奇亞聯邦了。」

 ——那種事情值得大驚小怪嗎?克拉米笑著說道,不過菲爾又繼續說:

 「而且阿邦特·赫伊姆『十八翼議會』也決議——加盟艾爾奇亞聯邦了喔。」

 ——原來如此,那就值得吃驚了吧,克拉米笑著說道。

 這樣一來,繼獸人種之後,海棲種、吸血種,終於連天翼種也臣服於人類種了。

 空與白以可怕的速度,達成不可能的任務,菲爾對此感到困惑,不過——

 「……比預料中快了一點呢,我們趕緊收拾行李吧。」

 「……克拉米,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嗎?」

 菲爾悲傷地說:情報沒有和我分享嗎?但是克拉米笑了出來。

 「不是啦,菲,我說了是預料吧?他們的戰略是『隨機應變』呀。」

 ——只是要合併全種族的話,那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問題是——太快了。」

 「……對,就是說啊。」

 ——沒錯,太快了——如果只是海棲種和吸血種(奧仙德)這種程度的話,大概會被無視吧。但是繼東部聯合之後,連阿邦特·赫伊姆都合並的話,那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在短期間內,合並一個大國和一個上位種族。

 ——森精種和地精種等主要國家將不再靜觀其變,而是正式采取警戒了吧。

 他們終於要開始對艾爾奇亞發動攻勢了吧——不過——沒有問題。

 「勉強趕上了呢,我們強行趕進度也算有代價了吧。」

 「我想說的是你太逞強了啦……」

 盡管這麽說,略帶苦笑的菲爾也開始收拾行李,然後——

 「好了,菲,我們走吧,我想暫時是回不來了——」

 「呵呵,如果真的成功的話,那將會是顛覆世界的大事件呢,不容錯過呀。」

 離開尼爾巴連府邸,並肩走在暫時無法回來的道路上,菲開口問道:

 「克拉米,這麽說來你以前說過的——『還有一個』是什麽呢?」

 雖然菲爾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不過她仍然提問。

 「——就是不說謊啦,絕對不對自己說謊,所以他無法說謊。」

 菲爾看起來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只是爲了確認而問的菲爾笑了。

 ——「已經到了極限」、「只是這種程度」,這種話打死也說不出口。

 ——因爲賦予人偶(自己)生命的人,遠遠在那個極限之上。

 ——因爲對自己說謊,就等於是否定人類(妹妹)。

 忽地,『他』的論調浮現腦中,克拉米苦笑著說道:

 「菲,你知道所有事物都共通的——達成目的的方法嗎?」

 「……什麽?」

 「就是事先預測、預想,准備周全後,挑戰——然後失敗。」

 「……要失敗嗎?」

 「對,驗證失敗的理由,思考對策,再做好准備,進行挑戰——再次失敗。」

 「…………」

 「這個過程——只要無限次重覆下去,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

 「……真是驚人的謬論……」

 菲爾無言到極點,甚至感到佩服了,而克拉米苦笑一聲,也點頭表示同意。

 「是啊,正是謬論——不過我倒是出乎意料地喜歡這個謬論。」

 沒有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只是還沒能做到而已——剩下的就是和壽命(時間)競賽。

 不過就連那個競賽都可以超越世代,托付給下一代人——這就是人類種(弱者)。

 「不管是我還是空,我們既不是超人,也不是天才,不過我們沒有必要是天才。」

 只不過單純地——

 「想要成爲天才才是重要的事。」

 「…………」

 「我們無限次的失敗,將會照亮後繼之人的腳步——成爲走在黑暗中的燈火。」

 對他來說就是——白的燈火,對自己來說就是菲的燈火,先王無止盡的敗北也是一樣。

 最後一定會成爲——全人類種、全種族的燈火——

 忽地,菲爾詢問克拉米,對於那個帶給她如此影響的人,她有什麽看法。

 「……克拉米,對克拉米來說,空先生是怎樣的人呢?」

 這麽一問,腦中閃過的是——他所看到的世界,在那裏——

 「他是想要成爲玩家的人啦,拒絕只是當個人偶的人。」

 ——然後,沒錯,真要說的話就是——克拉米繼續說道:

 「有朝一日我們要超越的人——吧?」

 聽到克拉米充滿自信地如此斷言,菲爾笑著牽起她的手。

 ■■■

 東部聯合首都『巫臘』——巫社。

 月光之下,黃金狐少女和邁入老年的白色獸人——巫女和初瀨伊野面對著面。

 坐在跨越庭園水池的橋欄上,拿在巫女手上的是——獸人種的棋子。

 ——手裏把玩著『士兵』形狀,發出淡淡幽光的棋子,巫女說道:

 「……玩家……這個字在人類語中,聽說有兩種意思呢。」

 也就是——『player(挑戰之人)』——或者說『prayer(祈禱之人)』。

 遵照自己的意志,向前邁進——開拓未知,挑戰未來之人。

 將意志托付他人,閉上雙眼——背對未知,托付未來之人。

 「初瀨伊野,說實話,那時我依判斷應該對你見死不救。」

 這句話不含歉意,因爲她沒有那樣的資格,巫女毅然地對伊野說道:

 「那樣一來,你一個人的犧牲就可以造成吸血種、海棲種的衰敗,在沒有風險的情況下掌握他們。」

 「……是的,我完全明白。」

 ——伊野無法理解空這個男人的理由正是因此。

 爲何自己會被救呢?

 初瀨伊野充分理解巫女的意圖,也有在那裏喪命的覺悟。

 正因爲如此他才不明白——無法理解空這個男人。

 「——那個遊戲確實是贏了,不過那是不必要的遊戲。」

 ——實在是太過無聊的遊戲,太過無聊的結果。

 但是只要一步走錯,不管是東部聯合或者艾爾奇亞,都可能受到重大打擊。

 最壞的情況——布拉姆的陰謀得逞,人類種也有可能遭受無可挽回的損害。

 「那是不必要的風險,即使如此,那些人仍然挑戰遊戲。」

 伊野心想,恐怕有沒說出來的理由吧——然而……

 巫女卻是以鈴聲般的笑聲回答:

 「……他和初瀨伊綱做了『約定』,說要救你啊。」

 這實在出乎伊野意料之外——就爲了那種事,連種族存亡都賭進去嗎——?

 「不過身爲玩家,不喜歡不戰而勝也是原因之一吧。」

 ——不過……

 「總括而言,因爲白癡遊戲,人類種差點變成吸血種的餌食,雖然空他們將計就計,反將一軍……但既然是將計就計,他們也心知會有多大的風險吧。」

 「…………」

 「初瀨伊野,對於空那個男人,你怎麽看?」

 「……老實說,我不知道。」

 伊野垂下頭來,不過巫女卻笑著說「也是啊」,然後繼續說道:

 「——那個人雖是騙子、詐欺師——不過他不說謊,不,是無法說謊。」

 如果——巫女繼續說道:

 「如果他能對自己說謊,一定會成爲一個很容易了解的壞蛋吧。」

 對於空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事,巫女一無所知。

 不過想必過得很辛苦吧,重新在近處觀察空與白,讓她有了這個想法。

 沒有根據,真要舉出一個依據,只能說那是獸人種的直覺,或者該說是基於經驗的直覺吧。

 但是——不知爲何,她能確信。

 爲什麽像空那麽擅長心理戰的人,卻無法談現實的戀愛,那是因爲——

 他無法對自己說謊。

 既然無法對自己說謊——對不喜歡的女人,他就說不出喜歡兩字。

 這麽一來——爲何他對原本的世界毫無留戀,這就令人感到興趣了,那很可能是——

 對於不認同他唯一喜歡的少女的世界——他無法認同吧。

 ——唯有這件事,就算和全世界爲敵,他也絕對無法認同。

 「所以……我也做好覺悟了——初瀨伊野。」

 巫女自信地笑了,她的臉上——有伊野長年未見的神情。

 「就連我也放棄了你,那個男人卻沒有對你見死不救,貫徹自己信念的男人——你有沒有想要相信看看呢?」

 被這麽問到,伊野垂下頭,恭敬地回答:

 「——如果你能夠再次重拾夢想的話,如果你願意再讓我做一次夢的話。」

 聽到那句話,巫女笑了,她將獸人種的棋子——將那個仿佛用光編成的士兵……

 用手指往空中一彈。

 「——空,你就讓我看看吧,我未能看見的,夢想的後續。」

 區區的棋子——能夠飛出盤上,成爲玩家。

 那個曾經一度夢想,然後中途挫敗的夢想的盡頭——那個永無止境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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