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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閨秀》第117章
第二卷 十里紅妝 第三十一章 親事定

  掛在樹梢的新月如鉤,夜空上佈滿了閃爍的星星,對於蘇斐晚上這種突然的來訪,清寧已經不奇怪了,她只是擔心被母親知道了,母親會擔心。

  於是也只是在自己的房裡用茶招待他。

  「不忙嗎?」雖事情是刑部與順天府在負責,可涉及到四皇子,他該是忙的吧!清寧是這麼想的。

  蘇斐微微搖了搖頭,伸手接了她遞過去的茶,放在了桌上,嘴邊的笑容帶了顯然的擔憂,目光落在清寧的臉上似是一絲都不想錯過她的表情,透亮的眸光裡閃爍著隱隱的憂心,「你,還好嗎?」

  他明白眼前的她對侯府並無多大的依戀,可是被自家的家人放棄,被親人給趕出家門,她一個還沒有及笄的少女,能承受得了嗎?她心裡多少難過的吧?

  雖然他自己沒有被國公府裡的人所遺棄,可是這麼多年來,其實也是跟被遺棄差不多了,其實他只不過就是掛著齊國公府世子的名號,住在國公府罷了。

  別人是說親人之間也是親疏有別。

  於他,從來都是疏的。

  清寧想了下,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與侯府脫離了關係,點頭,臉上帶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挺好的。」

  說完,覺得自己又說得有些簡單而又疏離了,於是又加了一句,「蘇斐,謝謝你特意來看我。」

  自己活了兩世,又有什麼不能捨棄的呢?

  更何況,是那樣所謂的親人!

  蘇斐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上並沒有不悅或是傷心,目光也沒有一點的難過,反之還有灼灼發亮欣喜之光。

  蘇斐嘴角彎了起來,勾了一抹很淡卻是很溫暖的笑,「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不管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會在她的身邊。不管她想做什麼事情,他都會支持。

  因為有了她的存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不是那麼的單調而寂寥,他的生命也是因為她而變得多彩多姿,第一次對未來的有了如此強烈的期盼,第一次有了如此強烈的感覺,要給她一個盡情翱翔飛灑的天空。

  「不會,我很高興,你能來。」從窗口吹進來的風帶了甜蜜的花香,初夏的晚風很是涼爽,清寧臉色的笑容真摯,她從心底裡高興。

  她心裡很明白,蘇斐他來,是真的擔心自己,是真的擔心自己會難過。有什麼比一顆真心更可貴?

  前世,她與宋子逸青梅竹馬,後來成親也是相敬如賓,後來到死了才明白過來,他娶她不過因為那是賜婚,他沒有辦法,若是有辦法能退親,宋子逸前世會娶她嗎?

  不會!

  上一世,自己的母親背負了紅杏出牆的罵名而死,自己是母親的女兒,宋子逸他娶自己不過是不得已。

  可是眼前清冷絕艷的蘇斐,如青山一般的沉靜而挺拔,他總是從細微之處,默默地幫著自己。

  似乎不管是她做出了什麼事情,不管她背負了什麼樣的名聲,他都會站在自己的身邊。

  而她自己的心,也是如此相信他的!

  「以後,我們都會好好的。」蘇斐看著清寧,目光璀璨,比一旁的燈火還要明亮,似是能夠照亮整個屋子。

  燈光下的清寧,臉色如是染了一層淡淡的光澤,表情安祥而又寧靜,嘴角帶了著嫣然的笑容,一雙眸子盈盈如秋水,認真地對視著蘇斐的目光,微微點了下頭,「嗯,我們都會好的。」

  蘇斐有些激動,昨天他就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親近,不若以前那般保持了距離,以前的清寧,就算是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他也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疏離,可是從昨日開始,她就撤去了那股心房。

  為什麼呢?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突然改變了呢?

  蘇斐想著,很快就把疑惑壓到了心底,不管是如何,她又往自己的方向走了一大步子不是嗎?

  蘇斐心情很激動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拉了清寧起身。

  清寧微愣了下,也沒有拒絕,站了起來。

  蘇斐伸手輕輕地擁住了清寧,聞著她髮間淡淡的馨香,蘇斐滿足地呼了一口氣,他似是從來沒有如此的幸福與快樂過。

  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舒服而令人安心,自己如是稀世珍寶一般被他抱在了懷中,耳邊傳來他有力的心跳聲,還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衣服下健康有力的肌理以及散發出來的炙熱的氣息,清寧安靜地靠在他的胸前,過了會緩緩伸出了手,環住了他的腰。

  蘇斐身姿微微一顫繃直了身體,摟住清寧的手緊了緊,好一會才說道,「清寧,等昨日那案子定了後,我請皇上給我們賜婚,好不好?」

  聲音帶了一絲忐忑。

  他是能感覺到清寧的改變,也能感覺到對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卻是有一絲不確定她是不是會答應自己,他不確定她會不會答應與自己相守一生。

  敞開了心懷待自己是一回事,至於成親,這是一輩子的事,她會不會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件事?畢竟她年紀還小,又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又剛剛與侯府斷絕了關係,她這個時候恐怕最想要做的,就是陪她母親的吧?如她以前說的,她這一輩子最想做的就是與她母親簡單快樂地一起生活。

  清寧放開了手,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往後退了一步,仰頭看著蘇斐。

  她,這是不答應的意思嗎?蘇斐微微地一怔,眼眸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透出了一絲難過的味道。

  是啊,自己太著急了,她想陪著李夫人,那就陪著吧,自己等著就是了,她的心這才往自己靠了一步,自己又何必要想奢求更多呢?如此想著,蘇斐的心又恢復了過來,眼眸裡黯淡瞬間又褪了下去,只是一剎那整個人就又是恢復了往日的矜貴清雅。

  清寧的眼眸依舊是如秋水一般的清澈、透亮,她怎麼能感覺不到他微微的變化?因為珍惜在乎自己,所以才會如此忐忑!清寧仰頭,笑顏緩緩地如花一般綻開,點頭,「好,就如你說的這般做吧!」他的情意,自己看得清楚,自己正巧也喜歡他,既然是彼此有情,自己已經想明白了,不會再迴避。

  蘇斐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臉上的那一抹黯淡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倏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清寧,目光一下似是被點亮了一般,亮如星辰,伸手一把抓住了清寧的肩膀,眼裡帶著不敢置信,確認問道,「你,你剛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想不到疏淡、沉穩的蘇斐也有如此驚訝的時候,清寧不禁笑了起來,「我說,好,就如你說的那般去做。」

  「真的嗎?」蘇斐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了胸膛,「你答應了?」

  「嗯。」清寧莞笑著點頭,「我答應了。」

  前世的他太過孤苦,這一世她多少從他那瞭解了一些,這個清艷絕倫的男子,有著高貴的家世,有著驚艷無雙的容顏,有著驚才的才華,可是他的祖母、父親對他漠不關心,繼母巴不得他死。

  他是一直孤寂,獨自一人看著這世間的人情冷暖。

  雖是有皇上的疼愛,可是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能分給他的溫暖,能有多少?

  而且,帝王的寵愛,伴隨而來的還有不少的嫉妒與算計。

  這一路,這其中的艱辛,只怕——只有蘇斐他自己心裡明白!

  有多少的心酸,也只有他蘇斐自己清楚。

  「真的?」蘇斐目光灼灼地看著清寧,再次問道。

  「嗯。」清寧點頭。

  「你掐我一下,我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蘇斐伸手握了清寧的手,往他那張傾城的臉放去。

  指端傳來細膩光滑的觸覺,這樣的蘇斐不再是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蘇斐,不再是身上散發著冰冷氣息的蘇斐,這樣的蘇斐多了一抹孩子般的可愛,清寧笑了起來,揚了揚眉頭,「那你就當是做夢吧!」

  「不!這不是夢,是你親口答應了的,可是不許反悔。」說著,蘇斐輕笑著,臉上閃著興奮而激動的神情,伸手一把抱住了清寧,「太好了,謝謝你,謝謝你。」

  「噓。」清寧伸出食指壓在他的唇瓣上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扭頭透過了窗口往院子裡看去,「噓,若是被人聽到了就不好,要是母親知道我的閨房裡半夜來了男子,那不得打死我!」

  他的清寧就是如此好,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給他驚喜,蘇斐依言放了清寧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清寧,如墨的眸子,熠熠生輝似是有一團火在裡面燃燒。

  唇上的手指,帶著微涼,蘇斐情不自禁地微啟唇,伸了舌頭出來舔了一下,然後含住了清寧如蔥如玉一般的手指。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指傳到了心臟,然後往周身散發而去,清寧轟的一下臉紅了起來,就是耳根都帶了緋色,轉過了頭,瞪了蘇斐一眼,「你快放開!」

  青絲如瀑,嬌紅如花朵一般的臉頰,明麗的眉眼,清寧這一眼卻如是含羞帶嗔,蘇斐如墨一般的眼眸愈發濃郁了起來,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唇沒有放開。

  如此親密的接觸,清寧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飛快,臉更是紅得如夏天的晚霞一般瑰麗,面前的蘇斐臉上閃爍著歡喜,烏黑的眼睛在迷離的燈火映照下如是最為濃烈的墨汁,化都化不開,在他欣喜的表情,璀璨的目光之下,清寧也不忍心說他,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放平了自己的聲音慢慢地說道,「蘇斐,你先放開我。」

  「好。」蘇斐眼角眉梢都流淌著笑,很是聽話地鬆開了清寧手指頭,卻是伸手捧住了她的臉龐,認真地凝視著清寧的眼睛,說道,「謝謝你。」

  清寧能從他清亮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身影。

  蘇斐低頭。

  清寧手指攥住了他的衣袖。

  唇,輕輕地落在了清寧的額頭。

  清寧覺得心如春風拂過,寧靜而安詳,自己仿若是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寶。

  「謝謝你。」蘇斐輕輕地摟住了清寧,下巴抵在了清寧的肩窩。謝謝老天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謝謝她,答應與自己相守一生。

  「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良久,清寧才輕聲說道。

  「嗯,這個……。」蘇斐把垂在腰間的荷包拿了出來,從裡面倒出了一塊碧透的玉來,「這個本是準備昨日送給你的,不巧昨日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就沒有拿出來了,你拿著玩吧,可以請人雕琢一下,做扇墜什麼的。」

  小巧如拇指大小的玉,瑩潤如春水。

  「好。」想來是昨日端午節他想要送自己的,清寧很高興地伸手接了,暖暖的,還帶著他的體溫,「可以我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這過節,送禮,一來一往,禮尚往來是應當的。

  「你已經送了我最好的禮物了。」她點頭應了他們的親事,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禮物嗎?蘇斐目光瀲灩,不捨地說道,「那我走了。」

  「嗯,你小心點。」清寧點頭。

  蘇斐點頭凝視了清寧片刻,然後轉身從窗口掠了出去。

  望著消失在窗口矯健的步伐,清寧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柔軟,溫暖,似還帶著他的氣息。

  「小姐。」

  茶梅與忍冬從外面走了進來,忍冬一向無波的目光裡帶了幾分喜悅。

  茶梅看著清寧還帶著緋色瑰麗的臉龐,有些擔心蘇世子這樣夜探小姐的閨房,若是被人看到了,就會毀了小姐的閨譽啊!

  清寧給了茶梅一個放心的眼色,自當是沒有看到忍冬的神情,說道,「夜深了,準備睡吧。」

  有了清寧給的眼色,茶梅的擔憂也去了,她相信自家小姐有分寸,不會出什麼事的,於是與忍冬兩人一起去整理被褥。

  伺候了清寧躺下了,放下了帳幔,茶梅留了一盞角燈在角落,與忍冬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茶梅睡在外間值夜,忍冬回房歇息。

  本已經閉上了眼睛的突然睜開了眼眸,嘴角彎了起來,呢喃了一句,「這蘇斐……。」

  蘇斐帶了雀躍的心情回了國公府,松木與柏木等人都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雀躍,他們雖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卻知道這件事與沈小姐有關。

  蘇斐書房的燈亮一直亮到了快天亮才熄滅,雖是小睡了一會,蘇斐也是睡得很是香甜,到點就直接醒來了,梳洗了一番,迎著清晨的微風精神抖擻地上朝。

  **

  夏初的空氣中已經透了夏天的熱氣。

  因端午節那日發生了事情,所以顧皇后在端午節過後,又是過了兩日才召見了孫氏。

  孫氏這回進宮沒了上回進宮那般積極,神色淡淡地與顧皇后說了孫玉雪的事情。

  顧皇后沒有想到孫氏進宮依然還是為了蘇斐的親事,神色也很淡,「這孫小姐家世,相貌倒都是難得的上上之選,然,皇上說了,蘇斐的親事,蘇斐的妻子人選,皇上他會親自挑選,所以,國公夫人只怕是要失望了。」

  孫氏心裡一喜,面上卻是敬重地說道,「是臣婦的不是,叨擾娘娘您了。」

  「什麼叨擾。這端午節也過了,本宮也清閒了。」顧皇后說笑了一句。

  「哎,臣婦是奉了娘家母親的命,不得不來叨擾娘娘您。」孫氏歎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地說道。

  顧皇后聞言,問了一句,「孫老夫人不是清修十多年了?已經出關了嗎?她身子骨可好?」

  「謝娘娘關心,母親她身子硬朗著呢,她也是關心孫輩們。」孫氏嫵媚一笑,隨即看向顧皇后認真地說道,「其實臣婦是真心喜歡沈家那丫頭,國公府也是真的不需要媳婦來錦上添花,這丫頭命也夠坎坷的,父母和離,前兩日,又與侯府斷絕了關係,真是從心底裡讓人心疼……」

  聞言,顧皇后臉色也沉了沉,這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那丫頭,與芸娘……

  顧皇后對李芸娘的照拂是有目共睹的,現在這沈清寧又與侯府斷絕了關係,皇上雖是說要自己做主,可是皇后娘娘與皇上是少年夫妻,一路腥風血雨走過來的。

  皇上對皇后很是敬重,加上皇后膝下又無兒無女的,皇上對皇后就更是多了幾分憐惜。

  所以,皇后娘娘的話皇上應該是有用的。

  孫氏一想,歎了一口氣,「既是她與我國公府無緣,也是希望將來她能找個好人家,和和美美地過下半輩子。」

  孫氏是真是假,顧皇后豈能看不出來,於是乎淡淡地說來一句,「希望如此吧。」

  不想繼續說下去。

  孫氏察言觀色,也不再說下去,撇開了話題,說了一會兒就告辭出宮。

  ※※※※※

  孫氏打什麼主意,清寧自是不知道。

  她與李芸娘在家高興地接待著黃巧衣與黃夫人連氏母女。

  連氏雖是個性情開朗的,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前已經見過一面了,李芸娘很是喜歡她。

  可是現在,李芸娘也把不住,女兒如今是與侯府斷絕了關係的,雖然外面的傳言是一邊倒地斥責侯府,但是她心裡也明白,這高門大戶官宦之家的夫人,自是不會想要女兒與自己的女兒來往的

  「夫人,粗茶一杯,招待不周,不要介意。」於是李芸娘就帶了幾分的客氣,婉笑著把茶杯往黃夫人前推了推。

  黃夫人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是今年的雨前茶,夫人,你是太客氣了。」

  說著爽朗地哈哈一笑,伸手指著黃巧衣,「我家這頑皮的,被她父兄寵得無法無天的,我被纏得沒法。自那日端午節後就說要過來,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們方便不方便,畢竟,最近府上這幾日事情發生得多,我說是過兩日再過來,可她非不依。」

  連氏說得真誠,目光也坦然磊落。

  在如此的情況之下,黃夫人毫不芥蒂,李芸娘很是感動,眼眸裡就帶了幾分濕意,「夫人你言重了,我們自是十分歡迎的。」

  自己的女兒能有個真心相待的手帕交,李芸娘自然是很高興的。

  「我也不會繞彎子。」連氏看了眼清寧,對李芸娘說道,「我看人行事從來就不會顧及別人的閒話的,我這丫頭是十分的魯莽,可不是如清寧這般,生得是乖巧招人喜歡,夫人你若是不介意,就讓她經常去我家玩玩,也讓我家這潑猴也能跟著學學,能安靜安靜。」

  「母親!」黃巧衣聞言,臉色一紅,跺腳,「母親,女兒哪有。」

  「哈哈哈,瞧瞧。」連氏哈哈大笑。

  李芸娘伸手樓住了黃巧衣,「這般心地善良的姑娘,我喜歡。」

  清寧也抿了嘴笑。

  「好了,你們姑娘家去說話去,我們說說話。」連氏對清寧與黃巧衣說道。

  清寧點頭,與黃巧衣行了禮,離開去了清寧的院子裡說話。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夫人你也別擔心,會好的。」等清寧與黃巧衣走了,連氏拍著李芸娘手,安慰說道。

  「哎,我是擔心那丫頭的親事。」李芸娘臉色擔憂地說道,「她前是退過親,又是跟我一起住,現在又是與侯府脫了關係,雖說是有皇上自主擇婿的聖旨,可,這丫頭以後沒了娘家依靠,就如同是無根的浮萍,這以後……」

  「你也別太擔心。」連氏看得比較開,「這平民百姓還不是照樣過日子,更何況夫人你也是有些家底的,難道還怕小姐找不到一門好親事嗎?」

  「說的也是。」李芸娘點了點頭,可是臉上的憂色依舊。

  「這路是人走出來的,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連氏拍著李芸娘的手,說道,「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就讓我家老爺子幫著注意點,他在兵部,手下也很多,這都是從軍營裡闖蕩出來的,這眼光也不如這世家子弟那般狹隘。就是那家世可能就不會如世家子那般好,可是這人嗎,我一定讓我家老爺子好好挑。」

  李芸娘頓時眼前一亮,「這家世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品好,就好。」

  「這個你放心,我一定會幫著好好參詳參詳,這不是好的,定然不會帶到你的面前來。」連氏連連點頭。

  「如此就麻煩夫人你多費心了。」李芸娘笑道。她們母女終究來往的人有限,如今更是,她們母女沒了依仗,免不得有人會見財起意。

  這黃大人任職在兵部,這手下的男兒聚多,連氏性格如此光明磊落,聽聞黃大人是個剛正不阿、鐵骨錚錚的漢子,定能挑個性格人品好的出來!

  「先是別這麼說,等事情有了眉目,到時候你再謝我這杯媒人酒。」連氏哈哈地笑,歎道,「我們當娘的也就希望能盼著兒女能找個好歸宿,能康順一生。」

  「可不是。」李芸娘點頭,「你家姑娘可是定了親沒?」

  連氏笑著點了點頭,「雖說是還沒有定,不過也快了。」

  「是哪家的公子?」李芸娘高興地一笑,忙問道。

  ……

  「我跟我表哥特意說了,讓他特別注意觀月樓那邊的安全。」九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連城是黃巧衣的表哥。

  「謝謝你。」清寧道謝。

  「不用客氣,我也就動動嘴皮子。」黃巧衣揮了下手,然後臉跨了下去,皺著眉頭與清寧訴苦,「等過陣子,我就不能出來看你了,你要經常過去找我玩。」

  「怎麼了?」清寧隨口隨了她的話反問了一句,隨即瞪大了眼睛,道,「你定親了?」

  黃巧衣耷拉著肩,「還沒。」

  說著就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上,「不過已經差不多定下來了。」

  「是誰?」清寧想了想,前世,黃巧衣似是嫁給了賀家的人,賀家不是大家族,也不是勳貴,所以她沒有多少的印象,隱約記得是個武將。

  「賀承瑞。」黃巧衣道。

  果然是賀家。

  「你認識嗎?」清寧笑著問道。

  「認識的,見過幾面,他以前在我父親手下任職,現在在九城兵馬司的東城當副指揮使,不夠我瞧得他一臉冷冰冰的,就沒有什麼好感,可是我父親、母親非說他人品不錯,又說他的家世簡單,我嫁過去了不會受委屈。」

  「嗯?怎麼說?」清寧問道,連氏如此爽朗的人,自會為女兒選一門好親事。

  「他是家裡的次子,家裡就只有兩兄弟,他們父母也是恩愛得很,家裡更是沒有什麼小妾什麼的,父親、母親說他家風正。」黃巧衣說道,臉上也帶了笑容。

  「嗯,聽起來也不錯的。」清寧點頭,「我看啊,他定是外冷內熱的人,以後你就知道了。」

  「你取笑我。」黃巧衣伸手就撓清寧的咯吱窩。

  「哈哈哈。」兩人頓時鬧成了一團。

  吃了午飯,又說了會話,黃巧衣才與連氏告辭。

  **

  孫氏是進了宮,盡了自己的力了。

  孫玉雪知道了,沒得又是砸盤子摔碗鬧了起來。

  「玉雪啊,你不急啊,把身子養好了再說,這皇上沒有答應你與斐兒的親事,可是你斐表哥如今不是也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嗎?你身體養好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沒得皇上到時候就改變了主意了呢?如今皇上正是煩著四皇子的事情呢,暫時是不會有心情來考慮你斐表哥的親事的。你好好地聽話,乖乖地養傷。」蔣氏了不得是好一番勸說。

  聽了蔣氏的話,孫玉雪這才安靜了下來。是啊,雖然沒有答應,可是斐表哥的親事一日沒有定下來,她就有希望。

  於是抬頭看向蔣氏說道,「母親,那您幫我。」

  「嗯,娘一定幫你。」蔣氏點頭。

  於是蔣氏又走一趟國公府,拿出了孫老夫人出來,與孫氏說蘇家與孫家的聯姻,要孫氏想辦法。

  又拿那個老虔婆出來說事!孫氏聽了就心裡有些不悅,喝了一口茶,說道,「嫂子,不是我答應,我也是盡力了,斐兒的親事,我說了不算。」

  「那就讓國公爺跟皇上說說。」蔣氏笑著說道。

  「國公爺也沒用。」孫氏道,挑著眼睛看了眼蔣氏,說道,「這孫家與蘇家聯姻,不一定非得斐兒那孩子,嫂子,謙兒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蔣氏蹙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要玉雪嫁給謙兒?」

  「大嫂,謙兒這孩子是怎麼樣,你也是打小就看著的,如今國公爺正值是壯年,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孫氏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蔣氏,然後又是喝了口茶,優雅地抽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大嫂,你回去好好想想。」

  是啊,這蘇斐沒了生母,這國公爺正值壯年,蘇斐又深得聖心,可這伴君如伴虎!蘇謙可是孫氏親生的,又自小就非常得國公爺的寵愛,蔣氏臉色凝重了起來。

  **

  董啟俊四人在順天府關了五六日就被放了回去,不過幾日的光景,四個人瘦得皮包骨,家人幾乎都認不出來。

  董啟俊是喝喝著要告順天府杜大人嚴刑逼供他,可也是只哼哼,四個人是受了錐心的刑,可惜那銀針一根根細得跟頭髮似的,手指頭連針孔都看不到。

  回去後,董啟俊四人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地歇了一晚,翌日就勾肩搭背地去了群芳閣。

  許是在順天府關久了,陳四公子直接在群芳閣的姑娘身上嚥了氣。

  沒幾日,另外兩個接二連三地出事一個在家裡的園子裡磕到了腦袋,另一個掉了江,兩人相繼送了命。

  事情太過邪門,董啟俊嚇得門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個是輪到自己,哆哆嗦嗦地躲在家裡是房門都不敢出。

  董家的老夫人、夫人只當是他們四人在牢裡沖了什麼煞星,其餘三人一出事,就忙火急火燎地請了道士和尚到家裡做法。

  因為燕回樓搜出了那些冊子,朝廷上,四皇子的勢力幾乎直接往下滑。

  四皇子鄭池最後上了奏摺,自請罪責去守皇陵,於是轟動了一時的案子才落幕。

  而下毒一事,燕回樓與一品酥的掌櫃背了黑鍋,判了秋後處斬。

  燕回樓被查封,然後被拍賣。

  出了這樣的事,一品酥也很快被建安侯當機立斷地賣了。

  那地段好,新買主人重新裝潢了一番,在那開了間銀樓。

  事情一落定,就到了五月中旬。

  二十一,天氣很好,夏風習習,一早皇后派了大宮女素絹到了李宅,說是許久沒見李芸娘,甚是想念,特意來接清寧與李芸娘進宮敘舊。

  清寧與李芸娘也不敢怠慢,換了衣服上了馬車隨素絹入宮。

  「母親.......」清寧大概是有了底,可又不知道如何與母親說。

  「怎麼了?」

  清寧想了想,舒了一口氣,還是覺得先給她透個氣,「母親,娘娘召見我們,可能是為了女兒的婚事。」

  「你的親事......。」清寧點頭,「前,不是國公夫人提過我與世子的親事嗎?」

  「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李芸娘溫柔的看著清寧,想了想,說道「我拜託了黃夫人幫你留意著,到時候,你自己好好相看著。」女兒主意大,又有聖旨在手,她也希望女兒能挑個自己中意的。

  母親就是一心為自己著想!知道母親會白忙一場,清寧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嗯。別說了,快到宮門口了。」李芸娘聽得馬車外沒有什麼喧嘩的人聲了,於是說道。 

  *

  「快起來,快起來。」顧皇后在偏殿裡見了兩人,等宮女給兩人上了茶,顧皇后臉色溫和,笑著與李芸娘說道,「有段時間沒有見你了,前段端午節也沒見你去江邊看競渡。」

  「民婦謝娘娘掛憂。」李芸娘含笑回道,語氣比以往是侯夫人的時候,更加恭敬而客氣。

  「你養了一個好女兒,孝順、聰慧,又機警果斷。」顧皇后的目光慈愛的看清寧,誇讚了一句。

  「謝娘娘謬讚。」李芸娘與清寧忙說道。

  「觀月樓的生意可是做了起來,可是還有沒有人來生事......?」顧皇后笑著讓兩人不要多禮,又問起了觀月樓的生意。

  李芸娘一一的回了。

  清寧自是低頭垂眸的看在一旁。

  說笑著,一個宮女走了進來稟告說皇上派了人來,讓清寧去見皇上。

  「嗯,你去一趟。」顧皇后對清寧溫和的一笑。

  「娘娘,這.......。」皇上見自己的女兒做什麼?李芸娘不解,臉上帶了一抹不放心。

  「你就在這裡陪本宮說會話。」顧皇后臉上的笑意更深。

  「是,娘娘。」清寧屈膝行了一禮,這才跟那內侍退了出去。

  「娘娘,清寧這孩子還小,民婦是擔心她會冒犯了龍顏。」李芸娘臉色擔憂。

  「你放心,是好事。」皇上已是跟她透過口風的,所以今天她才特意派人接了她們母女進宮,顧皇后笑著說道。

  「還請娘娘與民婦透露一二,不然民婦心裡不放心。」

  顧皇后含笑說道「皇上見她,是為了她的婚事,想賜婚於他與齊國公府的蘇世子。」

  李芸娘驚,「蘇世子?」

  「你也別擔心。」顧皇后說道,「當初是皇上親自下的聖旨,如今皇上自也是要問過她的意思。」

  李芸娘一臉的憂色,「寧兒她,怎麼能配得上高貴的蘇世子?」她更擔心的是,那齊國公府那般高門大戶,女兒會受苦。

  顧皇后豈會看不出李芸娘的心思,笑著勸慰說道,「蘇斐那孩子自小就進出宮廷,本宮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是個不錯的,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孩子。」

  「嗯。那孩子我倒是很喜歡的,又救過寧兒,這孩子是沒得挑。」李芸娘點頭。

  想著馬車上女兒跟她說的,知女莫若母,李芸娘心裡微微嘆了一聲,這孩子,只怕是對人已經動了心了。

  可是她擔心......

  顧皇后見著李芸娘愁眉不展,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本宮看清寧也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她心裡有數呢,你不要太擔心。」

  李芸娘微微點頭,「希望如此。」

  *

  皇上在御書房旁的偏殿裡召見的清寧,偏殿門口左右各是擺放了一排芍藥,奼紫嫣紅的甚是絢麗,窗戶正是大開著,微風習習從窗口吹進來,透過窗口能看到外面茂密的枝椏。

  多寶閣,以及臨窗的炕桌上還有沒有下完的棋局,七彩琉璃八寶屏風,米黃色的布幔把內室隔了開來,與之凝重而嚴肅的御書房相比,偏殿裡多了幾分溫馨與生氣。

  皇上正是坐在炕桌上,喝著茶。

  清寧走了過去,跪地叩拜。

  「平身,免禮。」皇上放下茶盅,看向清寧微微抬手。

  「謝皇上。」清寧站了起來,恭順的站著。

  面前的少女容顏如春花瑰麗,微微頷首,身姿卻是站得筆直,端正之中透著華貴,皇上眼眸閃過一絲笑意,說道,「沈氏清寧,朕當日許你自主擇婿,朕今日就做為一個長輩問你,與蘇斐的親事,你可是願意?」

  說完,皇上又加了一句,「朕當日許你自主擇婿,所以,你且認真問問你自己的心,再回答。」

  「民女願意。」清寧微垂了眼眸,回道。

  「蘇斐說娶你,只因是你,不為其他,所以,朕也想知道,你是為了什麼,為了名利地位還是權勢、富貴......又或許是為了當初宋世子的原因,而想找一個身分地位更高的。」皇上問這句的時候,聲音裡透了自然而然的君王之威。

  皇上這一番話很是尖銳,但是清寧卻從他的話裡還有威嚴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對蘇斐的關心,對蘇斐真正的關心。

  真正從心裡關心著蘇斐。

  清寧抬眸看向皇上,「因為是他,是他蘇斐。」

  不為其他,只因為蘇斐這個人!

  清脆的聲音中帶著堅定與認真。

  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如溪水,他的話是發自內心,皇上緩緩地笑了起來,扭頭,「好了,出來吧。」

  蘇斐帶著燦爛的笑容,緩緩從內室走了出來。

  步履優雅,風華瀲灩,矜貴如月。

  清寧嘴角微彎,笑容漫到了眼角眉梢。

  皇上瞪了眼蘇斐,「你這臭小子,還生怕是朕刁難了她。」

  「皇上英明。」蘇斐忙道。

  一個清雅昳麗,一個明麗秀雅。

  好一對璧人!皇上呵呵笑了起來,目露和藹,滿意的看著兩人揚聲道,「蘇斐、沈清寧接旨。」

  蘇斐雨清寧相視一笑,跪地,「微臣/民女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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