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十三章 算計人,也要掂量自己的斤兩
屋子裡怎麼還有其他人?
還是顧九公子。
蘇斐說要剮眼,顧煥沒有一絲同情憐憫之色,看向自己的目光冷冰冰的。
玉竹抖得如篩糠,「世子……」
悲切而又驚恐地看向蘇斐,叫了一聲。
聽了蘇斐的話,不少的人都吸了一口氣。
剮了眼睛。這不過是一個女子,而且是如此嬌弱的一個女子,這女子還是容顏不俗。
眾人不禁都覺得蘇斐太過殘忍了。
不過,大家都很一致地保持沉默。
這屋又出來一個顧煥。
蘇斐是齊國公世子,深得聖寵。
顧煥是皇后娘家的侄子,很得皇后娘娘的寵愛。
又有四皇子與五皇子在,怎麼說,都輪不到他們來說話。
所以,這大部分的人,都是選擇沉默不語,雖然他們都覺得蘇斐說要剮眼太過殘忍,但也沒有開口,在場的人,他們最是懂得什麼時候該明哲保身。
大多數人是保持沉默,作為父親,蘇華檢皺著眉頭嚴厲地看向蘇斐,「斐兒,在兩位殿下面前,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有今日可是九殿下大婚的日子!」
面上一副嚴父的神情,心裡卻道,這兒子——
這心腸真是夠狠毒。
蘇謙抿了下唇,看向蘇斐的目光帶著駭然。
對於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居然也下得了這樣的狠心。
真是太狠毒了。
其餘人聽了蘇華檢的話,有人微微地頷首,董啟東更是掃了一圈在場的人,然後看向蘇斐,道,「是啊,國公爺說得對,今日可是九殿下的好日子。蘇世子如此殘忍,要剮了這姑娘的眼睛,這失了眼睛,你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這姑娘還是官家千金,世子,你怎麼就如此草菅人命呢?而且,你這般殘忍,莫不是要滅口不成?這好端端的姑娘家從你的屋裡哭哭啼啼,一身的狼狽——。」
董啟東頓了頓,看向玉竹說道,「姑娘,別怕,今日有這麼多的人在,又兩位殿下都在,自會有人為你做主,護你周全的。」
說著又是抬頭看向蘇斐說道,「這姑娘到底是做了什麼惹怒了世子你要挖了這姑娘的眼睛?莫不是世子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被這姑娘給看到了……?」
說著,董啟東笑著看向站在蘇斐旁邊神采飛揚,眉目俊朗的顧煥。
這個蠢貨!四皇子是恨不得把董啟東一腳踹出去,剛要開口,一旁的蘇斐先開了口。
蘇斐涼涼地看向董啟東,反問了一句,「董公子倒憐香惜玉,董公子如此維護這位姑娘,難道與這位姑娘關係匪淺?」
四皇子看了眼董啟東。
董啟東轉念一想,背脊霎時冒了一股涼意。
他光是想著自己的弟弟了,一心想要藉著這件事打壓一番蘇斐,想為死去的董啟俊出口氣。
可他卻是忘記了,四皇子的處境。
今日負責招呼客人的可四皇子夫妻與五皇子夫妻。
自己這般維護這女子,那便會讓人懷疑,這女子便是四皇子安排的。
四皇子可費心要拉攏蘇斐,拉攏齊國公府。
可這一番下來,看蘇斐的神情,他可是氣得不輕。
說話的同時,幾乎是與旁邊的顧煥一起抓起來了一旁擺設的栽著花的花盆,兩人直接就朝董啟東砸了過去。
董啟東嚇得手舞足蹈地連忙往後退,並伸手去擋,氣急敗壞地看向兩人說道,「你們兩個做什麼?我不是仗義執言罷了,你們這是要殺人滅口嗎?當著兩位殿下的面,你們想做什麼?難道話也不讓我說了嗎?」
又是氣呼呼地指著蘇斐道,「世子你說的又什麼意思?這是說我設計陷害世子你嗎?」
花盆是朝著董啟東砸過去的,顧煥與蘇斐也沒有失去準頭,只是董啟東反應快,跳開了,可離得董啟東最近的玉竹卻是遂不及防遭了殃,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事,一個花盆被董啟東手一擋,直接就砸到了她肩膀上然後掉到了地上摔碎了,玉竹只覺得肩膀痛得鑽心,額角的冷汗立即就冒了出來。
兩個花盆摔了個粉碎,泥土摔了一地。
眾人不由得呆愣了。
他們還在琢磨著董啟東話裡的意思,誰都沒有想到蘇斐與顧煥會突然就動手來。
「我可沒有這麼說,是你自己這麼說的,不過嘛,這與你有沒有關係,你自己心裡明白。」蘇斐淡淡地笑,清雅如玉,然後嘴角的笑意緩緩地冷了下去,看向董啟東說道,「砸你,是告訴你,這嘴巴是用來吃飯說話的,不是用來噴糞的。殺你?董啟東,你還不配髒了我的手!」
顧煥伸出了右手,指向董啟東,大聲道,「怎麼?我就砸你了,你要是不高興你也砸我啊!哼,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當是別人都如你們董家的人那般無恥下流呢?你們董家的人一門心思想的都是那些個淫穢無恥的事!當別人也是如此嗎?」
董大人瞪了眼董啟東,氣得臉都黑了。
董家大公子董啟書,沉著臉看向顧煥剛要開口,四皇子給了他一個眼色,董啟書就把話吞了下去。
四皇子掃了一眼董啟東,呵呵地掃向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蘇斐與顧煥的臉上,笑著說道,「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讓件事掃了大家的興,有什麼話回頭再說,世子,你覺得如何?」
不等蘇斐回答,四皇子又是看向蘇斐道,「九表弟,都是自家親戚……」
後面的話,四皇子沒有說完,目光微沉,便透露了一縷不悅來。
他的母妃是董家女,顧煥這麼一說,便是把自己母妃也罵了進去,可這董家的確是因為董啟俊如今是聲名狼藉,便是母妃在宮裡也被人冷嘲熱諷的。
當著眾人的面,難道還與顧煥爭辯一番嗎?
到時候,丟臉的是董家的臉,自己的臉,和母妃的臉。
「我可是沒有他這種滿嘴淫話的親戚。」顧煥嗤笑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
董啟東揚了下眉頭,臉色鐵青地看向顧煥,叫道,「顧煥,你怎麼說話的......」
四皇子立即一個眼刀子看了過去。
董啟東只得頓住了話。
蘇謙一見,手心也冒了冷汗出來。
想了下,隨即心底鬆了一口氣,幸得剛才自己沒有多說什麼。
五皇子目光看著玉竹,沒有開口插話,心裡一直在想著,這女子會是誰安排進來的。
四皇兄?九皇弟?
見四皇兄的神情,似是不是,而今日是九皇弟的大喜之日,應該不至於會安排這樣的事情來掃自己的興。
這位姑娘與世子夫人有些相像,這要是得了手,便是能攀上蘇斐,入了國公府的門。
可,這下套的人,大約是沒有想到蘇斐會是如此冷情的人吧。
雖這手段拙劣了點,卻也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方法,可惜,這人是蘇斐。
換做了其他的男人。
這般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可人兒,定是把持不住,會心軟的。
而,蘇斐呢,便是當著眾人也沒有好臉色。
會是誰呢?
……
四皇子看了眼董啟東,然後臉色柔和地看向嚇得臉色蒼白的玉竹,說道,「姑娘,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你是不是走錯了房間?驚擾了世子?你別怕,這麼多人在,世子不過是說句玩笑話,嚇嚇你罷了,你不要當真。」
玉竹一聽,隨即就明白了四皇子話裡的意思,四皇子這是要給她找個台階下,只要她順著台階下了也就好了……
「呵,走錯了房間?她像是走錯房間的嗎?」顧煥挑眉看向玉竹,道。
這樣子是走錯了房間嗎?這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蘇斐冷冷地笑,「我看,她也不是什麼官家千金,恐是今日戲園子裡的人,這是想飛上了指頭想當鳳凰了呢。」
「嗯,戲演得這麼好,恐是戲園子出來的。」顧煥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贊同了蘇斐的話,「自己跑進了房來,明明是沒有人碰過她半個指頭,可她偏生是一副被人奪了貞操一般的委屈傷心,嘖嘖……」
玉竹蒼白的臉色頓時紅得能滴出血來,仰頭看向蘇斐與顧煥兩人,伸手掩面哭泣,悲切說道,「可憐我一個弱女子……不過是一心愛慕世子,希望能為奴為婢伺候在世子左右,世子與九公子要怎麼說,我又是能怎樣?世子與九公子何苦如此折辱我,把我比作那下作的戲子……嗚嗚嗚,還要如此殘忍地對我,要挖了我的眼睛……」
說到後面竟是滿面淚水地看向蘇斐,泣不成聲得說不下去了。
蘇斐一笑,目光銳利地看向玉竹,道:「你不配生有這雙眼睛,你倒是說清楚,我與九公子如何你了?」
「與她囉嗦什麼?快些依你的,挖了她的眼睛的好。」顧煥道。
「嗯。」蘇斐點了點頭。
眾人見兩人雲淡風輕地說著挖眼睛的話,不覺得都心裡都凜然。
玉竹突然站了起來,一頭往旁邊的假山上的石頭撞去,一邊哭喊,「世子,你既要我的命,那我給你就是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五皇子眼疾手快,伸手一拉,輕而易舉拉住了她一把甩在了地上,道,「大膽,真真是其心可誅,今日是九皇弟大婚之日,你這尋死覓活的是什麼意思?」
蘇斐道,「你的命?就能一了百了嗎?」
「嘖嘖,說你受了委屈,說我與蘇斐怎麼你了,你倒是是說說,我們怎麼你了?還有你是哪家的女兒,也說個明白,你要是不說,等會自有人查清楚了稟告上來的。」
玉竹聞言,頓時跪在地上又抖了起來,弱不勝衣,格外的可憐。
四皇子妃與五皇子妃帶著丫頭匆匆趕了過來,四皇子隨即指著玉竹看向她們兩人,問道,「這位姑娘,是誰家的姑娘?」
在來的路上,下人已經把事情詳細說給了四皇子妃與五皇子妃聽,兩人走到了玉竹面前,兩人打量了兩眼,四皇子妃看向五皇子妃道,「你有印象嗎?」
五皇子妃想了想,道,「似是與翰林院韓家夫人與小姐一起來的,說是表親。」
翰林院的韓家?蘇斐想了下,有些不解。
不只是他,便是五皇子、四皇子、顧煥與其他的人都疑惑。
翰林院的韓大人是一心做研究,編書的文人,從不參與朝堂派與。
「去把韓夫人與韓小姐請來。」四皇子妃吩咐了一聲。
五皇子妃則是笑著對眾人說道,「掃了大家的興了,各位大人若是累了,先回房歇歇吧。」
眾人忙抱拳說不累。
五皇子妃笑了笑,也沒有多說,吩咐人拉了玉竹,然後與四皇子妃、四皇子、五皇子、蘇斐、顧煥去了院子裡的小廳堂。
蘇華檢、蘇謙與董家父子先後跟了過去。
眾人不好跟了去,陸續進了房,不過都是虛掩著門,打開了窗戶,尖起了耳朵聽動靜。
廳堂裡,下人機靈地上了茶,安靜地退到了一旁。
茶沒喝上兩口,韓夫人與韓小姐韓靜被請了過來。
韓夫人三十多歲,端莊大方,此時走得氣喘吁吁,進了廳堂,驚呼道,「玉竹,真的是你?」
跟她一起來的韓小姐容貌秀麗,氣質嫻雅。
「表姨母。」玉竹抬頭,嗚嗚哭著叫了一聲。
「韓夫人,這是……。」五皇子妃看向韓夫人問道。
韓夫人隨即跪在了地上,回道,「殿下,娘娘,是臣婦沒有看好她,此乃是我表姐的女兒,我表姐夫是綿州的姚刺史,我家表姐上個月才來的京城……。」
說著,看向蘇斐與顧煥,「世子,九公子,玉竹她年紀小,不懂京城的規矩,衝撞著世子與九公子,還請兩位大人有大量,饒了她吧。」
韓夫人目光坦然,言辭懇切。
上個月來的京城啊!蘇斐皺眉,道:「好個年紀小,不懂規矩,上個月來京城的人,這玉竹姑娘的本事不低啊。」
來京時間不長,就能在這皇子大婚的日子鬧這麼一齣。
「世子,我母親說的是句句屬實,世子可以派人去核實。」韓靜抬頭看向蘇斐,皺著眉頭說道。
「自然是要去核實的。」蘇斐淡淡地說道。
玉竹咚的磕了一個頭,然後抬頭道,「兩位殿下,兩位娘娘,世子,以及各位達人,請不要為難表姨母,今日的事與表姨母表妹,和表姨夫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說著柔情無限地看向蘇斐說道,「玉竹早就聽聞世子之名,前些日子偶幸得見了世子一面,更是心生情意……,」
「玉竹,住口,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害臊。」韓夫人立即厲聲打斷了玉竹的話。
「表姨母,我說的是實話。」玉竹哀求地看了眼韓夫人,說道。
「不許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這情啊愛的,讓你母親知道了,可怎麼辦?」韓夫人面容嚴肅。
「表姨母,我自會跟母親請罪的。」玉竹說了一句,然後看向蘇斐繼續說道,「世子,今日我特意來見你,一來為解我心中的相思之苦,二來……。」
玉竹頓了頓,說道,「二來,是想求世子能夠幫幫我父親。」
綿州刺史姚軸?蘇斐想了下,冷笑,「幫你父親?」
「是的,世子。」玉竹柔順地點了點頭,「有人陷害我父親貪墨,官商勾結,折子該是已經遞到了京城來了。」
「你……。」韓靜怒不可遏地看向玉竹,「你竟然利用我和母親帶你過來赴宴?我們可是對你掏心掏肺的。」
「對不起。表妹,我也是沒有辦法。」玉竹歉意說道。
「姑娘,求人,求兩位殿下是不是要來得更加的實際些?」顧煥呵呵笑了一聲,嘲諷道。
「九公子,我是想啊,可是兩位殿下是皇子,對於我小小刺史之女來說,便是那天上的太陽,遙不可及。」玉竹含淚說道。
抬頭淚光點點看向蘇斐與顧煥,「我剛才冒犯了世子與九公子,是我該死。」
韓夫人道,「是我大意了,臣婦該死,表姐是與我提過兩句,可我家老爺是一心撲在編書上,所以就駁了,不想,鬧出了今日的事情來,臣婦該死。」
韓夫人說完便磕了一個頭。
韓靜也跟著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
「好在今日也沒有發生什麼大錯,這孩子說來也是一片孝心,不如,就這麼算了吧。」四皇子妃笑著看向蘇斐與顧煥說道。
「今日是九殿下的好日子,斐兒,得饒人處且饒人。」蘇華檢看向蘇斐,嚴肅著臉說道。
「幾位先起來吧。」五皇子妃笑著對韓夫人幾個說道。
「謝娘娘。」韓夫人道了謝。
蘇斐冷淡地看著姚玉竹,冷冷地說道,「九皇子的好日子,這尋死覓活的出了人命是不吉利,至於其他的嘛……松木,動手!」
「是。」松木應了一聲,身形一動。
「啊。」姚玉竹慘叫了一聲。
韓夫人、韓靜嚇得臉色蒼白,兩腿發抖。
「姚姑娘,這要算計人,也要掂量自己的斤兩!」顧煥看向跌在地上捂著眼眶哀嚎的姚玉竹說道。
四皇子等幾人均駭然。
「你這個孽子!」蘇華檢吼道。
「告辭,九殿下--改日我再與他賠禮。」蘇斐沒有理會蘇華檢,朝四皇子與五皇子抱拳告辭。
顧煥起身,也跟著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