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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很疲累了,眼皮無法控制的往下墜,身體軟軟的靠著流沙的胸前。
流沙有些不滿,搖晃了他一下,「喂,你聽到了麼?」
很困難地半睜開眼眸,「聽到了。」
流沙更不滿意了,這家夥,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洩憤似的咬了他一口,唔,男人的肌膚柔軟結實,口感很好。
鍾浩摸摸頸脖被流沙咬出的印子,「嗯,我不會背叛你。」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伸手拍拍流沙的肩膀,像在哄小孩,「困了,睡覺。」
雖然不是很滿意,但看到鍾浩睏倦的樣子,流沙也不想再折騰他了。反正來日方長,嘴角勾出一個陰陰的笑,雙臂摟住男人,也睡了過去。
鍾浩來到了一個地方,腳下是紅色的泥土,頭上是紅色的天空,雲霞在空中漂浮,發出五彩的光芒。他記得這種景象叫做「血色殘陽」,當異像出現時,往往伴隨著殺戮。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精神和肉體分離開來。懸浮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盯著下面的人。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面容,但他絕不會錯認。那種氣勢,甚至比流沙還要強烈。
那個人只是靜靜站著,他似乎沒有看任何東西,但只要跟他的眼神接觸,都會有一種自己已經死亡的感覺。
他是誰?
為什麼會在這裡?
鍾浩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他一秒鍾也不想待在這個男人身邊,那種沈悶,隨時會死亡的感覺讓他窒息。想要離開,可是宛如被束縛住一樣,身體一動也不能動。
突然空氣扭曲起來,像波浪一樣,從虛空中伸出一隻巨爪,穿過了他的身體,擊向那個男人。
他驚叫一聲,但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對了,他現在只是一個靈魂。不過,這種活生生看著自己被撕裂的感覺並不好受。
男人輕易夾住了那個巨爪。
比例的嚴重懸殊讓畫面有幾分詭異。男人的手腕輕輕一扭,鍾浩清楚的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音,那隻巨爪被男人從虛空中拉了出來,末端噴出大量的鮮血。
鍾浩突然明白為什麼地上的泥土是紅色的了,那是被鮮血浸潤而成的。遠處的山……他看了過去,倒抽了一口冷氣,原本以為只是巨大的白色石頭,竟然是無數的骨架堆疊而成了。
男人的手上伸出一把劍。
真的是從掌心伸出來的。鍾浩看到了劍鋒,看到了劍身,最後,男人握住了劍柄。
一柄巨大的,紅色的劍。
男人躍了起來,和鍾浩擦身而過,劈向了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
「羽族,雜碎。」
只是單純的闡述事實,鍾浩覺得,只要是弱者,在男人的心中都是雜碎。
劍身爆發強烈的光芒,鍾浩不禁眯起了眼。
紅色的光芒如一張巨網,將網中的一切焚燒殆盡。
鍾浩胸口一窒,難過得幾欲死去。那隱藏在虛空中,正在遭受光芒焚燒的生物,發出了瀕死的叫喊。即使那聲音超出了鍾浩的聽覺範圍,可是爆發出來的巨大聲波,還是震得鍾浩難受不已。
以靈體的姿態,他也感受到了被焚燒的痛楚。此時他才明白,男人口中的羽族,不是指一個個體,而是指一個種族。那被光芒包裹的,正在悲慘死去的生物,是整個種族。
對鍾浩來說很漫長,但對男人來說,只不過短短一瞬。
他收起劍,雙腳重新踏在了地上。
紅色的劍比初時更美麗,劍身上金色的紋路宛如有生命般緩緩流動。
「父親。」
鍾浩順著聲音望去,逆著光的少年緩緩走來,向男人虔誠的跪下。
這聲音很熟悉啊!
鍾浩努力看清楚,但怎麼也看不清。
突然身體一激靈,睜開了眼。
「你怎麼了?一身的汗。」
突然在這麼近的距離裡看到這麼美麗的容顏,真有點不適應。鍾浩眨眨眼,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別這麼用力,本來就不聰明了,難道還想把自己敲傻麼?」流沙攔下了他的手,幫他揉著太陽穴。
流沙的手指修長,力道適中,鍾浩很舒服的眯起了眼,感覺頭腦也漸漸清醒了。「我做了一個夢。」他慢慢的說,「很奇怪的夢。」已經有些模糊了,不過那感覺還深深的印在心裡。懼怕,興奮,熟悉。「和這裡很像,紅色的天空,紅色的地,還有……一個人。」他遲疑了一下,看向流沙,如果跟他說,自己和那個殺人狂長得一模一樣,流沙會不會認為自己瘋了。
流沙按在太陽穴的手指停頓了一下,雖然很短暫,但鍾浩還是感覺到了。他決定全部說出來,直覺認為流沙有什麼瞞著他。
從流沙找上他的那一晚開始,每一個舉動都透著古怪。
「那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他的手上有一柄劍,恩,是從他身體裡面伸出來的。」鍾浩張開手,比了一個弧度,「有這麼大,真嚇人。」
流沙淡淡地道:「你還夢見了什麼?」
鍾浩想了想,「本來還有一個人,不過我看不清楚。後來我就醒了。」
流沙拉鍾浩起來,「別老是躺著,我帶你出去逛逛。這幾天正好是大節,有很多人來。」
鍾浩撇撇嘴,「像你一樣,都是妖精?」
流沙怒了,「我不是妖精。」冒出尖尖的獠牙,「你再亂說,我就咬你。」本來只是威脅鍾浩,但還是不自覺的想到鍾浩被咬過之後情動的畫面,舔舔嘴唇,真美味啊!
鍾浩畏懼的用被子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流沙有些遺憾,穿好衣服,走出門外,「我先把工作安排好,你穿好衣服了就來找我。」
鍾浩磨磨蹭蹭,但還是很怕惹怒流沙,十分鍾後,他穿好了衣服,按照流沙的吩咐,到大廳等著他。
旁邊是個荷花池,荷花在粼粼碧波上隨風舞動,粉的似霞,白的似雪。
鍾浩站在池邊,看得出神了。
旁邊的人來來往往,表面是人的樣子,但鍾浩知道,這裡除了他,沒有一個正常人。
他們的目光很含蓄,沒有明目張膽的盯著鍾浩看,甚至是有些畏懼的。鍾浩覺得肯定是因為流沙的關係。
真有點狐假虎威的感覺。
鍾浩挺了挺胸膛,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有氣勢一點。這時,流沙出來了。他一邊走一邊向旁邊的人吩咐著什麼。
「就是這樣,你們去辦吧!」
「是。」那些人很恭敬的對流沙彎下腰,然後又對鍾浩行禮,才慢慢的退開。
「笑什麼。」流沙握住鍾浩的手。
「這種感覺不錯,以前只有我向別人行禮的份。」鍾浩笑眯眯。
「你要習慣。」流沙道,「你是我認定的伴侶,他們當然要對你恭敬。拉好我的手,別中途放開。」
鍾浩聽話的拉緊流沙的手,一眨眼,周圍的景物就發生了變化。
是個熱鬧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