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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聘後(後宮僅一位之1)》第9章
  第九章

  「皇妹這次來見本王又有何事?」趙琛在宮女的伺候下悠哉地吃著葡萄,將籽吐到另一名跪在地上的宮女手上,斜眼瞟著趙盈雪問。

  坦白說,要不是因為趙央,他倒是挺欣賞這位心思靈巧的皇妹,可惜她偏要護著趙央,兩人只能成為敵人。

  「是這樣的,我近日做了一種暖暖包,把這拿在手心或是貼在身上,就能令人取暖,天冷時用來暖手或是暖身子極好用。」趙盈雪臉上堆著笑,好聲好氣地將做好的幾枚暖暖包遞上前去。

  這暖暖包的材料是她先前便準備好的,想等冬天時再做出來使用,但這次為了討好趙琛,因此才提前製作出來。

  一名太監接過來,呈過去給趙琛。

  趙琛取來一枚拿在手裡,發覺果然十分溫暖,且這般握在手心裡也不會燙手,不像裝了炭火的暖手爐,有時會因為溫度太高過燙,或是炭火燒得不足而不夠暖。

  「這看起來倒挺方便的。」他瞟了她一眼,挑眉道︰「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皇妹今兒個特意給本王送來這玩意兒,該不會是有什麼要求吧?!」

  趙盈雪溫言開口道︰「是這樣的,昨曰我沒能勸戚師傅認罪,沒辦成五皇兄交代之事,心中甚是惴惴不安,因此今日想再去勸勸他。若是這次去再勸不了他,以後我就再也不去了,盼皇兄成全。」

  趙琛冷哼,「果然又是為了戚敬元,皇妹為他倒費了不少心思啊。」

  趙盈雪垂下眸,「我與他畢竟有著三年的師生情誼,總不想見他再受苦,希望他能早點認罪,也好早日解脫。」

  趙琛一邊吃著宮女喂到他嘴邊的葡萄,手裡一邊揉捏著那暖暖包,沒出聲。

  趙盈雪垂著雙手侍立著,安靜地等候著他開口,半晌後,待他吃完一碟葡萄,這才恩賜般地出聲道︰「你要去就去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是,多謝皇兄。」

  隨即,她帶著一名宮女,跟著上次那個太監,再次來到天牢。

  那兩名獄卒因受了趙琛的交代,正在對戚敬元用刑,不僅是鞭打他,還手持烙鐵狠狠烙在他身上,燒得通紅的烙鐵一珞到肌膚上,嘶地一聲冒出白煙。

  見狀,趙盈雪克制不住心頭湧起的憤怒,上前奪下那烙鐵,並驅趕那兩名獄卒,「給我滾出去!」

  那領她過來的太監在宮中已待了幾十年,這種刑求的事看得不少,但公主金枝玉葉,鮮少見到這種血淋淋的事,難免不能忍受,他暗暗歎了口氣,決定再幫她一次,朝兩名獄卒招手道︰「公主奉攝政王的命令,再次來勸戚大人認罪,咱們先出去吧。」說完,他領著兩名獄卒走出去。

  趙盈雪朝他感激地點點頭,明白他這兩次都刻意將獄卒帶走,方便她與戚敬元能單獨說話。

  「為何又來,我不是讓你別再來了嗎?」戚敬元看著她,嗓音幹啞得厲害,眼裡佈滿了血絲。

  她未語淚先流,「這次過後我便不會再來了。對了,我帶了些茶水和菜肴,我鎖你吃。」說著,她從同來的宮女手中接過食盒,先喂他喝水,再一口一口喂他吃飯菜。

  他默默吃下她帶來的食物,靜靜地看著她。不久,待他吃完後,問道︰「怎麼了?」他感覺得出她神情有些不對。

  她搖頭,努力朝他擠出一抹笑容,「這些飯菜好吃嗎?是我親手做的哦。」

  他頷首,「好吃,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一頓飯菜了。」他細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她眉眼含悲,不放心地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搖首,在他吃完後,取出帶來的傷藥為他上藥,看著他身上那些血淋淋的傷痕,她手都在顫抖。

  待為他抹好藥後,她掏出一把木梳,為他梳理那頭從他被關進來後就不曾再打理的長髮,一邊梳一邊流著淚說道︰「你若是出去後,就不要再回來了,離都城越遠越好,也不要再惦記我了,我們先前約定的兩年之約也作廢,你不用再遵守了。」

  他蹙眉,「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得像是要同他訣別一樣?

  趙盈雪朝那名同來的宮女看去一眼。

  那名身材高姚的宮女上前,將低垂著的頭抬起,並掀起覆在額前的劉海,揭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辰剛的臉孔,「主子,屬下營救來晚,請主子恕罪。」他單膝跪地向他請罪。

  先前一得知主子被抓,他與聶甯和管紹和便急著設法要營救主子,但天牢有重兵把守,不是上回關押皇親的明光府可比,他雖能潛進來,卻一時間想不到能順利救他出去的辦法。若是強行帶他離開,必會引來追兵,屆時能不能成功逃走還在未定之天。

  因此便趁著趙盈雪昨日前來探監後,悄悄找上她,兩人商量好了營救的方法,讓趙盈雪在今日帶著他同來。

  「這次事發突然,不是你們的錯,快起來吧。」戚敬元說道。他早知辰剛與聶叔他們必會想辦法搭救他,因此雖被困在這裡,卻並不心急。

  「多謝主子寬恕,屬下這就為主子開鎖。」辰剛上前,取出一根鐵絲,三兩下就解開了戚敬元手上的鎖鏈,並將一把匕首交給他,讓他先藏起來,最後輕聲地說出他們的計畫

  「主子,聶叔和紹和會在今晚酉時,獄卒交接時前來接應我們,待會我隨公主出去後,會再想辦法潛進來,屬下會制住那兩名獄卒,然後再與主子假扮成他們兩人,伺機逃出去。」

  戚敬元點頭,「辛苦你們了。」他藏好匕首後,示意辰剛將那鎖鏈佯裝成仍鎖著的模樣,以免被人發覺。

  「這是屬下該做的,屬下先到門口守著。」知道他與趙盈雪定還有話要說,辰剛說完便自動退到門口。

  「我若是逃走,趙琛定會懷疑到你身上。」戚敬元擔憂地望向趙盈雪。

  她搖頭道︰「你不用擔心我,如你先前所說,趙琛還想利用我和央弟,暫時不會傷害我們,你儘管放心走吧,若是找到機會,我會帶著央弟逃出宮去。」

  他凝視著她,鄭重啟口道︰「盈雪,我先前答應你的那兩年之約仍有效,我定會回來實踐我的承諾。」他不再稱呼她公主,而是親昵地直喚她的閨名,因為在他心中,他已視她為妻。

  她淚眼朦朧,輕點螓首,心中被即將離別的愁緒塞滿,喉嚨緊澀得發不出聲音來。他雖說還會再回來,可她心中卻明白,今日一別,再見之日也許遙遙無期。

  「公主,該走了。」那太監進來催促。

  她不舍地再深睇他一眼,想將他的身影深深地刻印在心裡,她轉身離開前,啞著嗓對他道別,「再見。」這兩個字飽含著她全部的感情,希冀能再相見,但也許永遠再也無法實現。

  不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讓我與你仍能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離去時,她朝那兩名獄卒手裡各塞了一個鼓鼓的荷包,要他們手下留情,至少在他離開前,別再折騰他。

  戚敬元佈滿血絲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的背影,他緊咬著牙,暗暗在心中發誓,他一定會再回來,屆時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不會再讓她流一滴眼淚,他會讓所有虧待了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趙盈雪自天牢離開後,為了祈求戚敬元能順利逃出去,她在寢殿中跪了一整夜,誦念心經,她不知這是否有用,但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直至隔日清晨,平靜地度過了一夜,她想他們應當是成功逃走了,她盤算了下時間,這個時候交接的獄卒應當已發現戚敬元逃出去了。

  這時趙央已起身,她將趙央趕進書房裡讀書,自己則留在外間,在桌前擺上了絹紙,安靜地提筆抄寫心經,等待趙琛前來興師問罪。

  半晌後,紫苑宮的殿門板被人狠狠踹開,趙琛臉上帶著盛怒,大步走進來,一來到她跟前,他震怒地大手一揮,狠狠掮了她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

  「你說,戚敬元是不是你放走的?!」

  從他的話裡確認戚敬元已逃走,她按下心中喜悅,搗著被打的臉頰,佯裝出驚訝的表情,「我不明白皇兄在說什麼,戚師傅怎麼了?」

  「你少給本王裝蒜,戚敬元是不是你讓人救走的?!」趙琛怒聲質問。

  「皇兄明監,我區區一個弱女子哪有那個本領救走戚師傅?」趙盈雪無辜地道。

  「你還敢狡辯,你昨日去看了他,昨夜他就打昏了兩名看守他的獄卒逃走了,不是你暗中助他,還有誰?」趙琛怒目斥問。

  她矢口否認,「皇兄,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昨日雖去看了他,但那時他已被刑求得奄奄一息,連命都快沒了,哪還有力氣自己逃走?我最多只喂他喝了些水和吃食,又勸他別再同皇兄作對,早點認罪,也可免去皮肉之苦,可他冥頑不靈,絲毫聽不進我所說的話,我無奈之下只能作罷,反正我對他已盡了心,他不聽,也只好由著他去了。」

  她為證明自己的清白接著再說︰「且我昨日回來之後便一直待在寢殿裡,哪裡也不曾去,守門的侍衛可以為我作證,他逃走之事真不是我所為,請皇兄明察。」

  她的說詞滴水不漏,讓趙琛一時也挑不出毛病,但他堅信,戚敬元逃走之事必定與她有關,她前腳剛去看過他,他後腳就逃了,要說與她無關他絕不相信。

  見趙盈雪緊咬著不承認,趙琛一時也不能拿她如何,她是公主,他總不能讓人因著這事便對她刑求逼問,這會招來非議。

  甩袖離去前,他陰狠地丟下一句話,「本王已派人去追捕他,他逃不了多久,屆時抓到他後,本王定會將他的肉一片片剮下,淩遲處死。」

  待他撂下話離開後,趙盈雪默默走回自己的寢殿。

  她坐在床榻上,雙手搗著臉又哭又笑,笑的是他逃走了,不再受刑求之苦,哭的是從此兩人天各一方,再見無日。

  她取出懷裡藏著的那只他送的木雕人偶,眷戀地撫摸著它的臉,呢喃道「直到你走,我都沒能聽你說一句你愛我,這輩子我大概永遠聽不到了吧。」

  她的眼淚很快打濕了那木偶,她緊握著木偶,無聲地悲泣著。

  「奉攝政王令,盈雪公主已屆婚嫁之齡,先皇曾將其許配給壽王次子祁浩天,然祁浩天素行不良,已被先皇處斬,今有平陵侯府三子李勝明欲求娶盈雪公主,查其品性端正,勤學有禮,特准平陵侯三子李勝明迎娶盈雪公主為妻,待國喪期滿後即令兩人完婚。」

  收到這份攝政王趙琛鎬下的賜婚旨意,趙盈雪沉默著沒有說話。

  趙央替皇姐感到怨憤不平,「父皇屍骨未寒,他竟就急著為姐姐賜婚,他怎麼能這麼做?而且他指婚的物件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李勝明,他這分明是在耽誤姐姐的終身幸福!」

  趙盈雪拉拉弟弟的手,不在意地道︰「沒關係,他要賜婚就讓他賜吧。」反正她遲早會想辦法帶著弟弟逃出這座囚籠。

  只不過戚敬元逃走之後,監視她和央弟的侍衛便加了一倍之多,服侍她的宮女也全都被撤換了,連菲兒也被調走,換上一批陌生的宮女,時時盯著她,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想伺機逃走變得更困難了。

  「皇姐!」趙央心裡為她感到很不舍,皇姐怎麼能許配給李勝明那種人,那是糟蹋了她。

  「你別操心這些了,去看看書、練練字。」她拉著趙央去書房裡讀書,現在他們哪裡都去不得,也只能借著讀書來打發這漫長的時間。幸好自從趙知熙駕崩後,他們姐弟倆便被軟禁在一塊,彼此能互相照應。

  只是這日過午之後,紫苑宮裡便來了不速之客。

  「盈雪,琛兒已為你賜了婚,日後勝明就是你的駙馬,今後都是一家人了,他難得進宮來一趟,你好好招呼他。」常太妃端坐在首座,語含命令。她便是原本的常貴妃,趙知熙駕崩後,她自然升格為太妃。

  如今她兒子是攝政王,這宮裡既沒有太后又無皇后,她身分便是最尊貴,所穿所用和一切的儀仗行頭,幾乎與太后所用相差無幾。

  交代完這些話,瞟見趙盈雪蹙起眉,似是很不喜歡李勝明,她冷笑著故意問道︰「怎麼,莫非盈雪不滿意這樁婚事,認為勝明配不上你嗎?」

  趙盈雪越是嫌惡勝明,她便越高興,讓一個女人嫁給一個自己瞧不上的男人,這也算是一種酷刑。

  「這樁婚事盈雪沒有什麼不滿,多謝常太妃關心。」趙盈雪淡淡回道。

  一旁與常太妃同來的李勝明,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那張清豔柔美的嬌容,臉上含著輕浮的笑,說道︰「盈雪公主,想不到咱們兩人的緣分可真不淺,繞來繞去如今竟要結成夫妻,你放心,日後若是公主嫁給我為妻,我定會對公主百般疼愛。」

  他眼饞她好久,如今能達成心願,心中有說不出的得意。

  「現下無事,你們小倆口就趁著這機會多相處一些,哀家就不在這妨礙你們了。」這個外甥什麼德行,常太妃瞧得很清楚,見他那雙色迷迷的雙眼都黏在趙盈雪臉上拔不下來了,她刻意將李勝明留下來噁心趙盈雪。

  待常太妃離去後,李勝明更加肆無忌憚地靠上前去,抬起手就想撫摸趙盈雪的腮頰。

  她一把拍開,「你想做什麼?」

  「喲,咱們都要成為夫妻了,公主何必再這麼矜持,讓我摸幾下又如何?!」他輕佻地道。

  「我們一日未成親,你就休想踫我,且你別忘了現在正在國喪期間,你舉止如此不莊重,不怕遭人非議嗎?!」趙盈雪沒有給他好臉色,嚴色斥道。

  他撇著嘴,輕蔑地斜瞅著她,「哼,在我面前你還端什麼架子?你可不要以為自個兒還是先前那個備受先皇寵愛的公主,這先皇一死,那些寵愛也全都沒了,你若是希望我好好疼你,你就少給我拿喬。」

  還沒成親就來她面前耀武揚威,她對趙琛和常太妃是迫不得已得處處隱忍,但對此人卻不必,她斂眉冷道︰「不管如何,我都是晁國公主,現任太子的親姐姐,攝政王的妹妹,你敢對我不敬,我即刻讓皇兄治你個侮辱皇族之罪。」

  李勝明挑起眉,不怒反笑,「不愧是我瞧上的女人,果然夠橫,這樣日後征服起來才有意思。」他接著對她猥瑣yin笑道︰「等到咱們成親那日,我定會教你在我身下哀聲求饒。」

  趙央從書房裡走出來時,聽見他這話,頓時大為惱怒,要攆他出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說這些yin穢的胡話,給我滾出去!」

  見李勝明沒動,他索性直接推著他出去。

  一個失勢的太子,李勝明壓根沒放在眼裡,不過趙央到底是太子,身分擺在那裡,他還不至於魯地對他動粗,被推到門口,他撂下話,「盈雪公主,我可是很期待咱們大婚,那日我定會叫你嘗嘗什麼是欲仙欲死的滋味。」

  「你給我滾!」見他越說越下流無恥,趙央怒趕他。

  李勝明訕訕地離開,待他走後,趙央仍一臉憤憤,趙盈雪平復了心情,過來安撫他,「好了,別氣了,不過只是區區一個跳樑小丑,不值得為他生氣。」

  趙央緊握著雙拳,他沒有想到父皇駕崩後,竟連小小一個侯府之子都敢欺負到他們頭上來。

  她扳開他緊握的拳頭,拍拍他的肩,「別為這些小人煩心了。我上次不是跟你提到民主法治的事嗎,等等我再進一步詳細跟你解說。」

  這段時間只要閑著無事,她偶爾會將現代的一些民主思想說給他聽。

  趙央心裡很為皇姐不舍,但見她像是不在意,心裡也沒那麼生氣了,他對她先前所提的那種民主法治的事很感興趣,便與她一塊到書房去。

  接下來在守喪服孝的這段時日裡,趙盈雪親自教導他,將一些民主的理念告訴他。

  趙央剛開始覺得不可思議,一國的統治者竟然是由人民投票所選出來的,經過她詳細的說明,他益發覺得有道理,時常與她探討一些治國之道,日子倒也不會過得太乏味。

  「皇姐是怎麼懂得這些事的,我從未在書上看過?」這日他好奇地問。

  她沒辦法告訴他,她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人,只好說道︰「就像你在書裡看到的那些道理,也全是那些先賢所想出來,只要站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事情,很多道理自然而然就會浮現在心中。」

  趙央若有所思地道︰「是不是就像皇姐先前教我的,不僅要站在上位者的位置去思考事情,同時也要站在下位者的立場去設想?」

  趙盈雪頷首道︰「沒錯。隨時設身處地以不同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你就會得到不同的看法和觀點。例如農夫在意的是辛苦栽種的糧食是否能豐收賣得好價錢,而商人在意的是販賣的物品是否能獲利,不同的行業會有不同的立場,你在推行一個政策時,首先要考慮大部分人的利益,但對那些少數無法蒙受利益的人,也要有所補償,這樣才不會讓他們心生怨言。」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的這番話對日後的趙央將帶來巨大的影響,同時也在不久的將來,帶給晁國很大的改變,開啟了新的一頁。

  一個月之後,皇帝出殯,趙琛帶領著眾臣,扶著靈柩前往趙知熙生前預先建造的陵寢,這位在位二十餘年,性情暴躁易怒的皇帝將長眠于此。

  原本皇帝駕崩後,國不可一日無主,按理應當讓太子趙央即刻登基為帝,但趙琛存有私心,想逼趙央禪位,因此一直不讓他舉辦登基大典。

  趙琛自陵寢返回都城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找來趙知維,要與他商討逼趙央禪位之事。

  「要逼太子禪位不難,難的是要如何說服朝中眾臣。」趙知維看了他一眼說。

  「現在朝廷全都掌握在本王手中,還有哪個朝臣敢有異議?」趙琛自大地說道。

  這時太監端著一杯茶水進來,趙知維順手接過,端過去遞給趙琛。

  趙琛接過熱茶喝了幾口放下,剛想開口說什麼,忽覺胸口劇痛,咽喉緊窒得難以呼吸,下一瞬,他猛地嘔出一大口血來,他兩手強撐著桌案,不敢置信地瞪著來到他跟前,冷眼看著他的趙知維。

  「你、你在本王的茶裡下了毒?!」這手法就與他當初對待父皇時如出一轍,想不到如今他竟也拿來用在自己身上!

  他五臟六腑此刻宛如有烈火在焚燒,痛得他說不出話來,嘴裡的鮮血一口一口往外嘔著。

  趙知維輕視地冷笑一聲,「憑你還妄想登上帝位,蠢不可及。」

  「為、為什麼?!」趙琛滿眼憎怒,他不明白自己那麼信任他,他為何竟要置自己於死。

  趙知維神色冷鵝地道︰「當年你父皇從我手上搶走皇位,我忍氣吞聲二十幾年,如今我只是從他兒子手中取回我應得的,你要怨就去怨你父皇吧。」

  趙琛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全都是你設計安排好的,你假意幫我,實則是要借著我的手親手毒死我父皇,待父皇死後,你再下手毒死我,好謀取皇位,你、你好狠毒的心……」說出這段話後,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趴在桌案上。

  趙知維譏笑道︰「我狠毒,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為了皇位,連自個兒的父皇都能親手殺害。」

  趙琛供瞠著雙眼,再也說不出話來,最終絕了氣息,瞪大的眼不肯闔上,那最後露出的不知是悔恨抑或是不甘。

  那端茶進來的太監默默看著趙琛的死,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死去的趙琛渾然不覺,他身邊的人早已全被趙知維收買了。

  頃刻之間,晁國皇宮的主人又再次換了人。

  不久後,趙知維公佈了趙琛弒君殺父的罪行,斥責他,「為奪皇位,對先皇暗中,令先皇頭痛難愈,再勾結術士,以毒藥暗害先皇,令先皇暴斃,並矯飾遺詔自命為攝政王,囚禁太子,欲逼宮禪位。幸賴先皇顯靈,令其心生畏懼,終畏罪自戕。」

  之後,他扶持趙央登基為帝。

  朝臣中不少人在他當年仍是皇子時便與他有交情,加上他這幾年來暗中收買了不少朝臣,這些臣子在他授意下,舉薦他擔任攝政王一職。

  他假意推讓一番後,出任攝政王,代替剛登基,尚未成年的小皇帝統攝治理朝政。

  他隱忍多年,不會像趙琛那般沉不住氣,急欲逼趙央讓位取而代之,他會耐心等到水到渠成之後,再拉下趙央,自任皇帝。

  趙央一夕之間從太子一躍而為晁國皇帝,然而他這個皇帝卻只是有名無實,真正的大權掌握在趙知維手中。

  因此趙央這個皇帝做得十分的憋屈,早朝時所有的朝政全都由趙知維裁奪,他不過只是個擺飾,但他默默隱忍下來,

  皇姐告訴他,古代海外曾有個國王為了複國,他臥薪嚐膽,甚至不惜去嘗敵國國王的糞便,忍受一切屈辱,最終複國成功,反過來滅了那個強大的敵國。

  所以這點屈辱他能忍的。

  他不平的是,他先前去求趙知維取消趙琛為皇姐指的婚事,趙知維沒同意,還說道︰「李勝明出身平陵侯府,又生得一表人才,足堪匹配盈雪,況且人不風流枉少年,待他迎娶了盈雪後,自然也就會收心了。」

  這平陵侯一家早已投向他,他自然不會取消這門婚事。

  這日下朝後,趙央直接來到紫苑宮,在他成了皇帝後,依禮須住在幹德殿,沒再與皇姐住在紫苑宮。

  見她正在練字,他將宮女們全都趕了出去,走過去站在她旁邊看著。雖然外頭仍有重重的侍衛看守著,但至少屋裡只有他和皇姐。

  「怎麼了?」趙盈雪見他似是有心事,停下筆,抬頭問他。

  「皇姐,你說若是我主動把皇位讓給四皇叔,求他放咱們兩人出宮,他會答應嗚?」

  「他不會答應的。」他還要利用趙央進一步來穩固自己的勢力,並且堵住天下人之口,哪會在這時放他們走?說完,她接著問︰「是不是今天早朝發生了什麼事?」

  「四皇叔要在城郊的太廣池修建一座行宮,要徵調數千名民夫來興建,他還要再徵召五萬個民夫修築一條能直通南方的馳道,以方便他日後能通過馳道直接前往南方巡視。可國庫庫銀不足以支付這些,因此要再提高百姓賦稅。皇姐,很多百姓三餐都難以溫飽了,他這麼做不是要逼得百姓都造反嗎?」趙央沉痛地道。

  趙盈雪拉著他坐下,將筆遞給他,「來,靜下心,將我先前教你的那篇心經默寫一遍。」那些事他們暫時無能為力,煩心也無用,還不如先讓心思靜下來。

  她當初在得知趙知維竟除掉趙琛取而代之時,很驚訝,這趙知維竟扮豬吃老虎,默不吭聲就把趙琛給吃了。

  趙知維對外宣稱,趙琛因先皇顯靈,畏懼之下,自戕向先皇謝罪。但聰明的人都看得出來,趙琛分明就是被他給殺了。

  可朝臣們卻不像先前反對趙琛那般抗拒,奇異地接受了趙知維。

  她心忖也許在那些朝臣心中,也知道先皇多半是被趙琛所謀害,對他們而言,兒子弒君殺父,不僅是違逆人倫,更是大逆不道。

  相較起來,趙知維除掉弒君殺父的趙琛,倒顯得像是替天行道了,所以朝臣才較能接受他掌權。

  可走了一隻狼,又來了一隻虎,他們姐弟倆的日子並沒有比較好過,且趙知維心計更深,更難以對付。

  在趙央默寫心經時,她悄悄拿出戚敬元送她的那尊木雕人偶。

  也不知他逃到哪裡去了,身上的傷可都痊癒了?不過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縱使無法再相見,只要她知道他和自己一樣仍好好的存活在這個世界裡,也就夠了。

  「皇姐又在思念戚師傅了嗎?」不知何時已默寫完心經的趙央停下筆,看向她手裡拿著的那尊木雕人偶。

  那木偶雖然雕得不夠細緻,倒也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面容與戚師傅有幾分神似。這陣子他常見皇姐拿著那尊木偶看著,明白是在想念戚師傅。

  她收起木偶,看著他抄寫的心經,見那字跡從一開始有些浮躁逐漸變得沉穩了些,頷首道︰「抄完一遍,你的心是不是沉靜了些?」

  他輕歎一聲,上前擁抱住她,「皇姐,我知道你心裡憂心的事比我還多,你若擔憂戚師傅可以說出來,我可以替你分憂。你不要總認為我還小不懂事,什麼都不同我說,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已經懂事不少。」

  抱著已與她同高的弟弟,她欣慰地拍著他的背,安撫道︰「好好,我知道你懂事很多,只是有些事,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趙央想了想,安慰她,「皇姐不用擔心,依戚師傅的能耐,一旦他逃走,就不會再那麼輕易被人抓住,且我總覺得他不是個簡單的人,他身上好像帶著什麼秘密。」

  「你也這麼覺得?」趙盈雪早就隱隱發覺戚敬元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身分,從辰剛對他那種異常恭敬的態度就可看出,他們絕不只是普通的主僕關係,且他身上有著一股雍容的氣度,那並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

  趙央頷首,接著提出自己的想法,「雖然有些朝臣認為戚師傅善於迎上父皇,是個佞臣,可我如今想起來卻漸漸覺得那只是他偽裝出來的假像,他對朝政似乎並未太用心和在意。而且這三年來他所傳授的學問,見解都十分獨到,在解釋我的提問時,也總是能一針見血,鞭辟入裡,在治國之道上,尤其精深,仿佛鑽研浸yin許久,可平時又從不曾見他對父皇提起過,那麼他學這些又是為什麼?」

  趙盈雪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名義上他是老戚國公的養子,後來老戚國公故去後,他便搬離戚國公府,與戚家人好像也鮮少往來,所以我曾懷疑,他也許並不是晁國人。」

  皇姐的話令趙央有些訝異,「若不是晁國人,那麼他會是哪一國人?又為什麼會來到我們晁國?」

  她搖搖頭,這也只是她的揣測,「我也不知,不過他都已離開了,現下再想知道也無從問起。罷了,別再提他的事了,我上次交代你的事,你可有留意?」她低聲問道。

  她幾年前曾無意間聽一名老太監提過,當年修建這皇宮時,曾在地底設有暗道,以便發生變故時,能讓皇帝從地底暗道逃出去。

  但這數百年來,這暗道從不曾使用過,因此也逐漸無人知曉此事,要是能找出這條暗道來,也許他們便能藉此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皇宮。

  而她懷疑那暗道可能就位於幹德殿中,因此讓他先從幹德殿裡查起。

  趙央搖頭,「那些人寸步不離地緊跟著我,我還找不到機會查探,這兩日我會想辦法支開他們,暗中再調查。」

  「若是真找不到機會暫時別勉強,以免驚動了那些人。」她叮囑弟弟,眼下一切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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