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海盜之子

　　第四十五章

　　埃弗雷是個常駐監控室的工作人員，每天的工作是盯著面前十多個攝像頭攝入的畫面。那些監控畫面除了有地下城的各個角落，還包括這顆星球的表面，和地表上方的宇宙。

　　埃弗雷偶爾會喝喝酒，打打盹，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認真工作的。

　　一年多來監控畫面中很少會出現需要他注意的狀況，不過最近這幾天狀況頻頻發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果然還是從巴澤爾來到基地之後開始的吧。

　　先是薩米把自己關在了電梯裡，後又是露娜小姐爆發將巴澤爾私自帶出了星球。

　　按照布蘭迪先生的指示，找到了露娜小姐和巴澤爾同在一處的監控圖像後，埃弗雷長舒了一口氣，覺得今天的工作應該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

　　按照他的工作經驗，狀況是不會一天發生兩次的，他深信不疑。

　　因此當他小憩了片刻，睜開眼睛，隨意瞄了眼螢幕左下角兩個半球上方的宇宙監控畫面，看到了密密麻麻數十架戰鬥用飛行器的時候，他呆住了。

　　安靜。監控室裡很安靜。

　　只有控制台右上角的紅燈閃爍著。

　　埃弗雷渾身抖得厲害，顫顫悠悠地扶著椅子起身，用力按下紅燈旁的按鈕，監控室裡響起了一個在震動和尖叫的背景音下聲嘶力竭吼著的聲音。

　　“這裡是五號基地！！基地受到了攻擊，不知道敵人是誰——”聲音被掐斷了。

　　紅燈還在閃爍著，埃弗雷又按了次，聽到了第二條留言。

　　“這裡是四號基地，基地受到了攻擊，敵人用的是隱形材料，所以監測器發現不了他們，請每個基地監控人員注意監控畫面，他們跳躍得很快，是長距離空間跳躍，所以——”

　　所以才會一下子就出現在監控畫面裡？！埃弗雷冷汗“刷刷”流了下來。

　　辦公室中，露娜一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低垂著眼簾一動不動。

　　布蘭迪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地下城，忍不住再次側身瞥了眼牆上的時鐘。

　　離阿諾德離開已經過去了將近七個小時，如果真的是去墓園帶巴澤爾回來的話，現在也差不多該到了。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條通訊。

　　接收通訊，埃弗雷驚慌失措的聲音響了起來：“布布布蘭迪先生，有好多架飛行器在接近我們！五號和四號基地已經受到攻擊了！二號基地剛才也發來通訊說是已經監測到了戰鬥機，我已經通知基地總部做好轉移準備了，但是我們該怎麼辦？！”

　　這條通訊猶如一道驚雷，驚得布蘭迪一時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露娜猛地起身。

　　“怎麼可能！能辨別出是哪一方的戰鬥機嗎？！”

　　“不行，看不出來啊，露娜小姐！”埃弗雷的聲音快哭了。

　　布蘭迪緊鎖著眉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冷靜呆在監控室裡，埃弗雷，我隨時會聯絡你。”

　　“知道了，布蘭迪先生！”

　　斷掉通訊後，布蘭迪轉身對露娜說道：“你先帶地下城裡的人集中到地下一層去，讓他們全都穿上防護服，也要讓他們做好戰鬥準備！基地裡的武器配置也交給你了！”

　　“那你呢？”

　　“我去監控室，地表鐳射炮還能發射十二次，要在那些戰鬥飛行器降落到地表上之前發射。”布蘭迪說道。

　　“我知道了！”

　　兩人前後跑出了辦公室。途中，布蘭迪試圖與阿諾德建立通訊，不過阿諾德那邊始終沒有接收，他只好發了一條簡訊過去。

　　雖然他曾經想過這一天終歸會來臨……可是他並沒有想過會這麼快。

　　布蘭迪扶了扶眼鏡，眼神複雜。

　　希望七個小時前那一次見面，不會成為他和阿諾德之間的最後一次……

　　***

　　陸宵一步，一步地後退。

　　隔間的門在一個小拐角裡，陸宵退到了那面牆前，轉身抬頭，看向右上角的虹膜掃描孔。

　　掃描過後，牆上凸起一道門，門向上移動，露出了裡面的空間。一架梭形飛行器停在地面上，純白色的機身光潔明亮，看起來非常嶄新。

　　陸宵猶豫了下，還是一進去就將門重新降下了，這樣一來即使是阿諾德應該也沒那麼闖進這裡。

　　兔子重新出現在他身邊，蹲在機身上問道：“你決定好了嗎？”

　　“嗯，”陸宵點了點頭，手撫上艙門，“我們之前不是還發現了一顆十多光年以外的有大氣有氧氣的星球嗎，我想先到那顆星球上去。”

　　但是也不可能一直安逸地呆在一顆星球上，他並沒有放棄回到地球，所以從各方面考慮，他可能都要借助黑鷹的力量了。黑鷹每過三個月會回來這片星域一次，他只要時刻用力量體關注著這片星域的情況，掌握好黑鷹回來的時間，應該就能聯繫上他們。

　　“我知道了，那你抓緊時間。”

　　“嗯。”

　　陸宵打開艙門，坐到了駕駛座上，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的操控台。

　　他雖然從沒駕駛過這東西，不過方才阿諾德駕駛飛行器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注意著，差不多明白其中最基本的幾個控制鍵。

　　首先是發動飛行器。

　　按下操控台正中央的總開關，整架飛行器仿佛是突然間蘇醒過來了一般，操控臺上的燈亮了起來，耳邊是微不可聞的氣流聲。

　　操控台左上角有一個能源標記，綠色部分是百分之百，也就是滿能源。

　　檢查好這些，陸宵下了飛行器。

　　巴澤爾的基地總是準備周全。

　　這間小小的停機室裡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食品櫃，裡面放著的是食物包和瓶裝水，並且都還沒有完全過保質期。

　　***

　　阿諾德手中的這本小冊子裡頭是幾篇很短，內容又很雜亂的日記。

　　不難猜到寫下日記的人應該就是海因。

　　紙上的字體歪歪扭扭，是屬於十三星系聯盟的聯盟語，對於阿諾德來說完全不會造成閱讀障礙。

　　第一頁只寫了寥寥幾句話。

　　“我在逃生艙裡，只有我一個人。父親還在船上，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為了什麼爭鬥起來的，如果父親不快點來的話，我會窒息而死的吧。”

　　第二頁。

　　“好餓，逃生艙裡的食物快被我吃完了，父親還是沒來。我不知道從我離開那艘船到現在到底過去了多少時間。”

　　第三頁。

　　“沒有碰到任何巡邏艦，父親說過‘尤杜拉’的位置已經很接近十三星系聯盟的巡邏邊界了，難道我向著反方向飄去了嗎？”

　　阿諾德掃過這些文字，眼前閃現過一些畫面，頭也一陣一陣疼了起來。

　　他蹙起了眉，捂住了額頭，又翻過去一頁。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阿諾德呻吟一聲，小冊子從手中落了下去。

　　他扶住了棺材的邊緣，手抵著臉，喘息了起來。

　　模糊的視野中，畫面變得連續了起來。這本小冊子中的文字仿佛是一把把鑰匙，打開了他腦中的一扇扇門。

　　記憶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一切開始於二十五年前。

　　那是海因出生的那一年，他的全名叫做海因?貝羅，是星際海盜奧斯丁?貝羅的兒子。

　　***

　　海因不是在海盜船上出生的，他一出生就被奧斯丁帶走了。

　　奧斯丁是“尤杜拉”的船長，那艘船是屬於他的，他也曾帶著這個心愛寶貝闖過宇宙的許多地方，聚集了一批願意跟著他闖蕩的海盜。

　　奧斯丁愛財，但更愛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那個時候還沒人聽說過“時空元素”，大家只知道傳言有些人失蹤是因為進入了時空旋渦。然而在出現了一個據說“進去了又出來了”的人之後，時空旋渦這個奇妙的東西徹底激發了奧斯丁的興趣。

　　奧斯丁開始尋找那個傳奇之人。

　　而和奧斯丁一樣的人有許多，想要找到傳奇之人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那人的消息似乎是不意間洩露出來的，因此儘管網路上有著那人的照片，名字與家鄉所在等一系列詳細的資料，可是本人卻仿佛人間蒸發了。

　　海因知道奧斯丁為了找到那個人花了多大的功夫，不過因為那時候他還很小，所以他並沒有緊跟在奧斯丁身後奔波。只知道他的父親花了五年的時間，終於找到了對方，也得知了“時空元素”這麼一樣東西。

　　那之後，奧斯丁就開始為“時空旋渦”奔波了。先是掃蕩了幾家私自創立的星際企業，搶走了人家研究了幾年幾十年的資料，結合那個傳奇之人提供給他的線索找到了時空旋渦的出現規律。再是循環往復地奔走，在時空旋渦可能出現的座標等待。

　　收集時空元素又花了奧斯丁五年的時間，然而當那一克元素握在手中的時候，整艘船上的人都沸騰了。

　　那一天也是海因的生日，奧斯丁說過等到海因成年，會把那一克元素作為禮物送給他。儘管當時他們還尚不清楚“時空元素”的具體利用方法，可是奧斯丁說過，那微小的一克元素代表著無限的可能。

　　海因也很激動。

　　他明白那一克時空元素代表著奇跡。他為自己的父親自豪，也為未來可能的時空旅行而感到悸動。

　　他開始期待自己快快長大。

　　然而這樣一件東西會掀起多大的波浪，是他們該早早想到的。

　　“尤杜拉”航行到十三星系聯盟巡邏邊界的時候，那一個黑暗的夜晚開始了。

　　首先是另一艘海盜船靠近了他們——“時空元素”的存在被船上的人瞞得死死的，至少十年前那個時候除了“尤杜拉”上的人，絕對沒有其他人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可是奧斯丁和一幫海盜東奔西走的動靜難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兩艘船開始交火之後，“尤杜拉”上一直忠誠陪伴奧斯丁的夥伴背叛了他。

　　原本一場兩艘海盜船之間的戰鬥成為了亂鬥，一直堅守在“尤杜拉”上的海盜集團開始潰散。

　　混亂之中，奧斯丁不顧海因的反抗，將他塞入了一個逃生艙裡，彈射了出去。

　　海因在逃生艙中拼命拍打著艙門，叫喊著自己父親的名字，可是隔著一片真空宇宙，他的聲音再也傳不到他父親的耳中了。

　　逃生艙以彈射的初速度一刻不停地向外漂移。

　　最開始海因還試圖在艙內控制逃生艙的速度和方向，可是當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後，他放棄了。

　　宇宙很大，太大了，一旦迷失了方向，很可能是永遠都回不到正途上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唯一能知道的是還剩下多少食物和水，艙內還剩下多少氧氣。

　　他開始寫下一些文字，但是說實話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因為他很有可能最終只會變成一堆星際垃圾罷了。

　　之後過了多少時間呢。

　　在氧氣還剩下一點的時候，食物和水早就已經消耗光了。

　　也就是說當這艘逃生艙被發現，艙內的海因被人救起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

　　他變得骨瘦如柴，生命已經接近了終點。

　　可是他真的不想死。

　　因而在感受到臉上被撫摸時的溫熱觸感，睜開眼睛見到金髮的皇子時，海因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對當時還只有十五歲的巴澤爾說了兩句話。

　　“……我不想死。”

　　“你叫什麼名字？”

　　“海因……海因?貝羅。”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海因的真實身份木有人猜到吧，叉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