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驍勇之戰(四)
埋骨之地現在的情況。
追獵者刑炎,現在已經正式站在段離等人的一方,而且他此時此刻正在跟神之墓地的劇情人交戰。他是被過去的那個羅簡所指使,並且主動同劇情人打起來的。
作為追獵者的刑炎具有『不可被除玩家以外的任何事物所破壞』的基本屬性,所以身為劇情人的『神明』是絕無可能打敗追獵者的,他們打著打著打到一半,劇情人扛不住了,隨後劇情人便機智地迅速跟刑炎拉開了距離。
此刻的刑炎已經成為了淵印象中那個殘酷又冷血的追獵者。
在淵跟小丑一起鍛鍊一起相互追殺的這幾年,他們總是加入不同的隊伍,但淵再也沒有試圖回到鬼影隊裡面去,當他在上古遺蹟的飛船裡跟當時的刑炎分別之後,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這個人了。
淵那之後也只會從一些資深玩家的嘴裡聽取有關鬼影隊的情報,他們都說鬼影隊變得越來越強大,但死亡率也很高,鬼影隊的成員幾乎換了一批又一批,除了隊長還是那一個以外,以前的舊成員,羅簡只聽過江立還留在那兒了。
王越和約翰都不知道去了哪兒,再然後,淵也大致瞭解到段離在近期的加入。不過很快,鬼影隊就泯滅在歷史的洪流裡,他們似乎在密室的最終試煉裡失敗了,那之後淵就再也沒有聽過鬼影隊的消息。
淵在發現自己重新回到當年這個埋骨之地密室的時候,便想過自己可能又會見到刑炎,只是沒想到見得這麼快,刑炎就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那可能只是一種下意識的本能,因此現在的淵並沒有對刑炎使用他的『透明人』催眠技,於是當與劇情人大戰之後的刑炎從戰場退回、並來到自己同伴身邊之後,就自然而然注意到站在豐羽嵐身邊的小淵童鞋。
一抹鮮豔的紅色。
刑炎注意到那個孩子了,打著一把大紅傘的小孩,這把傘令他覺得十分熟悉,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在什麼地方見識過一樣,那種顏色似乎代表著鮮血與死亡,而這樣的顏色也在同時令刑炎感到胸口難以言喻的痛苦。
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也有過這種同樣的痛苦,充斥在他靈魂裡的,令他茫然無措的。
刑炎的注意力幾乎完全被那個孩子所吸引,目光毫不遮掩地注視著淵。
其實那個孩子也在看著刑炎,甚至還在對他笑。
追獵者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他沒有再關注羅簡飄過來的眼神,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眼前這個詭異、又幾乎是憑空出現的小男孩身上,那孩子並不意外刑炎的視線,他的笑容更甚,他甚至開口對刑炎說道——
「你好,刑炎,我真的非常想念你。」
說完這句話的淵突兀地感受到痛苦,他甚至能夠回想起自己和刑炎還在上古遺蹟密室裡的情況,他們那個時候的感情發生得很奇怪很突兀,像是突如其來產生的情感,但這感情又在同時顯得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當時的淵並不在乎這些,他當時只是瘋狂的想念這個人,在他剛剛從修羅場裡爬出來,在他獨自一個人於密室中打拚對抗的時候,他想念刑炎,他也憎恨刑炎。
憎恨,憎恨他。
刑炎注意到眼前的小孩臉色慘白,明明這孩子的笑容異常溫和,語氣也相當溫柔,可是刑炎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心臟裡有某個地方在猙獰地抽搐著,拉扯著刑炎內臟的血管,痛得他幾乎想要發抖。
可是作為追獵者,刑炎知道自己不應該擁有這樣的感情,在表面上,他仍然是面無表情的,甚至顯得十分絕情。
旁邊的羅簡注意到了追獵者的異狀,情不自禁伸手扯了扯追獵者的袖子,「……炎,你在看什麼?」
追獵者終於被羅簡拉回了神智,他將目光從淵的身上收回,再次看向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羅簡是刑炎在某個小密室裡所認識的玩家,他不夠強大,甚至也很普通,可他給刑炎的感覺同樣很奇怪。
為什麼他會在某個瞬間,覺得羅簡跟那個小孩十分相似。
但,相似的地方究竟又是什麼呢?
追獵者覺得心臟依然很痛苦,可是這種痛苦稍稍被他眼前的男人所緩解了,追獵者忍不住抬起手來揉了揉羅簡的腦袋,羅簡比他矮半個頭,他的頭髮很柔順,摸起來也舒服,偶爾,這種手感也會給追獵者相當熟悉的錯覺。
就是因為這美妙的錯覺,他才會有一種自己已經喜歡上羅簡的即視感,他給他的所有一切都那麼熟悉卻如此陌生,每次品嚐,刑炎都會在羅簡的身上找回那種,似乎可以將那些被他遺失的東西重新攬進懷裡的……美妙而幸福的感覺。
於是刑炎就開始想要保護羅簡,想要擁有他,想要佔有他,想要再也不能失去他。
別再後悔了,別再失去了,別再那麼痛苦了!
刑炎把爪子擱在羅簡的腦袋上,又忍不住揉了揉,但他還是不自覺回過頭來去看看那小孩,只是這一次他驚訝的發現,那個神秘莫測的小男孩已經消失了,就像是他從未出現過一樣。
可是他剛剛確實是出現過的,刑炎在心裡頭皺眉,儘管臉色並未改變分毫。
大概是因為那孩子的消失,刑炎覺得心裡那莫名出現的抽痛緩解了不少。
這個時候,只有豐羽嵐注意到了追獵者的異樣,因此豐羽嵐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刑炎看,阿嵐明白,就在剛才,這個追獵者同他一樣也注意到隊伍裡多出一個小孩!但很可惜,追獵者不能說話,他不能告知他們的隊員,隊伍裡多出了一個危險的人物!
阿嵐心裡有些慌,他之前已經被這個奇怪的小孩控制過一次了,對方的手段擁有一種強烈的誘導性,總是令阿嵐不自覺的按照這小孩的命令去行事,他試圖反抗這個孩子的催眠和暗示,但是每當他想要開口告知他的隊員們時。
那種奇怪的力量就會在他的內心裡作祟,拚命阻止著阿嵐的行動。
豐羽嵐焦躁異常,他覺得自己彷彿在這一刻也變成了另外一個追獵者,他不能把心裡的話正確的表達出來,那麼他跟不會說話的追獵者又有何區別呢?
大概是阿嵐一直陷入這種焦躁不安,同時他也一改往日的風格,變得十分沉默,隊伍裡幾個人討論了半天,羅簡到底是瞭解他,注意到阿嵐始終一句話沒說過,頓時問起來。
「阿嵐,你怎麼不說話?」
豐羽嵐搖頭,又忍不住看一眼追獵者,他知道不會出現奇蹟,但他仍然想要得到這樣的奇蹟,同時,他也回應羅簡道:「我沒事。」
這句話讓羅簡心裡留下了一絲絲的懷疑,不過他沒有當即將懷疑表達出來。他在思考之後決定詢問段離,段離一直跟阿嵐呆在一塊,或許會知道什麼。
於是段離也開口大致說了,「剛才幽靈在跟那些大規模冒出來的怪物們戰鬥,幽靈是遠程型戰鬥員,所以我就去支援,便暫時將阿嵐留在了原地,不過因為我一直注意著他,所以當時發現阿嵐身邊似乎出現過了什麼人的身影,而且還跟阿嵐處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對話,只是當我趕回阿嵐身邊,那個人影就不見了,阿嵐也說他什麼都沒看見……不管我怎麼問,他都否認自己身邊有過這樣一個人。」
段離說出這番話之後,又簡單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他說他直覺敵方隊伍裡有一個可以控制人心的角色,因為段離確認阿嵐是絕對不會欺騙他的,再說,他們現在在同一個隊伍裡,即使是為了利益關係,阿嵐也沒有必要騙人。
既然阿嵐沒有騙人,而段離也確認自己根本沒有看錯之後。
段離就認為敵人之中肯定有人接近了阿嵐,並且跟他說過話,但當這個人神秘消失之後,阿嵐就被抹去了這段記憶,這種控制記憶的手法,必定是有這方面控制人心相關的武器才對。
段離說出這番自己的見解之後,旁邊一直『隱身』窩在豐羽嵐身邊的淵也情不自禁點了點頭,段離還是挺有頭腦分析的能力的,當然,他本身就是極具天賦的人,如果給他更多的時間,他應該是可以走到更高的高度。
隊伍裡的幾個人雖然商議很久,但最終也沒有得到什麼正確的結果,於是他們確定了下一步的計畫,追獵者和羅簡留在原地繼續對付那個又冒出來的『神明』劇情人,而其他人則去會會後面跟上來的一夥敵方隊伍的傢伙們。
淵沒有留在羅簡和追獵者這邊,而是繼續跟著阿嵐走了。
淵當然知道羅簡跟追獵者留在那兒是絕對不會出現什麼危險的,他很放心,他甚至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更想念自己最好的摯友,他想更多的留在阿嵐的身邊,這個總是給予他支持的朋友身邊,他永遠都很清楚,只有這位朋友,是絕不會背叛他的。
所以淵小步小步跟在阿嵐旁邊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抓住了阿嵐的手指。淵在這一時間裡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幼年的阿嵐見過的那一面,那個時候的小阿嵐就已經表現出非凡的感知力……甚至可以說,幼時的豐羽嵐感知力會更敏銳一些。
因為幼年的天真,沒有被世俗所污染,所以阿嵐所擁有的那份力量,將是那個時段裡是最最純粹的力量。
淵忍不住跟阿嵐說說話,他不知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是說那些自己知情的事物,比如給他分析兩個隊伍現在的形式,分析一下己方的戰鬥力和敵人的戰鬥力什麼。
淵總覺得自己依然還是阿嵐身邊最要好的同伴和朋友,因此他不自覺的將自己的立場仍然擺在阿嵐的身邊,他試圖去回憶自己當初與這位朋友並肩作戰的場景,雖然那個時候他們都很菜,都很無知和愚蠢。
卻都是那麼堅強。
被他抓住手指的阿嵐沒有回答淵的話,只是淵注意到他不自覺的曲起了自己的手指,將淵的小爪子抓緊了。這是個無意識的動作,可能連阿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不過淵注意到了,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有些開心,比起剛才阿嵐對他表現在明面上的恐懼和警惕,他更喜歡對方在這不經意間所體現出的溫柔。
他們的感情絕對不是愛情,但淵依然覺得這份感情相當的珍貴。
可能是因為體會到這樣的珍貴,淵心裡有些忍不住那些情感所翻騰起來的波浪,他情不自禁開始回憶一些自己與豐羽嵐很久之前的往事,最後他從自己兜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耳釘。
因為淵想到自己必須回到懲罰密室當中,但是懲罰密室的定位就成了一個大問題,此刻阿嵐正好在這裡,反正日後都要進如懲罰密室,不如就乾脆在阿嵐身上定個位好了。
這樣追蹤起來也很容易……而且淵是有目的的,他想要利用列車密室裡的『無限輪迴的車廂』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將關係到他是否能夠成功搶走被密室意志藏起來的『鎖』,只要先搶到那把鎖,淵就幾乎是成功了一半。
之後淵只需要把自己的幾個隊員都送進修羅場裡面避開密室的追殺就好,反正密室不會對淵動手,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而且送他們去那兒,也可以在修羅場裡歷練一番。
想到便做的淵掏出了那枚他特意自己自創的道具,自創道具是玩家利用技能和武器自己製造的道具,在任何密室裡……無論是懲罰密室還是其他密室,都不會被密室意志所沒收或者回收,它的存在將會是致勝的關鍵。
淵拿著耳釘忍不住對阿嵐說道;「我記得你有打耳洞……中學的時候,你喜歡那些有氣質的男星,覺得他們的造型很帥,於是自己也去試了一個。」
只是打完耳洞痛得嚎叫了一星期,每天都在淵身邊鬼哭狼嚎球安慰。
淵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只是說完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暴露了他現在的角色所不應該知道的事情,於是當他抬起頭看向豐羽嵐的時候,看見阿嵐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盯著他。
「你……難不成……」
淵心裡一慌,忍不住飄起來打斷了阿嵐的話,他替阿嵐將耳釘戴上,還好,阿嵐雖然常年不喜再戴耳釘,不過耳洞並沒有因此堵掉。
「別去猜想,也別說你知道,忘記我吧。」淵恍恍惚惚的說著,他試圖再次催眠這個人,卻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催眠甚至沒有起作用,他只是難過地低下頭,緊張的轉動著自己的紅傘。
他說,「這場團戰你們必須輸,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可惜,即使淵現在不得不去遵從於命運,他卻從未忘記自己要時時刻刻地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