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用過微焦的粥,阿牛駕馬車載她和石辛黝來到街口,這是她穿越後頭一回來到古代街上,自然得好好逛逛。
雖說這裡是她以前聽都沒聽過的天星皇朝,不過這裡的風土民情都和電視劇裡演的差不多,頗像明朝那時代。
她讓阿牛去巡田晚點再來,自己則和石辛黝逛起街來。
一路走來,她發覺手上起疹子、染腸病毒的人還真不少,只是症狀不一,有的較輕微,有些則皺著眉頭,一臉不舒服。
這期間她沒出過門,一直在宅裡忙重振石家大房的事,加上大房的下人都沒症狀,她一時就將這事拋到腦後了。
沒出門還真不知這時疫的嚴重性呢!
她東張西望,發現有症狀的很多都是身穿華服的有錢人,這些人平曰養尊處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連動都懶得動,抵抗力差,染病的機率自然高一些。
「靈犀,小心點,別被撞到了。」見她四下觀望,沒注意前方路,石辛黝小心地拉過她,免得被一輛朝他們駛來的馬車撞著。
「停停停,給小小姐買枝糖葫蘆。」馬車裡,一名婦人迫不及待的將手從車窗伸出,「賣糖葫蘆的,給我兩枝糖葫蘆。」
何文珺瞥見那人的手也起了紅疹,連逛街都搭馬車,不運動免疫力下降,難怪會被傳染。
她一邊想一邊繼續往前走,今兒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沒多餘心思管旁的事。
來到發飾攤前,她隨手拿起一支樣式特別的發簪瞧著。「這支發簪看起來不錯。」
「靈犀,你喜歡就把它買下來。」頭一回和她一起逛街,石辛黝顯得特別興奮,可也有點手足無措,這些女人家的玩意他實在不懂。
「你說的喔。」她故意伸手向他討錢,「給我錢。」
他怔了下,難為情的垂頭,「我、我沒有錢。」
她明知他沒錢,向他要錢不是故意刁難,而是要讓他知道,身上沒錢樣樣不通,別說一支發簪,想買一個包子都沒辦法。
他再怎麼憨傻也不可能不知銀兩的重要性,想來是二房吃定他,說好聽點是石家大宅所有家用全由二房支付,可他們只給三餐吃的粗食和一些小開銷,換做新臺幣來算,一個月就是幾千塊。
春菊明明跟她說,石家布莊大房擁有一半,那就是說布莊每個月淨賺的收入得分他們一半,這布莊生意明明不壞,卻仗著他老實只用幾千塊就想打發他?哼,門都沒有!
今日她特地帶他前往石家布莊,就是去爭月費的,不然這粗大個只要有地瓜粥吃就行,傻傻的被騙都不知。
去石家布莊之前,她得給他上一門「沒銀兩,什麼都買不到」的震撼課,等會他才不會阻檔她的好事。
「阿牛才走不久,我去追他,跟他拿錢。」他馬上轉身要追人去,她立即拉住他。
「你都沒錢,阿牛會有什麼錢。」她一臉被他打敗樣。
「那我回去找找,房間抽屜應該有錢。」
「一毛都沒有!」
「蛤?」
從他談話間聽到他們沒錢,小販不耐煩的趕人,「走走走,沒錢的就回家去吧。」
何文珺斜看了小販一眼,不是覺得他勢利,而是氣惱他幹啥說話這麼客氣,說一點狠絕的話才夠震撼啊。
小販不配合,她自己來演。
「大哥,人家真的很喜歡那支發簪。」她硬擠出兩滴眼淚,一臉委屈,指著剛被小販擺回原位的簪子。
見她泫然欲泣,石辛黝心疼不已,「別哭,大哥想辦法買給你。」他上前,好聲好氣的和小販商量,「老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等等拎一大袋地瓜來跟你換,你這支發簪就給我妻……呃,我妹子。」
小販搖頭兼擺手,「那不成,地瓜是便宜貨,你就算是裝一大袋來,也抵不過我這支發簪的價錢。」
聽小販這麼說,何文珺腦內靈光一閃,突生出個想法,不過這先緩下,等她解決眼前事再說。
她咬著唇裝委屈,拉拉石辛黝的衣角,「大哥,我聽春菊說,春嬌姨娘說過,我們若要用錢,就直接跟她要是不?」
石辛黝怔愣了下,遲疑的點頭。「春嬌姨娘是有這麼說過,不過……」他吞吞吐吐。
不用聽他說,她也猜得到,那個春嬌姨娘定只是說場面話,真要向她拿錢,肯定一毛也拿不到。
「春嬌姨娘有說過就好。」她怯怯的說,一轉身,馬上收起眼淚,姿態略高的向小販說:「老闆,你可知我們是誰?」
「看起來有點面善,一時想不起來,不過你們方才說的春嬌姨娘可是石家布莊的二夫人?」小販謹慎的問。
「正是。」
「那你們是?!」
何文瑤向他鄭重地介紹,「這位是石家的大少爺石辛黝,我是石家大小姐。」
「原來是石大少爺,失敬,失敬!」小販態度丕變,恭敬之餘,狐疑的看了身穿樸素衣服的石辛黝一眼。
「我大哥生性簡樸,不愛華麗的衣服。」何文珺淡笑,為小販解惑。
出門前,她翻遍整個衣櫃,石辛黝最像樣的就是此刻他身上這套仍嫌太過樸素的衣服了。
「喔,我是聽過石大少爺在種田,今日一見,果然……呵呵。」小販乾笑著,「不過,石家小姐兩年前不是成了石大少奶奶?」
「這不是重點。」何文珺不耐煩的說,「重點是,你這簪子要不要賣給我?」
「能賣簪子給石大少奶奶,那可是小人的榮幸。」
「很好。」她隨便指著擺在攤上的幾支發簪,「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加上最後那支玉簪,全給我包了。」
「靈犀,我、我們沒錢。」石辛黝緊張的在她耳邊低聲說。
她的食指貼豎在唇前,發出噓聲,「大哥,你別管,我來處理。」
「石大少奶奶,你要的發簪我全包好了。」一早就做了一筆大生意,小販手腳俐落的快速將貨物包起。
何文珺未伸手接,「我還要逛街呢,這樣,等會你有空幫我送去石家布莊,別忘了順便請款。」
她笑道:「春嬌姨娘真是辛苦,布莊和大宅全都是她在操勞,連買米買菜的錢都由她掌管著,我這買發簪的錢自然也得跟她要。」
「只是,不知我買這幾支發簪會不會太多了,春嬌姨娘會不會生氣責駡我?」
「不,不會的。」石辛黝搶著說,可說不出實際安慰的話,倒是小販立刻接腔。
「這怎麼多了?才這幾支而已,那石家布莊隨便賣一匹布就可以買我一、二十支的發簪。」不想讓上門生意泡湯,小販理直氣壯幫腔,「再說你是石家小姐兼大少奶奶,那石家布莊有一半是你們大房的,你買這幾支發簪怎麼了,要我說,一點都不為過。」
「真的?」
「那是自然!」
「小哥,有你這話我就安心了。」小計謀成功,何文珺內心竊笑著。等會還需要他上布莊助陣,她不忘給他甜頭,「你人這麼好,賣東西的品質和價錢又實在,日後我一定常來光顧。」
「那真是太感謝了,大少奶奶,你人美心好又親切,像活菩薩下凡來似的,不像二房那對婆媳,狗眼看人低,她們可瞧不起我這小攤子。」
和賣發簪的小販又聊幾句後,何文珺拉著石辛黝往下一攤賣字畫的走去,同樣的戲碼再度上演。
石辛黝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她為何要買一堆東西,還要春嬌姨娘付錢,他實在很擔心,等會春嬌姨娘可能不會付帳,如此一來,怕是她又要傷心的掉淚了。
才想著,她又到下一攤買東西了。
「這豬腳看起來挺有彈性,我今兒個突然好想吃豬腳。」何文瑤不嫌煩的三度上演買東西,又猶豫擔心被責駡的戲碼。
她抓准小販的心理,有錢賺誰會笨得把生意往外推,再者二房婆媳倆實在太惹他們厭,他們自然挺她挺到底。
「靈犀,你買太多了。」兩道粗眉皺起,他不是真嫌她買太多,而是擔心春橋姨娘不付帳,她此刻的歡欣會成泡影。
「等大哥有錢,我再帶你來買。」
都怪他,他要有錢,她喜歡什麼就能全買給她。
「噓。」她又將食指貼豎在唇前,「大哥,你只管陪著我就好,不要出聲。」
她現在沒空告訴他自己的打算,她忙著從第一攤買到第十攤,她估計,找十個小販上石家布莊幫她助陣順便當見證人,應該是足夠了。
「這燈籠真可愛,手工真細緻,我好喜歡。」
中午,石家布莊應該挺熱鬧的。
如同何文珺所料,他們在中午之前就到達石家布莊,布莊的幾名資深夥計見他們突然來到,皆一臉錯愕與驚訝。
「走得我腳酸死了。」她彎著身,揉揉酸痛的小腿,見夥計們皆茫然的看著他們,她一出聲就是咆哮,先給他們來個下馬威,「你們是眼睛瞎了,耳朵聾了是不,沒聽見本小姐喊腳酸,還不快搬椅子來給我坐!」
夥計們被吼得回神,正欲行動,石辛黝已搶先搬來椅子,「靈犀,椅子來了,你快坐下,走那麼久的路,你的腳一定很酸吧?」
見狀,何文珺扁扁嘴。她真會被他打敗,他幹麼搶下人的工作做,他這樣她如何教導下人。
落坐後,見夥計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她又發火了。
「大少爺親自來到,怎麼沒聽見你們向他請安,請他上座,還有連最基本的奉茶也沒有。」她板起臉,「連自家主子都不招呼,怕是上門的貴客也是如此怠慢吧!」
一名最資深的夥計阿水常扛布和布莊總管一起到府裡,他是認得燕靈犀的,可燕靈犀有大小姐的嬌氣,不會和下人多說什麼,生起氣來頂多是拿一雙水眸瞪人,他從未聽過她罵人,今日她突然上門,一開口就是一頓罵,起先他還懷疑自己眼花認錯人,這會確定她是大小姐,阿水忙不迭向她請安。
「大少奶奶,不知你和大少爺今日會來,這些小夥計都才來一年多,他們不認得你們,還請見諒。」阿水對身後的夥計揮手示意,「還不快請大少爺上座,泡一壷上好的茶來。」
阿水一下令,一個夥計去泡茶,一個請石辛黝入座。
「是。」
「大少爺,你請坐。」
「不用客氣,我腳不酸。」石辛黝呵呵笑著。
何文珺睞他一眼,語氣中夾帶著命令,「大哥,坐。」
見她似乎不高興,不想拂逆她,他點點頭坐下,還自動噤聲。
阿水陪笑道:「石家布莊的規模之大,是整個青野縣數一數二的,生意向來頂好,這點大少奶奶不用操心。」以為她只是純粹進來關心一下狀況,阿水臉上掛著驕傲笑容,一五一十的說。
「沒騙我?」
「小的怎敢騙大少奶奶,在街上隨便問個人,都知道石家布莊天天門庭若市。」
「是嗎?」何文珺佯裝不信他的話,偏巧賣發簪的小販來到,阿水正好和他認識,便拉他來作證。
小販點頭保證阿水所言不假,何文珺才露出勉強相信的樣子。
賣發簪的小販先收攤,他是第一個上石家布莊來請款的,她請他稍等,先在一旁稍候。
「我們都來了好一會,怎不見我春嬌姨娘,連布莊的總管也沒見著人?」她又問阿水。
她來之前可是做過功課的,她知道布莊生意好,有一大半是做酒樓歌妓的生意,這樁生意是由酒樓歌妓出身的二夫人牽線,再由司總管去洽談,想必他倆都是手段厲害之人,她可不能低估了他們。
「這……」阿水有口難言,倒是在一旁歇腳喝茶的小販主動告知。
「大少奶奶,你很少上街所以不知道,二夫人每天中午都會和司總管到欣榮客棧用餐,這會怕是已經去了。」
「啐,你別亂說!」阿水緊張的朝小販揮手。
「我可沒亂說,這是整個街上的人都知道的事。」
「想來春嬌姨娘定是邊吃飯邊和司總管討論布莊的事,唉,真是難為了我春嬌姨娘,她也太辛勞了,連一頓飯都不能清心的吃。」何文珺淡淡的說,讓緊張冒汗的阿水得以松了口氣。
「是啊,二夫人真是辛苦。」阿水順水推舟說。
小販不認同的嗤了聲,這石家二夫人和司總管私底下有曖昧一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不過這是他們石家的事,他一個外人也不便多嘴議論,他只想請完款,回家吃飯。
「大少奶奶,我這發簪幫你送來了,你看方不方便先給我銀兩,我這會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呢。」
「那是當然。看得付你多少銀兩,你跟……就跟他說。」她指著阿水,他看起來年紀比較大,想來是除了總管之外能做主的人。
小販和阿水說明來意,又報上價錢後,伸手要錢,只見阿水一臉為難。
「不,大少奶奶,這事小的不能做主。」別說布莊的錢向來都由司總管一手掌管,這二夫人早就交代過,不許給大房一毛錢,現下大少奶奶買東西要布莊付款,這等明擺著找罵挨的事他可不會笨得去沾染。
「為什麼?」何文珺裝傻,「莫不是布莊連這點錢都付不出來?」
阿水怔了下,小販搶著說:「大少奶奶你真愛說笑,石家布莊生意興隆,怎麼可能連這點小錢都付不起?」
「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人有時就是愛面子,明明過不下去還硬撐。」她露出擔憂自責的神情,「怪我無長才,沒法幫春嬌姨娘的忙,若布莊連發簪的錢都付不出來,那肯定是挺糟糕了,不知小哥認不認識什麼大戶人家,可否幫忙問看看有沒有人願意買下石家布莊,緩解倒閉的危機?」
她滿臉愁雲,眉蹙春山,一臉楚楚可憐樣,看得小販還真同情起她來。
「我是不認識什麼大戶人家,不過既然是大少奶奶請托,我會幫你留意的。」聽他們說得仿佛真有那麼一回事,阿水趕忙挺身澄清。「不不不,留意什麼,咱們石家布莊好得很!」
這謠言可是比毒藥更容易害死人,萬一石家布莊要倒閉的不實傳言流出,那生意肯定會大受影響,他家全靠他在布莊這份工作吃穿,萬一布莊生意不好,二夫人肯定先拿他們這些夥計開刀,沒工作,他一家老小十口人不就得去喝西北風了!
「你叫阿水是吧?」她斜眼睞他。方才她聽小販是這麼喊他的。
「是,小的是阿水。大少奶奶,你真的別操心,石家布莊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
「阿水,真難為你了,我看你也挺忠心,還幫瞞著。」何文珺頓了下,目光移至門口處,方才她光顧的十攤小販,這會陸續拎著貨進來了。
見他們似乎在討論什麼事,大夥兒好奇的詢問,賣發簪的小販自動幫他們解惑,聽完後,眾人議論紛紛。
「不不不,大少奶奶,還有各位,石家布莊生意穩當當的,光是今兒個一早就賣出十匹布,我說的是真的,要不我拿帳本給你看。」阿水情急之下沒想太多,一心只想阻止石家布莊快要倒閉的不實謠言流出。
「也許帳本是假的啊。」何文瑤涼涼的說,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
她就是要逼他主動拿帳本給她看,好粗估一下石家布莊每月淨賺多少,大房能拿多少錢,有這麼多人作見證,等會春嬌姨娘回來,想賴也賴不掉。
「帳本怎會假得了?何況我們也不知大少奶奶你今天會來,怎會做假帳給你看?」
「那是,大少奶奶你就信他吧。」小販中有人出聲。
「好吧,既然大家這麼說,我就信你嘍!」何文珺翻著帳本粗略看了下,心中大驚,這石家布莊的生意還真是嚇死人的好,比她當房仲的業績好上太多了。
為免阿水起疑,她手指輕壓髮際,故作頭痛狀,「我大病初癒,這帳本看得我頭都痛了……」
她一說,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石辛黝立刻緊張的跑到她身邊,關心的問:「靈犀,你頭又痛了是不,那我趕緊送你回家。」
何文珺眼神黯下,陰陰地睞他一眼,這個粗大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喜歡扯她後腿。
被瞪一眼,他似乎知道自己又惹她不悅,主動將食指貼豎在唇前,發出噓聲,乖乖退到一旁。
見狀,她愣了下,有些好笑,又覺得自己對他的包容度太低,雖然他總是差點毀了她的計畫,但無論如何他都是一番好意。
「大少奶奶,那你要不要先回府休息?」
「不用,我看這樣,你把前兩個月的盈餘說給我聽,等會再指給我看就可以了。」她佯裝漫不經心的整整頭髮。
她若自己看,只有她看到,這一票人可沒看到,那算什麼見證,唯有讓阿水自己念出來,那才叫公正公開。
「好吧,那我念給大少奶奶聽。」阿水開始說:「上個月的進帳,扣掉成本和夥計薪餉還有其他瑣碎支出,總計淨賺一萬兩。」
「一萬兩?!」在場的一票小販,個個瞠目結舌,驚呼稱羨。
「也許只是上個月比較好那麼一點點。」何文珺不動聲色,淡淡的問:「那上上個月呢?」
「上上個月更好了,扣掉所有支出,淨賺了一萬兩千兩。」阿水驕傲的抬高下巴。
他一說,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何文珺暗自竊笑。阿水說的和她方才看到的帳目一模一樣,這個笨蛋,驕傲個什麼勁,不知自己已跳入她設的圈套中。
「你沒騙人吧?」
「大少奶奶,就在這兒,你自己看看。」阿水指著帳本上,上上個月結餘的最後一行。
「好像是耶,小哥你看是不是?!」她問一旁賣字畫的攤販,他一臉溫文書生樣,方才買字畫時和他交談,她確定他不但識字人也有幾分聰明。
「沒錯,帳本上所記和這位大哥說的一樣。」賣字畫的書生歎了口氣,「唉,我就算賣一輩子的字畫,也掙不了這麼多錢。」
「別說你了,我賣一輩子豬肉也賺不了這麼多錢。」豬肉攤的老闆垂頭喪氣的說。
「你們這些市場擺攤的怎麼跟我們石家布莊比,我們二夫人和司總管人脈可廣了,這方圓百里內的大富人家無一不認識,他們買布料做新衣的生意可是我們全包了。」
阿水猛拍著主人馬屁,正巧主人就回來了。
「這、這些臭攤販全擠到我們布莊來做什麼?!」尤玉英高亢拔尖的聲音先響起。
何文珺回頭一看,不只尤玉英,連石俊鑫也來了,還有一男一女兩個老的,想必就是春嬌姨娘和布莊的司總管。
她目光一掃,發覺他們四人也全都有腸病毒的症狀,只是男的手上紅疹少了些,但她突然又發現另一件事……
這個司總管怎麼和石俊鑫長得有點像?不,應該說石俊鑫和司總管有幾分相像,不管是身材或是面貌都很像。
內心存疑之際,石俊鑫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
「靈犀,你怎麼來了?」他臉上盡是驚愕神情。
「俊鑫,我和靈犀……」石辛黝也來到她身後想出聲,卻被她緊抓著手,似知曉她的意思,他再度噤聲,安靜陪在她身邊。
她笑著對石俊鑫說:「二哥,我在家待得慌,讓大哥陪我上街,逛呀逛的就來到石家布莊了。」
見她主動緊握石辛黝的手,石俊鑫內心五味雜陳,這時,尤玉英上前擋在他們中間,氣呼呼質問:「大嫂,你沒事跑到這兒來幹麼,還帶一大堆臭攤販來!」
被辱駡的小販們氣呼呼的嚷著,何文珺替他們出聲,「二嫂,我不覺得他們臭,是不是你的鼻子壞了?!」
「你的鼻子才壞了,這麼臭的味道居然沒聞到!」尤玉英一罵,石俊鑫馬上拉
何文珺假裝委屈的看著石俊鑫,「二哥,我很想要買他們賣的那些東西,可是我沒錢,大哥也沒有,只好請他們上石家布莊來請款。」
「那些低級貨你也買,也不怕丟了石家的面子。」見自己丈夫又在維護這個小賤人,尤玉英又妒又氣的大聲嚷著。
「二嫂,我不知道該去哪兒買高級貨,不如你告訴我,改天我再去買,如此就不會丟了石家的顏面。」她不卑不亢的說:「不過還是得請店家來石家布莊請款。」
「你想得美!」
「不,這不是我想的,是春嬌姨娘說的,現下石家布莊和大宅全歸春嬌姨娘管,春嬌姨娘不是說過,大房想要買什麼東西,只管跟她說嗎?」她裝出天真單純樣。
聞言,石俊鑫突然一臉緊張的問:「靈犀,你、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漠視他的緊張,她一雙眼珠骨碌碌的轉著,「沒有,是大哥告訴我的。」她轉身對著石辛黝笑,讓他有機會發言,「大哥,對吧?」
她不會笨得說是春菊先告訴她的,那會害慘春菊,石辛黝是大少爺,就算他們再生氣,諒他們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石辛黝看著她的眼,點點頭,「對。」
「我是說過這話。」一直在後頭聽阿水報告事情原委的蔡春嬌原寒著一張臉,走到她面前時立刻換上一張笑臉,「靈犀,你還病著,想必是病糊塗了才會亂買這些沒用的東西。」
她又對著石辛黝說:「辛黝,你也真是,靈犀病糊塗,你也跟著糊塗了,這些東西我們石家根本用不著,買它們做什麼。」
「我……」石辛黝低下頭,仿佛自己真做錯事。
何文珺定睛看著眼前的二夫人蔡春嬌,才四十歲的她雖已略顯老態,不過懂得打扮又搽了粉,看上去比一般同年齡婦女妖嬌多了。
「春嬌姨娘,我生病期間,你和二嫂一次也沒去看我,這才不知道我的病早好了,想來也是你們太忙碌的緣故。」何文珺故意點出二房女人的無情無義。
小販們竊竊私語著,其中有人說:「都是一家人,這石家大少奶奶生病,怎麼二夫人和二少奶奶一次也沒去探望?」
「我聽說石老爺和大夫人不在後,這二房總欺壓著大房……」
蔡春嬌果然是在紅塵中打滾的人,這些小販的話雖對她不利,但也不痛不癢,她依然很沉得住氣,充耳不聞。倒是被點名的尤玉英一副齜牙咧嘴想吃人的模樣,不過還是被石俊鑫給拉住。
「我說二夫人,你快點把銀兩給我們,我們要趕快回家吃飯。」小販們等得不耐煩,起哄嚷道。
「是啊、是啊,快給錢。」
「你們別鬧了!都給我出去。」隱忍許久的布莊總管司寅大喝著,「阿水,還不趕緊轟他們走,這些人全擠在店裡,我們布莊怎麼做生意?」
「你給錢我們就走!」賣豬肉的小販氣呼呼的說:「石家布莊一個月淨賺一萬兩,連這點小錢也不付,也太小氣了!」
「用不著的東西我們不買,把你們的爛貨全拿回去!」許是仗著有蔡春嬌撐腰,司總管脾氣大得宛若自己是布莊老闆似的。
「誰說不買?」不等小販向她求助,何文珺挺直腰杆,擺出高姿態,「難怪布莊的夥計無禮怠慢,原來是司總管給他們做了好榜樣。」
司總管回頭,一副懶得理她的表情。以前是石老爺在,他才對她屈意奉承,自從石老頭死了,他連一塊布也沒再拿去府裡給她挑過。
「我還不知道我們石家布莊的總管管這麼寬,我這個大少奶奶想買的東西,他還不讓我買呢。」何文珺同小販們說,要他們幫忙評評理。
「這太過分了!」
「就是,一個管事而已,竟然管到大少奶奶頭上。」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沒料到燕靈犀變得如此伶牙俐嘴,司總管對她的指控顯得無力招架,措手不及的他求救的看向蔡春嬌。
未待蔡春嬌出聲,何文珺已好心的替他們想了個解決的方法。「好吧,既然春嬌姨娘不願幫我付這些款項,那就把該給大房的錢給我,我自己來付就是。」
「什麼該給大房的錢?!」這下,蔡春嬌臉上的笑容全不見了,板著一張含怒的臉。
以為這樣她會怕她?她何文瑤可不是被嚇大的。
「爹臨死前說過,石家布莊由大房和二房各占一半,這件事石家所有人都知道。」她裝無辜,「照爹的遺言,石家布莊每月淨賺的錢,春嬌姨娘你得分一半給我和大哥才是。」
她對著幾十名小販和不知啥時跑來看戲的鄉親問道:「各位,照我爹的意思,是這樣沒錯吧?」
「沒錯,就是這樣。」
「這石家布莊每月淨賺一萬兩,照理得給大房五千兩。」賣豬肉的直接幫他們算好。
「什麼淨賺一萬兩,哪來這麼好賺!」說到錢,司總管激動的否認。
「剛剛他自己說的,我也看過帳本,的確是淨賺一萬兩沒錯。」賣字畫的書生指著阿水,仗義執言。
「上上個月還淨賺一萬兩千兩呢。」有人又出聲。
司總管咬牙切齒的看向阿水,蔡春嬌則是怒咆著,「司總管,快點付錢打發他們走!」
一張臉氣得通紅的蔡春嬌拋下怒語,瞪了何文珺一眼,悻悻然地進入內室。
「看到沒,這就是你的好妹子,還不走,想讓娘氣死呀!」
尤玉英對她哼了聲,硬拉著還杵在原地的丈夫,尾隨婆婆進入內室。
「給錢!給錢!」司總管瞬間被小販們包圍。
「大哥,我們走吧。」何文珺看了石辛黝一眼。
她知道此刻話題正熱,證人也多,和蔡春嬌談月費,是對她最有利的時刻,但一來都是自家人,她不想做得太絕,再者這些小販拿到錢後,個個急著回家吃飯,哪有空再幫她撐腰做見證。
即便蔡春嬌當著眾人的面,點頭答應給大房月費,以二房婆媳的個性,事後肯定會反悔不給,至少絕不會給足五千兩,且今日也拿不到,蔡春嬌定會以「五千兩不是小數目,一時間拿不出來」為藉口搪塞。
明知得不到,她也不想再鬧,此刻她的肚子正咕嚕咕嚕叫著呢。
「靈犀,等等,你買的東西還沒拿。」
石辛黝轉身想去拿,被她拉住,「大哥,這些東西叫下人送回府就行。」
她看了正在維持秩序的小夥計一眼,「你,等等把我買的東西送回石家大宅去。」
「是,大少奶奶。」方才那一仗為她樹立了威嚴,小夥計可不敢把她的話當馬耳東風,唯唯諾諾應道。
「若是少了一件或是有毀損,那些金額我會從你的月俸中扣除。」
這下,小夥計聽了更心驚,「是,大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東西安全送達的。」
她滿意一笑,拉著石辛黝往外走。
步出門外,石辛黝在她耳邊小聲說:「靈犀,我們不是要回府,那些東西我幫你拿回去就可以……」一直覺得沒表現的他,扼腕失去展現自己能力的一面。
「誰說我們要回府?」
「都過中午了,你不回去吃中飯?」他問,肚子也唱和的叫了聲。
她莞爾,「我們是要去吃中飯,但不是回家吃,是要去欣榮客棧吃。」
「欣榮客棧?!」他愣了下,隨即一臉為難。
「可是我們沒錢。」
「誰說沒有,我們可是月入五千兩的大戶人家。」
她得意一笑,這筆帳當然還是得由石家布莊來付。
一樣都是月入五千兩,二房能去吃,大房自然也能,且等會到客棧,她還要點和他們一模一樣的菜色,這才叫公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