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待蘇玉振從錢莊快馬回府,得知消息的下人們早就像炸開了鍋,於是,那些平常含羞帶怯的丫頭看他的眼光都變得十分大膽熱情。
回到松竹院,大管家自然已經帶著憐兒在小廳裡等著。
「二少爺。」
「無須多禮。」
「謝二少爺,這……」大管家指著憐兒,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當她從鞋子裡側拿出玉佩說,「我跟二少爺已有夫妻之實,二少爺許諾娶我過門,難道大管家要二少爺成為那無信之人嗎」時,還真嚇了他一跳。
那塊玉佩是當鋪前幾年收來的好東西,玉質晶翠不在話下,晴日時分,還能在中間見到幾縷荷藕色的絲,二少爺當時去京城對帳時見到,一眼便喜歡,於是留了話,若主人沒回來贖,便送到蘇府來。
數月後,那塊玉便由京城的保鏢送來了,二少爺玩賞半日,讓他差人去問問,這是什麼玉種,問了好幾家玉店,才終於有老掌櫃說出來源,費了一番工夫,也因此即便過了兩三年,還是能一眼認得。
說實話,如果這丫頭是黃花閨女,雖然沒有能當正妻的身份,但當個姨娘倒是不成問題,可偏偏是嫁過人的,這下他倒為難了。
蘇玉振見憐兒一臉「幫我善後」的眼神,大管家也欲言又止,微感奇怪,惹禍了嗎?又不像,大管家對她的態度還算不錯,至少他進來屋裡時,她是坐著的,要是犯了錯,肯定是跪在檐廊,哪還能端坐在椅子上。
只見憐兒尷尬一笑,很快的又不敢看他。
對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想……這丫頭到底干了什麼,氣氛這樣古怪?
「大管家。」
「是。」
蘇玉振溫言道,「雖然我多年不在府中,但幼時如何被照顧,近年來大管家又是如何對蘇家,我自是看在眼中,我們名義上雖是主僕,但在我心中,向來當你是自家長輩,若有什麼事情,無須為難,直言便是。」果然,大管家一聽他這樣說,扭曲的表情放松許多,「是。」接著他將接到下人告知管理書庫的夏憐兒不守本分,欲勾引二少爺,身為管家,自然得維護蘇府門風等等事情二告知,當蘇玉振聽到自己居然承諾娶她過門,忍不住笑出來一一難怪她會一臉既求助又尷尬的神情。
「二少爺,這……這丫頭當姨娘……不成啊。」蘇玉振點點頭,他已經穿越十五年,很了解這裡的風土民情,無論是正妻,平妻,還是妾,基本條件都是身家清白,如果他執意收房,蘇家恐怕會成為臨海府的笑話。
蘇鴻,莊氏,蘇金聲都對他疼愛有加,凡事隨他,莊氏為了祈求這兒子平安,多年吃素,蘇鴻更是廣設救濟堂,免費給窮人發米發鹽,只求菩薩見憐。
他喜歡夏憐兒的心情一如以往,但是,他只是個普通人,這些年來被人這樣關懷照顧,心裡早已經把他們與師父當成自己的家人,絕不願讓蘇家人為難。
「不用擔心,我沒要收姨娘,就當個通房丫頭便行了。」大管家一聽,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是,是。」「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該怎麼著,大管家看著辦便行。」解除了心腹大患,大管家登時恢復平日的精明,想也不想就說,「東廂是二少爺的書房,那叫下人收拾一下西廂,趕明兒讓鄭老板送來新的五櫃抽鬥,雙鳳鏡台,石榴鏤金屏風跟美人榻,茶幾桌椅就用桃花木好,晚點再叫繡房的人過來量身,二少爺上次從西延國帶回來的彩紗還在府中,我各抽幾尺出來,給姑娘做新衫,首飾的話,明天再請杜老閱帶過來讓姑娘挑,二少爺看這樣可好?」蘇玉振點點頭,很是滿意,「就這樣吧。」大管家聞言,喜孜孜地去了。
他都六十歲的人了,又怎麼會看不出二少爺是退了一步呢?
通房也好,姨娘也好,反正那只是個虛名,對外說是通房,但卻跟收姨娘一樣做准備,這樣也不算虧待那丫頭了。
咦咦咦咦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在腦海中的設想應該是,她推說自己跟二少爺已定終身,蘇玉振回府後,大手一揮說,「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其他人下去吧,等她跟他解釋清楚,他再跟管家解釋清楚,一切就沒事,她還是當她的書庫丫頭,窩在蘇府好好工作,存錢,跑路,期待有一天會發達……可是剛剛,她好像聽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啊。
「什麼叫做通房丫頭?」
「就是比姨娘階級還要低的……」
天啊,她以為姨娘的地位已經很低了,沒想到還有一種地位更低,不是,重點是,她又不想嫁給他一一她想談戀愛,想被追求,想被寵愛,被尊重,而不是當什麼見鬼的通房丫頭。
「我可不可以只當丫頭就好?」
太哀傷,她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要求當丫頭,她這個第一名畢業,正准備展開大好人生的二十一世紀女性,簡直把「虎落平陽」演繹到一種新境界了一一大管家說「這丫頭不能當姨娘」的語氣,好像姨娘多了不起一樣,莫名其妙離婚已經夠糟了,現在居然還要央求人家給她當丫頭,好想哭……「只想當丫頭?」憐兒立刻點頭如搗蒜,「嗯。」
「不想當我的通房?」
繼續點頭,內心還順便贊美了一下,二少爺你真是太善解人意啦。
「不過呢。」蘇玉振抬起她的臉,笑說,「我不缺丫頭,我缺的是通房。」呢,她要撤回前言,果然還是個混賬。
「你是要當我的通房,還是要被趕出去?自己選一個吧。」憐兒在內心狂吼:蘇玉振,不要逼我問候你祖宗!
帶著三顆小金珠流浪,還是在蘇府當個暖床人?
小金珠才那麼一點,能干麼,何況不論那個朝代,女子單獨租屋總是需要多考慮,熱鬧的地方住不起,窮鄉僻壤又怕睡不安穩,更別說她到現在還是沒學會升火跟煮飯,住到外面連開伙都是問題。
給蘇玉振當通房丫頭的話,以上都不會是問題,她醒來已經數月,自然知道蘇府對女眷頗寬厚,看蘇金聲對吳姨娘就好,以這個時代的觀念來看,已算很敦厚,更別說剛剛大管家講了,會給她新房間,添家具,裁新衣,連首飾感覺上都會叫珠寶店老板拿個幾箱過來讓她挑,蘇玉振又無妻妾,若是她生下兒子這個終極武器,她就真的發達了。
可是,暖床……暖床……那就表示……喔,不行耶。
做不到啊做不到,就算眼一閉心一橫都做不到,雖然是個又高又帥也算有耐心的富二代,但對他完全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還是去求大管家多給她一點遣散費,再回「娘家」看看兄嫂會不會對失憶的她有點憐憫,再不行,她記得表姨說過,她還有另外一個嫁去南璘國的小表姨,從小也是很疼自己的,遣散費加上小金珠,應該可以到南璘國吧……只是真對不起表姨了。
來到這世界,一直是陳嫂在照顧她,讓父母早逝的她得到了久違的親人溫暖,在憐兒心中,是真心想孝順她的,可是一旦去了南璘國,別說孝順,恐怕要回來都不容易。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她在南璘國能有好際遇,等有朝一日真的翻身,她絕對要蓋一間皇宮,然後接表姨一起還有吳姨娘,晴兒,香兒,如果她們願意,可以通通一起住,然後她當家,接著納幾個俊秀的……沒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外加通房丫頭,女人當然也可以來個男女逆轉啦,希望到時候她年紀還不會太大,能生幾個孩子,如果能跟璽玉,彥香,蕎惜遇到那就最棒了……雖然她也知道不可能。
希望她們都是在醫院醒來,只有輕傷,希望她們繼續在現代生活,然後,別忘了她。
收拾好想法,抬起頭看到蘇玉振一臉興味的對她笑,真忍不住火大,她當初為什麼沒學個空手道之類的,至少這時候她可以打他一頓,出了氣再走,省得以後午夜夢回都不甘願……她的表情變化,蘇玉振自然都是看在眼底的。
看來是不願意屈服。
問她要當通房還是出去,她表情先是痛苦,然後逐漸凶殘,儼然一副要把自己大卸八塊的樣子一一真好,還是那個夏憐兒。
他知道她父母雙亡,國中畢業後,姑姑又不願讓她繼續升學,可是她並沒有屈服,還是做了所有的努力,然後以優異的成績換取了私校的免費入學,每個月的零用金,以及食宿補貼。
後來發現英文不行,也是自己去跟校長談,想補習英文。
他原本不知道班上有這樣一個人,是後來某次不小心聽見補習班班導說起,才開始注意她。
在那個時空,他是家境富裕,因病而被嬌寵的獨生子,身體不舒服時,總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住院的時候脾氣更是暴躁,認識她以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需要感謝的很多。
雖然命運對她不夠寬厚,可是她還是抬頭挺胸,臉上永遠有笑容,不認輸,不抱怨,永遠只看眼前,像小太陽一樣,他不由得慢慢被她的笑容所吸引,開始主動接近她,跟她說話,互相借閱筆記,總是一起吃晚飯,面對著十幾歲孩子會有的問題,她總笑咪咪的給他打氣,告訴他先努力再說。
即便身體不好,可父母卻給了他最多的愛,而當他開始以感謝的心情看待這世界,人生真的就不一樣了。
幸福,期待,這些都是認識她之後才漸漸有的心情,父母親也為了他的改變極其欣慰,有次母親回家晚了,匆匆忙忙要給他煮飯,他說,「不用,媽你今天跟客戶談到這麼晚,一定很累,我下去便利商店買便當好了」,就只是這樣而已,母親眼中居然浮現淚花,眼神極是欣慰。
他終於知道一件事情,即便是生病,他也還是很幸福,因為父母是這樣的愛他,寵他,想要照顧他。
心境上的變化,都是因為夏憐兒。
「先努力再說。」
這句話不只在以前,在他來到東瑞國之後,更是常常想起,是啊,別急著評估結果,先努力再說……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他很高興她在本質上還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一一外柔內剛,看似無棱無角,但內心方正,底線不容跨越。
非常美好的宛若當時……
「蘇玉振,說真的,我很不想造口業,可你實在是在挑戰我的忍耐力……」看她雙手環胸,一臉火大,蘇玉振知道她要發飆了,連忙開口,「你要當丫頭也是可以,但我的房間可不比書庫,打掃的來嗎?」原本惡狠狠的女人突然像被點穴似的,愣了幾秒,接著很快的凶色盡去,喜色半掩,「我可以學。」「我的被褥要三天一換,如果沒曬太陽,就得火盆烤過,衣服熏香也得注意,料子要跟熏草搭配好,別錯放,每天早上叫我起床時別太大聲,我不喜歡突然被叫醒,可也別太小聲了,我睡得沉,太小聲我起不來,這聲音大小要拿捏好,重要的是,我起來時熱手巾跟漱水就得准備好,福嫂說你不懂穿衣服,得先去學學,別把少爺的衣服扣反了。」憐兒陪笑,二少爺放心,等一下我馬上學,放心,我學得很快。」就算不快也得說很快。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改變心意,但蘇家人最重信諾,既然答應讓她當丫頭,應該不會反悔要她暖床。
事情至此已經算是如她所願,老天爺對她還是頗為照應的,就算二少爺要她學胸口碎大石,她都會學,穿衣服跟梳頭?小菜一碟啦,女生對這種事情很強的,她到現在還用布條綁頭發只是單純的懶,可不是學不會。
蘇玉振又交代了一大串,憐兒一一點頭,末了,他終於交代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只做丫頭這件事情,就你知我知,別讓第三人知道,包含你表姨。」「哎?為什麼?」她還想保有最後的名聲……「收你當通房這件事情恐怕蘇府一半以上的下人都知道了,人人都知道你這狐狸精勾引了二少爺,我沒給你個身份當憑藉,你覺得大家是會當作沒事呢,還是對你借題發揮?」憐兒眼前一陣黑暗。
沒錯,蘇玉振是少女們的偶像,而她這個下堂妻居然膽敢染指臨海府的白蓮花,罪不可恕,如果她還是下人身份,到時候應該會有人在她的飯裡放老鼠屎之類的東西,或者故意給她下絆子,讓她跌個狗吃屎,然後順便諷刺她一下,唉喲,哪來的女人,剛剛被丈夫休掉,就想勾引二少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呸。
「更別說你這個好相貌。」蘇玉振微微彎下腰,看著她的雙瞳,笑說,「就算是下堂妻,恐怕覬覦你美貌的人也不在少數。」例如,本少爺。
聽到這,憐兒臉色更黑了。
事實上就在半個月前,負責廚房柴火的大叔才跟她說,只要她保證以後好好做人,不起壞心,他願意娶她當妾,照顧她的生活。
別開玩笑了,自己都不照鏡子啊,快五十歲了也敢調戲二十歲的?還只要她「保證」,他就「願意」,她才想呸好不好,呸呸呸,她在蘇府的日子爽得很,不需要那種別有居心的照顧。
不管現在還是未來,不老實的人永遠都是不老實啊。
以前他們公司也是有個四十幾歲的主管說想照顧她,一個月五萬,只要偶爾陪陪他就好,偶爾?吼,就算十年陪一次也不想。
主管被拒絕後惱羞成怒,罵她拽什麼拽。
自己色欲熏心還怪別人拒絕!
她這也算吃了長相的虧,雖然是很美沒錯,但是因為偏艷麗,很不像良家婦女,搞得外人都以為她很輕浮,很隨便……可其實她這輩子只喜歡過三個人,而且都是被辜負啊。
程天齊那個家伙害她在捷運站罰站四小時,初戀男友後來喜歡上別人,親愛的學長在跟她談戀愛一年後告訴她,決定孤注一擲在他的樂團上,為了不耽誤她的青春,覺得還是分手比較好。
她深深知道學長對音樂的熱愛,也明白愛情會變成他的負累,於是當時兩人非常深情的在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分手了,然後她也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在電視上看到學長的樂團出唱片的消息。
但結果是,大四那年為了做報告去小人國,看到學長帶著他老婆跟六個月大的女兒在裡面玩。
她那時只覺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他們也才分手兩年耶,兩年,就有一個六個月大的女兒是怎麼回事?不是「無論多少年,我都會在音樂這塊努力下去」嗎?學長摸摸頭很不好意思的告訴她,後來家中斷了金援,於是分手後兩個月,他就乖乖回去念書了,因為覺得沒臉見她,特意轉了學校……這些,就是她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可是就因為長相美艷,大家都覺得她一定換男朋友像換衣服,其實,她都是傻眼的那一方……事已至此,憐兒只能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一至少以後不會有人想娶她當妾,蘇玉振這人雖然莫名其妙,但看來也不像會亂來的人,在短時間內,她應該可以好好的繼續窩下來。
人生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真的需要來吃個人參好補補自己的人生,好讓後者強大一點,唉。
大管家做事很快,才沒兩天,松竹院的西廂已經煥然一新,家具全部被綁上大紅綢帶送來,隔天,便送了教十套新衣新裙,連鞋子這種超費工的東西也送來了六雙。
桃花桌上擺了干果盤跟鮮果盤,福嬸笑咪咪跟她說:「蘇府的干果跟糖果點心都是跟丨京賜」訂的,因為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因此先准備了桃干,蘋果糖,翡翠圓,蜜汁花生,如果您有什麼喜歡吃的,也盡管吩咐,二少爺不喜歡服侍的人太多,因此松竹院沒什麼丫頭小廝隨侍,若您要什麼,拉一下這繩子,這繩子直通耳房,值班丫頭聽到鈴響就會過來。」憐兒只覺得不行,「福姊,您別叫我您了,還是叫我名字吧。」雖然這句話語法有點奇怪,可是,讓一個向來對她頗和善的老人家彎腰對她說您」,好怪。
「那怎麼行,您雖然還未被收妾,但也是侍奉二少爺的,我可不能沒規矩。」憐兒又是三條黑線。
正常來說,通房也是丫頭,不會有人服侍,但她情況比較特殊,因為松竹院既無正妻,也無姨娘,所以變成她最大,大家都來服侍她,而稱呼也變成有點尷尬的「憐姑娘」。
憐兒正苦思,要怎麼樣才能讓福嬸對自己態度如常的時候,蘇玉振就大步跨進來,福嬸很快上去問安。
男人看了一圏,頷首微笑,「打點得還不錯。」「謝謝二少爺。」「以後如果看我進來,你就自己下去吧,機伶點。」「是。」福嬸喜孜孜地下去了,憐兒傻眼,被當機伶點還這樣開心,看來福嬸也是個……下次她倒要試試喊她「福仔」,不知道她會怎麼樣……「學會怎麼穿衣服了嗎?」憐兒回過神,「報告二少爺,會了。」
昨天纏了香兒一個下午,總算把衣服該怎麼穿,怎麼系通通搞清楚,發式也學了,雖然還沒辦法弄得很好看,只希望以後熟能生巧。
蘇玉振點點頭,「換件衣服,帶你去拜見我爹娘。」憐兒小心翼翼的問,「請問少爺,可以不要拜見嗎?」「當然不行。」蘇玉振大步往外走去,「給你一盞茶時間,不用太莊重,但也別太隨便了,還有,如果你不去,我就罰陳嫂今晚不准吃飯。」又來!
憐兒一邊腹誹一邊更衣,總算把自己在短時間內整理完畢,梳了簡單的發髻,插上一支金鑲玉步搖,琥珀垂墜耳環,手腕上是看起來價格不便宜的玉鐲兩只,藕荷交領,蒼色馬面裙,天冷,於是加了雪青褙子。
蘇玉振對著她的打扮看了一下,才勉強點頭,「還算可以。」可以就可以吧,反正她也不是學服裝造型的,沒弄好也不算污辱專業。
憐兒陪笑,「少爺放心,我會越學越好。」
「走吧。」
「是。」
蘇鴻與莊氏的「長澤院」距離松竹院不過一箭之遙,因此很快就到,穿過垂花門時,憐兒突然有種不知道算不算見公婆的尷尬感。
蘇鴻出生之時,蘇家便已經十分富貴,加上莊氏又是知府千金,兩人從小過著一呼百諾的生活,也因此長澤院的丫頭小廝特別多,幾乎到了只要有門,就有人站在旁邊等著答應或者伺候的地步。
一路進來,不斷有人彎腰問安。
蘇玉振早習以為常,一路大步流星,相形之下,憐兒就萬分不習慣,尤其是幾位二少爺的粉絲,明著向偶像問安,起來時卻是眼刀激射,無聲的指控著「你這個狐狸精」,或者,「你不配」?
唉,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沒關系,她Hold得住。
主廳就在前方,不管老爺夫人怎麼說,她都要忍耐,裝乖,以便爭取本身的最大利益:留在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