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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放下手機。闔眼從鼻間舒出氣，過了幾秒後睜開眼，看見牆上時鐘的短針指著數字十。

　　原來已經十點了。

　　起身收收東西，離開辦公室。

　　沒有立刻回家，因為回到了家也只是面對冰冷黑暗的空間而已。現在已經不想再讓自己處在靜謐的地方，那樣安靜的只能夠思考，我想我應該會瘋掉。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聽見叫賣與人囂，吵雜的聲音終於讓我覺得有種自己還活得好好的感覺。

　　左右看了看，充滿了依畏的小倆口，無數的粉色，春色無邊。

　　今天是情人節啊……

　　第一次在這種節日感到一陣心酸，我決定即使沒有情人可以過節，這麼辛勤地過著日子，也該找個地方好好犒賞自己。

　　於是我來到一家十分高檔的牛排館，雖然是情人節，到處充滿人潮，但這家店昂貴的程度並不是什麼人都吃得起的，所以放著柔和音樂的店裏並沒有許多人。

　　讓服務生帶了位元，在服務生帶著親切有禮地問道“兩位嗎？”時，實在是尷尬的不得了，對他搖搖頭比了一。以前不怎麼在意的時候就覺得沒什麼，現在一想，果然，情人節一個人還是亂淒涼一把的。

　　小聲歎了氣在座位上，等著上菜。

　　這時候旁邊突然站了個人，一瞅，想著才剛開始等呢，就這麼快上了？

　　“嘿，你是方塚的情人吧？”

　　明明是男生的聲音，卻甜膩的不得了，還沒去消化他的話，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這嗓音和感覺，怎麼就這麼似曾相識呢？

　　等到我注意他剛剛說了什麼，這才愣愣轉過頭：“你說什麼？”

　　那是個十分漂亮的男孩子，似乎是帶了妝的，嬌小的身軀卻讓他看起來像個女生一樣。唯一證明他是個男生的大概只有他突出的喉結、微低沉的嗓子與平板的胸部了。

　　我上下瞧了幾秒，這個人怎麼越看越熟悉呢？

　　開始在腦袋裏思索，自己是否曾經認識那個人。又想著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大概與方塚也有點關係……

　　‘呐呐，Beau，我想要那個，買給我好不好──’

　　啊──是他！

　　當初相隔了六年，在聖誕前在街上遇到了方塚，他是那時候跟方塚在一起的那個男孩。

　　“小揚？”我說，看見他一挑眉：“你竟然知道我。”他說，自逕坐在我對面：“方塚跟你說的？他還有跟你在一起嗎？”

　　竟然就跟方塚以前的情人聊起來了？這還真是有些好笑。不過看他也不怎麼在意的樣子，落落大方的看起來挺好相處。這種孤單的時候找個人聊聊也不錯。

　　這孩子也曾是方塚的情人之一呢，這樣漂亮又個性的男孩也會被甩，看來方塚真的是有著很愛的人。

　　我自顧自地思索起來，小揚咳了聲：“我說，你還跟方塚交往嗎？”

　　聽他這麼說，我微一愣，苦笑：“這個……”

　　“被甩了？”小揚的聲音似乎聽起來並不驚訝，把玩著桌上的餐巾：“也是，方塚就是這樣，到手了就丟。”

　　“呃？”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方塚的為人？那也難怪被他騙去了。”小揚皺皺畫得漂亮的眉：“那時候在國外，他在我們圈子裏可火紅了。可明知他是個大爛人，我還是愛上了他。看來我比你還笨呢。”

　　我沒有說話，靜靜聽小揚說。

　　沒錯，方塚與我分開的六年，一點消息也沒有。

　　以前沒怎麼對任何人事感興趣，現在聽小揚一講，卻很想知道，他這六年都幹了些什麼？

　　“當初方塚是出了名的愛到處找情人，胖的瘦的，漂亮的普通的，幼齒的年長的，各式各樣都有。而且越搭不上手的，他越愛追，然後當那個人對他死心蹋地後，他便會甩了他尋下一個目標。遊戲人間，花花公子。”

　　小揚繼續說：“第一次遇見他是在朋友的派對上，那時候他跟我的好朋友在一起，一雙漂亮的眼卻盯著我瞧。然後過了幾天，他就和我朋友分手，跑來追我了。”

　　服務生來上菜了，退開後我卻沒吃。

　　小揚喝了水，帶著些譏諷，繼續說：“還記得那時候信誓旦旦對朋友說，自己怎樣也不會喜歡上那種爛男人，讓他放幾百萬個心。”

　　“可是後來，我還是愛上了他。”小揚垂垂卷翹的睫毛：“我背叛了自己要好的朋友，放棄了和我在一起長達四年的戀人，無怨無悔地跟了方塚。”

　　“方塚他實在太細心、太善於心計，他似乎能夠看透所有人，找到最每個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然後往那個方向猛攻。這樣下來，用不了多久，我就完全的迷上他了。”

　　“可他終究也只是對我玩玩的，當初他是看我難追，才覺得新奇。”小揚說，眼眶微紅：“可我一直以為他是愛我的，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對我的溫柔、蜜語，對我所做的一切，讓我真以為他是深愛我的……”

　　小揚低下了頭，又哭又笑：“我實在很蠢吧？竟然會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說著說著，小揚開始哭得一蹋糊塗，看來他對方塚的情仍然還在，而且重的根本忘不掉。客人紛紛往這裏偷看，店員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將我們趕出去。

　　我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安慰小揚，說些話讓他好受點，讓他停止哭泣，可是我沒辦法。

　　我做不到，因為現在我連自己的內心都一片焦亂，甚至毛骨悚然，背上濕涼一片。

　　我似乎在小揚的故事裏看見了熟悉的東西。那情境與感情，實在太過眼熟，眼熟到讓我覺得，根本就是自己的翻版。

　　而如今，我也成了那個被拋棄的人了嗎？他也只是覺得，跟個心死的大叔交往，騙到手很有趣？

　　長久以來方塚對我做的這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逢場做戲，只有我自己沉浸在裏面無法自拔罷了？

　　原來曾經也有無數個人以為，自己對方塚來說是特別的。

　　那個讓他拋棄我的物件是誰？他對我膩了嗎？他為什麼不對我說明白？他真的與他愛的人在一起，所以才甩了我？

　　腦中突然晃過林含的臉。

　　林含最近成天接電話，桌上總是出現令人驚喜的花束與禮物，每天下班都被人約了出去。

　　心臟猛然一縮。

　　那不是……之前的我嗎？

　　第一次在辦公室遇上林含時，新鮮感就來了，於是我立刻成了過季商品？

　　不，不會的……況且再怎麼樣，都不可以是林含，怎麼可以是林含……

　　我呼吸不穩，胸口欲裂似的疼。

　　即使多麼不想承認，可現在卻悲哀地發現，我竟然連一個藉口都無法再幫方塚想出來。

　　想到了最近他對我的冷淡，幾乎要濕了眼眶，我閉上眼簾。

　　方塚，你說相信你，我也信了。可為什麼，越是信，不僅沒有快樂，反越是傷呢？

　　原來你，是真的可以那麼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