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疲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身下是King-Size軟綿綿的床鋪，有股淡淡的古龍水清香。

　　我試著起身，卻發現全身都酸痛的不得了。

　　“咿……”我吃力地扶著腰坐起來，卻已經滿頭大汗。搞什麼啊……

　　“起來了？”入耳的是方塚聽起來愉悅清爽的聲音，他走向我，寵溺地搔了搔我睡得蓬鬆的發：“你應該睡得再久一點的，我不介意在家裏養著一隻小豬。”

　　我拍掉他的手，頭很痛，應該是宿醉了：“你說什麼呢。”對於他過於親膩的行徑我感到有些詭異。

　　方塚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壞笑道：“果然呢，酒醉了就什麼都不記得。現在清醒了想賴帳啊？”

　　“啊？”

　　“你，”他指了指我：“昨晚跟我上床了。”

　　腦袋“轟”了聲，什麼也想不起來，頭是越來越疼：“別跟我開玩笑啊……”

　　昨晚，只記得被那小男孩甩了之後跟著方塚去喝酒，然後呢、然後……

　　──可惡！亂糟糟的，一點片段都沒有！

　　他昵視我的身軀：“我沒說笑，你看看自己的身子就知道。”

　　也對，現在全身酸痛，很像是做愛完會有的現象，只是這種痛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烈，果然是因為很久沒做又老了的關係嗎？

　　不等我混亂的腦袋思考，方塚撇撇嘴：“明白了？”

　　我咽了口水，看看他漂亮的臉蛋，沒來由就一陣慚愧：“方塚，對不住啊，我完全沒印象了……”

　　“少跟我來這套。”方塚沉下好看的臉，冰冷的讓我有些畏懼：“你以為這樣說就沒事了嗎？”

　　“用不著這樣吧，看在我是長輩的份上……”

　　“不行。”斬釘截鐵。

　　我被惹得有些惱了：“方塚，我一直覺得你是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這次就這麼任性？再說你不也有很多情人是玩玩的嗎？這夜過去就算了，別追究，好嗎？”

　　方塚扭過頭不再看我，一句話也沒說。空氣像是凝結了似的沉重。

　　可想想的確是我不對，他都有愛的人了，我還老牛吃嫩草對他做了過分的事，現在又以長輩的身份想壓他。

　　我歎氣，放軟聲音：“不然你說，要怎麼補償你？”

　　方塚終於緩緩轉過身子，楚楚可憐：“我要你……當我的情人。”

　　“啊？”我張目結舌：“我？”

　　他點點頭：“嗯。”

　　稍微整理一下思慮，明白“情人”這兩個字對他來說的意義。

　　是情人，不是愛人。

　　所以應該是拿來練習用的人吧，讓他能在各方面更加熟練，好讓他愛的人以後獲得最棒的對待。

　　可是為什麼要找我？

　　想想，大概是同樣年紀的男孩子接觸的太多了，想換個對象試試看吧。

　　又或者想說等到自己愛的人變成大叔的時候跟怎麼對待比較好，所以找個人來實驗？

　　真是的，碰上這個小鬼腦袋就會一片混亂。

　　再怎麼說，這種當人替身的事情──

　　一個抬頭，看見方塚受傷的臉，口裏怎樣也拒絕不來。

　　“……知道了，我答應你。”反正，也不會對他產生情的。

　　在看見方塚露出得意的笑的瞬間，我突然有股自己被賤價出售的感覺。

　　那天之後，我的辦公桌上時不時出現一堆鮮花禮物等等，看得我有些腦羞。

　　以前這種事從來沒有過。我不幹這種肉麻的事，自然別人也沒對我做過。

　　“經理，今天的花。”秘書敲門進來，熟練地把今天的花束放在我的桌上：“今天是九十九朵藍玫瑰。”

　　眼也沒抬，淡淡地：“拿去插在花瓶裏。”

　　“經理，”秘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為難：“辦公室所有的花瓶都被插滿了。”

　　我抬頭，對呢，現在整個辦公室都充滿花的味道。玫瑰、郁金、百合……幾十種花相同時竄入鼻頭，很舒服，有些心癢。

　　可問題是，現在我是給人練習的。那花不是送給我，是透過我送給他愛的人。況且成熟大叔不該喜歡這種東西。

　　牙一咬：“看誰要，再不行就拿去扔。”

　　“是。”

　　秘書出去後，我有些嫌累地倒在椅背上。

　　那小子……究竟想怎樣啊。

　　以為這樣做叔叔會開心嗎，別鬧了好不好，不要把對付小孩的招數用在成熟的大叔身上啊。

　　雖然每天聞著花香心情也挺放鬆的……

　　就在我被花香熏的全身軟下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我瞬間從放鬆的情緒裏被驚嚇，連忙接起手機。

　　“喂？”

　　“玄，是我。”是方塚，他的聲音很愉快：“今天的花喜不喜歡？”

　　我徹底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不是對你說，像我這種年紀的叔叔不會喜歡這種把戲的，你這次的方針錯了。”

　　“啊？”方塚有些愣：“真的不喜歡？”

　　我一頓：“真的不喜歡。”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然後開口：“對不起。”

　　“嗯？”這下換我愣了：“為什麼要道歉？”

　　“我自以為聰明害你困擾，不好意思。”

　　“沒事。”這孩子還是這樣替人著想，真可愛。不禁羡慕起那個被他愛的人：“反正只是練習嘛，也說不準那人會喜歡呢。”

　　“那人？練習？”方塚怔怔的聲音裏帶著疑惑。

　　“你現在不是把我當你愛的人來練習嗎？”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方塚又靜默了會，我突然覺得這寧靜的時間十分彆扭。過不久，他又說：“也是，到了那個年紀他大概也不喜歡這樣。”

　　“呃，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感覺而已。”方塚的語氣聽起來憔悴，我覺得有些心疼。

　　“……是嗎。”方塚的聲音夾雜許多疲憊：“其實那個人從小就不太相信愛這種東西，所以下意識的去排斥戀愛中男女會做的事情。我只是想，讓他瞭解一下被愛的感覺。”

　　方塚這孩子真是好啊，充滿愛意的那種青春──不知怎地，就讓我有點鼻酸。心裏突然冒出一股淡淡的東西，好像曾幾何時，我也有過這樣……

　　記憶快要湧現，我閉上眼硬生生扼殺自己的思考。那些被封印的東西，不該想起，不該。

　　……不過方塚願意和我說這些，也或許代表他有些信任與看重我吧？

　　這麼一想就讓我覺得備感窩心，於是不自覺地：“嗯，我懂了。其實，收到這種東西雖然很奇怪，但不是討厭，反而有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很窩心。我可能只是不太習慣而已。”這次我可是誠實的說出心裏的感受呢。

　　“真的？”方塚的聲音立刻又恢復的迷人的活力。

　　“嗯。”聽見他恢復活力，自己似乎也被染上了喜悅，我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