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3
醫生慢慢地從手指上拉下了一次性醫用手套,平靜地環視四周,然後看向那位慈祥的婦人:「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裏應該是一個鬥狗場。」
老媽媽並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依然帶著溫和的微笑。
威爾更加像一隻被惹毛的比特犬,虎視眈眈地瞪著駱賽,手裏的棍棒還滴著血,猶如那些為了鬥犬而特地磨尖的獠牙。
「醫生,我想你的指控全無根據。」老媽媽對待駱賽就像一位不懂事鬧脾氣的孩子般充滿了容忍,「我們只是養了幾隻小狗而已。」
「你養的是美國比特犬,一種美系斯塔福犬和鬥牛犬交配的後代,比特犬是一種非常聰明並具有頑強意志以及耐力的犬只,然而它們強大的咬合力、沒有疼痛感覺神經的皮膚、強壯的肌肉以及好鬥的本性讓它們極為適合成為鬥犬,更因為它們豐富的血管組織在咬傷之後會噴濺出打量的血液,血淋淋的更迎合了某些喜歡刺激的人類,所以它們悲哀地成為鬥狗場經營者的寵兒。」
「就算養比特犬,也不足以說明我們這裏是在經營鬥狗場,醫生,你實在太多疑了。」
駱賽看著她,眼鏡下的目光清澈並理智:「或許我無法證明些什麽,因為我是獸醫。」
以為他終於放棄糾纏而露出了愉悅的微笑,然而他下面的話卻讓老媽媽的笑臉瞬間凝固。
「但是警察可以。場地、血液、外面犬只的傷痕。」他看了一眼躺在那裏的屍體,「處理屍體的地方想必也不會太遠。我想皇家防止虐畜會會非常樂意檢控這樣一起非法鬥狗的案件。」
「醫生,你不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嗎?我本來還覺得您很適合當我們這裏那些小乖狗的特約醫生。不過現在看來,這主意並不好。」脾氣再好的媽媽對著搗亂的孩子也是會有幾分不耐煩了,更何況那個不是她的孩子,「拿著錢離開這裏,忘記這裏看到的一切,對你來說是最正確的。」
「……」駱賽默然地看著她,眼神中沒有任何屈服的意思。
「叮。叮。叮」不斷敲擊在地上的棍子,就像惡狗按耐不住的低吼,仿佛隨時都會揮動,像砸碎那頭受傷比特犬的顱骨那樣砸碎駱賽的頭部。
「小威爾,別著急,別著急。」老媽媽阻攔了威爾,「我們也許該讓醫生好好冷靜地想一想,這樣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對嗎?」
威爾似乎非常聽他媽媽的話,一手丟掉了棍子,朝兩名手下一個示意。那兩人連拖帶提地把駱賽夾了起來,搜走了他的手提電話,將他丟進了倉庫角落的一個用木頭搭成的小間裏。
他們的動作非常粗暴,駱賽像個麻包袋一樣被丟了進去,肩膀和額頭都磕到了堅硬的木板,疼得眼冒金星眼鏡都撞歪了。
外面傳來那老媽媽聲音:「醫生,請你好好想想,希望明天早上能做出一個明智的決定。對了,不要想著逃跑哦,因為對外面的小乖狗們來說,醫生是陌生人,對待陌生人,我們一向教導它們不必留情。」
然後是離開的腳步聲,以及一件重物被拖動的聲音,最後燈光消失了,一切陷入了黑暗中。
駱賽推了推門的方向,外面用鎖鏈鎖了個嚴實,要沒有鑰匙絕對是逃不掉。
該死的……
駱醫生揉著撞疼了的肩膀,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這裏面的環境,這裏顯然是堆放一些破舊的農用工具的地方,又窄又髒,蹭了他一身的灰塵,自然是沒有椅子了只好坐到了冰涼的地上。
墳蛋啊墳蛋!!
他就不該逞英雄,明知道自己沒有那些電影裏的英雄那麽變態的能力和運氣,就該老老實實接下那筆錢,承諾會保守秘密,稍微奢侈一點坐出租車回城……然後在路過警察局門口的時候下車。
那麽事情不就簡單了嗎?
現在倒好了,站在賊窩指著賊的鼻子揭穿他們的真面目,看他這腦抽的……
因為附近很安靜,所以他能夠聽到犬只的呼吸聲,以及因為傷痛而沈重的喘息。
鬥狗這項運動似乎由來已久,然而為了從犬只廝殺的原始野性中取樂,這種殘忍、血腥的賭博娛樂在全球多個國家都是屬於非法的行為,然而卻依然有那麽一些人熱衷於此,他們為了躲避警察和防止虐待動物協會的追查,會選擇秘密的地點飼養、訓練鬥犬,然後組織比賽。
由於比賽屬於非法行為,所以即使犬只們在比賽中被同類咬得皮開肉綻,這裏的人也不會帶它們到正規的寵物醫院治療,而選中了駱賽,很可能是因為他的診所夠小夠偏僻,也比較好威脅他服從。
入冬之後空氣非常的寒冷,加上這裏是郊外,沒有保暖的器具,駱賽覺得自己手腳越來越冰涼,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從兜裏摸摸索索,終於拿出了打火機,「唰」地打開,一點亮光照亮了小木間,手湊過去終於有了一點點的溫度。
坑爹……他怎麽很有種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感覺?!
裏面的火油估計也就剩下那麽一丁點,為了節省他沒有點著很久就滅掉了。
過了一陣,指頭僵硬到不行又拿出來用了一下。
再關掉……
如此反反復複,火焰還是漸漸變得虛弱了。
眼看著那火焰慢慢的、輕輕地變小,快要熄滅地晃動不已,駱賽內心更加悲憤了,該不會他今晚就交代在這裏了吧?
凍死在一個倉庫的小木頭間裏可不是他預想中的任何一種死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