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後悔

　“桑已經去了？”尹越回來的時候，洛奇把易暉寫的小紙條遞給他。尹越看了之後，心裏並不怎麼緊張，畢竟現在調查他們的貴族多的是。

　“我們要去跟著去嗎？”洛奇拉著尹越的手，朝著尹越身邊靠了靠，“你身上有奇怪的香味。”

　尹越聞了聞自己的袖子：“被一個貴族拉去說了一會兒話，包間裏有熏香。”

　“上次還你金幣那個人？”洛奇腦子很靈魂，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尹越點點頭：“就是他，不過應該不會有麻煩。我們在這裏等吧，易暉不會亂來的，何況還有桑跟著……”

　洛奇想了想，覺得也是，以易暉和光光的實力，只是跟蹤一個貴族，應該不是難事。只是心裏有些慌張，總覺得又不好的預感。

　“還是擔心？”尹越問道。

　洛奇老實的點點頭：“我也覺得應該會沒事……但是心裏還是覺得悶得慌。”

　“那我們去看看。”尹越一把撈起旁邊已經把正顆肥碩的腦袋都塞進薯片袋子裏去的加菲，“反正決賽也沒什麼好看的。”

　雖然不覺得易暉會有危險，但是剛和奧爾的對話讓他有些在意，正好找易暉聊聊，商量一下對策。

　按照奧爾的說法，光暗精靈王是燙手的山芋，目前沒人會去接手，但是人人都忌憚著，尹越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想法，如果那種想法實現，那對他們而言，將是無比的麻煩。

　“麒兒，你也一起去嗎？還是留在這裏看比賽？”尹越把掙扎的加菲抱到懷裏不讓他亂動。

　麒兒想了想：“一起去，然後我們一起回家，麒兒也覺得沒什麼好看的。”

　“好，那我們一起找到易暉和桑之後，順路買點東西回去，易暉說晚上要做水果冰粥。”洛奇摸了摸麒兒的頭，“接下來的幾天我會有七天的假期，總算可以休息了。”

　“好的，奇奇。”麒兒拉著洛奇的手笑眯眯的說道，“麒兒喜歡冰粥。”

　“喵，那我們快去找吧喵。”聽見冰粥，加菲突然有了精神，連忙催促道。

　尹越捏了捏加菲的耳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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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剛看見紙條的時候，也覺得這不是需要擔心的事，但是坐著喝了一會兒果汁，總覺得心裏很不舒服，會有大事發生似的，於是便起身尋找易暉。

　在街上，桑注意到易暉的記號，在看見記號通向家裏的時候，桑的神色開始凝重起來，步速開始加快。

　記號一直延伸到家裏的後門，桑知道事情嚴重了，連忙翻牆入門。

　翻牆入門的時候正好被奴隸們看見，還以為易暉又惹桑生氣了，不然怎麼這麼急衝衝的回來。不會回來怎麼不走正門？這家主人還真的挺奇怪。

　桑翻過圍牆之後，就感覺到後山有巨大的魔法波動，心驚之下，立刻用元素精靈之間特有的方式，讓光之元素將訊息傳遞給洛奇，自己連忙往後山跑去。

　“易暉？！”

　桑驚訝的看著滿山的狼藉，在院子裏還只是感覺到魔法波動，但是看起來後山和往常沒什麼兩樣，等走入後山之後，卻發現這裏已經被焚燒成一片焦土。

　“真是意外的麻煩。”

　此時易暉雖然傷勢不算嚴重，但是魔力和真氣都已經耗盡，阿普抬手正準備給易暉重創的時候，突然瞟見飛奔過來的桑，臉上露出一絲惱怒，不由的瞪了一眼躲在一旁，害怕被戰鬥波及的黃衣劍士。

　這個飯桶居然被人跟蹤，害得自己暴露了行蹤不說，還讓光之契約者提前回來，如果計畫失敗了，他絕對不會輕饒那個飯桶。

　“快走！”由於剛才的衝擊，正狼狽的半蹲在地上的易暉遠遠的望見桑跑了過來，連忙大吼。

　桑也是認識阿普的，知道家裏混進了內賊，再一探測訓練場的魔法陣，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將訊息傳遞給洛奇，然後沖到易暉面前，魔杖一揮，無須吟唱，一擊光屬性魔法禁咒，神之審判砸向正在念咒的阿普，趁著阿普防備之際，將回復魔力和真氣的藥品遞給易暉。

　雖然桑只需要恢復魔力的藥品，但是為了照顧需要使用真氣的易暉，他總是帶著一定量的恢復真氣的藥品在身上，被加菲嘲笑多此一舉，但是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了。

　“不愧是光之契約者。”

　剛才易暉的全力抵抗已經讓阿普消耗了不少魔力和體力，桑這一次攻擊好歹是禁咒，也讓他抵擋的有些勉強。

　如果暗之契約者也回來，恐怕他也吃不消。如果是全盛狀態，他至少能重創幾人然後全身而退，但是魔法陣的最後調試已經讓他耗費了小半魔力，現在應對兩人已經力不從心。

　此時桑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守在易暉面前，等待他魔力和真氣恢復。

　魔導師和劍聖都屬於“聖”級別，只要上了“聖”的級別，每一個小層次就是以前一個大層次的能量級數差，而且越到上面，差距越是大，因此一個“聖”級巔峰的人，對戰五六個“聖”級初期的人，那是輕輕鬆鬆。

　雖然桑和洛奇作為元素精靈王，在古老咒語的運用以及戰鬥經驗等方面，實力遠超過一般人；桑和尹越因為屬性和戰鬥技能的特殊性，加菲由於戰鬥經驗的累積，越階挑戰也不是問題。如果桑和易暉都是全盛狀態，一同抵抗阿普，耗到接到訊息的洛奇等人敢來應該沒有問題，等洛奇等人趕來之後，就能在阿普手中全身而退。

　可惜由於剛才易暉是獨自和阿普作戰，就算現在魔力和真氣恢復了一些，體力也已經跟不上，現在基本上只能靠桑一個人，桑也沒有信心。

　阿普和桑這樣對峙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過，頗有些度秒如年的感覺。

　阿普雖然知道易暉不簡單，但是沒想到易暉全力戰鬥能和他站到這種地步，那些稀奇古怪的招式以及空間移動的掌握，讓他更加堅定了除去他的決心。

　他知道光之契約者和暗之契約者應該有不同於其他人的聯繫方式，暗之契約者應該也正在往這裏趕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他也已經聯繫了他那邊的人。他們這邊開始大舉行動，相對勢力的人恐怕也會跟著行動，接下來就是打時間差，看誰先獲得最大的戰果。

　想到這裏，阿普決定不再拖延時間。知道他們的計畫恐怕無法完成，現在能消滅多少人是多少人。

　“原來是這樣……”易暉在阿普發動魔法陣的那一刻，總算明白他屈尊以奴隸的身份潛伏在這個家裏，到底幹了些什麼事了。

　如果今天他沒有好氣的跟著那黃衣劍士提前回家，那麼在今夜睡夢中，他們所有人，包括那些熟睡奴隸，都會被這篡改的魔法陣吞噬，消失在時空亂流中。

　訓練場的魔法陣，其實就是搭建前往異空間的道路。現在他，或者他們，在魔法陣與魔法陣的銜接中做了手腳，平時偽裝起來無法察覺，一旦啟動，魔法陣的排列就會被打亂，到時候前往異空間的道路就會打亂，形成時空亂流。

　本來用於遮掩的“門”也會被時空亂流的威力打碎，變成一個巨大的時空黑洞，將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吸進去。

　易暉一直擔心，他們這種燙手山芋在沒有人接手之後，會不會有人忌憚他們將要獲得的力量，提前抹殺他們存在。但是光之元素精靈王和暗之元素精靈王在這個世界相當於神靈一般神聖的存在，一旦以不正當的手段抹殺他們，那些貴族將無法在民眾中立足。雖然貴族都看不起底層的民眾，但是他們也知道，失去了領地人民的支持，被其他勢力吞併是早晚的事。

　就像是千年前盛極一時的光之神殿。千年前的聖戰中，幾大元素精靈王同時現世，種族聯盟軍為擊退魔族的進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最後契約者中存活下來的只有暗之元素精靈王的契約者維西。

　光之神殿懼怕唯一留在現世的暗之元素精靈王會引來民眾的崇拜，的確，那時候“暗之神殿”已經在積極籌畫中，準備尊維西為教皇，開闢新的宗教勢力。如果這樣下去，光之神殿在宗教上的獨霸地位就要讓給還未出現的暗之神殿。於是當時的教皇，就和維西的妻子，光之聖女商議，以暗之元素精靈王會危害世界為由，將其封印。

　然後就是生命樹的痛哭，所有暗屬性生物的哀嚎，新種族的誕生，暗之元素的紊亂導致了其他魔法元素的逐漸削弱，這一切被稱為天譴的現象，讓光之神殿的威名一落千丈，逐漸將獨霸地位讓出，最後各大宗教勢力風湧雲起，逐漸平分秋色。

　所以易暉不覺得他們會在明面上和他們對著幹。只是暗地裏就不好說了。

　只是再怎麼防備，卻還是在這安逸的生活中麻痹了警戒心。易暉真沒想到他們偉大的家主大人居然面貌會這麼年輕，更沒想到心高氣傲的貴族居然會親自以奴隸的身份在他們家中潛伏。

　“你快離開！”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脫，但是易暉的“梯雲縱”說不定能夠在魔法陣完全發動前逃離。

　“沒這可能，我又不是尹越那混蛋。”易暉摸摸脖子，“我這個技能的冷卻時間太長了，跑不掉的，只能試試看能不能破壞魔法陣了。”

　“族長大人，你準備和我們同歸於盡嗎？”易暉笑著看著發動魔法陣的阿普，“這種距離，就算是你也躲不過去呢。”

　阿普微笑著拿出了空間傳送道具：“在我確定你們跑不掉之後，我就會離開。”

　“喲，居然是便攜性的空間傳送道具，這種千年前失落的寶藏可是有價無市啊，看來這次拉夫家族為了除掉我們，下了血本呢。”易暉嗤笑道。

　阿普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們也沒辦法，本來也想對你們聽之任之，要能搞好關係那就更好了，誰知道你和契約者的關係這麼好呢？要早知道你有這個未來，當初我們就對你好一些，也不逼死你那個可憐的娘，現在也不用對你斬草除根了。”

　“也對，好歹是殺母之仇，雖然是在我剛出生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但是難免我有仇恨之心，來對付你們，對吧？”易暉也無奈了，這些貴族還真是心狠呢。不過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對那個一面也沒有見過的母親並沒有任何感情，也無從談起給她報仇之類的事，但是這種事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易暉拍了拍桑的肩膀：“是我連累了你呢……”

　“你一直在連累我。”桑挑眉，誰叫你是我的契約者？

　“現在你已經有了實體，在我離開之後也能到處走動，那時候就別自我封印了，跟著尹越他們，等待下一個契約者也罷，到處旅遊也罷，總比沉睡好。”易暉叮囑道。

　“什麼？”桑不解的皺眉，但是心中的恐慌讓他緊緊的拉住易暉的袖口。

　“這距離夠近。”易暉慶倖的笑道，還好桑帶來了回復真氣的藥品，而阿普卻不知道自己的魔力和真氣已經能這麼快恢復。

　“易暉……”桑眼睜睜的看著易暉在自己面前消失，手中抓住的布料的觸感突然落空。

　“你……”阿普沒想到已經力竭的易暉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又重新恢復了力氣，而他的空間道具已經發動，不能再次收起。

　易暉瞬移到阿普身邊的時候，立刻發動了七星聚首，在阿普麻痹的那一刹那，奪下了他手中的空間道具，然後立刻後撤：“桑，過來！”

　在桑往這邊跑來的時候，短短幾秒的麻痹已經過去，易暉又使用了八卦映薇

　，再次使阿普陷入麻痹狀態，在又爭取了幾秒鐘的時間。此時空間道具的魔法陣已經啟動完畢，易暉連忙一拋，將空間道具扔到了突然停住腳步的桑身上：“嘿嘿，沒想到這個空間道具是單人傳送呢。”

　“你這個混蛋！！！”桑顯然也是跑過來得時候才發現阿普使用的空間傳送道具只能傳送一個人，因此才停下了腳步，卻沒想到易暉居然將空間道具扔了過來。

　在空間道具砸到桑的那一刻，空間魔法陣啟動，開始傳送倒計時。此時桑也不敢再動，空間魔法陣並不穩定，擅自亂動，說不定會引起小型的空間亂流，到時候引起連鎖反應，將這個大型的魔法陣提前啟動。

　此時易暉已經啟動“如封似閉”，以自身魔力為代價，在魔力耗盡之前，暫時封印。這個封印的代價除了自身魔力之外，還必須保持姿勢不動，是捨己為人的好技能。

　本來這個技能是以消耗一定比例血條為代價，在異世界沒有血條這說法，變成以不斷消耗魔力為代價，可以隨時終止發功，或者等待魔力耗盡，自動停止發功。

　易暉的魔力雖然所剩無幾，就算剛剛吃了恢復魔力的藥物，也只能支撐一小會兒，但是已經足夠桑離開這裏。

　易暉知道自己對桑的心意，只是沒想到，原來他真的會為了桑犧牲自己。這種無論幾流的愛情電視劇經常歌頌的行為，他原本只是當看一個笑話，沒想到真的會做出這種事。

　“現在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易暉自言自語，在看著桑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果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只有安心。

　“我兩就別打了，反正難逃一死。”易暉在桑離開的時候，就停止發功，一屁股坐在地上，伸了個懶腰，“在死之前輕鬆輕鬆。”

　阿普先是面無表情的瞪著易暉，突然大笑起來：“你這個小娃娃果然有趣。”

　“族長大人……”此時黃衣劍士已經從驚嚇中回過了神，連忙跑過來抱住阿普的腿，“快想想辦法，我不想死在這裏。”

　阿普嫌棄的一腳將黃衣劍士踢開：“真丟人。”

　“普通人還是很怕死的，我也怕。”易暉看著精神已經崩潰，運起真氣，不顧他口中的“族長大人”，自顧自的往外跑的黃衣劍士，輕笑道。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阿普也盤坐在地上，好奇的問道。

　易暉本來準備在阿普的魔法下提前斃命，沒想到阿普真的心平氣和的坐下和他聊天，對這個“族長”倒少了幾分厭惡，人的心情還真是反復無常呢。

　“我怕死，但是總有人會讓我讓出生的機會，而且無論多少次，都不會後悔。”易暉好奇的問道，“阿普你沒有嗎？親人？朋友？愛人？總會有一個吧，不然人生多空虛啊。”

　阿普想了想：“這麼說，還真有一個，可惜他已經把機會讓給了我，所以我要替他讓他的家族登上頂峰。”

　“我就覺得，明明我們家族都是人類，怎麼會有一個妖獸的族長。”易暉恍然大悟。

　阿普笑著搖搖頭：“可惜我沒辦法完成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