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告白了

　“我要是當真了怎麼辦？”半晌，尹越才伸手給洛奇掖了掖被角，輕聲歎息道。

　洛奇當然是不知道尹越在糾結，縮到被窩裏團成一團，繼續做著不知道內容的美夢熟睡著。

　尹越戳了戳洛奇的臉頰，做著美夢的洛奇嘴角有些上揚，比平時面癱的樣子柔和許多，還有幾分傻氣的感覺。

　大概是被戳著很不舒服，洛奇扁了扁嘴，翻身臉埋在枕頭裏睡著。

　“……不會呼吸困難嗎？”尹越對洛奇的睡姿很是無語。

　似乎除了在他懷裏的時候，洛奇的睡姿就是各種千奇百怪，不過總也離不開縮成一團的姿勢。要麼是縮在被子裏，裹得像只粽子，要麼就把頭埋到枕頭裏，像只鴕鳥。

　本以為洛奇是怕冷，但是看他的穿著，也並不是多麼怕冷的人。

　“你不會是缺乏安全感吧？”尹越伸手將洛奇的頭從枕頭裏“挖”出來，洛奇“哼哼”了幾聲，就著尹越的氣息，就要往尹越懷裏靠。

　尹越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不過想著偶爾睡個回籠覺也沒什麼關係，便換了睡衣，重新躺回床上。

　尹越剛剛躺下，洛奇就像是找到目標一樣，非常熟練的蹭了過來，然後乖乖的鑽進尹越懷裏，把頭枕在尹越的手臂上，像只大狗狗一樣，蹭了幾下，然後似乎很滿意的再次沉睡了。

　這一次是真的睡的很沉，沒有說夢話，也沒有亂動。

　尹越的怒火就在洛奇這一蹭一蹭中消掉了。

　真是拿他沒辦法。

　將洛奇輕輕的抱在懷裏，尹越很難得的開始回憶來到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到底是什麼時候對這人動了心思。

　可能是獨自來到一個陌生世界的恐懼，洛奇是唯一的“人類”，然後那種心理上的依賴慢慢的變異了？又或者是在兩人還不熟悉的時候，洛奇就已經學會體貼人，讓他在惶恐不安中感受到了溫暖？

　將近六年了，在禁忌森林裏，生活的點點滴滴，有些已經記不清了，舊的回憶還未褪色，又被新的回憶代替，一重一重的，像是輪回一樣，無止境的迴圈下去。

　尹越很害怕這種輪回會突然斷掉，然後某天早晨醒來，發現這只是一場夢，自己還是那個孤僻的小業務員，為了生活和房貸，掛著虛假的笑臉，推銷著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東西。

　懷中再沒有溫暖，可以讓人安心的一覺睡到天亮。

　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尹越希望眼睛一睜開，還是那個雖然乏味卻很安全的小窩；而經歷了那麼多危險之後，他現在最害怕的是一切努力和獲得的幸福，都化為了泡影，不過是黃粱一夢。

　“尹越……”本來睡的安穩的洛奇，似乎感覺到了尹越不安的氣息，夢裏似乎也出現了什麼不好的畫面，讓他皺著眉一臉不開心的模樣。

　“怎麼？”尹越明知道洛奇只是說夢話，也不由自主的問道。

　“好凶。”洛奇嘟囔了一句，撇了撇嘴，從尹越的手臂蹭到了他的胸膛，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再次沉沉的睡下。

　尹越不由的失笑。

　他突然想起了，洛奇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

　那時候沒想到元素精靈穿著濕衣服也會感冒，本著照顧唯一的同伴和靠山的心情，尹越著急的為洛奇尋找可以治病的草藥，但是這倔強的精靈王說什麼也不肯進屋睡覺，還是在自己發火之後，才乖乖的躺下，但是仍然拉著自己的袖子不肯鬆手。

　就是在自己板著臉讓洛奇鬆手之後，洛奇嘀咕了一聲“好凶”吧？

　似乎就是那一句“好凶”，讓他的敬畏之心突然就煙消雲散。

　尹越之前是把洛奇當做可利用的強大的“非我族類”看待，在那之後，突然覺得這個人不但不強大，反而像個小孩子一樣，倔強又愛撒嬌，但是從來不亂發脾氣，甚至經常勉強。

　害怕被自己討厭的那副模樣，不由的讓他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的很多時候，他也比洛奇好不了多少。

　被父母扔下給他造成了多大的陰影他不想計較，只是從此便不想與人深交，深怕被人討厭，再次被拋下。

　這種恐懼在相依為命的爺爺奶奶過世之後更加嚴重。

　尹越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這麼久遠的小事還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連洛奇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辛苦生活的記憶碎片已經模糊的記不清具體情況，倒是洛奇、加菲和麒兒的一些小事記得十分清楚，就像是昨天剛剛發生一樣。

　“我真的離不開你們。”尹越懷抱收緊了一些，“洛奇，你要是真的跟維西的轉世走了……”

　我會怎樣？

　尹越有些迷茫。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或許只是拒絕思考而已。

　洛奇此刻緊皺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似乎又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滿臉幸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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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越？”洛奇雖然熬了一宿，但是生物鐘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亂的，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

　“醒了？”尹越這一上午就耗費在了胡思亂想中。

　“尹越，肥喵騙我！”洛奇睡了一會兒有了精神，立刻向尹越告狀。

　尹越揉著眉角，這兩人又怎麼了？

　“我跟你說啊，他說你們要二十二歲才能結婚！”洛奇委屈的說道。

　尹越歎了口氣：“是啊，在我們那個世界，男的要二十二歲才能領結婚證……怎麼了？”

　洛奇更委屈了：“但是你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不止二十二歲了。”

　“是的……”尹越捏了捏洛奇嘟起的腮幫子。

　“都是肥喵的錯。”洛奇含糊不清的說道，“不然我在幾年前就可以要求和你結婚了……不是光光提醒，我還要等一年，肥喵太壞了，尹越，我們把他趕走吧！”

　“嗯？”尹越愣了一下，“什麼？”

　洛奇把臉從尹越的手下掙脫出來，然後添油加醋的告了加菲一狀。

　尹越越聽越鬱悶……這兩人在玩過家家嗎？怎麼跟小學生玩告白一樣。

　“尹越，我愛你。”洛奇鄭重的告白……如果忽略他打哈欠長大的嘴，以及睡的亂糟糟的頭髮，以及迷迷糊糊的睡眼。

　“嗯嗯，我也愛你。”尹越敷衍道，“快起床，我有預感，今天桑和易暉會大吵一架。”

　“哦……反正吵來吵去，感情不也是那樣。”洛奇揉了揉眼睛，“尹越，我們是相愛了嗎？”

　這麼簡單就告白成功？

　“嗯嗯，我們一直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別揉，去洗漱了就清醒了。”尹越一邊幫洛奇換衣服一邊答應。

　“呵呵。”洛奇傻笑，果然尹越是愛他的，真是太順利了。

　第一步成功，接下來就是培養感情等待結婚了。

　洛奇幸福的有些暈乎乎的。

　“怎麼？還是困？要不要多睡一會兒？”尹越見洛奇又要往床上倒，連忙問道。

　洛奇搖了搖頭，繼續傻笑。

　“那就先起床吃飯。”尹越敲了洛奇一下，“等會兒接著睡。”

　“好。”洛奇打了個哈欠，順從的讓尹越幫他穿衣服。

　“以後不准熬夜。”尹越食指在洛奇浮腫的眼睛下磨蹭了一下，“都有黑眼圈了。”

　“我和光光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洛奇驕傲的說道。

　“早一點做好晚一點做好有什麼不同嗎？”尹越反問。

　“多睡一天少睡一天也沒什麼不同。”洛奇貧嘴。

　尹越氣極反笑：“學會加菲那套了？還跟我狡辯。”

　“這是實話。”洛奇不滿，“為什麼說我學肥喵。”

　尹越無奈的揉了一下洛奇的頭髮：“去洗漱。”

　“好。”算了，今天剛剛告白成功，不跟他計較。洛奇大度的想到，然後心裏又開始喜滋滋的冒著幸福的泡泡。

　又在傻笑了……想什麼呢？尹越一邊整理床鋪，一邊無奈的想著。難道是做什麼好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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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樓之後，桑和易暉並沒有如尹越想像中的那樣吵起來，反而安靜的詭異。

　特別是易暉眼角的烏青，特別的顯眼。

　“你幹什麼了？”尹越看著洛奇歡快的沖出去，拉著一臉鐵青的桑不知道說些什麼，有些擔憂心情不好的桑會不會把洛奇給扔出去。

　易暉“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回答。

　尹越試探的問道：“你該不會霸王硬上弓，被打了吧？”

　易暉沉默。

　尹越按著眉角：“被我說中了？”

　“怎麼可能，你當我是什麼人。”易暉轉過身，背對著尹越。

　“我當你是易暉。”尹越擺擺手，“隨便你怎麼做，反正是你的事。”

　易暉扭過頭，幽怨的盯著尹越：“有你這樣的兄弟嗎？”

　尹越很沒好氣的回答：“兄弟也管不了。”

　“好歹安慰我一下。”易暉把著尹越的肩膀，使勁的搖晃。

　“停！”在床上躺久了，本來就有些頭暈的尹越被搖的更加暈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另一隻眼睛也戴上墨鏡？”

　“你在威脅我。”易暉揚起拳頭。

　“威脅你怎麼了？你還是快點想想怎麼把你的小光哄回來，這低氣壓環繞著，誰吃得下飯？”尹越給了易暉一腳，“洛奇過來。”

　“好！”洛奇配合的推了桑一把，桑一時沒注意，被洛奇得逞，重心不穩就要朝前面倒去，被眼疾手快的易暉接住。

　“洛奇！”桑咬牙切齒。

　“尹越！我們去看看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洛奇拉著尹越拔腿就跑。

　“死小孩……過河拆橋……”桑不知道是記恨洛奇那一推，還是嫉恨洛奇“順利”的告白，“放手！”

　“啪！”

　“哎喲！”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易暉退後一步：“是你叫我鬆手的。”

　桑氣衝衝的抬起頭，狠狠的等著易暉。

　易暉再退後一步：“……沒摔疼吧？”

　桑伸手：“扶我起來。”

　易暉小心翼翼的上前兩步，將桑扶起來。

　“走，我們去試一下新的訓練場。”桑黑著臉，拉著易暉就忘昨晚上剛搭建好魔法陣，還沒有進行調試的訓練場走去。

　“那個……訓練場還沒弄好呢……我錯了……我錯了行不行？”易暉連忙把桑拖回來，“我、道、歉！”

　“喵，道歉還吼這麼大聲喵，一點誠意都沒有喵。”加菲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在門外，扒拉著門縫偷看著。

　“死肥喵！”易暉對著加菲齜牙。

　“你才肥，你全家都肥喵！”加菲撞開門，伸出爪子朝著易暉抓去。

　“都胖成一個圓球了，你不肥誰肥？”易暉本來心情就不好，被加菲這麼一擾，心情更加差，乾脆挽起袖子跟加菲對掐起來。

　“你們夠了。”桑陰測測的吼道，摔門而出。

　“……”易暉無語。

　“都怪你喵。”加菲舔爪子。

　“……”易暉真想把這只貓的毛拔光。

　躲在椅子背後的麒兒見勢不妙，連忙沖出來抱起加菲就跑，成功拯救了加菲的毛。

　“又怎麼了？”尹越端著水果走進屋，“剛桑怎麼沖出去了，洛奇也追了出去，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如你所料，強吻失敗，被揍了。”易暉大咧咧的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被討厭了呢。”

　“我想不是被討厭了，或許只是害羞？”尹越根據對桑的瞭解，推測道。

　易暉斜眼瞅著尹越：“你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哪有人害羞是這種表現，你看我的眼角，都腫了！”

　尹越想想也是，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元素精靈王都是心高氣傲之人……好吧，洛奇除外，所以對於易暉這種無理的行為，一定很惱火吧？

　“既然生氣了，你就去道歉。”尹越選了個洗好的蘋果砸了過去，“愣在這裏幹什麼？”

　“讓我先冷靜一會兒。”易暉接住蘋果，啃了一口，“我現在心很亂。”

　“隨便你。”尹越皺眉，“但是請你不要把腳放在桌子上，注意形象！”

　“大丈夫不拘小節。”易暉繼續駕著二郎腿，“讓我放鬆一下，這樣心情好。”

　“那你繼續心情不好吧。”尹越一腳將易暉踹翻，“我去把他們找回來，該吃午飯了。”

　“慢走，順便幫我多說幾句好話。”易暉舉著啃了一半的蘋果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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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就是這樣……你笑什麼笑，艸！不准笑！”桑惱羞成怒。

　洛奇乾咳兩聲，最後還是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不久是親了一下，你至於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起床氣。”桑連忙爭辯道，“而且突然湊上來……這是條件反射！”

　“既然打了人就道歉啊，你跑什麼跑？”洛奇笑的直打嗝。

　桑默默的扭頭不語。

　洛奇好奇的跟著桑扭過去，看他的表情，桑轉身，洛奇繼續跟著轉，兩人原地繞了好幾個圈子，桑終於怒了：“你看什麼看！”

　“看你臉紅。”洛奇很淡定的回答。

　桑抬手就是一個光爆彈。

　洛奇側身躲過之後鬱悶不已：“我覺得你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光光。”

　“要你管！”桑咬牙切齒，連耳根都紅了。

　“我才不管你。”洛奇湊過去，“你該不是因為太尷尬，所以才不理睬易暉的吧？他好可憐。”

　“……我沒有尷尬！”桑低聲吼道，“誰叫他突然親過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被皺活該！”

　“額，那等你有了心理準備再親就不揍了？”洛奇好奇的問道

　桑愣了愣，仰頭：“……那個……應該氣氛好一些吧？比如找個月光很好的夜晚，在桂花飄香的時候，弄上燭光晚餐，擺上葡萄酒……”

　“你還要音樂伴奏嗎？”洛奇大囧。

　桑沉思了一會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要舒緩一點的音樂。”

　“……桑……”洛奇跟著沉思了一會兒，“我真的覺得易暉很可憐。”

　桑翻白眼：“哪里可憐，有我這麼優秀的契約者，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他那八輩子都肯定欠了你的債。”洛奇很嚴肅的接嘴。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嘴了！”桑怒了，“尹越把你寵過火了！”

　“寵我是應該的，我脾氣又好又不彆扭。”洛奇很得意的回答，“比你好多了。”

　“……你的臉皮什麼時候這麼厚了？”桑氣的又是一個光爆彈。

　“我又沒有說假話，才不是臉皮厚。”洛奇轉過身大喊，“對吧尹越？”

　“……”被人聽到了？桑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我們走。”多年的戰鬥經驗讓尹越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拉著洛奇就是一個淩波微波閃走，留下桑一個人站在山坡上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