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過往與長遠

　　倒是不枉當年自己跟夫郎對田金松和香哥子的成全之意，兩個半路夫夫能夠白頭偕老，也是美事一樁。

　　「等咱家無夫郎過了門，也多多生養！」秋妍揮舞了一下小拳頭，彷彿看到了很多的小豆丁圍著自己叫祖麼麼的情形，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

　　莫天涵：「……！」

　　「這是幹什麼呢？」古麼麼拄著手杖，毓哥子扶著他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老爺跟夫人倆，一人一個太師椅的擺在門口，坐在上面看著遠處的樣子。

　　「哦，麼麼，呃，妍兒要等紅麼麼。」莫天涵站了起來，伸手將古麼麼扶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著。

　　老人年歲太大了，如今都很少出門了，每日裡就是在莊子上走動一下，就算是活動了筋骨。

　　「都要娶兒夫郎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古麼麼輕輕的伸手拍了拍秋妍的腦袋。

　　秋妍嘻嘻一笑：「麼麼，妍兒著急啊！跟煜小子一般大的可都娶了夫郎了，就他一個還在耍單呢，這好不容易鬆了口，看上了一個，妍兒這個做爹爹的，還不得卯足了勁兒啊！」

　　「所以，你就跟莫小子守在大門口兒？」古麼麼都不知道要說秋妍什麼好了，這麼多年了，這孩子還這麼脫跳。

　　「呵呵，麼麼不要說妍兒啦？您不也是想來看看的嗎？」秋妍笑瞇瞇的看著古麼麼。

　　古麼麼倒是大方的承認了：「那是，麼麼也沒幾年活頭了，若是能親眼看著煜小子成親娶夫郎，麼麼這最後的願望也就實現了！」

　　古麼麼已經是八十四歲的老人了，他對自己能夠在晚年得到如此幸福的生活真的是知足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個小傢伙兒們的親事了，憂哥兒雖然嫁了個面癱臉的相公，可是無名小子也是個好小子，對憂哥兒也是真心實意的，淋哥兒更是做了睿親王君，且睿親王在成親當日就說了，此生只淋哥兒一個夫郎，不納側房不近小侍，這可是在皇家家廟說出來的話，就連皇帝陛下都不能讓睿親王改口。

　　就剩下煜小子一個了。

　　「誰說的！」秋妍不依的道：「妍兒還想著，等煜小子的夫郎過了門，生幾個小豆丁出來，還要麼麼幫忙看孩子呢！」

　　「你呀，孩子氣了！」古麼麼只是笑，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早年守寡雖然沒多勞累，但是住在祠堂那種地方，總是陰氣重些的，身體雖然沒怎麼樣，可終究是虧空了些陽氣，後來莫小子對他和劉老弟，連帶著秋妍，三個人是各種補益，愣是用砸下了大筆的銀錢購買的上好補益藥材，將他的身體虧空了的東西都給補回了不少。

　　這才讓他能活到如今這八十四歲的高齡，還能耳聰目明，在自己七十九歲生辰的時候，過了個大壽，皇帝陛下親自賜了他一個鄉下老么麼，一根金絲楠木的手杖。

　　這已經是頂到天的福氣了，他知足了。

　　「才不是！」秋妍搖頭，古麼麼在，他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樣，古麼麼跟師父兩個老人就是這家裡的定海神針，就連相公都說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話呢。

　　「你師父還在裡面看書呢，自打從建州回來，劉老弟放開了秀多東西，這人都看著活躍了不少。」古麼麼笑著跟兩夫夫聊起了天：「可見這人吶，心裡一寬鬆，就自然氣色好了。」

　　「是啊！」莫天涵也無限唏噓了一番：「真沒有想到，師麼麼竟然是劉氏宗族族長唯一的嫡哥兒，卻是半生漂泊。」

　　「哼！師父就是心軟，不讓妍兒幫他，要不然，一定要那個陷害師父的分支好看！」秋妍一提起這個就氣呼呼的。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師父的出身會是如此驚人，而劉靜的遭遇也十分的狗血，爹爹早逝，他又是個嫡哥兒，繼爹爹對他橫加陷害，等劉麼麼的祖父去世之後，繼爹爹趁著家主外出的時候，聯合了家裡人逼婚劉麼麼，最後逼得劉麼麼不得不淨身出戶，遠走他鄉，並發誓從此絕不踏進青州城一步！

　　劉氏雖然號稱「遍地劉」，卻是很少有人見過這位宗族族長家的嫡哥兒，哪怕是他父親回來之後，大發脾氣，並休了自己的繼室夫郎，卻再也找不回自己的靜哥兒了。

　　劉麼麼在家的時候，是自小跟著祖父的人，在祖父的身邊，見識了很多的東西，祖父也告訴了他很多辛密，還有從書中看來的東西，劉氏身為隱世的世家大族，其文化底蘊之渾厚，真不是一般世家可比擬的。

　　以至於劉麼麼無論是上朝的規矩還中宮裡的禮儀，都是如數家珍一般，因為當年他的祖父也是這樣教導他的，希望他將來嫁到了某個世家，可以不讓人看笑話！

　　他也從劉氏宗族中經常跑生意的長輩們的嘴裡，知道了很多番邦的風土人情，其中就包括騰勒部落的那個白骨指鏈。

　　劉氏的商隊也是為數不多的能在騰勒部落那裡全身而退的商隊，他們只去了三次，就再也不去了，因為他們發覺了騰勒部落對他們的不懷好意。

　　當年的事情，一直是劉麼麼的父親的心頭刺，最後鬱鬱而終，連閉眼前說的還是「靜哥兒」三個字。

　　可惜，劉麼麼早就看透了世事，當年若是父親哪怕多對他關心一點兒，也不至於讓個繼室欺負他，而他父親之所以後悔，是因為祖父臨終前，給他留下了大筆嫁妝，言明日後若是他嫁了人，就陪嫁給他，若是他不嫁，就給他做傍身用，若是他有個萬一，這些東西，就全部捐給族裡做善事！

　　這筆錢，他不知道，父親也不知道，繼室更是不知道，一直到他失蹤，族裡的長老們知道之後，立即就站了出來，宣佈了這件事情，要知道，這可是祖父畢生的私藏，沒有傳給父親這個嫡子，卻是給了他這個嫡孫兒。

　　比起繼室帶給父親的利益，跟祖父畢生的私藏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當時劉麼麼聽到了家裡找他的消息，可惜，他是不會回去的，寧願客死他鄉，也不要回去那裡！

　　一直到前年聽說了件事情，那筆錢長老們並沒有動，還在為他存著，還說總有一天靜哥兒會回來，他們幾個做長輩的，不能讓靜哥兒回來看不到自己的東西。

　　他這才坐不住了，糾結到最後，他還是回去看了看，以前認識的十位家庭長老，僅剩下了兩位還在世，看到他回來，都快要不認識了。

　　一番長談下來，劉麼麼沒有接受那些東西，將這筆錢捐給了劉氏宗族的學堂，用來培養後代子孫，自己則是怎麼來的就怎麼走了，劉氏宗族本不願放他走的，可是看到馬車上的名號旗子，誰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來。

　　劉麼麼回來之後，的確是沒了眉宇間那縷清愁，整個人都變得特別了起來，就像是經過了歲月洗禮一般，帶著看透一切的睿智和從容。

　　「你師父那是放下了，偏你還老是不依不饒的。」古麼麼隨後想了想，笑道：「你師父在書房裡看書找字呢！」

　　「師父看書找字做什麼？」以往師父看書秋妍能理解，但是找字做什麼呢？

　　「他說，要先未雨綢繆，找幾個好的表字出來，到時候煜小子成親後有了娃兒，給他們做參考！」古麼麼解釋道。

　　一般的小孩兒，都是供奉賜予名字，成年的時候才會由長輩賜予表字，劉麼麼這未雨綢繆的也太早了點兒吧？

　　莫天涵：「……！」

　　秋妍：「……！」

　　現在他們倆算是知道了，原來一人還比一人著急！

　　莫天涵覺得秋妍只是想到了小豆丁們算是好的了，人劉麼麼直接奔了孫輩的成年表字那兒去了！

　　「師父想的比妍兒長遠！」秋妍不得不甘拜下風。

　　正說著開心，毓哥子眼睛尖兒，看到遠處來了一行人，打頭的那一身紅艷艷的衣服，可不就是紅麼麼嗎？

　　「麼麼！老爺！夫人！紅麼麼回來了！」毓哥子此時也激動了些，莫煜這位嫡公子的婚事，可是莫家上上下下都關心的重點。

　　紅麼麼也沒有想到莫家對這門親事如此看重，不止嫡公子的親衛親自做小廝送禮物上門，就連莫家的祖麼麼和莫將軍還有德馨夫人都在門口候著他的歸來，紅麼麼這顆愛牽紅線的心啊，別提有多滿足了。

　　腳下生風了一般，把身後跟著的人都甩了開去，自己第一個到了大門口兒，看著四人都熱切的看著自己，這紅麼麼一揮手裡的紅紗手絹兒：「給老么麼、莫將軍和德馨夫人道喜了！」

　　紅麼麼這話一說出來，古麼麼頓時就喜笑顏開了，秋妍也露出了八顆牙齒，倒是莫天涵看到那紅麼麼揮舞著紅紗手絹的時候，嘴角抽了抽，不過聽了後面的話，也是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意。

　　「不過安大人和安夫人雖然沒有一口回絕，也沒有直接的就答應，說是要考慮考慮，三天之後我再去一趟！」紅麼麼說話大喘氣兒，這話一說完，古麼麼和秋妍就跟被定了格兒似的，莫天涵也差一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