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歷記錄第三十八頁:普通人的聖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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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的柴火支撐著壁爐溫暖的火焰,睡在爐火前的人和寵物是那樣的平靜安詳,大概所有沒有養寵物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會無比的羡慕。
然而……
就像高考的時候無論之前怎麽提醒都總有那麽一兩個坑爹的家夥會遲到。
就像會議的時候無論之前怎麽仔細都總有那麽一兩張坑爹的文件會忘記。
就像旅遊的時候無論之前怎麽檢查都總有那麽一兩件坑爹的東西會漏掉。
……
反正就是,總會有人愛挨馬踢。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壁爐的煙囪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雖然煙囪的灰塵早就被特洛斯清掃乾淨,可還是掉下來一些雪灰,熟睡的醫生沒有注意到,但是對於有全能保鏢護家犬之稱的杜賓犬來說,那絕對是不可能忽略的可疑聲響。
雙頭犬的兩顆腦袋同時抬起,目光清明機警半點沒有被驚醒時的迷糊。
它們無聲地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地並沒有馬上吠叫,而是緩慢地爬出了暖被,放慢了腳步無聲無息地靠近壁爐。
過了一小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更響了,想必煙囪裏頭的入侵者也越來越近了。
雙頭杜賓犬那身彪悍優雅的肌肉已然繃緊,毛髮倒立,甚至犬嘴都咧開了露出可怕的獠牙,噴出「赫哧赫哧」的低吟,反正無論是誰從這煙囪上下來,絕對是要倒大黴了……
一股風從煙囪裏頭吹下來,莫名地壓下了火焰,然後終於出現了兩條紅色褲子黑色靴子的腿,大概是煙囪不是很夠寬的緣故,那人的屁股在煙囪裏給卡住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兇猛的杜賓犬撲了出去,一左一右準確無比的咬住了那兩條胖腿,力大無比地把人「啪嗒!!!當──」地拖了下來。
如果是人類的話,瞧到對方那身特定的打扮八成是要猶豫的,不過對於狗狗來說,入侵者是什麽造型並不在它們的考慮範圍,在勇猛的杜賓犬眼中,只要是入侵者,無論他手裏拿著的是刀槍還是禮物盒子,均以保護主人為一切的優先,直接撲咬放倒再說!!
這麽大的聲響可把駱賽給嚇醒了,他連忙睜眼,還帶了幾分酒意地扶了扶滑下鼻樑的眼鏡,正好看見雙頭杜賓犬撲在一個紅袍白鬍子經典造型的老頭子身上,張嘴就要咬下去……當下就嚇醒了!
「等等!特洛斯!俄耳!」
俄耳還好點,及時控制住沒咬下去,特洛斯可就收不住了,啃了一嘴的白鬍鬚,倒黴被狗咬的紅袍白鬍子老頭哀嚎不已地摸著沒了一撮鬍子的下巴:「誒喲!我的鬍子!」
「……」
不是吧?
駱賽有點理解不能地瞪著從煙囪掉下來的胖老頭,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一位老大爺會在平安夜穿著紅袍子扛著大口袋爬煙囪……
「你……」
「聖誕快樂!呵呵呵……」胖老頭發出樂呵呵的熟耳笑聲,朝駱賽笑著打招呼,「如果不麻煩的話,可不可以叫你的寵物從我身上下去?呵呵呵……」
「……」
雙頭杜賓犬威武地站在胖老頭的身上,一副只要駱賽一聲令下,絕對讓那老頭出不了家門的彪悍。
「咳咳,特洛斯,俄耳,你們先下來一下。」
雙頭犬打了個響鼻,轉身靈巧地下地,卻依然攔擋在駱賽的身前並不讓開。
胖老頭總算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爐灰:「呵呵呵……現在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難得爬次煙囪,沒想到就被狗咬了,呵呵呵……」
高樓大廈沒有煙囪難不成您老是爬水管下去的啊?瞧著身那麽顯眼的紅色,被當成蜘蛛俠拿到還好,要趕上位現實一點的警察,估計就要被當賊看。
再說誰會在屋頂煙囪上特別備註地插個「內有惡犬,小心注意!」的牌子啊!
駱賽倒是很淡定,是啊,比起能把人變成石頭的蛇發紳士、隨便吞咽一頭大象的巨蛇胖子,扛布袋爬煙囪的聖誕老人傷害值簡直就等於零。
「辛苦了,請問要喝點熱茶嗎?」
「呵呵呵,不用了,不用了。真抱歉,平安夜來打攪你!」
其他時候您還出門嗎?
您老不就是愛平安夜裏打擾人的嗎?
「我家的魯道夫(Rudoph)病了,醫生你能給看看嗎?」胖老頭和藹的臉露出嘆息,「我跑了好幾家寵物醫院,可都已經早早關門休息了……呵呵呵……」
多新鮮,聖誕節長假,就算是國家政要都放假,就別說是診所的醫生了。
儘管門口掛著「停止營業」的牌子,不過駱醫生沒有拒絕求醫病寵的習慣,他站起身走去櫃檯那邊把登記簿拿出來遞給胖老頭,順手摸了支有個小可愛的聖誕鹿角筆套的筆遞了過去:「當然可以,請先登記一下資料好嗎?」
「當然,當然!呵呵呵……」胖老頭邊寫邊往外走,「魯道夫太大了,鑽不進煙囪,我讓它在外頭等著,呵呵呵……」
駱賽跟著老頭子往外走,這一推開門眼都瞪直了,就看見院子的圍欄上撂了一顆巨大的馴鹿頭,頭長嘴粗,大鼻孔,厚嘴唇,鼻頭還是奇異的紅色,頭頂上的鹿角角幹向前彎曲,各枝都有非常漂亮的分杈,而且全身都是通體雪白,更顯得非常珍貴。
但它現在的模樣很不好,眼神朦朧,攤在欄杆那上頭沈重的鹿軀差點沒把圍欄給壓趴下,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頹靡狀。
「魯道夫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今天一整天都在亂跑亂叫,像瘋了似的。」老頭子摸了摸馴鹿的頭,然而並沒有得到像平時一樣的回應,擔心得連「呵呵呵」都忘記了。
駱賽最後一點的酒氣都給外頭的冷風給吹跑了,甚至腦殼都有點被吹疼的感覺,不過他沒有理會這些,快手快腳地過去給馴鹿做檢查。
可是那頭馴鹿一點都不配合,不斷地搖頭晃腦,還突然仰起頭發出奇怪的嚎叫。
外面的冷風吹得駱賽索索發抖,忽然背部一暖,屬於俄耳的禮物──白色的呢子大衣落在了他的肩上,而站在他身後的青年似乎只來得及匆忙套了件毛衣。
「醫生,還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