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
駱賽也挺為那位將軍不值的,畢竟在故事裏最無辜的人就是他了,被心愛的妻子背叛,又被效忠的國王背棄。
不過,這只是一個故事吧?
這位米努吐斯先生講得還真不錯,讓人有種親歷其中的代入感。
正想感謝他的故事,忽然天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鷹鳴,駱賽還沒來得及抬頭,一直穩穩坐著的米努吐斯已經極快地站起身來。
就見一隻高山獵隼像魅影般掠過廣場上空,正收攏了雙翅,身體呈縱軸平衡的迅猛姿態向一隻來不及飛走的白鴿撲了過去,白鴿即使察覺了危險,卻依然無法躲開獵隼像殲擊機一樣的狂猛襲擊,一下子就被獵隼鋒利的前爪與後趾抓住。
抓到了獵物獵隼毫不在意旁邊的觀眾,直接就在廣場上開吃,剛才還一片祥和的廣場頓時因為一隻被開膛破肚鮮血橫流的鴿子弄得極為血腥。
米努吐斯皺緊了眉頭。
駱賽注意到獵隼腳上是有腳環的,大概不是什麽野生猛禽,應該是家養的。儘管馴養隼類在一些阿拉伯國家是一種財富和身份的象徵,但獵隼本身就是保護動物,一般來說能夠馴養它的人估計也不簡單。
一聲哨鳴,獵隼放棄了獵物飛了起來,落到了一個忽然出現的男人手上。
這個男人看起來比米努吐斯還要高大,密短的黑色絡腮胡,棱角分明的五官,沒有微笑的臉上有著貴族的冷峻嚴肅,沒有主動打招呼,更沒有任何表示友好的舉動,他只是站在那裏,帶著皮手套的左手托著那只剛剛撕咬過白鴿的獵隼,深邃的目光中有著一種高位者的殘酷。
「米努吐斯,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跟那女人的化身有任何接觸。難道你打算違背我的命令嗎?」
米努吐斯的臉色僵硬了一下,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掌中曾經裝過粟米的空紙袋被捏成了皺紙團。
「這只是臣下的一點念想。」
「哼,」玩鷹的男人顯得非常不悅,「那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你記著她又有什麽用?聽到你自殺的消息時,她甚至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只顧著用盡一切手段地討好我,甚至向我發誓她只是迫於權勢才會跟你結婚。」
米努吐斯猶如鋼鐵般筆直的身體仿佛經受不住打擊般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然而那個男人卻依然毫不留情地刨開他的傷口:「你只是她的工具,一個臺階!米努吐斯,難道你還沒看清楚嗎?!」
「夠了!!」
儘管隱忍中有著痛楚與憤怒,米努吐斯還是向玩鷹的男人惡言相向。
「即使是神,也無法左右情愛。」
「那個女人算什麽?……」男人臉上露出了憎惡的神情,但是看到米努吐斯略顯蒼白的臉色,他也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再說下去,「跟我回去。我無法容忍我的將軍再一次為了旁物背棄我!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跟那些白鴿有任何接觸,我會派出軍隊把它們全部殺光!」無容質疑的威嚴,讓人絕對相信如果米努吐斯若是再撒出一把粟米,那麽所有的鴿子將會遭到殘忍的獵殺,一隻不留。
男人說完,轉身大踏步離開,而在小廣場外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一輛白色賓利轎車,兩名僕人站在車門旁彎腰守候,男人帶著獵隼上了車,然而車門並沒有關上,似乎在等待米努吐斯。
看著敞開的車門,米努吐斯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只好轉過頭來向駱賽說:「真抱歉,看來我要走了。我的王脾氣不是很好。」
在猛禽的出現,俄耳和特洛斯已經飛快地跑了回來保護在駱賽身邊,米努吐斯欣賞地看了一眼那頭彪悍的杜賓犬:「你是一位相當優秀的侍衛。」
自家的狗狗被稱讚等於自己被稱讚,駱賽極為自豪地拍了拍自家狗狗的腦袋:「呵呵,這是當然的!呵呵……」被讚揚的杜賓犬伸出舌頭回應地舔了舔駱賽的手背,發出一聲響亮的吠叫,當然,另外一顆「布偶頭」完全沒有動靜地僵硬中。
「很高興能與你聊天,這真是一次難得的經歷。」
米努吐斯笑著告辭。
雖然不知為什麽總覺得有那麽點古怪,但對於這個男人的友好,駱賽是有禮貌的:「我也一樣,希望以後還能再見!」
「一定。」
兩人友好地握了手。
米努吐斯忽然壓低了聲音,戲謔地微笑:「順帶一提,你的寵物剛才能動的腦袋是左邊那顆,現在變成是右邊了。」
「?!」
駱賽低頭一看,被戳穿之後撇開腦袋不肯認錯的那個絕對是特洛斯無疑!!
米努吐斯已經離開了廣場,白色賓利轎車呼嘯而去。
小廣場又安靜了下來。
「咳咳,真是位有趣的先生。該回家了。得趕快了,要是被發現可就麻煩了!」雖然米努吐斯沒有對特洛斯和俄耳的情況大驚小怪,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樣,稍微耽擱了些時間,駱賽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
俄耳甩了甩假裝布偶而僵硬的脖子,沒有人在,他自然能夠開口說話了:「醫生,要不我們變成人的樣子回去吧?這樣就不用擔心被看到了。」
「咦?對啊!好辦法!」
駱賽對俄耳的提議非常讚賞,然而……
「誒!!我忘了把你們要穿的衣服帶出來了!!!」
「……」
「……」
「……」
是牽著一頭兩顆腦袋的杜賓犬,還是牽著一個脖子上拴著狗皮圈的全裸美青年,哪個更引人注目?!
遛狗還是遛鳥……
這是個問題。
參考資料備註:
塞米拉米絲:亞述神話傳說中,迪麗基吐女神的卵生女兒,一位亞述女王。
米努吐斯:亞述國王的軍機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