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祭拜
三月,英國雖還是春寒料峭,但霍格華茲的草地也開始回青,雪化成水,潺潺流動,黑湖湖面上堅硬的冰層也只剩一層薄如蟬翼的透明。
三月十五日,星期五。
下了課,修去了八樓,弗利維教授的辦公室。安斯艾爾本想陪他來,但修婉拒了。
敲開門,弗利維教授抬頭看他,面上顯出十足的驚訝,“修?哦,歡迎!難得你回來我的辦公室,我真是開心極了。請進來吧。”
修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修,你有什麼事嗎?”弗利維教授問,魔杖一揮,變出一杯蘋果汁,“喝點東西。”
修抿抿唇,沒有接那杯蘋果汁,而是拿出紙筆,寫道:“弗利維教授,我想請假。”
弗利維教授猛地站起來,差點摔倒,“你生病了嗎?修,你該去找龐弗雷夫人看看,她很關心你。”
修搖頭,又寫:“不是的,教授,我很好。這個週末我想離開霍格華茲,回家一趟。”
“為什麼?修,你家裡出事了嗎?”弗利維教授有些奇怪,修的資料上是寫著沒有任何親人了啊。
修眼神一黯,寫道:“後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想去祭拜她,請您准假。”
“哦,這真是太遺憾了。”弗利維教授是個心軟的好人,眼睛裡滲出一點淚水,“修,雖然我很想准你的假,但恐怕不行。如果你要離開霍格華茲,必須得到校長的同意。”
修有些失望,但他仍是禮貌地道了謝,轉身離開。
修徘徊在校長室門口,滴水石獸的雕像堅定地守著它的崗位,猙獰的面容透著一種別樣的堅毅。
老實說,修並不想和鄧布利多打交道。比起一所學校的校長,鄧布利多更像是一個政治家,他工於心計,這讓兩世都活得單純的修有些反感。而且他無時不刻不在算計著壓榨斯內普教授的價值,現在他和教授走得挺近,他有些擔心會連累了斯內普。
正猶豫著,滴水石獸突然向旁邊移開,修抬頭看去,鄧布利多笑眯眯的菊花臉出現在他眼前,修有點被嚇到。
“修,你在這裡站了很久了,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鄧布利多很是和藹地問。
既然都面對面了,也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修上前幾步,勉強對他彎起唇,點了點頭。
“進來吧,孩子。”鄧布利多笑著說,讓開一條道兒,修輕輕頷首,走進去。
滴水石獸後面還有一道門,鄧布利多打開了它,修躊躇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走進去,門後就是校長室。
修一進門就被裡面大量的銀器閃了眼睛,花了好一會兒才適應。
鄧布利多變出一張金紅色的沙發,微笑著請他坐下。修的嘴角抽搐兩下,磨磨蹭蹭地在那張完全不符合他的審美觀的沙發上坐下。
鄧布利多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笑得一張老臉皺成一朵盛放的菊花。
修的注意力被高傲地站在桌上的一根樹枝上的火雞吸引住了。
火雞的肉質不錯,烤火雞料理好的話也是很美味的。可惜了,耶誕節還有好久,西方的聖誕大餐可少不了這道菜啊。
只是這只火雞,長得似乎有點奇怪啊?
鄧布利多發現他一直在看福克斯,臉上的笑容帶著點驕傲,“福克斯是鳳凰。它是好孩子,我想你會喜歡他的。”
修這才想起來這只“火雞”就是鄧布利多的寵物鳳凰福克斯,不由大大地囧了一個,再聯想到他曾經在中國看過的鳳凰圖,更是無語。
福克斯見鄧布利多在介紹自己,驕傲地鳴叫一聲,小眼睛裡透出得意地光芒。修在心裡狠狠唾棄了它一把,但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來點蟑螂堆嗎?”鄧布利多揪著一隻蟑螂的長須推薦,修心中欲嘔,臉上卻還是一派鎮定,緩緩搖頭。”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鄧布利多說著,但他的語氣一點也沒有可惜的味道。他抓起一把蟑螂堆塞進嘴巴裡,蟑螂在他口中蠕動著,修幾乎忍不住要衝出去大吐特吐。
鄧布利多帶著一臉的滿足問道:“那麼,親愛的孩子,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呢?”
終於進入正題,修大大地松了口氣,拿出筆記本和筆,寫道:“鄧布利多校長,後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想請假離開霍格華茲去祭拜她,請您允許。”
鄧布利多掩藏在鏡片後的湛藍色眼睛閃動著光芒,“修,我感覺很遺憾,能夠教出你這樣聰明乖巧的孩子的母親一定很偉大。”鄧布利多似真似假地感歎著。
修在心裡冷笑,他就不相信鄧布利多不知道他的母親是個打著舞女招牌,做妓女生意的女人。
鄧布利多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體諒修的孝順,准了假,“好的,你可以請假,但是必須在周日下午回到霍格華茲,錯過重要的課程不是明智的選擇。”
在不涉及所謂“更偉大的利益”時,他還算是個慈祥的長者。
修稍微收拾了點東西,在星期六早晨離開了霍格華茲。
回到久違的白色兩層樓房,大廳裡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相信房間裡也是。
修卷起袖子開始大掃除。可惜未成年小巫師不能在校外用魔法,否則幾個清理一新就能解決了。
等到修大致將屋裡屋外整理一遍已經是下午了,肚子歡快地唱著空城計,痙攣的胃有些難受。
修隨便做了兩樣菜解決問題,沖了個澡,將拿出去曬了兩個小時的被子收回來,撲上柔軟的床鋪,疲倦地沉睡。
一覺睡到隔天的清晨,修揉揉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請假回家了。
床頭照片中的菲利希亞.懷特依然笑得明媚肆意,無所畏懼。修怔怔地看了許久,才恍惚地進了浴室洗漱,然後去廚房。
先吃了早餐,修去最近的市場大採購,然後開始做菲利希亞生前最喜歡的小點心。
紅豆糕,雲片糕,五色香糕,千層糕,水果慕斯,提拉米蘇,黑森林蛋糕,藍莓蛋糕,香風起司蛋糕,乳酪,每樣都做了一份。
菲利希亞葬在倫敦郊外的大墓園裡,面朝泰晤士河,位置不錯。修用了菲利希亞的大部分遺產為她購置了這個風水寶地。
修輕輕將食籃放在地上,把裡面的各式點心拿出來擺放在墓石上,自己坐在墓石邊,扭頭看墓碑上菲利希亞的黑白照片。
其實也不是很想念她,只是想盡一份身為人子的孝心。
菲利希亞在修的生命裡待過九年,雖然她不是個好母親,但修依然感激她,尊重她。
看著碑上的黑白照片,菲利希亞穿著很正經的衣服,臉上也不再掛著輕浮的媚笑,看上去倒像個好人家的女人。
當初菲利希亞穿成這樣兒說要拍墓照時,修的表情很是不屑。菲利希亞用力地揉亂他的短髮,笑著說:“不管是見上帝還是撒旦,穿得正式點總沒錯。”
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好像是報以一個輕哼。
如今想起這些,修只剩下滿心的無奈。
將腦袋靠在墓碑上,修歪著頭看遠方。
飛鳥掠過如同藍色緞帶的泰晤士河,河岸上不知名的樹木隨風擺動枝椏,偶爾有行人經過,嬉鬧幾聲,一切看上去如此美好。
修轉頭看墓碑,心裡想,看著這樣的景色,我的母親,你會想些什麼呢?
他已無從得知。
黃昏,殘陽如血,修站起身,拍了拍褲子,拿起空空的食籃,轉身離去,沒有半點留戀。
霍格華茲。地窖。
斯內普再一次將視線從那張小沙發上轉移開來,懊惱地丟開手中的羽毛筆。
這個週末,那個男孩兒沒有來。
幾個月前開始他就無視自己的禁令,每個週末都找各種理由賴在地窖,從沒有例外,而昨天和今天,都不見他的蹤影。
斯內普為自己竟然對此感到心煩意亂而驚訝,並且生出一種危機感來。
他們太接近了。
這樣的距離對於他來說很危險,對那個男孩也不安全。
明年該死的波特,救世主先生就要到霍格華茲了,那個小子一定和他可惡的格蘭芬多父親一樣,魯莽,衝動,只會到處惹麻煩,而自己卻必須保護他。
黑魔標記沒有消失,那個人的陰影籠罩著巫師界。當那個人回歸之時,這樣的平靜就會被打破,他又將開始游走於黑白之間,作一個隨時會喪失生命的間諜。
那個男孩,不能再與他接近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