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交代好順子後百刃還是有些不放心,這半年來他習慣了事事聽祁驍的吩咐,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百刃心裡不安穩的很,猶豫了下還是命人套了車,自去尋祁驍。
太子府的內書房中祁驍正在看夫子廟送來的密報,聽見百刃來了祁驍眉頭微蹙,一目十行匆匆看完,打開香爐將密報扔了進去,等百刃進門時,祁驍正氣定神閑的拿纏枝銀挑子撥香灰。
“殿下……”
祁驍擺擺手讓屋中丫頭出去,對百刃一笑道:“怎麼想起過來了?”
百刃頓了下,低聲道:“殿下知道了麼?文鈺……文鈺他出事了。”
祁驍點頭:“順子走前跟我說了,怎麼了?可是有什麼要讓他們做的?你直接吩咐順子就好,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麼,賭坊那邊的人都給你了,你隨意就好。”
百刃搖搖頭:“沒……我沒甚吩咐的,就是,就是想來找你。”
祁驍心中輕歎,天可憐見,自己這一年的細心調教,總算是有些成效了。
百刃見祁驍不說話乾笑了下:“你可是覺得我沒主見麼?出了事就想來找你。”
祁驍搖頭一笑:“不,我是慶倖。”,祁驍走近,攬著百刃的腰輕聲一笑:“慶倖太子妃陰天下雨的知道往家裡跑了。”
百刃一愣,忍不住笑了出來,祁驍低頭在他唇上寵溺的親了下,低聲呢喃:“你要早能什麼都問我什麼都聽我,何至於兜兜轉轉的繞這麼大圈子,行了,去寢殿。”
百刃啞然:“還沒用晚膳呢,去寢殿做什麼?”
祁驍不滿的“嘖”了一聲,在他腦門上敲了下:“剛誇你開竅了,這就又回去了,你見過哪家夫妻是在書房裡商議事情的?不都是準備了幾碟點心,烹上一壺熱茶,兩個人一起坐到榻上蓋上毯子親親熱熱的商量麼?我們雖不敢比別人,也不能在這裡冷冰冰的說話吧?閨房之樂,你懂不懂?”
百刃心裡一暖,笑著同祁驍去了。
寢殿中,祁驍歪在榻上,靜靜的聽百刃重複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末了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百刃坐在祁驍身前,聞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剛聽順子說的時候,我頭一個想到是你做的。”,祁驍失笑:“我在你心裡就是那惡貫滿盈的賊首麼,出了什麼事你都要頭一個想到是不是我做的。”
百刃連忙解釋道:“不是,你對我好,想著替我報仇,這說得通……”
祁驍挑眉:“知道我對你好就行。”,說著將百刃拉到自己懷裡來,在他身上揉了兩把,繼續問:“之後呢?”
百刃倚在祁驍臂彎中,低聲道:“之後又想到了馮家,這接二連三的鬧事故,馮府同我們府上算是接了仇了,馮家如今起複無望,想要報復也說得通,但還是有些牽強……畢竟,他們該更恨我的,這樣處心積慮的安排,也該是對著我來啊,沒道理倒追到嶺南去行這一步。”
祁驍含著笑聽百刃分析,點頭道:“接著說。”
百刃蹙眉:“而且……馮家既然能動手,那就沒必要只是……只是那樣子害人,直接將人結果了不是更解恨?這就有些說不通了,兩下都不對,大概就真是文鈺自己倒楣吧,那五石散我只是聽說過,並沒見過,許是藥性真那麼強也未可知,且我聽說五石散又叫寒食散,吃了後要飲冷酒吃冷食,衣服都穿不住,聽順子說,當時將門推開時文鈺就是……就是光著身子躺在地上的,這條也能解釋了。”
祁驍淡淡一笑:“自魏晉之後,服用五石散的人越來越少了,方子也大多殘缺,現在市面上賣的五石散多是假的,都是拿藥石摻了暖情藥配的,服下後同傳聞中五石散的功效相似,其實全是來唬人的,既都是假的,不免其中就有些藥效過猛的,倒是不知文鈺從哪裡淘換來的藥,這次……怕是天罰也說不準。”
百刃心有戚戚,搖頭道:“實在想不通,好好的,吃那種東西做什麼,我以前看野史閒書,曾聽聞晉衰帝、北魏獻文帝都是吃這東西吃死的,當時就想不明白,無事做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幹什麼呢。”
祁驍勾唇一笑:“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你以為人人都跟你相公似得這般‘厲害’?他們身子不行,就只好吃藥了。”
百刃哭笑不得:“哪有殿下這樣的,好好的說著古都要扯到自己身上來誇自己一番。”
祁驍無辜道:“我怎麼了?我說的不對不成?太子妃,孤行不行,你不清楚麼?”
祁驍就是有這一本正經的說葷話的本事,直將百刃說的面紅耳赤,百刃越發受不得,隨便拿話來岔:“殿下怎麼那麼清楚市面上的五石散是什麼樣的?”
祁驍一頓,以為百刃起了疑,笑了下翻身將百刃壓在身下,低頭在他額上親了親,低聲道:“如今也不怕告訴你了,去年剛將你騙到手時,我曾讓江德清給我買了不少的暖情藥來,那會兒知道的。”
百刃瞠目結舌:“你……你還想吃藥?!”,祁驍失笑:“瞎想什麼呢,是準備了來給你吃的。”
祁驍淡淡一笑:“我那時知道你恨我,肯定是不肯俯就,就想著哪天被你惹急了,就給你下些藥,讓你乖乖聽話,不過……”
百刃抿了下嘴唇:“沒有給我用過吧。”
祁驍“嗯”了一聲,低聲道:“當初想的挺好,但真將你弄來後……又捨不得了。”
百刃臉上微微泛紅,祁驍沉聲一笑:“如今更是用不著了。”,祁驍說著又要解百刃衣服,百刃連忙往後躲,連聲急道:“殿下……一會兒就要用晚膳了,讓人看……看見了怎麼辦?”
祁驍隨口敷衍:“我一會兒自己端了飯菜來給你吃……不讓別人進來。”,百刃還一個勁兒的躲,祁驍就故意撓百刃肋下,肩窩這些地方,百刃癢的笑成一團,正鬧著時,外面傳順子回來了,要見祁驍。
百刃如蒙大赦,滾到一旁去收拾衣裳,祁驍揉了揉脖頸,皺眉道:“以後得跟他們吩咐一聲,以後我同世子殿下談事時,不是火燒眉毛的事都不必通報,掃興……”
百刃叫苦不迭:“殿下……好歹給我留點臉面吧。”
祁驍輕笑:“逗你玩的,把領子攏一攏……”,祁驍替百刃收拾上下好了,才命順子進來。
順子在屏風後給兩人請了安,低聲道:“方才去那邊,又得著了些信兒。”
“那日郎中們將二公子救回來後,沒耽擱多長時間就將人送回嶺都了,嶺南王知道前後事故後大怒,一面嚴令眾人封口,一面讓人徹查當夜之事,不過據說是沒從那五石散裡面查出什麼不對來,就是尋常春藥,不過二公子一共吃了多少眾人就不清楚了,還有就是……”
順子頓了下,繼續道:“夏側妃哭的了不得,差點將跟著二公子的人生吃了,聽說又是遍請名醫,又是讓大師開壇做法,鬧得上下不寧,嶺南王一改常態,沒再順著夏側妃,夏側妃院裡的事,他們打聽不那麼清楚,不過聽說是讓嶺南王教訓了一通,責駡她平時不知好好教導兒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事故來,還有就是不許她再作耗,二公子畢竟是那裡得了毛病,不好大肆宣揚的。”
“開壇做法沒成,名醫倒是請去了不少,二公子什麼藥都肯吃,院裡藥吊子不斷,但……沒聽說有什麼用,不過咱們的人這一路上就用了十日,現在病有起色了也未可知。”
“還有就是康泰郡主,一開始咱們的人只以為嶺南王說給康泰郡主定下婚事來只是說辭,沒想到這事倒是真的,定的是夏家的二子,是嫡子,自幼養在夏老太太房裡,很受夏老太太和夏太太的寵,屬下多嘴問了句這人品行如何,他們說只回了一句……慈母多敗兒。想來康泰郡主也是不太滿意,得知親事是真的後去王府正院大鬧了一場,嶺南王因二公子的事正氣憤交加,康泰郡主這當口撞了上去,受了一頓重話,挨了一巴掌不說,聽說還被嶺南罰去跪宗祠,咱們的人回來的時候還沒聽說放出來,和夏家的婚事,想來是板上釘釘了。”
祁驍知道百刃最想聽什麼,沉聲道:“王妃呢?”
順子頷首:“王妃自二公子和郡主一回府就病了,一直沒出自己院子,中間勉強讓人扶著出來看了二公子一次,但王妃那神情實在不好,嶺南王就打發王妃回去安心養病,不必再出來操持了。”,怕百刃多想,順子連忙道:“殿下放心,他們特意去跟給王妃請脈的太醫打聽了,王妃身子其實好得很,這幾日下不來床……大概是別有緣故。”
百刃徹底放下心來,轉頭感激的看向祁驍,柔嘉大婚前祁驍曾將一個自己倚重的嬤嬤暗暗指派了去嶺南迎親的隊伍裡,之後迎親的人跟著嶺南一行人回來了,那個嬤嬤卻留在了嶺南,費了幾番周折,進了王府,如今專門伺候王妃。
祁驍手下經年的老人,自是與別人不同,嬤嬤在宮裡伺候了半輩子,光是皇帝就見過三個,內幃的事沒她不清楚的,如今王妃能學會裝病,還瞞過了眾人,想來就是這位嬤嬤幫忙料理的。
百刃低頭輕歎:“母妃癡心了半輩子,如今終於看透了些,知道自保為上了。”
祁驍輕笑:“我府裡一個女眷也無,嬤嬤早就愁著沒有自己施展拳腳的地方了,如今到了嶺南,倒能大展抱負了。”
順子在外面道:“大面上的事就是這些了,我方才已經跟他們說了,撤回全部人手,不過這一開一回也是功夫,等所有人回來,也得半月之後了,大概還有新的事故帶回來,到時候屬下再同殿下細說。”
祁驍聞言蹙眉:“撤回人手?誰讓他們撤回來的?!”
順子一愣:“世子……還沒同殿下說麼?”
祁驍看向百刃,百刃有點不大好意思,祁驍略一想就全明白了,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擺擺手道:“沒……他說了,是孤忘了……你下去吧。”
順子點點頭,行了個禮下去了,祁驍轉頭將百刃攬在懷裡,低頭在他脖頸的嫩肉上狠咬了一口:“自作主張……”
百刃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祁驍輕歎,又寵溺的在他咬的地方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