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於茂恨透楚修寧和路語茗，但現在就算恨到牙癢，他也知道韜光養晦。只是他站在隊尾，拳頭握起，又鬆開，再握起，反反覆覆。最後眼神閃了閃，他跟著《再說再見》劇組的隊伍走了。

　這一幕楚修寧並沒有注意，他正和裴雪萱說到江雲宸。倒是路語茗察覺身後敵意，轉臉看去於茂已經跟隨劇組走遠。

　路語茗看到於茂一點都不意外，《再見》這次放映，票房和口碑也都不錯。否則也不會有傳言說，於茂有再多影帝的可能。

　只是《再見》劇組的導演洪洞波太張揚自負，電影預告宣傳時，就放言《再見》是超越《喚醒》的作品。可到現在《再見》的票房還沒超出《喚醒》前兩週的。這臉打得有些響了。

　其實《喚醒》唯一不穩定因素，就是他和楚修寧的事情造成的影響。

　路語茗還在想著，楚修寧拍了拍路語茗的肩膀：“想什麼呢？準備走啦。”

　兩人前面，潘昌大搖大擺，一馬當先踏上紅地毯。嚴安邦笑著挽起裴雪萱。瞿皓抓了抓頭髮向任小滿伸手。沒想到任小滿撲去找潘昌玩兒了。瞿皓一點不尷尬，歡快地去找柯顏。

　楚修寧攬過路語茗，兩人跟上，並肩而行。

　時隔三年，再次踏上金影獎的紅地毯，路語茗已經不是新人或者配角。

　他出現的瞬間，無數鏡頭立刻聚焦到他和楚修寧身上，閃光燈亮起來。

　“小路，你也太火爆了吧。這燈光閃得我眼花了。”楚修寧抱怨。

　路語茗瞥了他一眼：“你確定他們沒有再拍你？”

　“好吧，他們在拍我們兩個人。”楚修寧倒是不介意。一時玩心大起，乾脆靠路語茗更近，歪頭擺了個剪刀手——楚琪琪和楚奕奕拍照專用手勢。

　路語茗被他逗笑了：“怎麼你最近越來越幼稚了？”

　“童心未泯不好嗎？回饋下媒體朋友的熱情嘛！”楚修寧笑著辯解，“看大家對《喚醒》劇組的熱情程度，摔下前面《再見》劇組兩條街了。快看快看，於茂轉頭擺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路語茗轉頭，果然看到於茂還停留在簽名牆那裡，主持人站在於茂身邊。金影獎的紅地毯主持人已經堅守了六年，喜歡在採訪的時候面無表情給嘉賓挖點坑，可今天他卻是滿臉尷尬。

　走在前面的幾個人都察覺不太對勁。按理說主持人在簽名牆的地方採訪一兩個熱門人物，之後後面的劇組跟上時，前面的人就會自覺離開。但現在《喚醒》已經走過來了，於茂和《再見》的導演洪洞波卻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

　楚修寧似乎有所瞭解，小聲對路語茗說：“《再見》的導演洪洞波，這人拍戲不錯，但他曾經入選最不受記者喜歡的公眾人物之一。因為每次採訪，他總是能自說自話說個不停。”

　“咦？難道比祁燃還厲害？”

　“祁燃和他比就是五渣戰鬥力。這人不管說什麼，都能變成誇讚自己的言論。”楚修寧正解釋著，他們已經走到了簽名牆那裡。

　洪洞波恰好說到最佳男主：“當然了，《喚醒》整體還是不錯，但是男主角和編劇居然攪合在一起。我不是反對同性戀，但背德的事情還做得這麼高調……可惜蕭路，以後可能就沒銷路了。哈哈哈，要論最佳男主，還是我選的人更好一點嘛！”

　這話一出，《喚醒》劇組整體隊伍的氣場瞬間變了，每個人都對洪洞波怒目，有多少個人，就有多少道殺氣撲過去。

　主持人眼看不行，再顧不得體面，抓過洪洞波的話筒：“謝謝洪導給我們帶來的分析，下面我們看到的是《喚醒》劇組。”

　洪洞波被奪了話筒不高興，不過被《再見》劇組其他人勸了下去。倒是於茂居然留了下來。

　喜歡挖坑的主持人，心裡不開心，但也管不得於茂在哪裡。他的工作失誤，讓《喚醒》劇組全員聽洪洞波大放厥詞，嚴安邦的手都咯吱咯吱響了，一拳要是飛過來，他可消受不起。

　還有一個路語茗，《一週一首成名曲》Ｚｅｒｏ樂隊那期雖然沒有放出來，但業內誰不知道，他把於茂揍得半死？

　想到這裡，主持人突然驚醒了。媽的，於茂和楚修寧、路語茗都有仇啊！他居然這麼天真幼稚，讓於茂留下了！

　可再挽回已經來不及，於茂朝著楚修寧和路語茗徑直走過去。

　於茂走到楚修寧和路語茗跟前，先超他倆身後看去，輕聲招呼了一句：“柯顏，你也來了。”

　柯顏的眼神掃過於茂，又看向主持人身後的音箱，完全將於茂當成了空氣。

　路語茗對於茂這招煩得很，乾脆站到於茂面前，擋住了於茂的視線。路語茗冷冰冰地看於茂。楚修寧倒是笑眯眯地站在了路語茗旁邊，下逐客令：“你不跟著劇組一起走嗎？”

　於茂謙遜冷靜，帶著一絲無奈地笑意：“我是等你們的。楚少、小路，不管我們之前有多少誤會，我希望藉著這個機會向你們道歉。”

　於茂在演戲！一招以退為進！

　金影獎紅地毯上的採訪，是有現場直播的，而不到三米的地方也聚集著大批媒體。於茂選擇在這裡，完全就是在用環境挑釁。如果路語茗接受道歉，於茂就是主動求和，對他的形象修復必然有好處。如果路語茗不接受，甚至惡語相向，那麼於茂裝可憐，變成受害者也不是不可能！

　說不定他這一場道歉，添油加醋，還能被“有心”人士描繪成另一番情景——受到ＫＮ和華睿方面的壓力，才被迫道歉。

　於茂這一低頭，左右都會得好處，手段已經下賤到一定地步，完全放棄尊嚴。

　可除了接受或不接受，路語茗和楚修寧似乎也沒什麼其他方法回應了。於茂已經把自己送到他們面前了，還能一腳踹他回地獄嗎？

　“道歉的話，”路語茗直來直去，卻沒有任何顧忌，“你還是對柯顏和鄭萄說吧。”

　“還有路語茗。市郊墓地，你可以去那裡懺悔。”楚修寧突然想到路語茗從前說的話，冷下臉，低沉地說，“不，我忘了，那裡已經沒有人聽你懺悔了。”

　路語茗前世的骨灰被於茂散在了路上，這件事路語茗對楚修寧說過。

　“不過，你可以回到Ｓ市後，在市區走一走。”路語茗卻接著說下去，“從一號街南段雕像群那裡出發，向北走，走到水路大道的高橋上，向下看那裡是幽水河。接著向西走，設江路好長啊，那裡的車流量很大，揚起的灰塵是灰白色的……”

　現場眾人沒人知道路語茗為什麼要說街道名字，只是他平靜地說著，每說出一個地方，於茂的臉就白一分。

　路語茗說的路線就是於茂偷偷撒骨灰的路線。於茂當年對路語茗的妒恨，絲毫不比路語茗現在對他的差。這本該是於茂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可現在他把所有的路線都說了出來！

　於茂毛骨悚然！

　“夠了！”於茂退了一步，強作鎮定，“呵呵，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要以為自己了不起！你以為評委真的會把最佳男主給你這個基佬嗎？哈哈哈！”

　於茂已經被嚇破了膽，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卻不斷後退，最後拂袖而去。他已經不想追究路語茗和蕭路的關係了，只想立刻離開這裡，離開Ｈ市！

　路語茗看著於茂倉皇逃離的背影，不悲不喜，甚至連一絲憎恨和可憐都感覺不到了。在他眼裡，於茂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楚修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喚醒》劇組的眾人都擔心地看著路語茗。

　“我沒事。”路語茗朝眾人露出一個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一幕太荒誕，接下來，喜歡挖坑的主持人居然一個坑都沒有挖，只是瘋狂地讚美了《喚醒》這部片子，並且預祝《喚醒》多拿大獎。

　“這是必須的。我們的口號是——”潘昌猶自氣著於茂臨走說的話，他嚴肅認真轉頭看向劇組眾人。

　所有人異口同聲：“影帝是小路的！”

　於茂已經觸犯眾怒，接下來的頒獎儀式，《喚醒》劇組上下貫徹這個口號。

　像往常一樣，Ｈ市國家級劇院，可以容納上千人的主劇場座無虛席。而金影獎為了保證收視率，將獎項按照本年的懸念程度做了調整。

　首先宣佈的依舊是技術性獎項。《喚醒》劇組開門紅竟然是柯顏——最佳電影配樂。

　真是一點懸念也沒。

　柯顏站到台上，頒獎嘉賓遞上獎盃，年了評委會的評語：“用多變的音樂，描繪了一副波瀾起伏的歷史畫卷，很難相信所有曲目都是一人所為。他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這麼高的評價，還屬金影獎首次。主持人都激動了：“柯顏，從樂隊到電影背景音樂，這次無疑是你的音樂之旅的新突破。你能給我們說幾句現在的感受嗎？”

　回到主持人的是：靜——靜——靜——

　直到這時，《喚醒》劇組的人才緊張起來！

　出事了！上次法國電影節的最佳配樂是楚修寧代領的。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獲獎感言。柯顏來了，這個獎就是柯顏上台領，而上台領獎要說獲獎感言啊！柯顏能理頒獎嘉賓嗎？重大失誤啊！

　可就在眾人急成熱鍋螞蟻的時候，柯顏一手抓著獎盃，另一隻手抓了話筒，直視前方，平淡而堅定地說：“影帝是小路的。”

　說完，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柯顏離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