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戲份多少

　Edgar公司的會議廳很安靜，肖老太太、北崎遠對面坐著。楚修寧坐在肖老太太身邊，投資方、劇組其他一些負責人出場。於茂坐在北崎遠身邊的位置上，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低著頭，看不清雙眼。

　北崎遠站起來，推開手邊的材料：“我不同意劇組這麼做！”

　姜原州已經被Edgar公司停止，北崎遠全面接受Zero樂隊的事務。這些天北崎遠應對媒體已經焦頭爛額，現在還要抽空應對《沉香引魂》劇組！

　“北經理，我想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副導演口乾舌燥，“只是將這個人物接下來的戲份適當刪減，他可能在戲份上不是主角，但仍然是線索人物！是關鍵！”

　“我仍然不同意！”北崎遠雙手撐在桌子上，固持己見。

　“理由呢？”肖老太太皺眉。

　“於茂現在的確停工了。但是很快就可以復工！”

　“我並不是說大話，這件事要是放在平常，別說改劇本把主角改成配角了，刪主角一點戲，我都得反覆考量，但是現在劇組要因為這次的事情解散！你們有沒有想過！”肖老太太也是豁出去了，不管於茂是不是在場，“你說很快復工，很快是多快？劇組已經等了小於半個月了，事態卻一直在擴大！我們不是不等小於，而是將拍攝計畫做調整而已！”

　“現在正是於茂的困難期，你們這樣做無疑是落井下石！Edgar已經全面應對這件事，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北崎遠一個頭兩個大，“老倪，於茂對於劇作的品牌價值有多大，你難道不知道嗎？”

　被北崎遠點名的，是電視劇的投資人，說到底，投資人才是掌握生殺大權的人，是重點。

　老倪五十多歲，腦袋大脖子粗，卻不是個蠢貨：“那你給我們實話，小於到底有沒有參與到路語茗那件事情裡去？”

　於茂抬起頭看向老倪，面容溫和，眼帶哀傷，無辜且無奈地搖頭。

　“當然沒有，這件事我們一直在澄清，只是暫時事件沒有徹底明晰而已。”北崎遠看到老倪似乎有鬆動，立刻爭取，“Edgar不會包庇害群之馬，更不會冤枉好人，我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於茂的清白，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我們共度難關的時間！”

　眾人終於閉嘴，當事人於茂在場，說什麼都是落井下石。

　“但我們缺的，也是時間。”楚修寧站了起來，“首先，《沉香引魂》是跟著電影的熱潮拍電視劇的，每往後拖一天，電影留下的熱度就少一分，收視率下降不可避免。”

　“因為熱度帶來的關注度，於茂本身的偶像價值就可以彌補。”北崎遠立刻反駁。

　楚修寧冷靜接招：“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於茂經過這次的事件，即使他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但作為Zero樂隊的隊長，他難道可以從容推卸所有責任？一個溫和盡責的隊長形象必然受損，那麼他自身形象必然需要耗費時間修復。這個時間差，剛好略過了《沉香引魂》，可以說，我們不但不會因為於茂受益，反而是稱為他的過渡板。”

　“有點道理啊。”老倪摸摸肚子。

　“楚修寧，你這是執意要撇開於茂了！”北崎遠卻不給楚修寧機會，“老倪，劇組演員出事，劇組一直等待，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先例。如果宣傳策劃做得好，我保證你即會受益，還能得到同甘共苦的仗義名聲！”

　北崎遠顯然有備而來，拿出了宣傳策劃案分派給投資方和劇組其他人。

　“至於劇組停工的損失，我打算上報給公司，自然會給予劇組一定的補償。”北崎遠循循善誘。

　肖老太太拿到材料，翻了幾頁，大吃一驚。北崎遠爭取的資源豐厚，如果真的按照這份宣傳案來，那麼幾乎會動用Edgar所有的宣傳平台，這對於一部電視劇來說，實在罕見。

　肖老太太之前的規劃是用華睿，現在都有點動心了，投資方和劇組的人立刻展開熱烈討論。

　楚修寧也拿起一份材料，快速翻閱，看完，放下材料。

　“我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楚修寧微笑看向全場，“《沉香引魂》禁不起這樣的動靜，電視劇不比電影，電視劇是長期投入，這樣轟轟烈烈的宣傳，容易讓觀眾期望過高，反而起到副作用。”

　熱烈的討論終止，老倪皺眉陷入沉思，卻也舍不得這樣的好機會：“那肖導把電視劇拍得符合觀眾期望不就行了！”

　“老倪，你沒注意到宣傳策劃裡，全部都是關于于茂個人的宣傳嗎？影帝冤情得洗，強勢歸來。這樣轟轟烈烈，只是拿劇組做陪襯而已。”楚修寧看向北崎遠，含笑道，“何況於茂是否有冤，現在還沒有確定。又讓人怎麼相信，這策劃會有用得上的一天？”

　楚修寧的話似一盆冷水，澆得再場所有人裡外通透的涼。

　“呵呵，楚修寧你把主角改成配角，就不怕粉絲反彈，不再看你的電視劇？”北崎遠咬牙切齒，“我們也可以讓於茂退出這部電視劇，讓你們嘗嘗背棄的滋味！”

　“盡可試一試。”楚修寧笑得越發溫和，“不過是一場口水仗，給於茂現在的處境加點料。你認為誰會贏？順便說，主角這個說服欠妥當，《沉香引魂》先期宣傳，從來沒有人說於茂是主角。”

　北崎遠啞口無言。剛才的話不過是賭氣一說，於茂現在處境很微妙，如果主動離開劇組，說不定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Edgar對于于茂的挽救計畫都會全盤皆輸。而且《沉香引魂》劇組只是說為了拍攝刪戲，尺度把握得十分適宜，沒有給他們留一點反擊的空隙。但主角變成配角，實在不堪！

　“可是……”北崎遠還想爭取。

　楚修寧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最後，是我的個人意見。如果於茂想用《沉香引魂》這部片翻身，我勸你們死了這條心。”

　“為什麼？”北崎遠不解。

　“因為角色！”肖老太太嘆氣，一拍桌面，“因為那個角色是個渣男，洗白也是留在最後。之前你們很自信，於茂的形象良好，能抵抗住渣男角色，現在情況卻變了……”

　“不只如此。”楚修寧冷淡地說。

　“還有什麼？”於茂一直沒有說話，現在站起來，直視楚修寧。有些散焦的眼，空濛無神，看過來，說不出的詭怪。

　楚修寧笑容依舊，眼底卻清俊冷傲，秋霜冰凌般凌冽：“用我的作品翻身，你不配。”

　楚修寧彷彿低聲講了句玩笑，信手拈了條常識，姿態自然。

　空氣凝固了一瞬。

　“楚修寧，我們之間有誤會。我之前也一直把那件事，怪罪在你頭上。”於茂極力維持著自己的形象，溫和理智，謙遜自持，卻不忘給楚修寧挖坑，“希望你不要因為謠言誤解我。更不要帶著個人感情到工作中來！”

　“誤解？”楚修寧溫柔地嘲諷，“我不是已經被你‘私下和好’了。就在《落雨沙汀》的首映會上，於大影帝好健忘。現在又哪裡來誤解一說？”

　去年金影獎頒獎當天，於茂主演的《落雨沙汀》在白天首映，首映式上記者提問楚修寧成為評委，兩人打架的事情是否影響評獎。於茂聲稱他和楚修寧已經“私下和好”。臉皮之厚，讓路語茗和楚修寧讚歎了好一段時間。

　但當時這段播出去後，於茂寬宏氣度一時被傳為美談，現在在場的人，鮮少有不知道這一段的。可楚修寧這麼一說，彷彿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於茂臉上。

　於茂終於惱羞成怒：“楚修寧，你不要欺人太甚！”

　北崎遠突然出聲阻止：“好了，於茂，你今天太累了，還是去休息吧。”

　於茂猛然愣了一下，冷靜下來，知道大勢已去，北崎遠這麼說自然是被楚修寧剛才的話說服。他用盡全力擠出個笑容，環顧會議室裡的人：“也罷，我其實也不願意拖累劇組的拍攝進度，我同意劇組的修改安排。”

　說完，轉頭離開會議廳。

　楚修寧緩緩坐下，對著四周探尋的眼光，鎮定地攤開資料：“關於人物戲份的修改，我的初步計畫是……”

　公事公辦，沒有一點私人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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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預料和楚修寧預想的差不多，於茂終究還是掙脫出了路語茗之死的醜聞。不過代價很大。

　首先作為Zero溫和負責的隊長，他受到了質疑，隊內不和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誰也說不清。但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很難撇清。於茂只好開新聞發佈會，像媒體承認自己的無能。雖然一干腦殘粉絲叫心疼，但終歸也還是有理智的人存在，無能就是無能。

　因為這件事衝擊，於茂的個人形象也受到一定影響。事發之前，姜原州為他安排的工作擠滿日程表，停工配合調查，造成損失不說，一些廣告商還指責他毀約。

　倒是《沉香引魂》劇組先發制人，放出消息說為於茂調整戲份，無論如何等他歸來。時機卡得極好，憋得於茂沒法反擊，劇組倒是乘勢博了個好名頭。

　紛紛擾擾，又過了些日子，案件理出了大致模樣。厲俊友顯然是主犯，小混混也難逃法網，姜原州被公司祭出去殺一儆百，審判還需要時間。於茂倒是終於脫身了，只是一時人氣受到嚴重衝擊，怕是需要些時間恢復元氣。

　只是再回到《沉香引魂》劇組的時候，天都變了。

　他一回劇組，劇務立刻給他送了拍攝安排表和修改後的劇本。

　於茂看完拍攝安排表，攥起拳頭，慢慢揉了那張紙，咬牙切齒：“楚修寧，你給我等著。”

　拍攝安排裡，他只剩下一場戲，甚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