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章 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丫頭
「哼,蕭左慣會借刀殺人,過河拆橋,你以為,你會落得什麼好處?」青檸冷聲道。
「好死不如賴活著。」郭有年已經不顧及廉恥了,大言不慚的道,「當年我能為皇上除掉霍紅蓮,之後還能平安陞官,今後也照樣能!」
「你真無恥!」青檸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以表達自己的氣憤和蔑視了。
郭有年抿了抿下陷的嘴唇,由「無恥」,聯想到了「無齒」,愈發恨意勃發。
他上前,一隻爪子捏住青檸的臉蛋,才要說什麼,蔣扁在一邊冷冷的道,「老郭,正事要緊。外頭官府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搜過來,你不抓緊時間就等死吧。不過是女人,以後你得了勢,如何修理折騰不得,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
郭有年怔住,發覺自己身為綁架者,卻讓被綁的羊牯牽著鼻子走了,甚為汗顏。他狠狠盯了青檸一眼,「無恥?老子讓你看看這個姓黎的『有恥瓜慫』怎麼把你家小姐和幫主的秘密全吐露出來,害得水家和漕幫大禍臨頭!」說著後退一步,望向蔣扁,「蔣先生?」
蔣扁露出獰笑,是那種即將殺生,即將操縱傀儡的興奮笑意。他從身上摸出個布包來,打開後,裡面是一排在昏暗光線下還閃著寒光的長針,另有一隻小瓷瓶,「姓黎的小子,你應該感到慶幸。蔣爺我這番手段,之前倒有不少乞丐和孤兒寡老的享用過。可惜啊,他們都沒能活下來呢。你身子壯健,又能熬刑。大約會是我第一個活傀儡。」
「呸,你儘管來。老子若吐露半個不該說的字,就不是英雄好漢。」黎豆豆咬牙道,看著很是硬氣,但眼中卻快速閃過緊張的光芒。
他不怕死,只怕真的著了道。萬一壞了事。那他要如何對得起霍家軍的兄弟,如何對得起水幫主和水大小姐?還不如一早就被剁了。可恨的是,郭有年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令他說話不受影響,卻連咬舌自盡也做不到。
「就先問問他,被我捉到後,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郭有年冷笑,「就試試蔣先生的高明手段。到底有多厲害。」
蔣扁對郭有年翻了翻眼白,知道這是郭有年不信任他這秘術,必要親眼看過才做數,因而倒沒有拒絕,而是走近黎豆豆,猛然把一根針刺入後者的身體。
黎豆豆疼得悶哼一聲,牙齒咬得咯咯響。
青檸看到,眼淚瞬間就湧出。哽咽道,「黎大哥,我青檸女流之輩。卻敬你是個英雄。你堅持住啊……要堅持住。若你不死……」
「怎麼,要嫁給我做老婆嗎?」黎豆豆站在鬼門關前,還不知死活的調戲姑娘。
開玩笑!從孤兒成長為霍家軍的武將,又是長年駐守邊陲的兵痞子,有名的渾不吝,別說只是小小折磨。就算在地獄被下了油鍋去炸,這點嘴頭上的便宜,也是要討的。
沒想到青檸卻神情堅毅,臉上還掛著淚珠兒,卻用力點頭,「好!」這果斷乾脆,絕對師從水琉璃,當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
「娘子,看你家相公如何熬刑。」黎豆豆低聲悶笑,卻氣煞了郭有年。
他恨聲道,「蔣先生,你還等什麼?」
話音才落,蔣扁下手如飛,一排似乎數不清的銀針,盡數紮在黎豆豆的身上。青檸是會武功的,看得出所紮的並非是穴位,卻在經脈之上。而黎豆豆很快就不能動彈,渾身上下,有如血雨滴落。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強行被灌下藥水。
隨後,蔣扁踏著奇怪的步法,就像跳大神的巫祝,圍著黎豆豆轉起來。一邊轉,一邊不斷按掌於後者的頭部附近大穴,輸入真氣。一邊的郭有年和青檸都摒住呼吸,心語卻大相逕庭。
郭有年:快招!快招!
青檸:黎大哥,挺住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因為所有人都無比緊張,就顯得格外漫長。黎豆豆不發一聲,臉色緊繃,咬牙死頂著。可惜,隨著蔣扁面色赤紅,落汗如雨,似乎達到到人體極限之時,黎豆嚇著的神情開始迷濛,眼睛失去光彩,卻蒙上水汽。
青檸看得心如刀絞,她知道黎豆豆這樣又痞又壞的當兵的,此時血將流盡卻又流淚,是心中最後的清明告訴他:他真的撐不住了。他用命相搏,卻敗在秘法邪術之下。他羞愧,他也抱歉,更為了會傷害別人而痛苦!
可是,這怎麼怪他?小姐啊,你快來救我們吧。小姐,快來!
「黎豆豆,你是怎麼被我抓住的?」水琉璃沒來,蔣扁粗嘎難聽的聲音卻響起。
黎豆豆臉上連半絲疑惑也沒有,直接答道,「郭有年下獄之後,水大小姐安排我到東津府的漕幫暗樁躲著,不日就送我從秘密水道離開,去西北聯絡霍家軍,以圖重組崛起。可是,我想在臨走時去看一個人,所以偷跑了。我沒告訴漕幫的人,以為一天就能打個來回。」
青檸絕望的閉上眼睛。
果然,這秘法邪術控制了黎大哥的心神,原來他是自己離開漕幫暗樁的。這樣的話,小姐想要找到他就很難。找不到就救不了,或者,他們活不過今天,水家和漕幫,乃至解甲歸田的霍家軍,只怕都不能善了!
而郭有年,在聽到漕幫暗樁和重組霍家軍的字眼,兩眼立即放光,就像陰溝裡的老鼠,忽然看到有碎肉順著污水飄過來。
「你想去看誰?」蔣扁又問。
「瀾雪……瀾雪姐姐。」
「你小子也太風流了,寧死也要入花叢啊。」蔣扁沒力氣笑,語氣卻超猥瑣。
黎豆豆神情茫然,「當年我離開東京都。往西南去。路過東津府時喝醉,差點被地痞流氓打死。是瀾雪姐姐救的我。我……想把一點積蓄給她,報答她的救命恩情,從此後會無期。」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些,就算站在死亡的懸崖邊緣,青檸仍是鬆了口氣。
郭有年看在眼裡。更是妒恨, 開口道,「我被抓之後,即刻買通獄卒通知了蔣先生。我是有遠見的人,若等到後來移到天牢,就沒那麼容易了。可天牢又如何,蔣先生願意救我,自然有辦法打暈牢頭。裝扮成他的模樣來見我。事後,還讓那牢頭記不起任何事。我和蔣先生達到成了交易,以蔣先生的本事,後面以迷香劫囚就容易多了。」
說著,傲然看了青檸一眼,那意思是我多麼英明,你實在沒眼光,「你。青檸,我是志在必得的,就托了蔣先生查你的行蹤。知道你每天都藉著和府內廚子去買菜的機會。上街透透氣兒,所以早設計好在哪裡綁你。至於黎豆豆……沒人知道瀾雪的事,但當年他還年輕,曾對我說過,甚至還托我調查的那女人的家在哪裡,做何營生。我太瞭解這個小子。明明是粗坯,卻學人家講恩怨分明,所以算準了他會在離開之前去見救命恩人一面。於是,我叫蔣先生去瀾雪家裡等著,果然輕鬆就抓到這條大魚。所以,疏忽不是別人造成的,是你們自己,實在是怪不得別人。你們以為我死定了,卻料不到我還有這樣的後招!哈哈,哈哈……」
他太得意了,忍不住笑起來。卻在此時,一聲意外的卡響從院外傳入,有如一根鋒利的鐵釘,突兀的鍥在呼吸之間,令郭有年的笑聲戛然而止,差點被噎得背過氣去。
屋內所有人,變色。
郭有年如鬼的臉,更加蒼白。黎豆豆,已經完全失去意識,沒有反應。青檸則在愣怔片刻後,立即掙扎起來,驚喜的眼中滿是希望。若非郭有年手快,點了她的啞穴,她會大叫出聲。
而蔣扁則頓住了手中的真氣力道,唇角溢出血來,「老郭,我損耗太大,不能動彈,否則會功虧一簣。我在這裡繼續問,你快到外頭去看一看。若有意外,必須立刻轉移!」
郭有年本不想涉險,可他無計可施,又見蔣扁果然就像要油盡燈枯似的,再不敢怠慢。他忽然很後悔,因為他要問的還沒有問到,竟說些沒用的了。否則這會兒就算官兵進來,他有了黎豆豆的口供,還怕什麼?就像其他人的死活,他真的很在意似的。
只要想辦法遞消息給皇上……他就不信,這些下差和上官都不想立下大功,獲得皇上的恩寵和賞賜。他的情報,可是驚天動地的啊!
心中想著,行動倒謹慎,到底是做過武將的人,還曾經頗有智名。就算因為求霍紅蓮而不得,結果變態了,最終還因執念影響了智商,一些基本生存守則卻還門兒清,也把當年當軍中斥侯的本事都用上了。
他悄無聲息的在院中潛行著,藉著月色和陰影躲避著,一邊搜查有沒有闖入者,一邊還要保證自己的行蹤不被人發現。萬一官兵搜到這裡,他至少要保證自己能逃命,很是小心翼翼。
郭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在郭有年對其中的一草一木很熟悉,夜視能力又強,倒是輕車熟路得很。他在前院轉了一圈,還到大門邊偷聽了下,發覺完全沒有官兵要過來的徵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打算去後院再搜索一遍。若沒有發現人,只能說明他們太草木皆兵了,剛才只是樹枝被風刮斷了,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響而已。
他卻不知道,就在他四處亂竄的時候。那間兵器庫內,有人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