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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天》第3章
第三章

  御子柴領著家奴在銅川底下剿滅響馬,不過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先前響馬佔著人數上的優勢,略領上風,一旦長戰,雙方的實力差距就凸現出來。御子柴識得那總瓢把子,此時乘著混亂將人拎到一邊,那人也知道輕重,帶上響馬自退。那半個百人隊也不追趕,原地列陣後,一位年輕軍官勒馬而出,清點人數。他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朝御子柴一拱手:“多謝義士出手相救。我等有要務在身,先行一步。”說罷,就將麾下將士編隊列陣,由斥候打頭,往四面八方前去搜尋。

  御子柴背著搶來的闊劍,抹了把雨水嘿然一笑,倒像個響馬:“軍爺可是丟了人?”

  那年輕軍官吃了一驚,戒備地按上腰間長刀:“正是。”

  御子柴毫不驚慌:“我家公子的車隊在前方峽口休整,方才救下一位受傷的軍爺,這才讓我等前來接應。和你們穿得一樣勒!”

  “他長什麼模樣?”年輕軍官問。

  御子柴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那年輕軍官斟酌半刻,朝御子柴拱手一禮:“還請先生領路!”

  御子柴騎著他的破驢,領著騎手們回到宿營地。高欒聽到外頭的喊殺聲,早早起了夜,正興致勃勃地站在篷車底下,此時難掩興奮,將年輕軍官引上車:“^我哥哥正在替軍爺療傷哩!”說著替他撩起車簾。年輕軍官脫下頭盔捧在手裡,一眼就望見車廂裡坐著一個瘦削的年輕人,手中握著一柄三尺長劍,燈光下的臉色陰白又冷漠,而在車座上躺著的,正是他的揚哥!

  年輕軍官快步登車,拔劍出鞘:“住手!你要做什麼?!”

  高長卿似乎這才意識到車裡多了個人,起身一禮:“這位軍爺脛上中箭,箭尖直沒,深達三寸,在下不敢隨意拔箭。”

  年輕軍官唉了一聲,收劍入鞘:“我等……沒有隨軍巫醫啊。”

  “如不嫌棄,就讓我來斷箭吧。現下正是春發時候,別的不怕,就怕傷口感染。我家家老識得一些草方,也許能救這位軍爺的性命——欒兒,將黑伯請來。”

  年輕軍官猶豫:“這箭桿上刷過桐油,光滑得很,斷箭……不要緊麼?”

  他的猶豫是有道理的。箭桿太過光滑,一刀下去就容易震動箭簇,反而會將傷口擴大。

  高長卿並不言語,眼神卻篤定。

  年輕軍官看他穿著富貴,氣度非凡,咬了咬牙:“那就請公子快快斷箭吧!”說著,上前按住床上那人的雙腿。其實他本來就在昏迷之中,綠色的軍褲上已經暈出了一圈深深的血印子。

  高長卿拔出劍來,車裡傳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年輕軍官只看到那薄如蟬翼的劍身上雪亮的劍光,再一眨眼,光滑的箭桿已經不聲不響地折斷了,乾脆地落在地板上,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木桿。年輕軍官又眨了眨眼:“好快的劍!”

  這時候,黑伯背著個小藥箱匆匆趕來,取出一把不盈手掌的小匕首,手腳麻利地割開那人的軍褲。高長卿為他掌炷,黑伯瞇著眼睛,在斷箭兩邊各自割開一道口子,將箭簇小心翼翼地摳出來,隨即將一種綠色草藥糊在流血的傷口上。年輕軍官看的滿頭都是冷汗。高長卿不禁笑道:“對軍爺來說,這只是個小傷吧。”

  年輕軍官抹了把汗:“公子有所不知。揚哥是我等的上司,此次軍務相當要緊,全繫於他一身,若是他出了什麼差池,我等恐怕不能交代。何況揚哥與我親如兄弟……”

  高長卿點點頭,突然俯下身去,按住姜揚的腿,吮吸他傷口的污血。年輕軍官吃了一驚。高長卿吐掉之後淡淡道:“事逼從權,荒山野嶺沒有潔淨的草藥。”那年輕軍官竟然光噹一聲跪在地上,朝他二人一拜,“公子高義!救揚哥一命!”

  高長卿急忙將他扶起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何況那響馬在這一帶為害多年,軍爺剿滅了山中響馬,於我們也是大恩人。只是希望你不要告訴他。”黑伯也笑,“年輕人,你兄弟並未傷筋動骨,休養幾天,也就好了。”

  年輕軍官經歷大起大落,也跟著嘿嘿傻笑起來,後知後覺還沒有問對方名姓,趕忙朝他一躬身:“在下西府軍百夫長彭蠡,煩請公子名居。”

  高長卿收劍入鞘:“賤名不足掛齒——軍爺往何處去?”

  這一問倒把彭蠡難住了。此次任務非常機要,他們一路都隱瞞身份,但是,他看高長卿不像是朝野之人,就老實與他說了,“我等去往國中。”

  “真是巧了,”高長卿道,“我也正往國中去。軍爺不如同行?”

  “這個……”彭蠡為難,“實不相瞞,我等自兩天前啟程,就不曾有歇過。軍務機要,不敢怠慢。唯恐勞累了公子。”

  高長卿暗暗心想,這不就是了麼,面上也透出一股喜色來,反剪著手一陣大笑:“軍爺說的胡話。趕了兩天兩夜的路,馬不乏,人都乏了!何況縱是軍爺不乏,這位……”他轉身看著床榻上暈厥的姜揚。

  “……校尉。”彭蠡接口。

  高長卿喜不自禁:“……他也趕不動了。這樣的天氣,軍爺還讓他騎馬顛簸不成?淋了雨,這條腿可就廢了。”

  “……也是。”彭蠡點頭,“不過在下位卑,不能拿主意,待揚哥醒來之後,還要看他的意思。現下暫且叨擾公子一陣,讓弟兄們休息休息也好……啊,公子還請白日趕路,不必顧及我等。我等緩轡即可。”

  “請。”

  高長卿隨他下車,下令生灶做飯,吃完便上路。他知道他們心裡急——突然拿到國本詔書,突然從一介騎兵校尉,做到堂堂諸侯,這還不是趕著去登基麼?

  那邊廂,彭蠡與手下精銳騎手吩咐一番,騎手們紛紛下馬,倚在篷車下避雨,順道啃幾口風乾的牛肉充作口糧。累了兩天兩夜,還殺了一場,這些性情堅剛的戰士都顯出疲態,也收斂了不怒自威的殺意,不多時便與高家家臣以鄉黨相稱。西府軍中本來就都是貧家子弟,並沒有尋常軍隊驕矜的派頭。

  高長卿在營地裡轉了一圈,在一棵老樹根底下看到躺著的御子柴,喊了他兩聲。御子柴也不起,睜開一隻眼斜著瞄他:“鳥!累死老子了!”說完抱著匕首轉身又睡。高長卿看看左右無人,索性將他踢了起來。御子柴滿臉鬍渣,睡眼惺忪:“鳥!又什麼事?”

  高長卿回頭看那營地。天色濛濛亮,營地裡卻熱火朝天,炊煙裊裊,姜揚的人連同自己人圍在灶邊用膳,足足有七八十口。這麼多人,吃飯是個大問題。西府軍自備乾糧,自家的家奴也沒有什麼要緊,但是姜揚是未來的國君,又要養傷,他有意親近,總不至於每天讓姜揚用點稀飯。但他還真是一文錢都拿不出來,一旦斷炊,可就好看了。他世家豪門出身,不願在外人面前丟臉,既然留西府軍同行,拿不出好酒好肉招待,也是說不出去的。

  他想了一夜,現在已有了對策。他對御子柴吩咐:“昨夜大道上一場好戰,響馬死了不少。郡府通緝這伙響馬已經有許多年了,你砍下死人的首級,回一趟城,去問郡守要賞金。然後在市集上趕些豬羊回來。你不是我家家奴,高國仲不識得你。”

  御子柴叫苦連天。他這一叫,倒把眾人的眼光引了過來,高長卿也不避諱,索性拎著他走到彭蠡前頭:“軍爺可否借在下一匹馬?”

  彭蠡警覺:“不知足下……要馬做什麼?”

  高長卿又試探他一回:“那響馬為郡府所通緝,昨日憑諸位之功,將其剿滅,在下想遣一快馬,去郡中報信。”

  彭蠡連連擺手。高長卿故作不解。彭蠡放下陶碗,走到一邊,示意高長卿跟上。兩人看著山口草地上,百餘匹好馬正搖著尾巴吃草。

  “我等一行共五十人,馬卻有一百匹。一人帶著兩匹馬,足下可知為何?”

  高長卿洗耳恭聽。

  “軍務機要,長官叮囑必須秘密進行,沿途的驛站,我等一個都不曾歇息,更不要說進城了。現下公子借我等的快馬前去報信,可是故意洩露了行蹤!公子不要怪我等不近情意,這馬,實在是借不得!”

  “連郡府都不能知道麼?”高長卿故作驚詫,心裡卻一塊石頭落地,愈發確信車裡躺著的人的確是太子薑揚,否則在國中執行軍務,何必遮遮掩掩。一定是擔心路途遙遠,為人所害。他擺擺手:“是在下逾矩了。”這才讓御子柴騎上他的破驢去往郡中。彭蠡也過意不去,但看高長卿寬宏體諒,對他越發敬重。

  天色剛亮,眾人埋鍋上路,高長卿替下黑伯,讓他去伺候高妍。高長卿千叮嚀萬囑咐,車隊裡有外人,女眷不得隨意露面,高妍笑道:“你阿姊是不講禮的村婦麼?”而高欒跟著他坐在車外,非要幫忙趕車:“哥哥,這車裡睡的人是誰?”

  高長卿只道,一員傷兵。

  高欒一臉壞笑:“我才不信勒!”

  高長卿語焉不詳:“有什麼不可信的呢?”

  “你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欸等等!”少年突然站起來,無意識地拗著馬鞭,警覺得像一隻小狼。已經出了天線峽,周圍是起伏低矮的茫茫山崗。他皺著眉頭,“附近有叔叔的人!他們追上來了!”

  高長卿拉他坐下,神態自若:“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西府軍的騎兵拱衛在他們的車隊兩旁,緩轡慢行,軍容嚴整。

  高欒會意,晃蕩著腿腳,用胳膊肘撞他一下:“我就說,不會是個傷員那麼簡單啦!”

  高長卿嚴厲地瞪他一眼:“沒規沒距!”

  高欒當頭被澆一盆冷水。他得意忘形,竟然忘了他哥哥為人講究,規矩多,平日裡最討厭這般輕浮的舉止。他不禁吐著舌頭,跳下車逃到姐姐那裡去了。而高長卿看著弟弟一蹦一跳的背影,下定決心:如果有命到國都,一定要給這個頑劣的弟弟抽抽筋骨,不能姑息了他。不過這幾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還是先放養一陣。

  正思忖著,黑伯捧著一隻木碗過來:“公子啊,裡頭那位軍爺該換藥了。”

  “我來。”高長卿接過,“塗藥包紮就可以了麼?”

  黑伯不放心:“公子沒有做過這等伺候人的事……”

  高長卿笑:“正好痛醒他。”說著喊來下人趕車,自己掀簾而入。姜揚還在昏睡,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疲累。高長卿捧著藥汁打量他一番,只覺得此人睡夢裡也皺著眉頭,一臉肅然,倒的確像個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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