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這回換高欒拉住他的衣襟,“我不像你,哥哥。你軟弱無能,心底裡就是個懦夫,所以才時時刻刻畏懼別人把你當做男寵。喜歡,愛,都不敢說出口。但是我不一樣,我即使跟全雍都的男人都上過床,別人依舊不敢把我當做男寵,他們只會覺得我風流,並且在看到我的時候由衷地顫抖,恐懼。”高欒不服輸地看著他道,“哥哥你信麼?給我十年,二十年,我們再比一比?”
高長卿強忍著不適感,偽裝著自己的威嚴,“你就這麼求我?跟我走,要不就是看燕白鹿死。你自己選一個。”
高欒為他的冥頑不靈頭痛。不遠處,龐嘉站在軺車底下喲了一聲:“高公和世子……關係真好啊。”
高欒推開高長卿:“你還不能一手遮天。”他攏了攏自己的斗篷,往龐嘉那裡走去。
“他又欺負你?”龐嘉故意俯下身摟著他,溫柔道。“他還是不要你?”他給了高長卿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把高欒抱上車,牽著馬韁走了。
當天衛闔下朝,就看見燕平在宮門口等他。衛闔知道他遲早會來,邀請他一同去相府做客。還是初春時節,燕平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拿絲絹擦著額頭,“衛相啊,你可一定要救我們家小子一命啊!我們家小子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這麼斬了實在可惜啊!”胖老頭幾乎要哭出來了,“他爹死的早,他娘年前也去了,把他托付給我,我若是這麼快讓他家一家三口在地下團聚了……我,我,唉!”他一拍自己的大腿,說不下去了。
衛闔吧嗒吧嗒抽著煙:“燕老哥,今天你在朝上也看見了,長卿已經站出來為你解圍了,君侯也替他正式向齊侯提親。雖然齊侯原本中意的乘龍快婿是君侯,但是於公於私,君侯都不會答應,這才讓小鹿這件事很棘手——哪有既拒絕人家求婚,又把人家使節殺掉了的道理。現在好了,長卿算是國中僅次於君侯的金龜婿了,也不差嘛,齊侯滿意了,小鹿這件事他就不會多加過問。只要國中沒有人使絆子,按照律法,也就是發配個幾年。”
“發配啊!”燕平記得攥著拳頭,“這不行啊!我家小子在臉上刺字發配,那怎麼行啊?就不能偷偷摸摸處理掉麼衛相?”
衛闔哎呀一聲:“他、他就是個庶人嘛,發配已經是很輕的,燕老哥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既然有法,就要依法辦事,一交到御史大夫那裡堂審,肯定就是這個結果。”
“哎呀,那個中行氏鐵面無私,這下可糟糕了……”燕平急得撓頭,“可是我怎麼能讓小鹿就這麼被發配到邊疆做流民去呢?”
衛闔把煙桿遞給他,燕平苦大仇深地吸起來。兩個人輪流抽著煙,搞得車廂裡烏煙瘴氣,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地想著辦法。
快到相府的時候,衛闔突然抬起頭來:“辦法倒的確有。可以讓小鹿免去這流刑之苦。”
“是什麼?!”燕平急巴巴地扒著他的肩膀。
衛闔把煙桿一敲:“你將他立作世子!燕家的世子,御史動不得,只有上交君侯親自受審,這樣就好辦了……刑不上大夫!”
燕平愣住了。
三天之後,國中有了大動靜。將血世家突然廢去了現任家主嫡長子燕平,改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族中庶子燕白鹿為世子。而且,當時他還涉嫌殺人關在天牢裡。本來改立世子的事情是非常麻煩的,國君名義上是貴族世家的領袖,這件事非得通過他的同意,但是國君一般上做事情都比較拖,而且要考慮東來考慮西。不過這一次,姜揚十分配合,大手一揮就給燕平省去了很多手續,以至於燕達一回頭就發現自己被燕白鹿搶了風頭。剛好齊國又傳來消息,齊王已經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婚事,就等著高長卿去迎親,姜揚因此將這場風波平定,故意不講使節的事,當朝就決定把燕白鹿無罪釋放。
燕白鹿在牢裡好吃好喝無所事事,看到有人來開鎖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還以為要把他問斬,結果出來給他解開鐐銬,穿上了從未有過的華美衣袍,說你可以走了,誰叫你富貴呢。
於是燕白鹿搖身一變成為了燕家的二把手。
燕達氣憤已極,燕平卻告誡他要顧全大局。“你弟弟都要被砍頭了你這……”燕平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他。
“這個小兔崽子他不把別人的頭砍下來,別人會要砍他的頭麼!”
燕平還責怪他沒有兄弟之情。燕平恨恨推開傻不拉幾的燕白鹿出門喝酒去了。但是酒精也無法排遣他的幽怨,他喝飽了老酒,準備去做他唯一還可以值得自豪的事情——給姜揚帶綠帽子。剛好姜揚出門狩獵去了,高妍一定乘機在宮裡等他。這半年來他進後宮無比地輕車熟架。高妍也聽說了燕家的事,對此一樣的氣憤。“燕郎莫氣。”她安慰他,“我這就求君侯賜你上大夫的爵位。你還怕壓不過那個小兔崽子?”
燕達大怒:“他娘的,我還靠你求那個王八蛋啦!”
高妍趕緊讓他閉。燕達搓了搓鼻子,扒掉衣服上了床,跟高妍幸福地滾起了床單。
結果那天夜裡,高長卿正好睡不著,要去宮裡尋高妍。究其原因,是因為姜揚又躲著他了。今年的春獵他都沒有帶他去,美其名曰將內政交給他。高長卿日日看到城外點起的碩大篝火,不由得恨得牙癢癢,姜揚居然就帶著衛闔龐嘉出去逍遙快活了。似乎除了那一夜春宵,他們之間依舊什麼都沒有改變。他都快以為那晚上是他做的一個春夢了。他真是討厭死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雖然有個清醒的聲音告訴他,這就是戒掉上癮的過程,但是他還是時刻恨不得奔到涑水河谷鑽進他的營帳,跟他倒在毛氈上翻雲覆雨。姜揚都讓他食髓知味了。
他的憂愁無處排解,只好進宮來找高妍,一方面是就要娶妻,想向她討取一些成親的經驗習俗,順便問問她怎麼討女子歡心;另一方面就是,他聽到宮裡有風言風語說,皇后不老實。
這風言風語他第一個信。
高妍可是早在他們進城之前就信誓旦旦地指天發誓,要給姜揚帶好大一頂綠帽子的。高長卿從來不懷疑阿姊絕對是說到做到,並且早就成功了。
他覺得是時候提點她不要太放肆。
結果走到漸台的居處,他就聽到裡頭的。他起先還嚇了一大跳,以為姜揚居然背著他早跟阿姊有一腿,後來才聽出來這粗獷的叫聲可不是燕達麼。他看看四周無人,一腳踹開殿門,舉著風燈陰沉著臉色進去。兩個人一看是他,根本不當一回事,繼續在床上摟抱著。高長卿氣得掀開被子就把燕達抓起來推到地上。高妍尖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你在幹什麼!”高長卿抬手扇她一個耳光,“你不想要命了!你們是畜生麼!成天就在宮裡亂搞!今天來的是君侯我們全家就要被你這個連累了!誅九族的罪!”
燕達一把將他轉過來連抽了五六個耳光:“敢對我的女人下手,啊?”他隨意抓著高長卿往梳妝台上一磕,那包金的木角立即把他撞出滿頭滿臉的血。高妍摟著被子大叫:“你做什麼!他是我弟弟!”
燕達哼了一聲,放開手。旁若無人地撿起地上的褻衣披上,“現在倒還來這裡叫囂。仗著自己會勾引男人就氣勢凌人,一轉臉,就張開大腿隨人家插,連自己的姐姐都可以當做禮物送人,為了往上爬你還要什麼臉啊?現在倒來這裡保你君侯的清名,你跟他畜生似的在宮裡亂搞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他拉開高妍,“別去!就是你慣著這個畜生,讓他以為這天下就他一人是正理了!”
高長卿被他氣得屈辱至極,淚流不止,頭又痛,抹了把血就跳起來要跟他拚命。燕達唾了一口:“就憑你!好啊,今天就跟你算筆總賬!”說完就衝上去跟他扭打在一塊兒,撞得房裡的箱篋搖晃,銅鏡摔落,高妍大叫著讓他們別打別打。裡頭的動靜引來門外的宮人,他們都知道高妍屢屢背著姜揚與燕達媾和,此時並不敢進門,只大叫著王后娘娘。高妍哭著讓他們都不要進來。她想下床拉開兩人卻被推到了一邊。
燕達今天肚子裡憋了一肚子火,又想起高長卿對他犯下的奪妻之恨,心裡對他更是不齒,藉著酒勁,出手招招不留情面。高長卿不過是憋著一口氣,他的那點文質彬彬的拳腳哪裡是他的對手,燕達可是上過陣殺過人,用別人的頸血歷練出來的,他不一會兒就只有抱著頭挨打的份兒,趕緊喊高妍幫忙,他知道燕達紅著眼是發了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