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多虧了你
不可否認的是,容安長得真的非常英俊。儘管他在這邊經常找不到地方洗臉,和傍生打架時弄得灰頭土臉,汗流浹背,現在都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但當他睜大眼睛時,少年的表情就生動有力,讓人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容安錯愕地看著大司,半晌吞了吞口水,說:“您在和我開玩笑嗎?我們兩個都是……”
他想說的是‘我們兩個都是男人’,但大司很快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你們兩個是例外。這次婚禮中,異族部落不是問題。”
看起來比起性別,大司更在意種族。容安張張口,本來想說些什麼,後來都咽到肚子裡,沉默地抓抓炎鼬的脖子,往它身邊站了站,沒說話。
大司見他態度和緩,並不是竭盡全力反抗的樣子,心裡松了口氣,猶豫著說:
“當然。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也可以選擇不同意。”
容安淡淡地問:“傍生同意嗎?”
“是他自己選的你。”
“那我就同意。”容安說的也乾脆,到讓大司有點驚訝。
容安喜歡傍生嗎?那時候肯定不喜歡,就是覺得自己誤會他有點愧疚。但容安不是能隨便接受接受別人的人。當初鳴鳳條件那麼好,他也不敢答應,就怕耽誤了人家。現在為什麼要答應?容安是同性戀嗎?
也不是。他只是隱隱感覺,如果自己想回容家村,想見到母親,關鍵就在翼鬼部落。想想那些兇殘暴力、沒有人性的畜生,容安覺得傍生算是很不錯的了。
最起碼容安覺得,自己勉強能打過他。剛剛那次打鬥,算是自己勝了吧?還把他壓在地上讓他動彈不得。畢竟他覺得傍生是部落裡‘最弱小’的全人型廢物,柿子要挑軟的捏,其他翼鬼獸人說不定自己打不過,到時候被吃了都沒辦法反抗。
而且那時候容安思想非常單純,雖然聽說過男人強暴男人的事情,但是具體是怎麼操作的他也不清楚,想來想去覺得吃不了大虧,一個男人,過去就過去吧。幸運的是,也真的像他所想的這樣,在這段感情中,容安從來都沒‘吃過虧’。
他現在如此輕鬆的就答應下來,是因為在強者大陸,容安沒有親人,就孤零零一人,母親也下落不明。在這種情況下,他連死都不怕,哪裡還害怕禍害別人?
大司眼睛眯起來笑,連連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你能陪在傍生身邊,那孩子能少受不少罪。還有,如果你真能聽懂翼鬼部落的語言,以後我就不那麼辛苦了……”
大司語言水準有限,說話顛三倒四,容安和炎鼬相對無言,仔細區分了半天,才明白大司說的到底是什麼。
“我怎麼會聽得懂翼鬼部落的語言?”
大司慈祥地笑,手舞足蹈地說了半天,容安聽明白了兩個詞。第一個是‘神壇’,第二個是‘許願’,除此之外怎麼都聽不懂。老人也覺得自己講得不太標準,乾脆四兩撥千斤:“你以後就知道了。”
兩人一獸繼續上路。這裡雲霧繚繞,已經無限接近翼鬼部落了。容安這才知道,自從自己那一倒,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四天了。期間他曾經模模糊糊地起來吃飯,都是炎鼬用爪子撕成小條兒的肉乾。那是害怕容安沒醒利索,到時候真被噎死。等真的醒過來,才讓他自己吃東西。
炎鼬奔跑的速度極快,並且不願意讓大司坐在它身上。這幾天大司就一直化為獸型在天上飛行,偶爾還要擔心自己是不是飛得太快超過他們兩個、或者炎鼬是否跑錯路,真是身心俱疲。容安看老人如此疲倦,就和炎鼬商量了一下,問它能不能讓大司也坐在炎鼬身上。
多一個獸人少一個獸人對炎鼬來說都沒有區別。可當容安壓低聲音和炎鼬商量時,炎鼬突然暴躁了,並且狂躁地咬住容安的手臂,下口比較用力,口水黏黏。容安沒辦法了,用沒被咬住的左手掰炎鼬的牙齒,讓它鬆口,很無奈地摸了摸它的頭。
大司哈哈一笑,倒是沒有生氣。自古以來,炎鼬就只忠於悍蟒,從不親近旁人,不願意帶他也是情理之中。倒是與容安這麼親密,讓大司非常疑惑。
那等到了,再問問容安吧。
容安坐在炎鼬身上,被劇烈的風吹得睜不開眼。因為是要到翼鬼的巢穴,容安偏過頭仔細看周圍的情況。這裡霧很大,濃稠的霧就像是膠水一樣,稍微遠一點就看不清旁邊的路。但低下頭就能見到炎鼬飛奔的腳下,細碎的小石子,偶爾被狂奔的獸爪踩到,‘喀拉喀拉’就裂成粉末。旁邊依附著不少野草小花,什麼都很正常,但容安覺得有地方不對。過了一會兒,容安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這裡非常安靜,除了炎鼬的呼吸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容安來到強者大陸一個多月,這期間下過許多次雨。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春雨一場暖。確實是這樣的,而這裡下的就是典型的春雨,天氣開始變得悶熱。
這種春末夏初的天氣,萬物聒噪,以前在容家村,容安經常被野貓發春的聲音吵醒,最安靜時旁邊也都是蟬鳴。但這裡竟然什麼聲音都沒有。
容安從翼鬼部落回王蛇部落時,因為太緊張,沒怎麼注意旁邊的情況,現在才開始考慮這狀況不正常。他想了一個很不靠譜的:難不成翼鬼把旁邊的所有生物都吃光了?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句話很有道理。不僅兔子是這樣,剽悍如翼鬼,也不吃窩邊草。那這裡為什麼會什麼聲音都沒有呢?因為確實沒有其他獸人能在這裡活下來。這也是拜翼鬼萬萬年積攢下來的怨氣所賜。
容安不知道真實的原因,但他能明顯感受到周圍氣壓奇異的變低了。越接近翼鬼部落,他的心就越沉,越憤怒,到後來猛地一激靈,才發現自己剛剛渾身都在發抖。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只能儘量放鬆自己,爬到炎鼬頭上,湊到它耳邊和它說話。
容安原本是坐在炎鼬的頭上,後來突然感到一陣顛簸。再低頭向下看時,發現炎鼬竟然高高躍起,腳下似乎踩空了。想到炎鼬把他送回來時那不靠譜的種種行徑,他當機立斷緊緊跳下來,抓住炎鼬脖子上的毛,俯下身,儘量降低自己的重心。
顛簸猛然停了,炎鼬停頓一下,風一般向前奔跑。容安向下看,果然,又是那條粗如手臂、鏽跡斑斑的藤蔓,藤蔓隨著炎鼬的踩踏上下抖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蒼老聲響,顯露出歲月的流逝。
容安心中大動。
在他逃出翼鬼部落時,絕沒想過這麼快又踏上回歸的旅途。心裡複雜的感受可想而知。
隨著炎鼬呼吸聲越來越急促,那種潮濕到讓容安發抖的陰暗感也撲面而來。容安眯著眼睛,呼吸困難,然後聽到身後大司‘哈哈’大笑,道:
“到了。”
再跑兩步,確實到了。這裡霧氣稍緩,能看到連綿不絕的山脈,其中有一座山讓容安感覺很不好,不由皺眉多看了兩眼。
他從炎鼬身上跳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已經換了乾淨衣服的傍生。想到那天自己和他打架,容安就有些尷尬,咳了一聲,低頭沒看傍生。
傍生徑直走過來。他人長得白白淨淨,極高,又瘦,就顯得更高。加上他一雙淡無波瀾的眼睛,總是垂著眼睛看人,就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要放到現在的社會,肯定也算是個帥哥。但那時候容安可不覺得。容家村裡挨餓的人太多,瘦子要幾個有幾個。身材豐滿,證明家底豐厚,當初大哥偷偷早戀,家裡人沒有表現的很過激,但就因為女孩兒太瘦了,爸爸死活不願意。
容安一般不怎麼在意人的長相,但看到傍生時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因為這人實在是太瘦了。他身高怎麼說也有一米九,體重頂多就是一百斤,由於太瘦所以第一眼見到傍生,容安就覺得他腦袋挺大。
傍生腦袋當然不大,只是身材單薄,尤其是他一彎腰,露出那鎖骨,看起來就更突兀了。
傍生見容安低著頭,就在他面前三十釐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清了清嗓子,用那種非常古怪的語言說道:
“……你來了。”
容安不得不抬頭看了看傍生,因為沒聽懂所以回頭看大司。在大司給他翻譯時,傍生皺眉,似乎在想些什麼。容安聽明白了,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胖了。”
傍生眉毛高挑,似乎有些驚訝,然後又看看容安摸著自己肩膀的手,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其實以前容安見到人,是不敢隨便碰人家的。但自穿越到強者大陸,遇到的朋友都喜歡親近他。尤其是炎鼬,如果自己不主動摸它,它就一爪子拍過來強行把容安拉過來,為了滿足炎鼬的要求,容安無奈地妥協,會主動摸一摸它,比如揉揉下巴,拉拉耳朵。時間久了,容安就養成了習慣。
所以在傍生驚訝地看著容安的手時,容安猛地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炎鼬,閃電一般縮回手,道:“抱歉。”
傍生搖搖頭,想了想,說:“我胖了?”
大司翻譯速度慢,所以對話進程不快。
“嗯。”
以前傍生幾乎可以用骨瘦嶙峋來形容。這也是為什麼容安第一眼見到他就想分給他食物,為什麼容安會覺得他頭大。
而現在的傍生給人感覺就柔和了許多。那種病態的疲憊感也沒有了,臉上乾淨白皙,眼眸宛若星辰,給人的感覺就非常精神。
傍生直直地看著容安,微微歎了口氣,向前靠近一步,抓住容安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臟上,聲音沙啞:
“……那是多虧了你。”
這次大司沒有翻譯,容安聽不懂他說什麼,被傍生突然抓住,反感的想要往回縮。後來隔著衣服碰到他的心臟,容安突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