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忽而塔娜不是在大褚長大的女子,也從來沒有學過那些個三從四德,禮義廉恥。因此大褚盛行的某些世俗規矩無法約束忽而塔娜。草原上長大的忽而塔娜生性就比大褚女子剛烈性感,豪放多情,也因此吸引了當時有些陷入審美疲勞的永乾帝。只不過這三年在後宮浸染的久了,多多少少也被後宮的繁瑣規矩束縛住了,因此流於凡俗,永乾帝自然就對她沒那麼迷戀。
如今忽而塔娜深感危機,便也顧不得剛剛才熟悉的那些禮教規矩。她知道男人不論外表多麼正經,內裡也都是花花腸子花花心。尤其永乾帝一代帝皇,閱美無數,更是貪花戀色之輩。只不過礙于名聲計,面上不敢那麼放誕罷了。
忽而塔娜心中議定,便著人悄悄尋了些教導房中秘術的書籍。而忽而塔娜身邊的心腹自然也是跟隨她從蒙古來的陪嫁姑娘。這些個姑娘從千里之外來到大褚,自然是人生地不熟的。唯有趁著偶爾出宮的機會去坊間搜尋這些個羞於出口的東西。沒過多長時間,便被人悄悄的盯上了。
二皇子府的後宅內,側妃陳悅兮一臉沉靜的聽著心腹丫鬟的密報,冷冷笑道:“他們以為斷了椒房殿的路子,我就沒有辦法了。那才是小看了我。春和,你告訴外面那些人,尋個長於雙修之術的女人送到忽而塔娜身邊。要努力博得她的信任,慢慢的接近老皇帝。”
春和低頭應是,看著面如冷霜般的主子,沉吟片刻,開口勸道:“主子,您說您如今都已懷了二皇子的骨肉,為什麼不安心的呆在二皇子身邊,幫助二皇子出謀劃策。等他有朝一日登上大寶,主子也能母憑子貴。若再籌謀些個,讓小主子更進一步也未可知。為什麼一定要聽那些個老傢伙的。奴婢總覺得那些個老傢伙也沒安好心,只是利用主子罷了。”
陳悅兮深吸了一口氣,淡然說道:“你又怎知我沒有這個想法?當年父親母親慘死宮中,多少姐妹兄弟被人淩、辱、虐、殺,那樣的場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而今活下來的那些老東西,不過是苟延殘喘苟且偷安罷了。膽小如鼠還敢談什麼謀奪大業,說什麼我是父親母親的遺孤,有義務為他們報仇。不錯,我確實要為父母兄妹報仇,但是這些個貪生怕死的老東西我也不會放過。有朝一日,我要將他們全都送到地下給我至親陪葬!”
“我要讓整個大褚,讓這錦繡山河,黎民百姓,全都為我一家陪葬!”
陷入癲狂的陳悅兮嬌媚的臉上浮現一絲猙獰,沒有人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委身于仇人的身下,諂媚討好,婉轉承恩,那種屈辱和恨不得同歸於盡的仇恨將她折磨的就要發瘋。
從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別人眼中不知廉恥的爬床的侍妾,陳悅兮這輩子的苦說都說不盡,地位懸殊的折磨讓她的心智早已不健全,縱然如今的表現還很正常,可心底的那種想要報復全世界的*卻越燒越旺。若是君少優能知道陳悅兮的想法,會連連直呼這簡直是反人類的節奏,不過君少優現在全然不知情。他的心思已被莊麟和莊毓父子兩個占滿了。
悠閒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霜花落盡,草長鶯飛。
二皇子府的側妃陳氏於大年初一生了一個庶子,消息傳到宮中後,永乾帝龍顏大悅,當即賜名為誨。自此之後,二皇子莊周更覺風光得意,總是以莊誨為永乾帝嫡親長孫為藉口,叫二皇子妃趙明璿帶著繈褓之內的兒子進宮給陛下皇后請安。永乾帝看在寶貝大孫子的份兒上,每日公務再繁忙,都要抽出些時間去椒房殿坐坐。樂得皇后十分歡喜,連帶著二皇子一脈也在宮中更加威風起來。
卻說這小半年來,因皇后娘娘抛磚引玉,宮中不少妃嬪都想出了一些旁門左道,羞於出口的把戲來引誘皇上。初開始時,還是那草原來的不知廉恥的忽而塔娜暗暗學習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歌舞,用來引起陛下的興致,從而流連在她的床榻之上。後來,那小妖精行事越發放誕,竟然勾著宣亭殿中一些不要臉的宮俾一起迷惑聖上,三五個人在夜間歌舞昇平,嬉鬧不休,累得陛下精神乏累,龍體欠安,還美其名曰什麼雙修合歡*,勾得陛下越發離了忽而塔娜就不痛快。
宮中其餘妃嬪見狀,少不得也暗暗效仿。初時還不過是一些剛剛入宮,榮寵淺薄的女人穿些單薄的衣衫,做些放誕的舉止,極致到後來,便有人偷偷用了一些添加佐料的香料助興。但諸多妃嬪礙于宮規森嚴,卻也不敢太過倡狂,只悄悄在自己宮中謹慎行事。皇后一來早有前科,不好深管,二來也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直到昨兒晚上永乾帝留宿在一位新近冊封的美人殿中,翻雲覆雨時突然昏了過去,皇后這才驚慌起來。連忙招來太醫連夜診治,好不容易將永乾帝救了回來,方暗暗松了口氣。立志要整頓宮中風氣,絕對不能再放任那些個妖精們群魔亂舞。
只是皇后考慮到終究是自己率先開了口子,才導致如今的醜事曝出,一時間也覺得沒有底氣以鐵腕手段整頓宮中。畢竟那些個妃嬪家世都不俗,倘或認真得罪了她們,即便皇后身後有嚴家撐腰,也十分難纏。因此皇后便想到了宸妃娘娘。她也是宮中的老人兒了,于妃嬪間威嚴甚重。若有宸妃娘娘相幫,想必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
於是宸妃被煩不勝煩的皇后娘娘請去椒房殿共同商議對策。君少優得知此事,便沒有抱著兒子入宮覲見。莊麟又去上朝點卯了,家中清淨非常,君少優便在後花園內與兒子捉迷藏,兩人正玩兒的開心,陡然聽到門房來報說護國公府長公子來訪。君少優微微一愣,旋即開口吩咐道:“將人請到正堂飲茶,我即刻過去。”
君少優將手裡的孩子交給承影,自己穿戴已畢前往正堂見客。
彼時君少安正跪坐在堂前飲茶,見到君少優徐徐而來,君少安細細打量君少優幾眼,開口笑道:“這一個年過的,你倒是比之前胖了不少。”
不像弱雞崽子一樣隨風就倒了。
君少優微微一笑,隨意說道:“我這是心寬體胖。不像大哥政務繁忙,且京中人際繁雜,不比軍中簡單。大哥每每舉動之前恐怕都要衡量再三。如今又兼著京畿大營禁衛軍統領的位子,實在是責任重大。身形都比年前消瘦許多。”
君少安歎息一聲,搖頭說道:“我這個人性子直脾氣爆,其實最不適合留在京裡的。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東西實在憋得人頭疼。”
君少優微微一笑,並沒答應。不過心下卻暗暗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君少安再回邊塞,畢竟前世之事猶在眼前,君少優可不希望這個很對自己胃口的大哥依舊英年早逝。
君少安向來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如今同君少優閑說幾句,立刻便要轉到正經事上。當即面色一凜,轉頭看了看左右侍立的婢僕。君少優心裡明白,開口吩咐道:“我與大哥說些閒話,你們且都下去吧。”
待堂上眾人退盡,君少安一臉凝重的說道:“我如今擔負著戍衛京都的重任,自是日日夜夜提防,不敢有半點疏漏。我發覺自從轉過年來,京都總有一股暗潮湧動,暗暗查訪時卻又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讓我深感不安。”
在君少安看來,自家這個弟弟雖然久不出現於人前,但無論心智城府卻都不遜色於旁人。茲事體大,君少安不敢對旁人說出自己的猜測,就連父親都不曾告訴。但是過來跟自己弟弟商量一二,還是可以的。
君少優聞言,心下也是微微一動。暗暗猜測著如今京中會發生什麼事情。自他重生自現在已經有五六年了,很多事情都被蝴蝶了,君少優一時也想不起來會發生什麼。且莊麟手中雖有密探時時關注天下動向,但這種私密君少優也不好跟君少安說明。只能含笑說道:“所以說京中水深呢,這麼多功勳世家紮堆兒的地方,誰鼓搗點兒動靜都有響兒。差也是不太好差呢。”
君少安濃眉緊鎖,沉聲說道:“我弄不明白的就是這件事情。不瞞少優你,自打我接管了這京都大營之後,早就派了人手盯著各處功勳世家的動靜,眼線都說各處安然如常。且京都這一年來也沒有外來勢力渾水摸魚。如今這隱隱跡象,實在讓我摸不著頭腦。”
君少優心下一動,不知怎麼就想起一件事情。且又聯想到宮中抱恙的老皇帝,不覺開口問道:“二皇子府最近有何異象?”
君少安聞言一愣,想了想,開口說道:“也沒什麼跡象。二皇子自上次獻藥之事後消停了不少,再沒有那些旁門左道的動作。每日除上朝當差,便是進宮給陛下問安,其餘再無什麼動靜。”
君少優直接問道:“我不是問莊周有沒有動作。我是問二皇子府的女眷——可都安穩嗎?”
君少安越發狐疑的看著君少優。不明白為何弟弟竟然獨獨問起了二皇子府女眷的事情。不過他一個大老爺們,手下當差的也都是男人,自然不會緊盯著誰家後宅。君少安只能搖頭說道:“這個倒沒注意過。”
君少優想了想,意味深長的說道:“既然在男人身上查不出什麼,哥哥不妨在女眷當中下下功夫。須知有些時候,男人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推脫在女人身上,一來掩人耳目,二來……興許會更有效驗呢。”
君少安自覺得了箴言,不免恍然大悟狀,開口笑道:“原來是這般緣由。果然是少優的思維敏捷,我竟沒想到從這個上頭好好查證一番。不過聽少優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一件事情,不知是否與京中的暗潮有關。”
君少優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就聽君少安開口說道:“聽留守在二皇子府外頭的兄弟們報告,說是他府上門房的人說的,嫁到臨淄趙家的平陽公主近日內會回京,之前曾修書一封給二皇子,不知信中說了什麼。”
君少優許久不曾聽聞平陽公主的消息,冷不防聽見大哥這麼一嘴,不覺愣住了。
不過他心中卻沒想過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只是懷疑平陽公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回京,恐怕是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