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上）

　　媚蛇 第十二章（上）

　　前情提要，柳寧非在考核中為奸人圍攻暗算，受傷昏迷，本以為柳寧非這次必要遭到淘汰，不想其隨身相攜的一隻黑蛇竟是靈識已開。黑蛇為救起主化出蟒形，一路不離不棄帶著柳寧非去尋救兵，卻不慎誤闖了門中宗師修行閉關之地，由此因緣際會地碰上了當年大比便與柳寧非有一面之緣的青雲宗小祖謝十一。並由此掀開了謝十一與柳寧非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一段纏綿悱惻的情愛糾葛……

　　──等等，這最後一句，尚存在保留意見。咳，不管怎麽說，且看當下，這兩人一蛇之間，究竟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而一切的事情是否有能按著黑蟒的心思發展下去，其中又會有什麽樣的變故，請看──

　　山中洞府，篝火生起，濕冷的洞內頓時暖和許多。

　　一個青衣少年橫臥於地，只瞧他眉眼如畫，膚如白瓷，斯文雅秀之間卻又不乏男子該有的英挺，莫看他眼下還有些稚嫩，只需再些時月積累，必當能長成一個風流韻致的翩翩佳公子。可惜的是，現下那少年正緊閉雙目，身上衣服亦略嫌單薄，他不由微微蜷曲身軀，那模樣讓人看了斷覺好生憐憫。

　　而在青衣少年身邊卻盤著的一團黑物──快看，那是一條黑蟒。

　　那只黑蟒身形略七尺長，似成年漢子手臂般粗，且看它身上黑鱗密佈，在焰紅火光之下暗暗生輝，而最為有神的當屬那雙金色眼眸，只看那眼眸眨呀眨，並無半點邪佞惡意，反像是通靈性也似，看那火勢小了，還會用尾巴甩一塊小木柴到火堆裡。

　　青衣少年忍不住像熱源靠去，卻碰到了黑蟒那狹長冰冷的身軀，他在昏迷之中摸了摸，不僅不嫌那蟒身冰冷，卻反像是安心地緊挨過去，那乖巧可憐的勁兒便是黑蟒這等沒心沒肺的畜生也不禁生出幾分惻隱之心，把柳寧非卷了卷好讓他跟火源更靠近一些……

　　──是說，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吧？

　　黑蟒無聲地、小心地，沖著另一邊上，狀似慵懶地挑起眼尾兒。

　　距離黑蛇和少年所盤踞的地方不遠處，謝十一闔目握劍，盤腿靜坐。

　　這一世神鳳鸞卿所托身的謝十一足可說是這三世來與神鳳原先容貌最為相似的一世，且看那一襲輕紗白衣，周身隨時聚攏著一股濃厚靈氣，只是眉目間的神色過於清冷，尤其那五官好似用利劍所刻一般，平白多出幾分前兩世所沒有的肅殺之氣。

　　似乎察覺到了那條黑蛇的視線，謝十一緩緩睜眼朝那方看去，就見那黑蛇鬼祟地匆忙別開視線，又朝著角落裡縮了縮……

　　謝十一暗暗擰眉，眉頭深鎖地看著那只黑蛇，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又再次升上心頭──修仙者但凡到了一定品階，必會對將來之事有所感知，然而憑謝十一此下修為自然還看不出什麽緣由，只是單純地想這條黑蛇實在古怪精靈了些……

　　黑蟒不知為何下意識地躲避著謝十一的視線，他暗暗心忖自己此次掩飾得極好，應該不會叫謝十一看穿什麽，畢竟這小子就算再天賦異凜此下也不過還是個人類，想他黑蟒熾烏乃是堂堂上界大仙之一，又怎麽會這麽輕易被識破原型，然而剛才謝十一瞧過來時，黑蟒不過是做賊心虛這才沒敢與之堂而皇之地對視──再說！

　　黑蟒想到這裡忍不住一翻白眼──這小子難不成不知道何為送佛送到西？就這麽把人給拖進來了晾在此處，然後不顧不管地幹坐在那兒，連柴火都是他出去找了回來生起的，要真靠這個謝十一，柳寧非還不乾脆凍死在外頭一了百了。

　　柳寧非中的乃是一種極其少見的玄冰毒，那傅山何其歹毒，明知柳寧非是火土靈根，竟不知從哪個賊人手上弄到這玄冰毒的毒苗，趁隙種在柳寧非身上。玄冰毒雖不會致命，卻對具有火靈根的修士產生極大影響，若是修為不高者，一旦叫那玄冰毒侵蝕入骨，即便不死亦會損傷其靈根，到時柳寧非可就與廢人無異了。

　　按照天道原定的命運，謝十一合該是對柳寧非一見便暗生好感，這才會在這節骨眼兒下出手相救。這玄冰毒雖然毒性甚強卻不難解，只要有靈氣充沛之人替柳寧非貫通筋脈，逼出體內餘毒，柳寧非便可逃過一劫。而原本命運之中，謝十一便是在此地救了柳寧非一命而與他結下不解之緣，柳寧非亦因此對謝十一生出由衷感激，在往後日子裡與謝十一因各種緣由越走越近，直至一件意外之後，兩人亦終於走在一起。

　　──可是黑蟒深深覺得，眼下似乎有哪裡不對。

　　只瞧柳寧非身子漸冷，卻是出了一身薄汗，他雙齒打顫向黑蟒緊緊挨近，病到糊塗嘴裡便胡亂喚著：“爹、娘……”黑蟒湊下蟒頭欲將他蹭一蹭，沒想到柳甯非原本還找爹喊媽的，下一句嘴裡卻哀哀地喚：“小黑……”

　　誒？黑蟒金眸子眨了一眨，到底是親眼看著這柳寧非一路從個小嫩娃長成個小美人兒，本著憐香惜玉之心黑蟒自是趕到滿滿的傷懷，他忙回頭看向謝十一，卻看那家夥還是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絲毫沒有半點原劇情該有的憐憫之心。

　　謝十一，你腫磨了！你命中註定的情人就快要一命嗚呼了，你腫磨還不過來！

　　謝十一從方才就在暗中觀察這對主寵，心中疑惑著究竟是何者破解了關外陣法，可看這柳寧非已至不醒人事而那條黑蛇雖靈識已開，卻還未能化出人形，又是一個低階修士的靈寵，自然更不可能是它破了陣法。莫非有魔人暗暗潛入了青雲宗……

　　謝十一苦苦思量，目光越發深沈，直到聽到柳寧非昏迷中喚著爹娘，方是漸漸回神──所以說，莫看謝十一如此老成內斂，實質上也只是個十幾歲大的少年罷了。他從小無父無母，為青雲宗掌門師祖偶然收於門下，打小便在門中成長，卻因天資過人而一躍成為掌門座下最小的弟子，一下子輩份就比其他人高上不少，便是門中那幾位閣主見了他亦要恭恭敬敬叫聲“師叔”，而師尊到底是師尊，更不可能如凡間長輩般親近自己。

　　就在此時，謝十一看那黑蛇慌慌地低下頭沖著那青衣少年輕輕蹭著，而他亦仿佛能感覺到那雙金眸裡不自禁流露而出的滿滿心疼，那種相濡與沫之情陌生得讓謝十一陷入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恍惚之中，他不小心看得出神，直到那金色眼眸兜底轉向自己，一幅緊張慍怒卻又飽含著哀求的模樣……

　　對著這樣一雙眼，任憑是誰，都沒法拒絕罷。

　　眼看著謝十一終於站了起來，黑蟒喜不自勝地忙騰出了地方，看著謝十一的眼神欣慰得不成──方才他原還打算若是謝十一真打算見死不救，他只好再把柳寧非拖出去找個風水寶地先自己救了再說，畢竟眼下誰都能去死一死，唯獨這謝十一和柳寧非不能有事啊！至少也得愛得你死我活之後再說其他，到時你們倆想怎麽死就怎麽死孤絕對不會多嘴一句的啊！

　　謝十一扶起了柳寧非，這時候兩個十幾歲的少年儘管年歲相差無幾，但在外表上卻差距頗多，謝十一這身子已經邁入了蓬勃成長的階段，相較之下，更把柳寧非襯得羸弱扶柳──因此，誰能想到在將來，他們二人之間雌伏在下的居然會是謝十一呢？

　　黑蟒在看看著謝十一調納氣息，兩掌貼在柳寧非背上，凝神聚氣欲要替他逼出玄冰毒，目光流轉幾圈，忍不住暗歎那天道命神何其之惡趣味──

　　不錯，就跟前兩世一樣，神鳳鸞卿到了此世終究還是被壓的命運，且說情到濃時上下皆是浮雲，男男歡好不同於男女情事間那般分工明細，就如黑蟒自己偶爾興致一來，也不是沒有讓自己豢養的妖精壓上一壓的時候。然而神鳳三世皆是驕傲如斯，便是在上界之時黑蟒亦能覺出鸞卿骨子裡其實乃是個霸道任性之徒，想來天道這般安排是欲要磨磨神鳳的傲氣，順道給上界那些被神鳳給踐踏的片片春心出一口惡氣……

　　黑蟒神遊開外，卻不見謝十一眉頭深擰──須知為他人逼毒對施援者其實並無半點好處，畢竟施援者須源源不斷地輸出靈力，對自身來說不僅無益，反有可能招致虧損，是以多半是師徒之間或是摯友才會願意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同柳寧非非親非故，原本卻無這義務救他一命，莫說修仙者無情，實在是走在這條道上的千千萬萬，到最後能窺探天機飛升上界的不過寥寥無幾。此外，修道途上可說是危機四伏，變故橫生，柳寧非若無法順利渡過此劫，亦是命中註定與修仙無緣，而就算謝十一這次救得了他，卻還有千千萬萬的劫難在後方等著，若柳甯非不自強，便是有無數個謝十一也不能幫他。

　　謝十一足足運功了三個時辰，臨近天明之時，才總算將柳寧非體內的餘毒除清。

　　柳寧非渾身為汗水浸沒，那些汗在臉上身體都結成了霜，最後一息毒氣被謝十一強行運出之時，柳寧非身子一震，一口寒氣從嘴裡溢出，接著就看他脫力似地往後一倒。謝十一卻未將他扶住，反是眉頭深皺扶著旁邊站起，卻也像是無力地身子一斜──畢竟他修為也不算高深，只是因為年少便結丹而萬受矚目，逼毒這種事自然對謝十一帶來一定的損傷。

　　只看他強撐站直不欲示弱，而在旁邊幹看了一晚的黑蛇卻急不及待地扭著身體爬了過來，卻是直接越過了謝十一往青衣少年過去。謝十一神色不虞地看向那處，便見那畜生連言謝都不曾，只是關心地在那少年身上爬動，蟒頭蹭著少年的臉龐，並沖他親熱地吐著信子……

　　明明出力的是自己，這孽畜居然半點感激也無。

　　謝十一鬱悶了，但是他素來自持身份，更不可能跟只小蛇斤斤計較，而他自然絕不可能願意承認自己對那少年生出了幾分豔羨。此下他早已將陣法被破的事情拋至腦後，走到前方的那塊寒石上坐下調息，不去再看那幾次擾亂了他思緒的黑蛇。

　　柳甯非清醒之時已至中午，他一起來便先看到那蜷在自己胸口上睡得呼嚕呼嚕的小黑蛇。柳甯非支起身子，先用手指輕輕戳戳那小小蛇頭，卻聽到後方冷冷地傳來一句聲音：“它維持了一天一夜的蟒形，在確認你無事之後方變回原身。”

　　柳寧非警戒地轉過身一看，發現身後站著的竟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雲宗小祖，先是一愣卻也回神得極快，心下轉了轉便大開猜到了事情原委，忙做出了受寵若驚的惶恐模樣，跪下拱手拜道：“晚輩柳甯非謝小祖救命之恩，請受晚輩一拜。”

　　謝十一一臉淡漠地看著這青衣少年，雖說柳寧非掩飾得極好，但謝十一仍能看出其潛藏的心計，只是這柳寧非斷斷比那些只懂得巴結討好的高明不少，是而也不怎麽討人嫌，然而謝十一卻古怪地對其無甚好感──歸根究底，還是在因為那黑蛇只關心柳寧非而對自己不聞不問，暗暗置氣罷了。

　　現在的謝十一也只是個半大孩子，自然莫要對他的性子過於苛求。想他成天擺著一副淡漠老練的神情，骨子裡也還是和柳寧非一樣，是個會對溫情產生眷戀嚮往的十幾少年罷了。

　　柳甯非聽謝十一冷漠扔下一句：“你要謝的不是我，是那只黑蛇。”他便低頭看向那已經爬到他的手腕上，懶懶地圈著自己手腕的小黑蛇。

　　柳甯非冒著為小祖厭煩的可能，忍不住追問那細枝末節，方知道自己撿到的小黑蛇在常年浸沒於玉譚山的靈氣之下，竟已開通靈識並能化出蟒形救他一命，想到此處柳寧非不由深深看向那只小小黑蛇，只見它懶洋洋地伸伸腦袋，在柳寧非伸手過來的時候吐出信子，腦袋亦親昵地蹭了過來，眼睛卻是半睜著的模樣，想來是昨夜耗力太多，此下方一幅懨懨的模樣。

　　“小黑，原來是你救了我……”柳寧非輕聲呢喃，眼中是滿溢而出的柔情和暖意。他不由想，也許上天還是照拂著自己的，若不然又怎麽會讓他撿到了小黑，而且這些生靈一旦靈識已開，便跟人類一樣具有智慧，只要在潛心修煉數百年，要化出人形亦非毫無可能，柳寧非不禁生出了一絲期盼，真想看看小黑變成人的時候，到底是什麽一個模樣兒……

　　黑蟒哪裡知道這少年想的啥主意，他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膽，一邊要監視柳甯非和謝十一的姦情是否順利發展，一邊又要壓住自己的靈氣免得叫謝十一敲出破綻來，如此這般熬到了早上，自是累得不成，此下便伸著蛇頭讓柳寧非的手指輕輕撓著自己的下巴，可不知那黑闕山的妖精過來瞧到了自家威武過人的山主眼下這模樣，又會做何感想……

　　且看那對主寵你儂我儂、旁若無人的模樣兒，謝十一走了過來，鳳眸在柳寧非手腕上的那只黑蛇上凝了一凝，便聽他下一句道──

　　“我前陣子剛收服了一隻五階騰雲獸，用它來跟你換這只黑蛇，如何？”

作家的話：

明天更（下）章。

期盼攻受相戀什麽的，黑蟒你真是太！天！真！了！

所以說不要以為細節變化了對大局不會有任何影響，

要知道蝴蝶效應的威力是很口怕的……

_(:3 J Z)_求留言求抱抱，這兩天平均睡不到五小時啊媽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