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345
“斯圖魯松,你要學會至少三門外語。”
這一天,負責教授【魔法傷害的檢查和治療】的老師在下課時這麼對海姆達爾說。
海姆達爾點點頭,其實他正有這方面的打算。
但是老師又道,“不過根據你之前填寫的個人資料,你已經掌握了英語、德語和俄語,”說到這裡,老師遲疑了一下,“你是冰島人。”
海姆達爾內牛,沒道理冰島人就一定會講冰島語吧?
“我確實想再學習一門外語。”海姆達爾說。
“有上進心是好的。”老師對他的積極性表示肯定。
但是什麼時候開始學還不知道,他暑假作業還沒做呢,各科老師為了下個學年佈置了不少預習作業,IW的培訓課程也有相應的作業佈置下來,海姆達爾忽然覺得肩膀很沉重。
他努力安慰自己: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中午在員工食堂內吃飯的時候,海姆達爾在一個較為僻靜的角落找到了霍林沃斯,與霍林沃斯同席的還有阿黛利亞•菲林,此刻,菲林小姐正一臉不快的瞪著“入侵者”。
這下海姆達爾坐也不是,離開也不是了,恰好霍林沃斯也抬頭看了過來。
“坐吧。”霍林沃斯指了指旁邊的空位。
海姆達爾順水推舟,坐在了菲林的右手邊,菲林很不開心的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孩子臉皮也太厚了,她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那麼排斥了,居然還貼著自己坐,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
海姆達爾其實也不見得多想和她套近乎,他之所以找霍林沃斯,是因為霍林沃斯好歹是把他引進門的“老師”,但凡有機會,他都會設法向霍林沃斯彙報今天的學習進展,一個多星期的課程上下來,彙報學習進度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霍林沃斯法官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煩的意思,這更加堅定了海姆達爾彙報工作的持續進行。
換句話說菲林小姐才是那個沒眼色的,無緣無故,海姆達爾幹嘛湊上來討嫌?腦補也有點過頭了,海姆達爾坐在她旁邊一是方便,二是因為不想這位女士一抬眼就看到自己從而心情變得更不好——她不喜歡自己這點他還是明白的,再說了,海姆達爾也想舒心點吃飯,不用面對面不是挺好嗎?
不過菲林小姐自認為已經找到海姆達爾行為的合理解釋,她聯想到了海姆達爾“富家少爺”的身份,迅速替海姆達爾身上的種種“毛病”找到了來源依據,也就是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少爺病。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甚至連維持表面功夫都覺得費勁,即使是一個團體內的同事,也不代表一定要和睦相處。一般說來只要不會相互扯後腿影響到工作結果,私下裡關係再惡劣,上面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上午的課學的怎麼樣?”
海姆達爾一楞,差點被食物噎住,幸好他忍住條件反射,沒有大驚小怪地去看菲林小姐,也幸好菲林小姐不是和他對面對坐,沒有看到他的不自然表情。
強自鎮定之後,海姆達爾拿起木杯子,說:“還行。”借由喝水的間隙,腦子裡飛速運轉著。
他的工作不是保密的嗎?為什麼霍林沃斯法官當著菲林小姐的面就說出來了?還是說菲林小姐已經是“自己人”了,在其面前能夠暢所欲言?
“嗯,教你的東西要好好學,執行監察員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霍林沃斯面不改色,風輕雲淡,好像一點都不知道海姆達爾心裡直打鼓。
海姆達爾斜眼飛快瞥了下阿黛利亞•菲林,發現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低頭扒拉盤子裡的蔬菜沙拉——看樣子午餐並不和她的胃口,似乎沒有把他們的對話放在心上,海姆達爾安心之餘理順了頭緒,漸漸明白了霍林沃斯此舉是何意,心裡頓時敞亮起來。
他決定試探一下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確。
“上午的課程結束的時候老師讓我多學幾門外語。”海姆達爾記得輪值首席辦公室給他開了一份學習通知,監督檢查辦公室那裡已經把這事記進了備忘錄,也就是他的學習計畫是有可供查詢的依據的。
整個IW,除了知情的頭頭腦腦們,普通員工並不知道他接受的培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執行監察員上崗培訓。
想到這裡,海姆達爾心裡更踏實了幾分。
“多學外語確實對以後的工作有幫助,雖然各國威森加摩會按照IW的要求遞文書,但有時候言語上的溝通也是必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霍林沃斯貌似漫不經心的瞅了他一眼。
海姆達爾一楞,很快明白過來,各國魔法部會照章辦事,犯人們並不會,難不成以後每次“探監”還隨身帶一個當地翻譯?
海姆達爾點點頭,感覺肩膀更沉了。
“聽說威克多•克魯姆先生會多國外語,沒事就和男朋友多學學吧。”
海姆達爾差點把嘴裡的東西噴出來,就連菲林小姐也詫異的望向上司——
霍林沃斯法官,您八卦了哦。
二人的目光恰巧撞在了一起,連接不滿一秒就分開了。
霍林沃斯好像都沒有發現自己引起了什麼騷動,又道,“聽說保加利亞戰勝了敘利亞,成績不俗啊,敘利亞可是本屆世界盃的奪冠熱門,賽前呼聲很高。”
霍林沃斯用談工作的嚴肅表情說著近期廣受關注的爆料新聞,會讓人有種穿越感,兩位下屬一時間恍惚了。
菲林不看魁地奇,海姆達爾也不看,但不妨礙他去瞭解,菲林連瞭解都覺得浪費時間,真正的一問三不知,學生時代的菲林小姐是一名高布石高手,經常代表學校出去比賽,在體育精神上有所滿足的菲林小姐自然對野蠻的魁地奇運動不屑一顧。
上司拋出的話題她接不上,只好悶悶的垂下眼簾,避免與霍林沃斯有眼神上的接觸,在工作上極有自信的菲林討厭無能為力的感覺,可惜她現在除了無力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菲林小姐做夢都沒想到霍林沃斯會和人聊天,害她一點準備都沒有,他是霍林沃斯啊,鐵面無私、不近人情的霍林沃斯法官啊!
菲林鬱悶了,她想不通,怎麼原來就不見他和自己聊天呢?難道又是因為斯圖魯松?
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就很難憑一己之力懸崖勒馬,菲林就是典型的一個思路想到黑。
海姆達爾不同于菲林,倒是和霍林沃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這種合拍容易給別人一種聊得來的感覺,菲林越聽越沒勁,越想越憋屈,她平生最怕被人比下去,收拾收拾桌上的東西,和霍林沃斯請示了一聲,也不搭理海姆達爾徑直離開了食堂。
她一走,海姆達爾也松了口氣,這姑娘也算是“真性情”吧,不然霍林沃斯不會留她到現在……
“不要覺得眾位老師對你的要求太高,現在嚴格就是對你的未來負責。”
菲林前腳剛離開食堂,霍林沃斯就話鋒一轉。
海姆達爾佩服不已,這才是搞保密工作的典範,隨心所欲,收放自如。
另一方面海姆達爾也明白了霍林沃斯的良苦用心,他在間接教導自己如何處理保密工作與本職工作的關係。需要執行秘密任務的執行監察員不該為了保密而保密,也不該為了保密而脫離正常的生活、工作圈子,有時候適當的“放開”一些反而更有利於工作的持續發展。
經過了這段時間相處,海姆達爾的膽子也壯了起來,只要不是廢話,霍林沃斯一般不會阻止你的言論。
“我聽老師說您原來也是執行監察員。”
“做過一段時間,但不長。”霍林沃斯點點頭。“我覺得我的性格不適合那份工作,上面可能也意識到了這點,就把我調離了執行辦公室。”
根據海姆達爾這段時間看的初級加密檔,有些國家的威森加摩不僅喜歡來事,辦事效率還極低,這個時候的IW的執行監察員一定要比對方還有耐心,誰能穩坐釣魚臺,誰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霍林沃斯是一個在工作上追求言簡意賅、手起刀落的人,這樣的性格確實不適合“磨洋工”一般的工作。
“照理說需要執行秘密任務的執行監察員應該由上一任負責教導,等上一任覺得可以了,新人在各項測驗中悉數通過了,才能正式接替崗位。”霍林沃斯說的很是感慨。
海姆達爾記得自己的上一任“告老還鄉”,真正的去處沒人提,他也沒敢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霍林沃斯瞄了他一眼,“不問問你的上一任嗎?”
海姆達爾剛要張口,緊接著就猶豫了,這話他該怎麼接?這是不是也是一種考驗?霍林沃斯只是隨便一問,還是另有目的?
胡思亂想間猛地一個機靈回過味來,要命,這些日子盡接觸這些保密的玩意兒,都變得神經質起來了,對待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也小心翼翼的琢磨半天,海姆達爾對自己很無語。
從另一個方面也可以看出海姆達爾想幹這份工作,因為期待才會小心對待,只是他現在還沒有意識到這點。
“聽說是告老還鄉。”海姆達爾用了官方說法。
“上一任是我帶出來的。”
海姆達爾差一點脫口而出,您今年貴庚?
霍林沃斯只是這麼一說,並不期待海姆達爾的回答,他的眼神有點發直,貌似惆悵,海姆達爾見了就沒有發表什麼言論去打擾他。
午飯結束時霍林沃斯法官先行一步,臨走前對他說:“下午的課聽聽就行了,別太當真。”
海姆達爾怔了一怔,沒想到霍林沃斯會說這樣的話。
下午的課是一門新課程,課程的名稱起的簡單直白,就叫談話課,聽“班主任”哈薩利先生介紹,這門課每過一段時間開設一次,會根據他的綜合學習成績來判定,今天是第一次開,換句話說老師們對海姆達爾的嘗試性教育暫告一段落。
***
上課之前,海姆達爾熟門熟路的摸進教室,就看見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坐在講臺前的一把椅子上,這把椅子絕對不是這間教室內的椅子,海姆達爾熟悉這間教室內的所有課桌椅,這把椅子的椅背很高很直,高過了老者的頭頂,依照人體工學宣導的舒適度,坐在上面可能不太舒服,椅子兩側有扶手,整把椅子看上去又黑又沉,在一堆矮小的同類中顯得格外突兀。
四條鐵鍊子從椅背後伸出,捆綁住老者的四肢,椅子上的老者似乎很不滿意目前的坐姿,扭動時鐵鍊子會發出哐哐的刺耳摩擦聲,像在警告老者不要亂動,手腕、腳腕的捆綁隨之收縮得越來越緊,緊得海姆達爾都想摸一下自己的手腕、腳腕,老者卻毫不在意,還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直到掙扎出自己滿意的角度才停止。
哈薩利先生一直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雖然他一如既往的面癱,他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老者身上,不是那種善意的或無意的目光,更貼近於監視,但是沒有緊張感,估計是明白老者此時沒有危險性。
哈薩利看到海姆達爾進來,拿出懷錶看了眼,道,“雖然上課時間沒到,既然你來了,那就早點開始早點結束吧。”
沒等海姆達爾搭腔,椅子上的老者突然朝海姆達爾看去,“中年人、青年人、老年人……現在輪到少年人了?國際威森加摩膽子越來越大了。”老者笑了起來。“為什麼不是女人?我聽說之前第一考慮的是女人,還是說小姐已經被你淘汰了?”
海姆達爾看向哈薩利,但是後者一言不發,於是他也一言不發的走到課桌後,坐在了老位置上。
老者對二人的沉默毫不在意,徑直對海姆達爾嚷嚷,“小子你是怎麼進的IW?考進來的?還是靠關係?或者是通過國際魔法法律員警總隊調派過來的?”
海姆達爾瞅瞅哈薩利,繼續保持沉默。
“我來猜猜……”老者還能自言自語、自問自答。“我猜是考進來的,是不是?”他說話的時候貌似挺激動,嗓門一大手腳就跟著亂動,椅子上的鏈子哐啷哐啷的響,很是煩人,再加上他那個嗓音,著實是一種折磨。
海姆達爾忍不住微微撇開頭,隨即立刻意識到他已經把反感表現出來了,趕緊把目光聚焦回去,就見老者突然住嘴,默默看了他一會兒,這一回他不再扯嗓子喊了,“是不是覺得我很煩人?一名合格的執行監察員是不會給他人看出情緒上的異常反應的,尤其在面對犯人時更不能,一旦讓犯人掌控住情緒,你就完了。”
海姆達爾被說得心裡咯噔一下,隨即又有點委屈,他什麼都不知道,當然,抱怨也無濟於事,幸好他還在學習階段,看來以後要多長點心眼,以防萬一。
老者頭一扭,對哈薩利說:“沒你們說的那麼玄乎,我看資質很一般,當年萊赫都比他表現得好。”
“霍林沃斯法官當年二十出頭,斯圖魯松現在才十四歲,以他的年齡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哈薩利似乎並不在意,沒有因為老者的話出現動搖。
老者無所謂的哼了一聲,“既然你們已經有了定論,還找我幹什麼?”
“算是走一下流程吧,畢竟您是前任執行監察員中唯一還健在的。”哈薩利說這話時語氣都不帶波動一下,十分的冷靜。
老者又噴了噴鼻子。
海姆達爾吃驚極了,這個不著邊際的老頭也是執行監察員?聽那意思,似乎還是排在霍林沃斯法官之前的前任。
經過仔細觀察後他發現,這位前輩的前輩的前輩身上的衣服雖然破得顏色、款式都模糊了,胸口處的金字銀天平圖案卻並未因時間和環境的變化而老舊黯淡——金色的“W”依然熠熠生輝,海姆達爾心裡頓時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TBC
☆、ACT•346
庫恩•貝拉先生,六十八歲,國際威森加摩執行辦公室的前任執行監察員之一,現被關押在國際威森加摩看守所內,罪名是蓄意謀殺。他身上穿的依舊是二十年前的紫紅色巫師袍,褲子邊緣破得翻起長長的毛邊,佈滿了大小不一的孔洞,光著一隻腳,腳面上是黑漆漆的污垢,另一隻腳上的鞋子前面開了口,腳趾在鞋尖若隱若現。
如此裝扮多少會讓人感到自慚形穢,尤其教室中的另二位雖稱不上衣冠楚楚,但也是乾乾淨淨、有模有樣的。貝拉先生毫不在意、處之泰然,半點窘迫都無,好像他身上其實披掛著夠格參加各類豪華宴會的禮服式長袍,自慚形穢的應該是海姆達爾和哈薩利先生。
“你還是初級見習員吧?”貝拉發現海姆達爾楞楞的望著自己的長袍,不由得一笑。
海姆達爾回過神來,點點頭。
“我記得初級見習員才有資格穿IW長袍,你才十四,離成年還早呢。”言罷,貝拉貌似無比得瑟的哈哈大笑。
海姆達爾啞口無言,這人怎麼這麼幼稚啊。
“至少我還年輕,還有盼頭,您可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海姆達爾忍不住還擊。
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海姆達爾瞟了眼哈薩利,貌似沒什麼動靜,於是鎮定下來。
“牙尖嘴利的小子最不討人喜歡了,跟萊赫一個德行。”貝拉恨恨的說,看他的神態,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
海姆達爾有點明白霍林沃斯那句“下午的課聽聽就行了,別太當真。”是什麼意思了,這對師徒似乎不怎麼對盤。
“沒良心的小子,很久都沒來看我了……”貝拉忽然就惆悵上了,剛剛還是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模樣,這會兒又哀苦起來了,轉變之陡然令海姆達爾措手不及。
“小子,你知道我們執行監察員管這身紫紅色長袍叫什麼嗎?”貝拉話鋒一轉,又掉頭和海姆達爾聊起來了。
海姆達爾怔了一怔,回答,“制服?”
貝拉白了他一眼,“怎麼那麼笨啊!”
海姆達爾別提有多悲憤了,忍了又忍,然後說:“那應該叫什麼?”
“鐵甲咒,我們管這身長袍叫鐵甲咒。”
海姆達爾表示迷茫,貝拉又借機侮辱他的智商,海姆達爾只好忍氣吞聲,繼續求教。
“這身長袍就是你的武器,是你的鐵甲咒,它對犯人有一定的震懾作用,同時,受到震懾的還有你自己,每一位執行監察員都應該牢記自己的身份。”貝拉大聲強調。
“您呢?您記住了嗎?”
貝拉冷冷的注視著他,海姆達爾不為所動,冷冷的回視,不知道他們的對視持續了多久,當海姆達爾幾乎快要投降時,貝拉慘澹一笑,“當然記住了,記得太牢固了。”
不等海姆達爾琢磨出這話的意思,貝拉張嘴叫道,“我累了,要休息了,把我送回去吧。”然後就把眼睛一閉,也不管被鐵鍊捆綁住的手腳,身體爛泥似的往後一癱,再也不肯開口說話了。
哈薩利開門走出教室,片刻後三名IW特殊員警部隊的幹員合力把庫恩•貝拉連椅子帶人一起搬出了教室,離開教室的那一瞬間,貝拉忽然睜開眼睛直直看向海姆達爾,海姆達爾為之一怔。
“小子,你是哪裡人?”
哈薩利見了揮揮手,三名幹員停下腳步。
“……冰島。”海姆達爾說。
“你愛國嗎?”
“我是最近才加入冰島國籍的,愛國……正在醞釀。”海姆達爾老實說。
“那就別醞釀了。”貝拉哈哈一笑。“在IW做事,你應該暫時忘記你是哪國人,尤其是擔任執行監察員,執行任務期間,你的國籍就是IW。”
海姆達爾半晌不吭聲。
貝拉不耐煩的說:“我說的你記住沒有?”
“記住了,不過您不是說我資質不好嗎?也許我根本做不了執行監察員,我才十四歲,成年還早呢。”海姆達爾不鹹不淡。
“年紀輕輕居然這麼記仇。”貝拉撇撇嘴,眼睛一閉,大叫,“行了行了,趕緊走吧,這破椅子捆得我越來越難受了!”
大門合上了。
教室內頓時安靜下來。
哈薩利走到海姆達爾面前,海姆達爾以為他要發表什麼看法,結果就是丟給他一大堆資料,說是回家作業,而後又寫下了與IW通信的位址,這個位址與之前海姆達爾使用的位址並不相同,是直接寄往IW特殊員警部隊的。
“我們會定期給你寄送資料,在課業上與你溝通,有什麼不懂的就寫在信裡,即使不能來這裡上課,這些東西也不能落下,考慮到你還是學生,所以大多以參考資料為主,這些東西都是比較淺顯的,不會有太多很專業的東西。”哈薩利又道,“不要用你的信使往這個地址寄信,我們會主動和你聯繫的。”
海姆達爾點點頭,猛地想起一件事,“我下個學年要去霍格沃茨。”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會和英國那邊溝通好的。”
海姆達爾想了想,說:“我聽說IW以及員警總隊都有內部刊物發行,我可以訂閱嗎?”
哈薩利先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你想看?”
“我現在還是學生,能到IW或者員警總隊的時間有限,我想通過這些刊物瞭解內部動向,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說他也是IW的職員啊。
“你等等。”哈薩利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刊物訂閱表,讓海姆達爾勾選。
“這些要錢嗎?”勾選前,海姆達爾不放心的問。
望著他煞有介事的表情,哈薩利突然有了個念頭,如果自己說要錢,他是不是反手就把訂閱表退回來?
哈薩利用手指指出訂閱表上的哪些刊物為內部、公開雙發行的,哪些只針對內部職員。
“雙發行的刊物給你一個員工價,內部刊物免費。”哈薩利說。
海姆達爾聽出點意思了,“雙發行的刊物應該也是免費的吧?就因為我是初級見習員?”
“我只是照章辦事。”哈薩利委婉的透露,即使跟我爭論也無濟於事。
“我明白了,就從我的薪水裡扣吧。”海姆達爾悲摧的說,他的薪水本來就跟一層皮似的單薄,這下可好,還沒拿手裡捂熱,又被IW自產自銷,資金回流了。
在哈薩利的建議下,海姆達爾訂閱了員警總隊發行的《先驅報》、《行跡》這兩種免費刊物,以及國際威森加摩發行的《呼籲報》、《正義的進程》兩種免費刊物,還有由IW和IW特殊員警部隊共同發行的《法律的衝擊》,和以員工價訂閱的《威森加摩綜合新聞報》。《法律的衝擊》本來也該是員工價,大概是海姆達爾的表情太像那麼回事了,哈薩利就額外通融了一下,把《衝擊》算進了免費刊物,所以算下來只有《威森加摩綜合新聞報》需要付錢,因為是針對他一人的員工價,所以每份報紙只需要一個納特的郵費,與英國學生訂閱《預言家日報》一個價,海姆達爾對此表示滿意。
《威森加摩綜合新聞報》是一份國際刊物,裡面刊登除了有IW固定版面外,還刊登著來自世界各國威森加摩的消息,雖然只是一份走形式主義且報喜不報憂的報紙,對海姆達爾瞭解各國威森加摩的動向還是有一定幫助的。
就這樣,結束了為期一個月的工作和學習,海姆達爾暫時告別了國際威森加摩。
臨走前,他的“體育老師”特別關照他要好好鍛煉身體,又說他的男朋友是世界知名球員,他其實也可以通過練習魁地奇來達到強身健體的效果,海姆達爾一時間還真的沒辦法反駁,只能一個勁的點頭。
老師還建議他儘量把條件反射改一改,經測試,海姆達爾受驚以後,條件反射出來的魔法是“粉身碎骨”,老師認為這個魔法不太妥當,殺傷性高於員警總隊要求的平均值,所以建議他換個別的。
老師又認為繳械咒、昏迷咒這類太兒戲了,沒有更換的價值。
海姆達爾聽了很吃驚,英國員警部隊要求的就是昏迷咒,放到員警總隊這裡卻換來一個“兒戲”的評價?!
“很多巫師對昏迷咒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世界各國專門捉拿黑巫師的政府組織,比如英國的傲羅,他們就是專門訓練過的,昏迷咒對傲羅沒多大作用,既然正義之士們可以訓練,犯罪分子們當然也可以自行訓練。這個魔法不保險。而繳械咒殺傷性太小,即便暫時失去魔杖,一些老道的巫師依然有自保的能力。繳械咒容易讓施法者輕敵。”
老師後來說了幾個經過員警總隊綜合測評過的,在平均值以內的魔法。束縛行動類的魔法中,海姆達爾運用得比較嫺熟的是“全身束縛咒”,但這個魔法有時效性,一段時間後會自行解除,所以不在員警總隊的選項內。海姆達爾斟酌再三,選了“速速禁錮”為針對練習目標,這個魔法既能讓對方保持清醒的頭腦,同時也能束縛住對方的手腳,也就是相對比較溫和,因為海姆達爾要對付的對象是在押犯,不是嫌疑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公平這一說,如果把在押犯弄出個好歹,不僅對海姆達爾自己,對IW來說也是個麻煩事。
不過這些對現在的海姆達爾而言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他目前犯愁的是修正自己的條件反射,談何容易。
***
帶著各位老師的高標準嚴要求的訓話與指導,海姆達爾於晚飯之前回到了木棉古鎮。威克多還沒有回來。希娜告訴他,威克多主人出門時關照過她,今天保加利亞國家隊提前集合排兵佈陣,如果明天他們順利闖進八強,明天晚上會召開慶功會,如果遺憾的止步于八強以外,慶功會就改成批鬥大會,所以威克多今天回不了家了。
保加利亞隊已經連續六屆止步于十六強,本屆世界盃的開局相當不錯,保加利亞人民的積極性被充分調動起來,壓力與日俱增的國家隊自然不敢大意。
因為就一個人,海姆達爾讓希娜簡單做了些吃的,應付掉了一頓飯,然後趴在沙發上和奶糖玩了一會兒,期間豆莢不甘寂寞,見縫插針的和他鬥嘴,從他嘴裡挖出了一些他近期忙的昏天黑地的□,之後,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的海姆達爾鄭重警告它不要到處宣傳,豆莢強烈鄙視道,“虧你想的出來,我告訴誰去?”
八點左右,海姆達爾走進臥室,先去洗了個澡,然後走到書桌旁,發現桌面上放了一疊信,希娜是一個細心的家養小精靈,她會按照寄信人的國家和地區把信分成好幾摞擺放,而一疊信,就表明這些信件均來自一個國家。
當他拿起最上面一封就明白這些信件來自何地了,最上面這封是德拉科寄來的。
他的表弟在信裡抱怨了這一個月來東奔西跑的忙碌生活,『我的一半暑假幾乎就浪費在了旅途上,我都不知道原來瑪律福家在國外還有那麼多的親戚』,沒錯,德拉科整個七月就在他國外的親戚家度過的。
『我的梅林,我從來都沒見過那麼和藹可親的爸爸,在面對那些與陌生人並無二致的親戚時,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與和氣,你知道他原來管那些親戚叫什麼嗎?跟韋斯萊家差不多的那種稱呼,和藹之類的形容用在我爸爸身上你不覺得奇怪嗎?還有媽媽也是,你不知道,那些親戚中的某一部分人曾經想來英國拜訪我們,全被媽媽拒之門外了,因為他們不是來借錢,就是想通過我們家往上面攀關係,媽媽對他們十分厭煩,但是這個月,我的薩拉查,媽媽居然對他們愚蠢直白卻自以為委婉的借錢試探毫無反感,甚至還主動答應會積極幫助他們度過眼前的難關……裡格!裡格!!這還是我爸媽嗎?我覺得我不認識他們了……』
德拉科原來寫信很注意段落與段落之間的呼應,甚至會對修辭手法吹毛求疵,經常在回信中指正海姆達爾的錯誤拼寫或者語法上的不恰當,比上輩子的語文老師還敬業,可能瑪律福夫婦待人處事風格的顛覆性變化扎扎實實的影響到了德拉科,德拉科的這封信寫的也很顛覆,拉拉雜雜、語無倫次,與他原來的寫信方式大相徑庭。
德拉科被嚇著了。
不過海姆達爾並不擔心,那是他父母,就海姆達爾之前的所見所聞來看,他的父母打從心眼裡寶貝他,海姆達爾可以對全世界的人疑神疑鬼,惟獨瑪律福夫婦不可以,即使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會讓他們的寶貝兒子出任何差池。
看了這封信後海姆達爾有種感覺,瑪律福夫婦似乎在急於擺脫什麼,他們已經動了離開英國的念頭。
海姆達爾翻了翻後面的信,下面一封信是盧娜的,然後是哈利,再後面是羅恩……
盧娜在信裡說這個暑假她和她爸爸原本計畫去找大嘴球形魚,因為有幾位《唱唱反調》的讀者寫信向她彙報大嘴球形魚可能有了新的棲息地,但是今年英國主辦魁地奇世界盃,英國魔法部再三強調,希望本國居民待在英國不要到處瞎晃悠,盧娜和洛夫古德先生商量後延遲了出行計畫。
海姆達爾其實很想問問貝爾尼克的動向,聽威克多說他的這位堂弟特地找了一家愛爾蘭的魔法植物深造機構,就是為了方便近水樓臺,也不知道貝爾尼克的求偶計畫有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哈利與羅恩的來信內容大致相同,主題都是圍繞魁地奇世界盃,哈利與韋斯萊家看了暑假以來的英格蘭隊的所有比賽,英國已經三十年沒有做過東道主了,所以這一次英國巫師的熱情格外高漲,每一場比賽的門票都很吃緊,幸好有布萊克先生這個大財主,而且他也捨得花錢,願意花錢。
羅恩看的很滿足,也很興奮,他在信裡堅稱,英格蘭隊肯定能進入決賽,他還堅稱,到時候英格蘭隊在決賽中碰到的對手將會是以威克多•克魯姆為首的保加利亞隊,看到這裡,海姆達爾不由得啞然失笑。
哈利在信的末尾邀請他到英國看世界盃決賽,海姆達爾決定先去找校長商量,不過他估計卡卡洛夫校長肯定會答應放他去看決賽,一旦得到校長的首肯他會寫信把這個消息告訴哈利,不過他還打算在信裡寫些別的,比如,如果屆時決賽雙方真的是英格蘭和保加利亞,毋庸置疑,他會為保加利亞加油。
海姆達爾注意到,他們都沒有在信裡提及三強爭霸賽。
珀西現在已經是英國魔法部的職員了,他是知道三強爭霸賽的,看樣子他沒有告訴家裡人,也許被魔法部提前知會過。
海姆達爾心想,或許英國正忙於魁地奇世界盃,也或許某些細節還沒有完全定奪,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一點是確定的,三強爭霸在英國還沒有被正式公開。
***
第二天,海姆達爾起了個大早,找了個比較空曠的房間,在裡面跑來跑去、又蹦又跳,豆莢貓以為他抽風了,奶糖倒是覺得挺好玩,跟在他屁股後面蹦來蹦去,他跳它也跳,他停它也停,像根尾巴似的。
又蹦又跳的出了一身汗,海姆達爾進了盥洗室梳洗,出來後去飯廳吃了早飯,然後帶著奶糖和豆莢去了學校——今天下午要開始提前上課了。
他首先進了東塔——三年級升四年級不用換宿舍塔,海姆達爾熟門熟路的回到自己的寢室,發現三位好友都已經到了,正聚在一起下巫師棋。
看到海姆達爾進門,三位好友紛紛招呼了一下,卡羅眼睛尖,馬上說:“你的行李呢?”
“沒帶,我想等正式開學以後再把東西搬過來。”海姆達爾說。
其實他們三人的行李也只是象徵性的整理了一下,東西遠沒有原來那麼多,好多打包的東西都是為了去英國準備的,十月底抵達英國以後,接下來的整個學年都不在德校,這間寢室也住不了多久,等下個學年再來,他們就是五年級了,都要搬到西塔去了。
“你今天也不在這裡睡嗎?”萊昂發現他兩手空空,換洗的東西都沒拿。
“威克多在木棉鎮子上租了間房子,我打算下午上完課以後到那裡去溜一圈。”海姆達爾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仨好友無語地望著他,你笑得那麼靦腆做什麼?
“我也要去。”裡安首先不幹了,反正他向來“有話直說”。
卡羅和萊昂接二連三的附和。
“租了房子也不和我們說,這個克魯姆,真是太見外了!”卡羅要是無恥起來,別人很難望其項背。
海姆達爾敗退了。
下午上完課,正猶豫著要不要偷溜的海姆達爾被卡羅堵個正著,小胖子一臉的“就知道你會這樣”的早有預料的表情,海姆達爾只好一邊說“那房子不是我租的,沒有待客的權利”、“就看看啊”之類的話,一邊帶著他們仨去了地精旅館。
仨少年倒是出乎意料的喜歡那房子,樓上樓下奔來奔去,好像這裡是他們家似的,海姆達爾分析,大概是來源於對“獨立”的渴望。
“就是小了點。”卡羅為參觀畫上了句號。
仨人還是有分寸的,不管怎麼樣,樓上是臥室,哪有讓人家在臥室裡招待自己的說法。
四人在小廚房裡吃了晚飯。
晚飯由希娜掌勺,自從那次被杜篤瑪比下去鬧了彆扭之後,希娜一直想在做飯上扳回一局,最近沒少研究食譜,這一頓她拿出了渾身解數,吃的卡羅滿嘴流油,直呼要把希娜領回家去,希娜竭力壓抑住手舞足蹈的衝動,貌似嚴謹的拒絕了卡羅的“挖角”。
然後她背過身去,拿手捂著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步履輕飄的飄出了廚房時,海姆達爾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等仨好友想起來應該回學校時,發現都快十點了,海姆達爾覺得時間太晚,就把他們帶去了仲夏支路的房子,讓他們在那裡睡一晚,現在還是放假時間,學校的作息規定相對自由。
將近十一點鐘,海姆達爾回到地精旅館的出租房,簡單洗漱過後爬上床,靠在枕頭上,拿著哈薩利先生發給他的資料背誦,效果顯著,不一會兒濃濃的睡意襲來,海姆達爾閉著眼睛,放下資料,拱進溫暖的被窩。
半夜忽然醒來,敏感的察覺出身旁的變化,轉頭看去,就著漸暗的橙紅色火光,與威克多的目光相觸,後者一怔,而後有些懊惱,“吵醒你了?”
“正好醒了。”海姆達爾朝邊上退了退,也不用說什麼,威克多就很自然的伸出手摟住他,剛才不敢碰是怕吵醒他。
海姆達爾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了過去。
“今天開始上課了吧?”威克多親親他的臉頰。
海姆達爾點頭,“你怎麼知道我睡在這裡?”
“我剛一進仲夏支路的門希娜就告訴我你睡在這邊。”
海姆達爾想看清楚他的表情,被威克多趁機吧唧了好幾下,等他親夠了,海姆達爾才說:“贏了?”
威克多微微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恭喜闖進八強。”海姆達爾湊過去用力親了幾下男朋友的嘴唇,“贏了比賽感覺如何?”
“有點累。”威克多說。
不單單是體力方面,還有精神上的吧,保加利亞國家隊壓力還是很大的,尤其是被保加利亞國民們寄予厚望,被譽為國家隊的靈魂人物的威克多,他所背負的壓力要遠遠高於別的隊員。
海姆達爾不發一言,拉高棉被,為威克多掖好被角。
威克多用鼻尖摩挲著他的臉,喃喃道,“晚安,親愛的。”
“晚安。”海姆達爾閉上了眼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