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05
海姆達爾拒絕了一同前往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邀請,他要留在禮堂佈置“展覽”,兩個男孩無奈作罷,暫回自己學院的公共休息室幫忙鼓動女同學去了。
海姆達爾把魔藥瓶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不落悉數登場,整整齊齊地碼放在赫奇帕奇的長桌上。之後,他晃了晃空蕩蕩、輕飄飄的布口袋,不由得自我感歎起來,原來有這麼多啊……數百瓶顏色各異、千姿百態的魔藥瓶子組成了一支頗為壯觀的玻璃瓶軍隊,還未離開禮堂的霍格沃茨學生被這番景象吸引,紛紛上前駐足觀望。他們好奇這個男孩要做什麼,擺這麼多玻璃小瓶在這裡有何用意。
為了渲染出玻璃瓶精緻的做工和晶瑩的色澤,海姆達爾特地用魔法放大了幾瓶當做樣品,彼時被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室長毫不留戀地砸成渣子的“垃圾”被徹底改頭換面,榮幸地擔當了眾樣品的頭頭,被擺放在最前面。這個舉動出自他的私心,完全是海姆達爾自主發揮,那位室長提供的放樣清單裡並沒有“垃圾”。反正室長先生也不會知道,不是嗎?!
那本已經被他背得滾瓜爛熟的裝飾類魔法手冊亦產生了不錯的效用,為了增加氣氛、襯托玻璃瓶剔透的特質,他使用冊子裡介紹的魔法變出了滾著銀色花邊的黑色暗花桌布,桌面上方還若有似無地飄著點點雪花和透明的迷你雲彩,為了讓赫奇帕奇的女生們看的更清楚,他還特地放出了幾個自己改良的螢光閃爍的白色光點,光點猶如小小的螢火蟲,圍著玻璃軍隊慢悠悠地兜圈子。
就在他靜下心神想著還差點什麼時,有三個女生按捺不住情緒,從拉文克勞長桌那裡疾步走了過來。一位女孩被兩個朋友推搡出來做代表,她朝海姆達爾局促地笑了笑。“你好。”她靦腆的說。“我們都想知道,你擺這些瓶子是為了什麼?”
海姆達爾撫著下巴,挑眉道:“您覺得這些東西怎麼樣?給您的第一感觸是什麼?”
女孩楞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問了問題。“它們很漂亮……”女孩一邊不假思索地讚美一邊不由自主地朝桌面上斜視,而她的兩位朋友早就圍攏上去左挑右選、指指點點了。
在她們的帶動下,其它各院的女生紛紛效仿,她們放下矜持、拋掉顧忌,有些女孩子甚至直接把瓶子捏在手裡反復查看、比較,將距離縮短至零。安寧沉寂的禮堂仿佛又回歸到一小時前的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不過此時此刻用“嘰嘰喳喳”來形容似乎更貼切些。
“我這裡有份清單。”海姆達爾的聲音把那個心不在焉的拉文克勞女孩的心思重新拉了回來,他拿著那份清單走到長桌邊上,然後清清嗓子,揚聲道:“煩請各位替我做一個市場調查,請在這些瓶子裡選出三瓶您最中意的,然後把答案報給我。這對我非常重要,希望各位能予以配合。”
“這些瓶子是做什麼用的?”一名格蘭芬多女生問道。
“原本的目的是拿來承裝魔藥的。”海姆達爾盡其所能地替瓶子加大宣傳力度。“各位也看到了,這些瓶子與普通的魔藥瓶子不同,它們全部出自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眾成員們之手,百分之百純手工打造,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無論觀賞價值還是使用價值均十分優異。用來裝魔藥亦十分安全,那些原本需要特殊瓶子灌裝的魔藥這些瓶子一樣能辦到,不需要再額外購買。”
一個斯萊特林女生說:“裝香水也很不錯。”
海姆達爾頷首。“如何使用隨個人。”
那個斯萊特林女生突然說:“多少錢?”伸手在幾隻瓶子上方點了點。“我想要這六瓶。”與此同時,一張紙飛過去停在該女生面前,她伸出手接下懸浮在空中的紙,不明所以的看向海姆達爾。
後者說:“上面是我們學校的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的郵寄位址,您可以選擇訂購服務,銀錢兩訖之後他們會把您購買的產品直接郵遞給您。”
那名女生收下紙張,仔細折疊好塞進長袍口袋裡。“今天不能買嗎?”她略顯失望的瞧著那些近在咫尺的漂亮瓶子。
“這些都是樣品,不算正式產品,我們的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可以為您量身打造更適合您的產品。”
那個女生只好無奈一笑,像是被說服了。
隨著女生的頻繁造訪,男生們紛至遝來。但是與女性追求美好的天性不同,男性在這方面更趨向於理性或者說“木訥”。
“有那麼好嗎?”一個拉文克勞男生不怎麼理解地看著那些五光十色的瓶子。“不就是玻璃瓶麼,除了花哨一點、模樣奇怪一點,跟我們現在用的也沒什麼兩樣。”
他的言論遭到在場眾女孩的白眼。
海姆達爾看著這名年齡大約在十四五歲的少年。“這些都是女士款。”他介紹道。
少年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冒昧的問一句,您有意中人嗎?”
少年看了他一眼,起初沒有回答,或許這問題涉及到個人隱私。由於海姆達爾始終面不改色,並沒有因為別人不答話而多囉嗦什麼,該少年忍不住小聲透露:“有。”說罷還很擔心地斜眼瞄了瞄周圍,生怕被旁人聽去什麼。
“您覺得她會喜歡哪種類型的?”海姆達爾狀似不經意的問。
“我不知道……”少年先是這麼說,跟著突然兩眼放光,一把抄過海姆達爾手裡的清單逐行掃描。“請給我一份那個什麼研究室的郵寄地址。”他把清單重新塞回對方手中,迫不及待的說。
海姆達爾把地址寫給了他,只見他拿過紙張後又在長桌邊逗留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某幾隻瓶子上面,那之後,他便轉身離去了。
海姆達爾回頭看看長桌,又看看那些仍在那裡嘰嘰喳喳的女生,心裡猜測,他的思慕物件很有可能就是她們中的其中一人。
魔藥瓶子展銷會在赫奇帕奇眾女生抵達現場以後達到高/潮,不甘落後的男生們紛紛到場湊熱鬧。七嘴八舌、眾說紛紜。女生們愛不釋手地握著瓶子,男生們則透過這場“展覽”看到了某種“本質”,心裡一個個都有了合計。
海姆達爾很快湊齊了一份當初承諾的至少有50人參與的問卷調查,他心滿意足地算計起事後可以討要的回報……就在他打著小算盤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海姆達爾回頭望去,發現是羅恩•韋斯萊,而且就他一人。
“我是來……嗯……我是想說……”羅恩目視他處,結結巴巴的說。“我是來道歉的!”好不容易說完整句話以後,他的臉一瞬間漲的通紅。
海姆達爾有趣地看著他。“跟我道什麼歉,我又沒怎麼。”他裝作沒有聽懂。
羅恩低下頭去嘟嘟囔囔:“你就代為轉達好了,讓我跟瑪律福道歉,這我可做不到……”
“你這樣太沒有誠意了。”海姆達爾故意逗他,和他作對。“道歉必須是真心實意的,不然還有什麼用。”他湊近羅恩,漫不經心地說著風涼話。“反正據我觀察下來,你們格蘭芬多學院和斯萊特林學院本就不和睦,大概罵來罵去、譏諷來譏諷去也算是家常便飯了,道什麼歉,就當平常那樣不就完了麼,你說是吧?”
這下,羅恩的腦袋成了個熟透的大番茄。“你不懂……”他支支吾吾的辯解。“那些斯萊特林素來對人不友好,很多變壞的巫師都是從那個學院畢業的。”他抬起眼,提醒道。“薩拉查•斯萊特林你知道吧?聽說他跟格蘭芬多學院的創始人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有矛盾……”
仇恨是會遺傳的,尤其是這樣的世代仇。海姆達爾有點明白了,肯定又是那什麼純血統不純血統的糾葛。
“你這是偏見。”海姆達爾不客氣的說。“我讀的學校被外人稱作【黑魔法工廠】,而且這個稱呼一直沿用了幾十年,直到現在還有人這麼說德姆斯特朗。外人怎麼看我們,我們學校的學生很清楚——歐洲半數以上的黑巫師都是從該工廠畢業的,是吧?”
羅恩不自在地撇撇嘴,他想起了斐尼甘适才的言論。“你不會的!”他口吻強硬的說。“你不會變成黑巫師,你是裡格。”
“這也是你的一廂情願。”海姆達爾笑嘻嘻的告訴他。“誰說我將來不可能變成窮凶極惡之徒,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
羅恩不開心地皺起眉頭。“你不會的……”他反復念叨。
“既然你能篤定我的光明走向,為什麼卻認為和自己念同一所學校的學生都會變成壞傢伙?”海姆達爾實在搞不懂他的邏輯思路,不,應該這麼說,他看不懂霍格沃茨的潛規則。
羅恩本想說什麼,眼神卻突然定在了海姆達爾身後的某處。不待海姆達爾有所反應,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聲音擦過耳畔——
“韋斯萊先生,我認為您此刻最應該拜訪的地方是圖書館。”斯內普用冷淡而低沉的聲音說道。“這樣才能把您堪稱精妙的魔藥學理念保持下去,我由衷期盼下回批改作業時那激動人心的時刻。”
羅恩咽了咽嗓子,機械式的轉過身去,機械式的邁步離去,好像對這位不近人情的魔藥學教授十分畏懼。海姆達爾聽到他小聲嘀咕著什麼,好像是“赫敏”“抄作業”之類的……
“斯圖魯松先生。”
“是的,先生。”
“您的,嗯,展覽什麼時候結束?”
海姆達爾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罕見的沒有表情,就連初見面時那種飽含譏諷的冷笑也不存在。“事實上已經結束了。”他微笑著說。“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斯內普張大眼,看起來有些吃驚。“我剛剛接到通知,貴校的返程馬車將於明日下午抵達霍格沃茨。”聲音雖然依舊冷淡,語氣卻顯得有些不適。“今天晚上要委屈您住在我的辦公室裡了。”
海姆達爾露出欣然接受的笑容。
斯內普教授二度“受驚”了。“嗯,您似乎……很高興,很好,能接受就好。”他的語氣依然透露出他的不適。
“斯內普教授,請問德拉科……”
“現在應該在圖書館,今天晚上他會相當忙碌。”
“……我什麼時候去您的辦公室?”
“現在就可以。不需要回去拿行李,”斯內普阻止了海姆達爾。“您的行李已經送過去了。”這時候,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幽靈和陡然止步的海姆達爾撞了個正著,他從幽靈身體中間貫穿過去。
“喔,抱歉。”那個白乎乎的、穿著中古服飾的幽靈一邊向前飄蕩一邊回頭致歉。
海姆達爾瞪著那些在禮堂裡穿梭的各路幽靈,不明白它們為什麼忽然之間傾巢出動。
斯內普看了眼自己的懷錶,然後說:“放到平時,這個時間段不會有什麼學生留在禮堂裡,霍格沃茨的幽靈們會聚集在這裡開‘鬼魂會議’。”
“這個會議有什麼用?”海姆達爾不解的問,然後開始動手收拾桌子上的玻璃瓶,許多沒有盡興的女孩禁不住發出失望的歎息,然後在斯內普毫不留情的尖刻眼神之下作鳥獸散。
“解決它們的重要大事。”斯內普說著動了一下,當發現男孩嫺熟的魔法操作以後便收回了腳步。
幽靈有什麼重要大事需要解決?海姆達爾一邊納悶一邊把收拾好的布袋子拿在手裡。
突然,尖利的笑聲從門口傳來,只見一個戴著漏斗形帽子的小個子鬼魂從外面飛快飄進來,手裡拎著一幅畫像,大幅畫框四處碰撞刮擦,不是撞在牆上就是刮過地面,畫像裡的鎧甲騎士憤怒的咆哮:“皮皮鬼!我要和你決鬥!決鬥!”騎士身後還跟著一匹形態有些可笑的矮胖馬匹,它正跟在騎士身後慢跑。
“那你出來啊!”被稱呼為皮皮鬼的鬼魂發出尖叫般的大笑。“我接受你的挑戰,爵士!”
然後,眾幽靈們開始七嘴八舌的為此爭論起來。皮皮鬼毫不在意,只顧著自己高興,它把畫像甩過來拋過去,好幾次驚險地擦過玻璃窗戶或者直接砸在堅硬的地面上摔成碎片。畫像裡的騎士被它折騰的不行,卻莫可奈何、束手無策,只能拼命震動自己身上的鎧甲發出“叮叮噹當”的摩擦聲,並用大喊大叫發洩怒火。
一時間,整個禮堂猶如菜市場,人聲鼎沸,不是,鬼聲鼎沸。
海姆達爾傻眼了。“霍格沃茨每天都這麼熱鬧嗎?”他看向斯內普,不可思議的問。
斯內普的眉心中央出現了一條溝壑,他極力克制自己去撫平它。“這只是個別現象。”他繃著聲音乾巴巴的回答。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原本說要加更的,但是不行,沒有時間了,晚上有事要出去,加更放到明天,明天咱一定會更兩個章節的量。
☆、ACT•106
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和他的房間同樣也在地下一層,入口處亦同樣位於大理石樓梯正左側。
海姆達爾認為自己有理由相信薩拉查•斯萊特林患有嚴重的畏光症……胡思亂想間他進入了不夠敞亮的辦公室內。四周圍的牆壁缺乏光線的照射,顯得暗啞而厚重,沿著牆壁設置的架子一直通向黑黢黢的屋頂,上面擺放著成千上萬、大小不一的玻璃罐子。罐子裡的東西並不討人喜歡,有些標本會讓膽小的女孩子發出刺耳的尖叫。
海姆達爾沒有看見自己的行李,猜測這裡可能是“中轉站”,當他準備繼續開步時,斯內普卻逕自走到辦公桌後面,伸手指著桌前的木椅子。“坐下。”他淡淡的說。
海姆達爾依言而行。
黑貓豆莢沒有一丁點身為寵物的自覺,它早已拋棄了海姆達爾,自打進門以後就興致勃勃地四下參觀去了。海姆達爾沒有忘記警告它一番,不知道這只我行我素的貓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沉默籠罩在二人頭頂,斯內普自讓他坐下以後就再沒說一個字,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很久以後,魔藥學教授猝然回神,終於想起來應該說點什麼,期間,他起身給海姆達爾倒了一杯熱茶。
“你是知道我的,是嗎?”斯內普端著茶杯,轉過身來仔細觀察男孩的表情,當男孩毫不猶豫地頷首時,他的神情出現了一絲寬慰和釋然。
“我是從盧修斯•瑪律福那裡聽說的。”他把茶杯放到桌邊。“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辦法尋找艾薇,當我聽說她已經……”斯內普不自覺地半垂下眼睛。“我很遺憾……”他的安慰僵硬而缺乏新意,語氣卻是真摯的——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悵然。
海姆達爾聽出他在克制某種即將外泄的情緒,根據艾薇的日記他曾想像過西弗勒斯•斯內普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真正見面之後卻令他遲疑了,這個面色陰沉、言辭刻薄、難以取悅的男人就是日記裡“令我無地自容的”並被認為應該去拉文克勞或格蘭芬多的“西弗勒斯”?
目前為止有一點與海姆達爾設想的基本相同,不管是日記裡的西弗勒斯還是眼前的斯內普教授,他們都是善於排外並壓抑自身的人,他們不習慣也不願意同別人推心置腹。
“您無須自責,艾……母親就是不想讓別人找到她。”那股罪惡感再度湧上心頭,海姆達爾內心苦笑,他完全是通過一本日記來瞭解艾薇的過去、朋友和家人,作為替裡格活下來的海姆達爾,勢必要接受和面對這一切——姑且稱為艾薇的遺物——不管這些遺物是好還是壞。
斯內普迅速把握住情緒,恢復到平時的冷淡模樣。“你是幾月幾日出生的?”他問。
“3月3日。”
斯內普輕輕頷首,轉換了話題。“很遺憾你的父親沒有選擇霍格沃茨,做不了你的導師一樣令人遺憾,不過既然你的魔藥學教授是羅伊•洛朗,那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他在業界十分有名,在魔藥學方面擁有頗高的造詣,希望他最終能對你糟糕的魔藥學成績有所啟迪。”他盯著海姆達爾慢悠悠地說出了這番話。
海姆達爾不怎麼舒服地變換了坐姿,開始感到如坐針氈。
“斯圖魯松先生。”
“是的,教授。”海姆達爾反射性的畢恭畢敬道。
“你能告訴我製作生死水的原材料有哪些嗎?”
“水仙……和、和艾草根粉末……”
斯內普黑色的瞳孔裡滑過一道光芒,這個發現令海姆達爾心裡一懸。
魔藥學教授沉下臉硬邦邦的說:“德姆斯特朗扣10分。”
海姆達爾不解地眨眨眼。
斯內普閉目揉了揉鼻樑。“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他重新睜開眼睛,無奈在眼中一閃而逝。“應該是水仙根粉末和艾草。”
海姆達爾轉開臉,朝某一個方向歎氣,然後又令人捧腹地齜牙咧嘴起來。
斯內普對他這種堪稱幼稚的行為視而不見,繼續“嚴刑逼供”。“緩和劑的配料有哪些?”
海姆達爾好像有點明白這位元魔藥學教授的目的了。他不會是打算利用一整晚時間給自己惡補魔藥課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某男孩忍不住膽戰心驚起來。
“請回答,斯圖魯松先生。”斯內普把手擱在桌面上,傾身催促。
“月長石粉和噴嚏根草糖漿。”
斯內普瞟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沒再說那什麼古怪的扣分。海姆達爾不由得松了口氣,這個問題上個學期期末考過,而且還動手實踐過,自然記得比較牢。
但是,難以取悅的魔藥學教授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請說出複方湯劑的原料。”
“教授,這個問題已經超出……”在斯內普淩厲的直視下,海姆達爾乖乖把抱怨變成答案。“草嶺蟲、螞蝗、流液草、兩耳草、雙角獸的角、非洲樹蛇的蛇皮,還有想變的那個人身上的東西。”他小心翼翼的回答,每一個項目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斯圖魯松先生,”斯內普沒有再克制下去,他放任自己長長吐出一口氣。“你知道你的魔藥學成績為什麼總是在及格線附近徘徊嗎?而且感謝梅林的是,至今為止你從來沒有真正的不及格過。”
海姆達爾咽了咽嗓子。“因為我的筆試成績。”他小聲回答。全然忘記去問對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而魔藥學確實如其所言始終位於他的補考預備役部隊中。無論就職點是否相同,只要是在教授魔藥學的老師面前,海姆達爾就很容易精神緊張,這一點與在魔法史教授面前的心神不安如出一轍。
斯內普又一次向已故的先輩抒發了自己的感慨之情。這孩子並不是因為不喜歡魔藥學或者天生缺乏這方面的智商,事實上羅伊•洛朗在回信中稱這個男孩的融會貫通能力很強,但是,他的貫通形式是建立在實際操作上,理論方面卻像個糾結在一起的、極其混亂的麻繩團——錯亂的毫無章法。
這位彬彬有禮的魔藥學教授還寄來了一份海姆達爾一年多來參加的隨堂測試的試卷以及一部分的課後作業,該教授還很周到的把上面錯誤的回答全部翻譯成了英文。
斯內普教授當時的觀後感是兩邊的太陽穴脹痛不已,這份東西真實的反映出了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對於魔藥學的理解——明顯送分的地方錯的相當離譜,故意刁難人的題目全部正確。斯內普還注意到,曾經親手做過藥劑的理論題全都回答正確,缺乏操作的概念題全軍覆沒。
『他是一個實踐家。』羅伊•洛朗在信中這麼告訴斯內普。『說實話,我覺得這樣的學生是對授課老師的一種挑戰,讓我由衷期待剩下的六年時間。德姆斯特朗從前出過幾個類似的學生,當中的兩人處在截然相反的兩個頂點之上,一位彪炳史冊,每位校長就任時無一例外都要去他的畫像前致敬;一位臭名昭著,至今仍遭到正義之士的口誅筆伐。我很好奇,七年以後他會成為另一個約爾夫,還是下一個格林德沃。』
斯內普回過神來,老實說,他不喜歡後面一個選項。當看到男孩如臨大敵般的緊張神態,斯內普沒來由的感到些許愧疚,這個感覺已經多年未曾體驗過了,久到他以為自己的情感已經乾涸、麻木。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斯內普低低的說,聲音有些乾澀。
海姆達爾為他不再繼續刁難而悄悄鬆口氣。“通過母親的日記本。”
斯內普教授抬眼看來,眼神中有著某種期待——如果海姆達爾的解讀沒有出錯的話。
“‘我有了朋友。不是家裡給我安排的,而是一位實實在在的友人。我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內普。他是一個混血,他也是一個斯萊特林。既然同為蛇學院的學生,某些微不足道的問題就更不值一提了’、‘西弗勒斯說我比他更像一個斯萊特林,關於這點我從不懷疑,我是一個瑪律福。讓我懷疑的是分院帽明顯把他分錯了地方,我認為他應該去拉文克勞……或者格蘭芬多……’”海姆達爾口齒清晰地背誦日記本裡的內容。“‘……我讓他使用迷情劑就是對他純潔愛情的一種褻瀆和鞭撻。西弗勒斯啊西弗勒斯,你真的是一個斯萊特林嗎?’”
斯內普神情怔忪,沒有海姆達爾以為的大發雷霆或者被揭穿什麼後的羞憤難堪,但是那僵硬的臉色還是讓某男孩禁不住忐忑起來。
“她是一個好女人。”斯內普打破沉寂,喃喃歎息。
“謝謝您能這麼說。”
斯內普卻不接受他的客套,眉頭不悅地蹙緊。“這不是奉承話,我沒有必要討好一個孩子。”說罷,一絲懊悔出現在他的臉上,這並非他的初衷,他不想給這孩子留下難以接近的壞印象——就像那群精力充沛的格蘭芬多認為的那樣“壞”!
“事實上我不認為您會讓自己取悅別人,即使對方是某國大員。”這話說出來以後,海姆達爾清楚地接獲到豆莢意味深長的低叫,這沒什麼,他對黑貓坦誠,拍馬屁也是調節氣氛的一種方式。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張開嘴……
海姆達爾瞪著他那張薄嘴唇,以為自己聽錯了。“請您再說一遍。”他掏掏耳朵,茫然道。
“火蜥蜴的血液可以配製什麼魔藥?”
渾身肌肉再一次緊繃起來,海姆達爾搞不明白,剛才不是好好的麼,話題轉移的也很到位,他們不是已經脫離了可怕的魔藥學了嗎?為什麼又突然轉回來了?
【大概是你的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豆莢貓狀似憐憫的說。
遭受酷刑般的逼問之後,又動手做了幾次藥劑,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終於決定放他一馬了。海姆達爾簡直是感激涕零,暗暗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做德姆斯特朗四有新人。此時此刻,他由衷的懷念宣導自我鞭撻、放牛吃……不是,循循善誘的洛朗教授。
還是德姆斯特朗好,某男孩這般喟歎。
***
與辦公室給人的陰森暗沉不同,斯內普教授的房間溫暖而亮堂。他的居住空間並不大,甚至比海姆達爾的宿舍還小一圈,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生活設施應有盡有且自成體系。
海姆達爾在他的床邊看到了自己的行李。
大床沒有設置立柱,也沒有大幅的帷幕,就是最為普通的黑色鑄鐵床架,上面鋪著柔軟的褥子棉被。但是,它們都是深色的,接近於墨色的紫。如果不是壁爐內的橙色火光發出的光芒令床鋪反射出紫紅色澤,海姆達爾會覺得眼前蹲著一個黑壓壓的大疙瘩。
帶男孩參觀了一圈,空間不大且乏善可陳,少頃斯內普就站在了門邊。“好好休息。”他丟下這句便轉身離去。
“教授!”海姆達爾叫住他。“我應該睡在辦公室,您是這麼告訴我的。”鳩占鵲巢是不好的行為,而且,他默默的想,敬老是美德……
“睡在辦公室會影響我批改作業。”斯內普的手停留在門把手上,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我需要絕對的安靜來維持清醒的頭腦,不然的話,那些作業會讓我發瘋的。”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海姆達爾自告奮勇的說。
斯內普第二次轉過身來。“你就是不打算讓我心安理得是嗎?”他挑剔地看向男孩。“我說過,那些作業會讓人發瘋。”
海姆達爾聳聳肩,不以為意。“我估計我的魔藥學作業曾不止一次把洛朗教授逼至瘋癲的邊緣,我和您的學生肯定能相互理解。”他滿不在乎地自我嘲諷。
斯內普眉頭打結,繼而又鬆開。“到點就乖乖上床才是好孩子。”明明是一句極為溫和的帶有勸導意味的陳述句,從西弗勒斯•斯內普嘴裡冒出來味道就變了,苛責的成分似乎更多一些。
“所以您應該儘量看住我,就算您離開了,我也不打算乖乖上床睡覺。”海姆達爾再一次把球踢回去。
斯內普做出一個“我放棄”的表情。“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後悔。”他抓緊門把手,拉開門扉。
海姆達爾興沖沖地朝跨出門,隨口道:“我想我只是好奇霍格沃茨的魔藥學作業。”
“我可以給你佈置一份。”斯內普緩慢的說。“和他們的一模一樣。”說完以後他想這或許是個好主意,能夠幫助這孩子的魔藥學成績更上一層樓。
陷入思緒中的斯內普教授沒有注意到某男孩一下子流露出的驚慌失措的表情,以及攀在其肩膀上仿佛在笑的眸光流轉的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