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19
吃了頓中飯,不單借到了錢,還多了個男朋友,海姆達爾覺得人生真TMD奇妙——咱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雖說從沒談過戀愛的新手碰到一起可能撞不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火花,但是談談心聊聊天,追憶追憶過去,遙想遙想未來,順便再相互翻翻老黃曆也是無可厚非滴,誰知道剛開了個頭,就被外力打斷了。
海姆達爾正準備暢談他的理財計畫,威克多才張開嘴打算去啃那嫩豆腐,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室長高八度的嚎叫音壓群雄、穿堂而過,一下子紮進倆人的耳朵裡,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眼前,二話不說抓過海姆達爾就是一個大大的熊抱。要不是沒聽到“啪啪”的爆裂聲,要不是知道學校有禁制,海姆達爾真以為他是幻影移形過來的。
“過了過了!”某室長在他耳朵邊上咆哮,震得右耳嗡嗡直響。
海姆達爾想推開他,可惜對方興奮過度沒注意到。窸窣的衣物摩擦聲傳來,威克多站起來,伸手搭住魔藥瓶子研究室室長的肩膀,撤手的那一瞬某室長也鬆開了胳膊。
“你掐我肩膀幹麼?”尼古拉斯•巴爾巴拉室長不滿地齜牙咧嘴。“我又不是金色飛賊。”一邊抱怨一邊揉著疼痛的肩胛骨。
威克多神情自若地坐回去,淡淡地說:“你明顯缺乏鍛煉,巴爾巴拉。”
尼古拉斯平生最最痛恨別人拿他的五短身材做文章,稍有點風吹草動就一觸即發。
海姆達爾跟他也不是第一回見面,多少清楚一點,見他一下子就氣紅了臉,一副要破口大駡的樣子,就馬上拉住他的手腕。“你剛剛說什麼過了?”
尼古拉斯立刻被轉移了目標,重又激動起來。“是我們魔藥瓶子研究室參加的那個設計大賽,今天剛剛收到信函,上面說我們的參選作品挺過了三輪淘汰正式進決賽了!”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一封信,信封華美精緻,就著光能看見環環相扣的穗狀凹凸花紋。
海姆達爾只瞅了一眼就搖起頭來,“我不懂法語。”
尼古拉斯並不介意,拿出信紙從頭點起,一個詞一個詞翻譯給他聽。聲音朗朗、抑揚頓挫,充滿了無法自抑的情感,海姆達爾很快進入狀態,真心為他高興起來。
據說該研究室三年顆粒無收,數年無緣國際級大賽,地區性大賽也只是走個過場,始終晉不了級。這次在法國舉行的設計大賽只是個二流比賽,這樣的成績居然能讓尼古拉斯高興成這樣,可以想見他之前的日子不怎麼好過。
尼古拉斯就像遇著知音一樣,拽著海姆達爾天馬行空、胡天海地的妄想起來,後者異常配合,聽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某男友被理所當然地甩到一邊,地位一落千丈。威克多自己都覺得好笑,原來他還比不上玻璃瓶。剛推開杯子站起身,尼古拉斯見縫插針一屁股坐下,威克多無語,轉而看向那塊沒能咬上的嫩豆腐,“嫩豆腐”面不改色,連眉毛都不沒抬一下,某男友無奈之下長歎口氣識相地轉身就走。
“今天的魁地奇訓練幾點結束?”
威克多立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老樣子。”
海姆達爾點點頭,望著他說:“到時候我去找你。”也不等回答,轉過頭繼續未完的討論。
下到最後一格臺階時,克魯姆先生緩緩露出了笑容,然後大步流星地朝某張桌子走去坐下。
“心情不錯?”鄧肯放下手中的報紙,研究起老朋友的表情。“看你這樣子……難道說成了?”
威克多故意賣關子,聳聳肩膀:“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啊?!”鄧肯對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非常不滿,扯住威克多的領子命令道:“說清楚!看在我這麼助紂為虐的份上!”
“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威克朵拉掉他的手。“我不知道你說的‘成’是怎麼個成法,就我的標準來看還遠遠不夠。”
奧維爾先生聽得迷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什麼叫怎麼個成法?”
威克多簡單扼要地給他說了一下,當然,關鍵點都被略去了。
鄧肯笑得直拍桌子。“我就說那小子不簡單,談個戀愛還弄什麼試用期。”同情地瞅了眼好友。“有沒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威克多才不會給他嘲笑的機會,輕描淡寫地斜睨道:“那有什麼關係,不管砸到砸不到石頭都是我的。”
鄧肯一咂嘴,很沒有成就感,明智地選擇轉移話題:“這麼簡單就成了?看來裡格對你還是很有好感的。”隨即自個兒嘀嘀咕咕起來。“在城牆下喊一嗓子就放吊橋了?怎麼說都該廝殺幾回合、弄去了半條命以後再掛白旗,沒意思,太沒意思了。”鄧肯歎氣搖頭。“勝之不武啊,應該好好折騰一下才帶勁……”
一旁的克魯姆先生就特別想把他阿瓦達了。
***
下午第四節課一結束,海姆達爾就收到了學生會的通知,他們已經把他的請求並檔和簽名上交給了校長,一切就等卡卡洛夫回校以後定奪。問題是校長先生歸期不定,據說又被哪國的大員絆住了腳。其實大家心裡清楚,哪裡是被絆住,校長先生沒去絆別人就不錯了。
海姆達爾估摸一下時間,眼瞅著期末考試日益臨近,這個學期是指望不上了。回到實驗室以後同奶糖嚴肅認真地解釋一番,並拍胸脯保證下學期一定讓它如願以償,順便遞出一大盒賄賂。
奶糖見糖欣喜,即刻表示出理解。
總而言之,也算是皆大歡喜。
魔藥瓶子研究室入了決賽並有望奪冠,尼古拉斯喜不勝收,就召集了幾個關係不錯的室長一起慶祝。大家都不想去食堂,那裡是全校師生共有的空間,眼下只是入圍並不是奪冠,即便慶賀也不想弄的太鋪張徒惹人笑話,幾個人一合計就把目光放到了走廊底端的空地之上。
尼古拉斯對海姆達爾說:“那塊地早晚會並到實驗研究室,咱們這些研究室以後想分杯羹都沒機會了,趁現在好好踩兩腳,也不枉這室長的名頭。”他倒是對批示結果特別有信心。
說慶祝其實也就是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侃大山,不像成年人搞得那般正式。
海姆達爾使用裝飾魔法簡單佈置了一下,還放上了幾把椅子,其效果讓尼古拉斯十分滿意,因為海姆達爾把整個空間弄的和魔藥瓶子研究室一模一樣,除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結構,重點加強了裝飾性。
那些被請來的室長都不是空手來的,有帶吃的,帶玩的,帶喝的……還有人竟帶了酒來。
德姆斯特朗明令禁止學生飲酒,不過實驗研究室的伏特加一直好端端地擺在櫃子裡,沒見著誰來沒收,況且艾文•班森在的時候那酒瓶子就在那裡了。
一開始大家都比較矜持也比較克制,說話都彬彬有禮的,舉止亦進退有度,結果兩杯黃湯下肚就全變了臉色。好在潛意識裡防著自己一手,雖然場面有些滑稽卻不混亂,至少沒人發酒瘋。
之前海姆達爾曾向尼古拉斯表示擔憂,喝酒是禁止的,他們這樣知法犯法不要緊嗎?
尼古拉斯滿不在乎地告訴他,快期末了,教課的忙得團團轉,管人的一樣忙得跟陀螺似的,沒人會來管這個,讓他放一萬個心。
一萬個心放下來的結果就是趴到地上去了。尼古拉斯是真的高興,敞開肚子往下灌,最後嫌人家帶來的酒水味道太淡,非要喝實驗研究室裡那瓶白色烈酒。海姆達爾拗不過他,誰知他酒瓶子攥手裡以後就不放了,整的跟酒鬼一樣,然後,就喝到地上去了。
海姆達爾晃晃空蕩蕩的酒瓶,擔心他會酒精中毒,忙讓林德兄弟把人送到校醫那裡去。轉過身才發現後面又壯烈了一片,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平時努力維護的正面形象毀於一旦。
無奈之下,海姆達爾去敲了那幾個研究室的大門,讓他們派人把自個兒的室長扛回去。
等忙活完,坐在實驗研究室的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掏出懷錶看了鐘點,想起自己那新上任的boy friend了。海姆達爾收拾了一下,出了研究室大門。
走到半道上突然開始頭暈,想起自己也沒少喝,絕大多數都是各室長的傑作,推脫不掉,光尼古拉斯就灌了他不少。那瓶白色烈酒近二分之一進了自己肚子。之前都沒什麼反應,海姆達爾以為自己酒量不錯,原來只是上頭時間慢而已。
一路走走停停,雖然步履不穩,卻還是平安地磨蹭到了魁地奇場地。
迎面走來一人,海姆達爾把眼睛瞪得老大想要聚焦,但怎麼看都是重影,直到那人走到跟前才恍然大悟,喔,這不是那boy friend麼……
***
因為久等不到人,威克多決定出來看看,他知道裡格是個守信的人,說來就一定會來。結果剛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一個人影十分緩慢地往這邊走,跟腿腳不靈便的老人似的,走一步歇兩下,還附帶左右搖擺。
光瞧輪廓就知道是哪個了,看他那樣子,威克多忍不住想笑,連忙迎了上去。
剛近到身前就聞到一股酒味,趕緊用手穩住他的肩膀,因為這男孩差點一腳踩到路邊石頭上去,然後就聽到他含含糊糊的嘀咕:“……要小心……小心……”
威克多好笑地搖了搖他的下巴:“你喝酒了?”
“嗯?嗯……喝了。”海姆達爾慢了半拍才點頭,眉心微皺,半眯著眼睛,眸中好似蕩漾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
看的出來他十分想集中注意力。
“為什麼喝酒?”
長長的睫毛往下一扇,霧光閃爍的眼眸被遮住了,等了一會兒海姆達爾突然強迫自己睜大眼睛:“為了慶祝。”說完用力搖頭,想把暈眩晃走。
威克多把他往回拽,阻止他拿頭撞樹。“慶祝什麼?為了巴爾巴拉?”
“……對。”瞪了沒有一會兒,眼皮就又往下耷拉了。
看這情況還是把人送回去吧,放在更衣室裡也不放心,這麼想著,威克多摟住他往南塔走去。
“為什麼往回走?”
威克多儘量讓自己的語氣稀鬆平常:“我累了,想休息了。”
海姆達爾喔了一下,不一會兒又使勁睜開粘住的眼皮:“這不是往西塔去的路。”
方向感倒是挺強。威克多不動聲色的說:“我們繞近路。”
近路?有近路嗎?海姆達爾覺得腦子裡像是塞了鐵塊——頭重腳輕;又像是塞滿了棉花——渾沌一片。嗯,應該是有近路的。決定相信他的boy friend。
一路上接受到不少注目禮,威克多根本不當回事。起初某男孩還想逞強,結果秀S形太空步的時候差點掉到湖裡去,然後就老實了,等到了南塔已經睡得神魂不知,威克多只好抱著人往裡走,這個時間段宿舍塔里沒什麼人,他們很快進到017房間。房間裡也空無一人,顯然萊昂•布魯萊格眼下正在魔藥研究室裡進行科研活動。
海姆達爾迷迷登登地睜開眼,潛意識對環境變化比較敏感。房間裡燃著壁爐很暖和,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溫差極大,這一熱,睡眠狀態的酒氣驀然上湧,他推開威克多跌跌撞撞地沖進盥洗室裡大吐特吐起來。Boy friend很有良心地快步跟進,等他吐完了就幫他洗了臉,還哄他漱了口。
威克多脫掉他的外衣把他放在床上時,海姆達爾警覺般地驚醒了一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望瞭望boy friend。“我怎麼回來了……”思維已經完全失去了清醒時的連貫性。
威克多打量他的神情,猜測他到底清不清楚目前身在何處,當他撥開自己的手想要下床時,威克多一把拉住他,誰知他一下子就往後倒,整個人就壓在了自己身上,這樣還不老實,磨磨蹭蹭的翻轉過身來上下其手……
威克多簡直哭笑不得,又不敢亂動,只好任某男孩對自己為所欲為。
海姆達爾終於找到最舒適的位置,開心地長舒口氣。他的頭倚在威克多的肩窩,兩條胳膊抱著威克多的腰,臀部正好貼在威克多的臀部上,小腿纏著大腿。
威克多發覺他不再亂動,就伸手調整了他的姿勢,把他的腿放在自己的兩腿中間,等一切就緒,就盡其所能地平心靜氣,不讓自己想那些有的沒的。但是人往往就是這樣,越不該想的就越容易冒出念頭,一波又一波的綺念衝擊大腦的同時又帶出更多的綺念。
某boy friend開始心猿意馬,拉不住韁繩了。
他想離開,但是又捨不得,此時此刻,他腦海中頻繁閃現的念頭就是做/愛。
懷裡的身體蠕動一下,腦瓜在肩窩處磨蹭兩下,脖側就傳來丁點微涼的濕意和斷斷續續的灼熱氣息,模糊的話飄進耳裡:“……真好聞,這是什麼味道,你擦的香水麼……”
當意識到那個柔軟的濕意是舌尖造成的舔舐,威克多腦中一空,痛苦地□一聲。
毫無疑問,這個下午將永生難忘。
TBC
☆、ACT•120
海姆達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4點,他磨磨蹭蹭的起床,磨磨蹭蹭的穿衣服,磨磨蹭蹭的洗漱,儘管有意識地拖拉,腦子卻昏沉不退,期間還花了點時間回想昨天的情景——他是怎麼回來的,又是怎麼睡在床上的……當威克多•克魯姆的臉浮出水面,回憶中斷,之後的事情就怎麼都想不起來。截止到半夜餓醒爬起來吃東西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
海姆達爾十分阿Q的把它丟到一邊,當他洗完澡再次走回房間,萊昂已經開始穿鞋子了。在確定不是自己吵醒他以後,海姆達爾諂笑著向他討了一瓶頗有效果的解酒提神藥水,他的朋友轉手就給了他,臨了附帶句“先賒帳”。
海姆達爾迅速垮下臉,拔開塞子往嘴裡倒藥水的時候萊昂突然暗示他應該好好感謝威克多•克魯姆,某男孩被嗆到。
“想你也不會知道。”萊昂以千年不變的酷哥神情細數昨日目睹的場景。“你死死抓著克魯姆不肯放。”
某男孩臉色微變,“真、真的?”
“克魯姆挪一寸你就跟進一尺。”
某男孩尷尬不已。
“讓你放手你還發脾氣。”
某男孩坐立難安。
“估計一下午被你折騰得夠嗆,表情都有些猙獰……”
某男孩奪門而逃,跑出去沒多遠就聽見萊昂在身後喊道:“幫我去問問,他確定不需要降火的清涼藥水嗎?我們家的藥水肯定比別家的效果好!”
海姆達爾踉蹌了一下。
***
他在魁地奇晨練開始前跑到了西塔外邊,然後就繞著一個枯樹樁兜圈子,瞻前顧後拿不定主意。早鍛煉歸來的豆莢貓心有靈犀地從一叢被白雪覆蓋的灌木後走出,翹著尾巴蹲坐在一旁,看了一會,長長的尾巴晃動兩下。
【我以為人類都喜歡在夜晚思考問題。】
海姆達爾沒空和它抬杠:“別煩我。”說完突然想起什麼,快速走到豆莢面前把它抱離地面。“跟你打個商量。”他盯著那雙寶石般璀璨的滾圓大眼。
豆莢驟然警覺起來。【先說來聽聽。】這小子上回和它打商量是讓它去吃實驗研究室裡流竄的老鼠,真是活見鬼,誰說是貓就得吃老鼠?!貓也是有尊嚴的!
“一會兒西塔有人出來你就幫我在門口盯著,看到威克多就把他引到那裡去。”
豆莢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幾株聯排的合抱大樹,躲個成年人都綽綽有餘。【有必要嗎?】黑貓斜睨他。【你們不都已經進入發/情期了嗎?】
海姆達爾決定原諒它,人不能和動物較真。“人不用‘發/情’這詞。”儘管做了無數遍的心理建設,聲音難免刺耳尖銳。
【我看都一樣。】黑貓渾然不覺地直抒己見。【真奇怪,雄性之間又不能繁殖,發了情也沒用啊。】某動物直接把問題提升到了生命科學的層面。
“跟你解釋了你也聽不懂。”海姆達爾含糊作答,想借機糊弄過去。“你到底幫不幫?”
豆莢卻不依不饒。【是不是就是人類說的什麼性/快/感?發/情就是因為那?】
一針見血的猜測。
“那麼多廢話幹麼?!”某男孩惱羞成怒。“跟你說正事!”
什麼時候“偷情”也變成正事了?黑貓心裡嘀嘀咕咕,從海姆達爾手裡掙脫出來,在雪地裡轉個圈順順毛,就輕盈地朝大門走去,隨便撿了個位置蹲坐下來,為主人踩點望風。或許是動物的警惕本能所致,豆莢貓蹲的位置比較刁鑽,正好處在大門出來以後的視覺盲點上,一般人很難留意到。
第一批學生從塔里出來時黑貓沒動,裡面沒有被望風的目標。第二批出來的時候它也沒動,還是沒有威克多。第三、第四批出現,依然沒有目標的身影。躲在一旁偷窺的海姆達爾開始著急了,威克多一向準時,今天是怎麼了,五點鐘已經過去十分鐘了。鄧肯、貝爾尼克、奧古斯特等幾張熟面孔一一露臉,唯獨沒有他。
黑貓還是那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反正又不是它的發/情目標,出不出現與它沒關係。正晃著尾巴琢磨如果再沒有人出現它就撤時,目標推門而出,豆莢的尾巴軟了下去,但是依舊不動。一種突如其來的興致驅使它不聲不響的盯著威克多,猜測他能否發現自己,隨之又冒出點惡作劇的小興奮。
要不說寵物隨主人呢,一人一貓竟不約而同想到了一起,儘管前面的人已經走光了,現在道上只剩下威克多一人,海姆達爾還是選擇躲在樹後不出現。
門在身後合攏,威克多不作停留,大步向前走。豆莢貓搖尾巴的動作凝固了一下,轉瞬又恢復如常。樹後的海姆達爾心裡很複雜,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看到什麼樣的結果,就在走出去和離開之間徘徊糾結時,半道上的威克多突然轉過身來,此時他離門不過十幾米遠,來不及撤退的黑貓就一下子撞進眼裡。
黑貓順水推舟立起來,用眼神指出一個方向,威克多停駐片刻,爾後朝那個方向看去。
“早上好。”海姆達爾從樹後走出來。
威克多挑起一道眉毛,笑了。“酒醒了?”
海姆達爾很自然的朝他走去,眼角瞄到黑貓離開的身影。【你去哪兒?】他在心裡叫道。
【我不是人類,我不喜歡看別的動物相互發/情。】它很快消失在灌木後方。
海姆達爾第一次埋怨起了這份“溝通”能力,不過他的心思很快就被他的男朋友沾滿,無暇顧及其它。
威克朵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前,另一隻手抵在他的腦後,俯身親吻他的嘴唇,並在上面眷戀地停留了幾秒。接著又在他的下頜處也印下一吻,不含任何激情或者情/欲。海姆達爾也主動回吻了男朋友。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順勢而出,好像這些親昵的舉動從一開始就存在了,沒有絲毫生疏彆扭在裡頭。
“聽說我昨天給你添麻煩了。”海姆達爾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威克多沉默下來。
海姆達爾禁不住忐忑的想:難道說情況竟糟糕到罄竹難書的地步了?
瞧了眼雙目圓睜的海姆達爾,威克多四平八穩的說:“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
看樣子確實很糟糕,某男孩十分沮喪,罪惡感愈發強烈了。“就小半瓶伏特加吧……”喝酒誤事,從今往後再也不喝了,海姆達爾在心裡發誓。
威克多沒什麼表情的說:“那還真不少。”
“不是我要喝的。”海姆達爾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來。“形勢比人強,我也是沒辦法。”
男孩懊惱的口吻令威克多莞爾,就順勢牽住他的手朝前走。“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海姆達爾暗暗鬆口氣,威克多一對他嚴肅他就不舒坦,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冷淡寡言時的威克多•克魯姆看起來很陌生,難以接近,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氣息。想到這裡海姆達爾自嘲一笑,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威克多就是那副寡言少語的樣子,那時候只覺得理所當然,如今全變了,居然有閒心計較起這個來了……
“在想什麼?”不知不覺間他們停了下來,威克多摸著他光潔的額頭,漫不經心地玩著柔軟的淡金色髮絲。
“沒什麼。”海姆達爾謊稱。“隨便瞎想。”
威克多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向來只針對人,對於上心之人他有的是耐心。他收回手:“那麼隨便瞎想又想了些什麼?”
海姆達爾隱約覺察到了男朋友的心思,沒有丁點不悅,反而很高興。“萊昂讓我問你一句,他們家製作的效果不錯的降火的清涼藥水你需不需要。聽他那口氣,你曾經推卻過一次?”他故意說的挑釁,就是想把男朋友的注意力錯開。
威克多眼中滑過一絲狼狽,昨天離開017時布魯萊格冷不丁就冒出那麼一句,他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沒想到墨西哥人會老調重彈,而且還是經由裡格之口。千頭萬緒之間他瞥見某男孩擺出好整以暇等他出招的挑釁架勢,就多少猜出了點前因後果,本來就少得可憐的狼狽和猶豫霎時煙消雲散。
“要。”
海姆達爾有點意外,“你說‘要’?”
“我改主意了不行嗎?”威克多從容不迫的說。“你去問問他最低能給我個什麼價錢,如果價格和市面上一樣我就不從他那裡買了。”
“你要買多少?”
威克多一點遲疑都沒有:“他能給多少我就要多少。”
海姆達爾咋舌。“你買那麼多藥水幹麼?”
“用以不時之需。”威克多的目光緩緩掃遍海姆達爾的全身,沿途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海姆達爾差點把持不住,在灼人的露骨眼神中敗下陣來。“一兩瓶根本不夠。”威克多眸色深沉,喃喃低語:“我現在就很需要它。”
海姆達爾強作鎮定,竭力控制情緒不外泄,這樣的威克多他難以抵禦。人果然是不能深入瞭解的,因為一瞭解……就完了。
他男朋友的臉皮其實比城牆還厚!
威克多好心沒去拆穿他的脆弱偽裝,甚至想放聲大笑,在臉皮堪比城牆的某男友看來,明明難為情卻極力粉飾太平的裡格也很有趣。
“你不用去魁地奇訓練嗎?都遲到超過半小時了。”當再也鎮定不下去時,海姆達爾找到了別的突破口。
威克多咧嘴一笑。某男孩故意沉下臉。
“奧古斯特沒讓我去。”
海姆達爾一楞。“為什麼?”
“昨天下午沒去訓練,我告訴他的理由是身體不太舒服。”威克多說。“他命令我好好休息。”
好吧,那個被丟到角落的罪惡感又重見天日了。
海姆達爾低下頭,滿懷歉意的說:“我很抱歉,不僅耽誤了你的訓練,還讓你不得不去撒謊。”
“我更喜歡你剛才的樣子。”威克多慢條斯理的說。
海姆達爾因為他的體貼而露出微笑,也學他慢條斯理的說話:“通常只有壞心眼的人才喜歡找別人的不自在。”
“我當然是好人。”某男友說這話時格外的斬釘截鐵,眼皮都不眨一下。
“好人會說自己是好人?”
……
情人間的互動不乏幼稚可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走到了松湖邊。
湖畔的綠色靠背長凳依然躺在那裡,長凳邊的松樹上掛滿了霧凇,猶如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紗帳,為單調的冬日增添出些許別樣風情。
凳子被施過魔法,即使在雨雪交加的氣候下也能保持一塵不染。
海姆達爾拉著威克多坐下,某男友馬上不甘寂寞地提出異議,非讓他坐自己腿上。他瞅瞅四下無人,推卻兩下後就坐了上去。
“我第一次看見卡捷甯教授就在這裡。”海姆達爾勾住威克多的脖子,喃喃說道。
威克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就張嘴在海姆達爾的咽喉處輕輕咬了一口,後者哆嗦了一下,但沒有避開。威克多的嘴唇沒有撤離,咬完以後繼續在這片區域徘徊,他甚至不聲不響地解開了海姆達爾的斗篷以及校服上的幾粒扣子,露出了脖子下方的鎖骨……
周圍的氣溫很低,呼出去的氣是濃濃的白色,而後轉瞬即逝,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暖烘烘的十分舒服。為此,海姆達爾十分大度地原諒了男朋友的得寸進尺,睜隻眼閉隻眼聽之任之。
海姆達爾輕輕吐出一口氣,慢慢移動視線,然後,一個黑影在靠近湖畔的林木間若隱若現,引起了他的注意……
懷中的人突然身體一僵,威克多馬上警覺起來,他迅速抬頭看了眼海姆達爾,稍後就側過身體順著他注視的方向朝右後方看去。
一隻體形壯碩,長著銀灰色皮毛的動物緩緩走出樹林,來到松湖邊。它只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就轉開頭看向他處,似乎對這兩個人類一點興趣都沒有。
它的嘴裡咬著一隻血肉模糊的大鳥,這種鳥是棲息在松樹林裡的常住民。
“那是狼嗎?”海姆達爾興奮地小聲問。“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真正的狼。”它的身體那麼巨大,四肢強健有力,動作緩慢優雅,儘管看似沒有攻擊性,眼神卻極為雪亮尖刻,這是食肉類動物與生俱來的,就像兩把寒光四射的刀子,對視片刻就叫人心驚肉跳。
不像海姆達爾那樣雖興奮卻仍然戒備小心,威克多顯得輕鬆許多。“別擔心。”他說。“那是卡捷甯教授的寵物荒原,它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真的?”海姆達爾還是第一次聽說,卡捷甯教授養了只狼?
說曹操曹操就到,倆人還沒反應過來,卡捷甯教授的身影出現在湖畔,在見到他們的一刹就眨了眨眼,沒有十分明顯的情緒波動。“我說它怎麼突然停住不動了,原來是長凳上有人了。”白髮老者樂呵呵地說。
海姆達爾就像被當場抓獲的現行犯似的一下子跳起來,很是尷尬。“對不起,教授,我們不知道……”
“別別別,這個椅子是學校的公共財產,我沒有霸佔的意思。”卡捷甯教授兩手一背,別有深意地拿目光來回掃視他們倆,海姆達爾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荒原,要不咱們再進林子跑兩圈吧,再不跑我這把老骨頭就跑不動了。”卡捷甯教授招呼了一聲正津津有味地啃早餐的寵物,掉頭往回走,快速走了幾步後忽然變幻成一隻暗灰色的狼,轉瞬就消失在黑壓壓的樹木之間。荒原叼起沒吃完的獵物,慢吞吞的小跑進林子。
海姆達爾目瞪口呆,“教授……我是說教授是……”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卡捷甯教授是一個阿尼瑪格斯。”威克多把他拉回到自己腿上。
海姆達爾呆了一會兒,突然大聲道:“太酷了,居然跟自己的寵物一樣。”言辭間很是神往。
威克多好笑地摸摸他的臉,“怎麼,動心了?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海姆達爾也不掖著,兩隻眼睛因激烈的情緒而顯得格外明亮。“你說我的阿尼瑪格斯會是個什麼形態?”光聽問題似乎存著猶豫,語氣卻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衝動。
“這我可猜不著。”威克多無奈聳肩。
“萬一是臭鼬、蟑螂、鼻涕蟲之類的怎麼辦?”某男孩還是心存憂慮滴。
“這樣也好。”威克多一本正經的說。“這些動物一般人都不願去靠近,很安全,對咱們的約會很有助力。”
海姆達爾立馬警惕起來:“你要幹什麼?”
威克多懶洋洋地一笑,無所顧忌地說:“我想幹的真是太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