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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之異鄉》第325章
☆、ACT•649

  二人帶領客人們在“歸心似箭”的包廂裡吃了一頓。“歸心似箭”的老闆如今把海姆達爾視作最大的回頭客之一,願意滿足他的所有需求,包括對餐廳貌似不太合理的只提供場所——不含菜肴酒水——的要求。

  做飯這等大事就落在了希娜頭上,點心方面的製作則交給了克利切。克利切安安穩穩地跟著安娜堅持到今天而沒有滿腹怨言逃之夭夭,完全出乎海姆達爾的預料——從它之前的神神叨叨來判斷,其實他隨時準備好請父親再派個得力的家養小精靈。

  海姆達爾不認為克魯姆老夫人會想到這一點,即便想到,八成不會樂意為安娜做些什麼,現在的安娜在她婆婆眼裡幾乎就是離經叛道的代名詞。實際上普洛夫曾和安娜提過再找一個家養小精靈頂替克利切。撇開性格等因素,普洛夫終究是個男人,他不想安娜身邊的家養小精靈出自斯圖魯松家——準確點說是布萊克家——類似於本該屬於自己的地盤受到侵擾的不快,他急於擺脫這份不快,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就是為安娜換一個家養小精靈。

  安娜拒絕了,當著克利切的面,措辭委婉,但語氣堅定。克利切“痊癒”了不短時間的自言自語因這一刺激再度噴發。

  那一天克魯姆家的普洛夫大老爺在家養小精靈尖銳到痛徹心扉的“心聲”的圍追堵截下落荒而逃,之後再沒有動過把克利切換掉的念頭。

  容易草木皆兵的家養小精靈如果沒有主人的撐腰,絕不敢公然對巫師怨言相加,稍有冒犯都是罪無可赦的。克利切當然是個異數。儘管如此,它的“真言”依舊只存在於“自言自語”的範圍,回過神後仍是個謙卑的小精靈。即便在面對它嗤之以鼻的韋斯萊家的人時,它也只是更大聲的“自言自語”。

  夫和妻是天底下除父母以外最瞭解對方的人,如同安娜對普洛夫的心思洞若觀火,普洛夫同樣能迅速理解安娜的未盡之言。因而他聰明地選擇放棄替換念頭,當然還有一層原因,他不想和安娜對著幹。自打私生子事件曝光以後,普洛夫在安娜面前總不自覺地矮了半頭,這就是人們說的心虛。

  讓克利切幫忙做點心出自的安娜提議,但安娜又透露是克利切自告奮勇。它對海姆達爾的各項舉動均十分關注,即便它在克魯姆夫人這裡工作,不妨礙它替過世的女主人——布萊克夫人——守著裡格少爺。

  讓海姆達爾感到特別神奇的一點就是克利切“鑽研”過很多巫師,為他們貼上形形□的標籤,包括盧修斯、德拉科、威克多等等,唯獨沒聽過它“自言自語”安娜——海姆達爾是例外,對了,還有隆梅爾,不過克利切承認過,高深莫測的隆梅爾比神秘人更恐怖,所以它不敢——它為什麼不“說說”安娜呢?

  莫非和它心心念念的女主人密不可分?這當然是海姆達爾的胡思亂想,沒准克利切從安娜身上看到了某種與過世的女主人相似的品質。儘管安娜和布萊克夫人毫不相干,二人一東一西相隔千里,行事作風也迥然不同。

  克利切使出渾身解數製作的英式點心讓客人們讚不絕口,瑪律福少爺的嘴幾乎沒停過。在這個由來自英國、保加利亞、愛沙尼亞、義大利、法國、奧地利、摩納哥、列支敦士登、冰島、墨西哥等國的巫師組成的聚會上,即便出於對主人的尊重放低了口味標準也無法淡化各種語言交織的讚美。

  克利切貌似矜持地退下,腰杆挺得筆直,海姆達爾第一次見它時的蒼老佝僂已不復存在,工作是家養小精靈積蓄存在價值的重要也是目前它們唯一掌握的手段,在格裡莫廣場12號消耗殆盡的“積蓄”,在這裡獲得陽光雨露,並煥發生機。

  吃完飯,德拉科提議出去轉轉,這不是他第一次來比利時,遺憾的是上次行程匆忙。他的提議全票通過,大家離開了“歸心似箭”,決定先在布魯日轉悠。

  蘭格走到海姆達爾身旁,問,“打算什麼時候回去上課?”

  海姆達爾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老爺身上,“等威克多的病情徹底穩定,不用每天拜訪治療師。德拉科他們給我抄了份課堂筆記,幾乎囊括了每個科目,由衷感激他們的貼心,我會好好看的。”

  “我相信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蘭格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離開學校那會兒我還在學校,我一定會想辦法阻止你。”

  “以教授的身份?”

  “還有作為朋友的那一部分。”

  海姆達爾微笑,“謝謝,不過我很高興那時候你不在學校,因為我覺得我沒辦法跟你唱反調。”

  “因為我是教授?”

  “還有作為朋友的那一部分。”

  二人相視一笑。

  “霍林沃斯法官最近好嗎?”海姆達爾隨口道。

  蘭格說:“很好,但是很焦躁。”

  “焦躁得很好?”海姆達爾不解。

  “嗯,怎麼說呢,有些人天生對悠閒度日嗤之以鼻,認為那是在浪費生命,自己不喜歡悠閒,還看不慣別人悠閒。”蘭格揚揚眉毛。“所以我感覺他很焦慮,就是那種深陷在自認為的光陰虛度的泥沼裡,順便對其他自願深陷泥沼的人評頭論足,並大聲斥責。”

  海姆達爾哈哈大笑,“換句話說就是閑得慌。”

  “沒錯。”蘭格指出。“閑得慌,這可不是我說的。”

  海姆達爾搖頭,“需要這麼小心嗎?”

  “你要明白,閑著沒事幹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隨時把矛頭勾在弦上一觸即發,四處尋找攻擊目標。”蘭格做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誰能擔保他不會突然從我們身後冒出來?!”

  “我不會告訴霍林沃斯先生的。”海姆達爾煞有介事地請他放心。

  “天哪,我居然和霍林沃斯的下屬說了他上司的壞話!”蘭格叮囑海姆達爾。“請一定替我保密。”

  海姆達爾點頭,“沒事兒,這樣我也能偶爾和你嘮叨兩句。咱們扯平了。”

  蘭格說:“有一個共同的朋友作為話題真不錯,通常不會冷場。”

  “對,還不用擔心被他聽見。”

  “最妙的是他還是你上司。”

  先頭部隊的幾人走進了一家甜品店,大部分人都去湊熱鬧了,三個沒有興趣的停留在屋簷下欣賞日光沿著建築的輪廓描畫金線。這三人是蘭格、海姆達爾和威克多。

  蘭格掏出懷錶看了一眼,“你們看過新年前發行的最後一期《行星報》嗎?”

  “威克多看了,我不懂法語。”海姆達爾說。

  威克多說:“您是指那篇有人‘發現’了迪呂波屍體的報導?”

  “就是那個。”蘭格說。“看樣子法國魔法部準備新年過後就開始處理這件事了。”

  “照原計劃另尋死因?還是直接公佈自殺和遺書?”海姆達爾問。

  “應該是前者。”蘭格說。“現任的法國魔法部長是個酷愛小題大做的人,但矛盾的是他也怕麻煩。我想他可能會掙扎一陣,新年前的那篇報導八成作為試探,測測國際間的反應,探探巫師醫療界的深淺。我認為他們真正開始活動的時間可能在2月1日到12月1日這一階段。”

  海姆達爾忍俊不禁,“新年以後?”

  “反正下一年到來前都算新年以後。”

  “但您不是說那位部長還喜歡小題大做嗎?”

  “對,”蘭格提醒。“所以他的準備時間會很長,直至他認為無懈可擊,因而他們可能會找上門。”

  “找上門?找我?”海姆達爾詫異。

  “你和迪呂波有些交情,這就足夠了,他們會一一拜訪所有跟迪呂波說過話的人。如果迪呂波不小心踩到狗屎,他們亦會想盡辦法找到那只不懂得看場合的動物。所有的案子都要經過調查,雖然這對案情本身可能沒有説明,但流程就是這樣,為了做給別人看,向世人證明法國魔法部就像他們一直自我宣傳的那樣夜以繼日、孜孜不倦。”

  海姆達爾與老爺對視一眼,“2月1日到12月1日就不難理解了。”

  “什麼樣的將軍帶什麼樣的兵。”蘭格頓了一頓。“如果他們來找你,儘量長話短說,別讓他們把談話拖延到午飯以後。”

  “為什麼?”海姆達爾說。

  “法國巫師很重視午餐,吃完之後再睡個午覺,所以他們的午休時間很長。”威克多說。

  “聽上去還能接受,”海姆達爾說。“拉卡裡尼教授曾對我說,米蘭的巫師晚上七點半在餐桌邊坐下,再起身就是淩晨兩點半。”

  “問題是義大利巫師從不在晚上七點以後幹活,淩晨兩點可能連同事的臉都不記得了,他們通常下午三點半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蘭格說。

  點心店的門被推開,滿載而歸的小型聯合國興高采烈地朝他們仨移動過來。

  海姆達爾趕忙串供,“如果他們問我們在說什麼,就說我們剛談論完法國和義大利兩地的氣候差異。”

  蘭格和威克多忍著笑,一左一右搭了下他的肩膀。

  “斯圖魯松先生。”

  立在吧台前的海姆達爾回頭,那名護理工微微一笑,“有兩位來自法國魔法部的調查員找您。”

  海姆達爾的目光穿過護理工的臉側,看見兩個身著灰色厚斗篷的巫師,頭上戴著硬頂呢帽,目光四處遊走,面無表情地打量咖啡吧內的陳設。

  二人一接觸海姆達爾的目光,立刻走了過來。

  “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先生?”其中一位黑髮探員問道。

  “是我。”

  另一位棕色頭髮的探員對帶路的護理工微笑點頭,“謝謝,Mademoiselle.”

  護理工笑了笑,轉身離去。

  “我們是法國魔法部的調查員,”黑髮探員靠近海姆達爾。“專門負責……”警惕地東張西望,把聲音壓得極低。“卡雷爾.迪呂波的事情。這裡安全麼,Monsieur?”

  海姆達爾眉頭微皺,不發一言,絕對不是為了製造緊張氣氛,但那兩位調查員卻不這麼看,頓時大驚失色。

  “應該很安全。”海姆達爾趕在他們自個兒為難自個兒前,讓他們解脫了。“據我所知至少五十年沒有遭到過恐怖襲擊。”

  “Bon!”二人眉飛色舞。

  海姆達爾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轉過身,面向吧台內部。

  兩名調查員一左一右的圍上來。

  “我們的談話必須找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才能開展,這件事一定要完全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黑髮調查員謹慎地盯著服務生,越看越覺得可疑。“我們的身份也是保密的,關於今天的談話,您要確保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Oui.”海姆達爾貌似理解的點頭,這二位顯然已經不記得剛才給他們帶路的Mademoiselle了。

  “您的蜜汁水果。”“可疑”的吧台服務員把新鮮出爐的甜點交給海姆達爾。

  “謝謝。”海姆達爾接過抱在手裡,轉身朝外走時被那二位法國調查員攔住。

  “您要去哪兒?”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去找我的男朋友。”

  斯圖魯松室長的理直氣壯震驚了二位調查員。

  “您沒有聽明白我們的意思嗎?”黑髮調查員小心翼翼的問。

  “哦,聽懂了。”

  二位調查員松了口氣。

  海姆達爾又道,“但這和我去找男朋友是兩碼事,我要把蜜汁水果交給他,這種點心不能久放,口感會變差。”

  但二位調查員依舊堅定地堵住去路。

  “和我們的談話結束前,您哪裡都不能去!”黑髮調查員一臉警告,棕發的那個附和著點頭。

  海姆達爾歎口氣,“這麼說吧,我很堅決地要把手裡的東西交給我的男朋友,他現在在治療師那裡,這件事我必須也絕對要親手完成,沒有人可以讓我改變主意,即使你們的部長親自過來也要靠邊站。我會盡力配合你們調查,但同時也請你們學會尊重我的想法。我不是犯人,如果我拒絕配合你們,你們也無權對我採取任何措施,至少從剛才到現在,你們沒有出示過一張可以代表你們身份的官方證明。而且,你們應該注意到了,我還沒有年滿17歲,需要我說得再清楚些嗎?現在,我要去給我的男朋友送點心,先生們,等會兒見。”

  二位調查員在他的目光壓迫下默默讓開通道,“Oui.”

  半小時後,他們在空無一人的重症區花園內的石頭凳子上坐下。

  海姆達爾遲遲等不到他們開口,於是對黑髮調查員說:“這裡很安全,Monsieur。”

  黑髮調查員看了眼他的同事,棕發的那位打開一只有著大理石花紋的公事包,從裡面取出一疊羊皮紙,黑髮調查員接過厚厚的紙張,埋頭翻看。

  “很漂亮的包。”海姆達爾說。

  “真的嗎?”棕發調查員就像被按到了某個電鈕,瞬間“活”了起來。“您太有眼光了,Monsieur。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慶祝我順利進入魔法部工作,雖然只是個跑腿的。”

  “暫時跑腿,魔法部通常門檻高,升遷之路相對容易。”海姆達爾微笑。“現在不就是累計經驗麼,這案子的主角來頭不小,本身就是一個代名詞了,無論什麼人都能做出成績。”

  棕發調查員被他說的心潮澎湃,“您真是個好人,Monsieur。”

  “因為你剛剛踏入社會,等你再也不和別人說這番話,並且懂得虛情假意的重要性後就不這麼想了。”海姆達爾喃喃道。“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上門,現在還不是2月。”

  “您說什麼,Monsieur?”

  “我在想今天有點熱。”海姆達爾面不改色。

  “是的。”棕發調查員附和。

  黑髮調查員咳嗽了一下,成功引起二人的注意。

  “您找到文件了?”海姆達爾說。

  黑髮調查員不自然的抿嘴,又沒好氣地瞟了眼年輕的同事,他再不出聲,身旁的助手要自個兒跳到稱盤上讓人家掂重量了。

  “這是法國魔法部的調查許可。”他把證明推到海姆達爾眼前。

  海姆達爾似模似樣地掃了幾眼,特意在簽名那兒逗留片刻,然後點點頭。他相信眼前二位來之前根本沒有做過功課,不知道自個兒不懂法語,不然不會讓他看。他同時也相信,他們根本不重視跟自己的這次對話,按蘭格的說法就是流程的一部分,而且是無關緊要的那一部分。

  “沒有問題吧,Monsieur?”黑髮調查員把證明塞回給助手,吩咐他收好。

  “沒有。”海姆達爾說。

  黑髮調查員掃了眼同事,棕發調查員迅速從包裡摸出一張空白羊皮紙,紙的最上方有一個代表法國魔法部的圓形徽章,他把一支又大又黑的羽毛筆小心豎起——黑色的羽毛如豬鬃般堅硬,擱在羊皮紙上,再輕輕鬆開手,那支筆直挺挺地懸在紙張上方2毫米處整裝待發。

  “下面開始關於卡雷爾.迪呂波的調查。”隨著黑髮調查員話音的起伏,黑色羽毛筆在羊皮紙上留下一行深刻的墨蹟。

  “調查員序號17。”黑髮調查員說完,棕發那位緊接著說:“調查員序號32。”

  黑髮調查員朝海姆達爾做個請的手勢,“我們的調查每一次都記錄在案,所以請您準確清晰地報出您的姓名。”

  “海姆達爾.斯圖魯松。”

  “年齡。”

  “16。”

  “學生?”

  “是。”

  “哪一所學校?”

  “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

  “您認識卡雷爾.迪呂波嗎?”

  “認識。”

  “怎麼認識的?”

  “寫信。”

  “為了什麼?”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您。”

  “請您配合。”

  “我在配合,但是有些問題不能透露,如果您想知道為什麼,可以去拜訪土耳其的紐倫先生,恕我無可奉告。”

  “紐倫?”

  “土耳其古靈閣的負責人,迪呂波先生為紐倫行長解決了一個小麻煩,我能說的就是這些。”

  黑髮調查員轉頭問同事:“這案子裡經濟方面的歸哪個部門管?”

  棕發調查員聳聳肩。

  黑髮調查員嘟囔了一句,似乎準備放棄。

  “我們繼續。”黑髮調查員轉回頭。“在您眼中迪呂波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有精神的老頭,說話中氣十足,嗓門總是不合時宜的大……不過後來就沒有這樣了,現在想來有點……”

  “Monsieur,那是我們的職責。請您不要把問題複雜化。”黑髮調查員明顯把海姆達爾的若有所思看成了年輕人企圖通過危言聳聽來嘩眾取寵。

  海姆達爾點點頭,黑髮調查員正要問下一個問題,海姆達爾又道,“他的遺書內容長嗎?”

  “……不短,二十多公分。”

  “羊皮紙?”

  “不,段落總長度。”

  “使用的是什麼羊皮紙?”

  “英國產的公文用高檔羊皮紙。”

  “藍湖?”

  “對。”

  “哦,真有錢,三十公分就要六個金加隆。”

  “沒錯,我嫉妒得發狂,我一個月的伙食費在他那裡只能用來遺書。”黑髮調查員開玩笑道。

  “對過字跡了嗎?”海姆達爾又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百分之百是迪呂波的字,這點毋庸置疑。”黑髮調查員得意洋洋的說。“他的秘書可以證明,她天天接觸老闆的字跡,新的藍湖紙是她一個月前親自送進去的,迪呂波告訴她羊皮紙快用完了。”

  海姆達爾遲疑道,“他的秘書就在附近?”

  “一牆之隔,那位女士嚇壞了,面對我們的時候語無倫次,她不明白前一刻迪呂波還好好的。”

  “她認為遺書和自殺是一起發生的,二者一前一後密不可分?”海姆達爾有些出神。

  “難道不是?”倆調查員滿臉詫異。

  “不不不,我只是瞎猜,天馬行空,請不要因為我的胡言亂語影響你們的判斷,畢竟你們都是專業人士,是深受魔法部信賴的精英。”海姆達爾笑了笑。

  倆調查員不自然地收回臉上的表情。

  “我們繼續。”黑髮調查員掃了眼羽毛筆。

  海姆達爾沉吟道,“迪呂波先生的藥瓶子在哪兒?”

  “什麼藥瓶子?”

  “就是他一直在人前展示他的傑作的那個藥瓶,當著很多人的面吃的那個。我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因為我的男朋友……嗯,所以我一直沒有去想過,這兩天那些東西、畫面、語言輪番在我的腦海裡打架,真讓人頭疼。”

  倆調查員面面相覷。

  “看你們的樣子,藥瓶不見了?一個都沒有?”海姆達爾問。

  “……準確點說我們沒去找過,”黑髮調查員又一次看向同事。“迪呂波隨身攜帶的東西都保留下來了嗎?”

  “我不知道……”棕發調查員滿臉沮喪,甚至都不敢與海姆達爾對視。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藥瓶疑點很多,”海姆達爾說。“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迪呂波的藥出了問題,把整個歐洲拖入了怪病的魔爪。”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黑髮調查員說。

  “沒錯,可我的男朋友從來沒有吃過新藥,他曾經在魁地奇球場內受過一次比較嚴重的傷,他服用的魔藥出自迪呂波的工作室,由他們的團隊直接送達球隊,為了保密。你們也知道,迪呂波的很多藥劑至今沒有公佈過製作方法,連配方都是保密封存的,我的男朋友吃的是原本的魔藥……你們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倆調查員搖搖頭。

  “我的意思是,既然迪呂波的新藥有問題,為什麼我的男朋友吃了老方子的魔藥也會得病?這個很有必要調查清楚,看看是不是個例。”

  倆調查員“啊”的一聲恍然大悟,緊接著皺起了眉頭。

  “經過時間的驗證確實有效的魔藥有必要更改配方嗎?更加精益求精?曾經有人跟我說,獲得了認同,得到了地位後,人就會變得越發謹慎,絕不會輕易更改,更不要說更改那些為他獲得過榮耀的見證了。卡雷爾.迪呂波功成名就,當之無愧,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鋌而走險?”

  “為什麼?”倆調查員情不自禁道。

  海姆達爾聳聳肩,“他自殺了,這是你們親眼見證的。”

  倆調查員十分戲劇性的洩氣,後靠在椅背上。

  “當務之急,先找到藥瓶。”海姆達爾說。

  倆調查員點點頭。

  “還有舊藥是否是個例。”

  倆調查員點頭如搗蒜。

  “目前就是這樣……”海姆達爾喃喃。“我想不通他的自殺原因,當然遺書上寫得很清楚,因不堪負荷的愧疚而壓垮,但迪呂波給我的感覺不像是這種……他的急功近利,他的那些話,總給人一種說不上的感觸,很奇怪……”

  抬眼發現倆調查員直愣愣地看著自個兒,海姆達爾莞爾一笑。

  “還有其他問題嗎?”

  倆調查員搖搖頭。

  “那麼我就告辭了。”海姆達爾站起來,“哦,對了,千萬別被我的胡言亂語誤導,更不能被我的那些話影響,你們是精英,是受信賴的專業人士,向著你們的方向堅定地大步前進吧,別回頭,更別走岔路。加油,先生們,我看好你們哦。”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太好了,沒有耽擱你們的午餐時間,聽說法國巫師把午休視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祝你們有好胃口。Au revoir。”

  倆調查員目送他離開小花園,轉過石拱門,才猛地醒過味來。

  TBC

☆、ACT•650

  “也就是說夏蒙根本不想讓案子深入下去,”霍林沃斯看了眼手裡的牌。“他希望所有認識迪呂波的人一夜之間全部失去蹤跡,或者乾脆忘了曾經有個叫卡雷爾.迪呂波的人更省事。這一次他選擇了矛盾的另一半,小題大做的對立面。”

  海姆達爾掃了眼桌上的牌,滿臉糾結地看著自個兒手中的,拿不定主意到底該出哪一張。然後抽空望了眼老闆。

  “夏蒙?”

  “現任的法國魔法部長。”與海姆達爾隔桌面對面而坐的蘭格丟下一張牌。“嘿,裡格,現在我們才是一夥,別再把你的牌給你的甜心看了。”

  “我只是想讓威克多幫我拿個主意,你們提議打牌前我就說了我不會玩橋牌。”

  “不會就讓自己學會。”霍林沃斯對威克多提出不滿。“克魯姆,我以同伴的名義要求你,快點把斯圖魯鬆手裡的牌告訴我,看了這麼長時間居然一點消息都不透露。”

  威克多對海姆達爾無奈一笑,停止了為他出謀劃策,斯圖魯松室長滿臉憔悴地癟癟嘴。

  此時,四人聚集在海姆達爾的閣樓裡打牌,半小時前,閑得慌的霍林沃斯法官在蘭格的陪同下前來探望威克多。除了最初的幾句場面話,過去的半個小時的時間內,海姆達爾沒聽他老闆再問過一句與威克多的病情有關的言論——滿嘴的“論法國魔法部三兩事”不算,他只好在心裡撇撇嘴,面上怎麼都擺不出感恩戴德的表情,所幸他老闆壓根就沒圖過這個。

  希娜碰了下海姆達爾的椅子,並未現身,除非主人刻意關照,恪盡職守的家養小精靈從不在客人面前主動現身。

  “你們要喝點什麼?我的家養小精靈告訴我,我還有點白蘭地和葡萄酒。”海姆達爾終於丟下一張牌,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蘭格要了葡萄酒。

  “檸檬水,添點香草汁,不要放糖。”霍林沃斯理直氣壯的吩咐。

  海姆達爾沉默一下,問,“家裡有檸檬水和香草汁嗎?”

  對於家養小精靈來說,“沒有”等同於被解雇,即便手邊真的沒有,它也要想法變出來。希娜離開了主人,搗鼓那神馬不加糖的香草檸檬汁去了。

  “您給我的家養小精靈出了難題。”海姆達爾適度地為希娜抱屈。

  “打開門迎客人就應該有萬全的準備,客人上門的目的之一不就是為了給主人出難題麼。”

  霍林沃斯這一席話讓人無法反駁,另三人心有靈犀地抬眼,相視一笑。

  “給我們說說那兩個調查員。”霍林沃斯說。

  “就像您說的,法國的魔法部長不想把事情鬧大,他希望讓案子停留在因歉疚而自殺之上,所以那二位調查員對整個案情的瞭解幾乎停留在最初——比我這個應當一問三不知的人知道得還要少,盡職地充當‘流程’大機子中毫不起眼卻又必不可少的螺絲釘。”

  飲料被陸續送上桌,海姆達爾拿起他的肉桂茶喝了一口,又道,“法國魔法部長是一位‘物盡其用’的高手。”

  “這是魔法部長必須掌握的技能,並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你是否合格。”霍林沃斯並不感到意外。

  “真的嗎?”海姆達爾看向牌桌上的搭檔。

  蘭格是四人中唯一做過魔法部長的人。

  蘭格表示:“你上司的結論過於廣泛,不過我不反對他的說法。”

  霍林沃斯喝著希娜臨時“變”出來的不加糖的香草檸檬汁,看那表情似乎比較滿意,海姆達爾在心底為希娜叫了聲好,假如以後杜篤瑪對希娜不好,他就天天在父親耳邊嚼舌根說杜篤瑪的壞話。

  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某處,家養小精靈杜篤瑪在給主人遞雪茄煙的時候打了個噴嚏。

  霍林沃斯放下杯子,“他們的序號是多少?”

  “17和32。”

  “難怪。”霍林沃斯說。

  “Monsieur?”海姆達爾不解。

  霍林沃斯揚了下眉毛,“法國的調查員編制裡,真正幹活的是1到15號,出類拔萃的是1到10,部長的心腹是1至5。你的判斷沒錯,你就是流程中的一部分。”

  聽上去有點像特工,法國魔法部的秘密員警?

  “多謝您的說明,Monsieur。”海姆達爾點點頭。

  霍林沃斯轉向威克多,“他這是什麼毛病?”

  “大概受了些影響,您知道,那兩個法國調查員。”威克多莞爾一笑。

  霍林沃斯露出恍然的表情,張嘴飛快吐出一句法語,正自鳴得意地以為剛才發音很標準的斯圖魯松室長一臉茫然。緊接著蘭格也說了句什麼,室長繼續茫然,後來威克多也加入了法語大家庭,室長憂鬱了。

  斯圖魯松室長豎起耳朵傾聽那些在耳邊滑不溜丟但難以捕捉的語言,它們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矜持地與他保持距離,冷漠地與他擦肩而過,從不向他展示友好。總而言之就是聽不懂。

  三個男人似乎越談越投機,笑容陸續浮現,歡愉地令人髮指,法語被他們操控得輕鬆愜意,仿佛母語般輕而易舉,斯圖魯松室長被邊緣化了。

  海姆達爾忍無可忍地跳起來,氣勢如虹地大喝一聲,“先生們!”

  三個人迅速停止了交談,戲謔的眼神隱藏在故作驚詫的表情之下。

  在三雙眼睛的關注中,海姆達爾狗腿一笑,“繼續繼續。”嘿嘿笑著坐了下來。

  威克多被逗樂了,湊過去用胳膊圈了下他的肩膀,並且毫不避諱地在他的臉頰上吧唧了兩下,收回胳膊的時候在他耳邊飛快的小聲道,“別出這張,打右邊那張。”

  神馬尷尬苦逼瞬間不翼而飛,斯圖魯松室長挺直腰杆,假裝若無其事地丟下牌,心裡美滋滋的想——世上只有威威好!

  “關於那兩個調查員,你沒什麼想法嗎?”霍林沃斯說。

  “我要想什麼?”海姆達爾奇道。

  “迪呂波的案子。”

  “關我什麼事?!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嗎?”琢磨牌面的海姆達爾心不在焉的說著,沒發覺上司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我不是法國的調查員,也不是員警部隊的探員,更不是傲羅……這事應該用不著黑巫師獵人出馬,我充其量和迪呂波混個臉熟,我敢打賭,他走向地獄大門之前就把我丟在門外了,和其他千千萬萬的巫師一樣————啊!”

  “怎麼了?”霍林沃斯皺眉,他討厭別人鬼喊鬼叫。

  “……我的牌真糟糕。”海姆達爾乾笑,迅速掃了眼對過的蘭格,不敢相信蘭格居然踩他的腳。不過經由蘭格這強有力的一腳板,海姆達爾瞬間想起來他的上司目前是個閑得發慌的人,剛才的回答太不謹慎了。

  “如果法國魔法部有心,調查還會繼續。”海姆達爾言不由衷地進行補救。

  霍林沃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貌似沒有追究。

  海姆達爾悄悄對威克多做了個鬼臉,後者翹起了嘴角。

  “你不會馬上返回學校吧?”霍林沃斯貌似不經意的說。

  “暫時還不會,不過很快就要回去了,威克多的治療師昨天表達了他對威克多康復程度的欣喜。”海姆達爾笑盈盈地和老爺眉來眼去。

  “真遺憾,看樣子下星期的法官述職周你已經回學校了。”

  海姆達爾一愣,“什麼法官述職周?”

  “國際威森加摩每隔6年要舉行一次述職會,凡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成員國,該國威森加摩的最高法官必須來比利時參加這個會議,這很有可能關係到後一個6年該國最高大法官的任命。巫師司法界把舉行會議的這一年稱之為述職年。”霍林沃斯頓了一下。“本來這個會議去年十一月就該舉行了,但……你們也知道去年年底發生了什麼,所以IW臨時取消了會議。”

  “改到了下個星期?”海姆達爾介面。

  “沒錯。”霍林沃斯點頭。“要來嗎?你當然不是與會者,恐怕這輩子都沒這個機會了,我想你可以給大法官們跑跑腿,當當翻譯,送個檔傳個話。關鍵是身臨其境地感受巫師司法界高層會議的氣氛,見識一下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體面的老爺們如何惺惺作態、虛與委蛇,這種機會可不多見。”

  海姆達爾沒有馬上回答,偷偷瞧了眼對過的蘭格,蘭格貌似沒有察覺,垂著眼喝葡萄酒。

  “別拖拖拉拉,果斷點,來或者不來,有什麼好猶豫的?”霍林沃斯催道。

  “當著我的魔藥學教授的面,您說我應該怎麼回答?”海姆達爾一臉苦逼。

  霍林沃斯看了眼蘭格,笑了,他把這茬忘了。

  “沒事,我給你撐腰。”霍林沃斯說。

  海姆達爾滿懷希冀的說:“您能讓我的魔藥學教授免去我的魔藥學考試?”

  “我可以試著讓你的魔藥學教授推遲你的考試時間。”

  “……”斯圖魯松室長又憂鬱了。

  海姆達爾像往常那樣陪男朋友去救治中心,如今他倆前往救治中心不再像當初那樣排斥,因為得到的消息都是令人振奮的。威克多距離康復越來越近,狀態越來越好,他仍然是那個精力充沛、器宇軒昂的第一找球手。

  從笑容滿面的治療師那裡出來,威克多突然決定繞去普通病房拜訪一位朋友。

  “你的朋友也住在救治中心?”海姆達爾十分驚訝。

  怪病暴發後,火神隊的入院人數超過了一半,除了威克多,其他人都被送進了當地巫師醫院治療,因為那時候救治中心早已人滿為患。

  “他前幾天剛進來,我昨天得到的消息,打算去看看他。”威克多說。

  海姆達爾看出了彌漫在男朋友眉宇間的擔憂,於是寬慰道,“他只是住在普通病房,應該問題不大。”

  威克多用力摟住他的肩膀。

  威克多的朋友是火神隊的一位擊球手,是個老隊員,與那位同時擺平五個姑娘的守門員是一批進隊的。

  他們進門的時候這位擊球手正在收拾東西,看見他們進來,臉上流露出驚喜的表情。

  “威克多.克魯姆,我的老夥計!”他張開雙臂擁抱威克多。

  “這是裡格,你見過。”威克多介紹道。

  “當然。”擊球手與海姆達爾握手。

  “看上去氣色不錯。”威克多說。

  眼前這位大塊頭先生紅光滿面,精神面貌相當不錯,一點都看不出他的健康狀況出了問題。

  “我和她們說了不會有問題,她們非讓我來醫院住幾天。”儘管嘴裡抱怨連連,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你的老婆孩子?”威克多說。

  “前幾天我只是精神有點不好,她們就大驚小怪,吵得我頭都大了。”

  “讓她們放心不更好?治療師怎麼說?”

  “沒事,”擊球手遲疑一下。“囑咐我晚上早點睡。”

  威克多了然道:“又窩在業餘高布石俱樂部通宵達旦?”

  “這次的獎品是一套鑲紅寶石的純金高布石!”

  “我不相信你沒錢買。”

  “能一樣嗎?那是靠實力贏回來的!”擊球手一副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樣子。

  威克多哈哈大笑。

  “您是高布石愛好者?”海姆達爾問。

  “對,不過技術還有待磨練。”面對海姆達爾時,擊球手倒是意外的老實。

  “老夥計,”擊球手勾住威克多的肩膀。“教練已經聯繫好一支球隊了,想給我們練練手,你現在狀態怎麼樣?”

  “我的治療師很樂觀。國際魁地奇聯盟還沒有解禁國際賽事吧?”

  “那不是國際賽事,只是練習賽。”擊球手說。“我們隊上的年輕人幾乎全軍覆沒了,我的朋友。現在只剩下我們這些‘老傢伙’可以指望了。準備好隨時上戰場吧,克魯姆先生!”

  火神隊基本已經組建成了一支更年輕的隊伍,之前一直在賽場上打比賽累積經驗,威克多這樣的老隊員前段時間幾乎沒有機會上場,他們對於一代新人換舊人的自然規律心知肚明。雖然免不了在心裡嘀咕幾句,不過還是表示理解。誰知計畫趕不上變化,這場突如其來的怪病打破了“淘汰”進程。

  球隊裡的年輕人更相信看似醫術超群的隊醫,老隊員們大多跟著威克多的腳步,轉向了蘭格教授。火神隊曾經就這個問題產生過分歧,新進隊員年輕氣盛,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意思,蘭格的大度緩解了矛盾的激化,也幸好蘭格已經過了較真的年紀。

  跟著隊醫的“進補”法子走的年輕隊員們現如今無一例外地躺在醫院裡,老隊員們捱過了最初的擔驚受怕後大多安然無恙到現在,除了倒楣的克魯姆老爺。

  “老隊醫怎麼樣了?”威克多問。

  “他向勃蘭特小姐遞了辭職書,勃蘭特小姐還沒有答覆。”

  “勃蘭特小姐?”威克多皺眉。

  “勃蘭特先生決定去亞洲探親,球隊事務暫由他的侄女代為管理,反正球隊老闆平時也不管事。那位元小姐倒是積極,幾乎天天在訓練基地晃悠。”擊球手嘿嘿一笑。“是個性感的妞兒。”

  “我見過。”威克多平淡的說。

  “你見過?”擊球手以為自個兒的情報是第一手的。

  “勃蘭特小姐去探望過威克多。”海姆達爾說。

  換句話說,斯圖魯松室長對那深V領和高開叉記憶猶新。

  “你小子豔福不淺啊,不過你從來就很——”擊球手悶哼一聲,老爺出其不意地碓了下他的腰側,害他差點咬到舌頭。

  斯圖魯松室長輕描淡寫地掃去一眼,老爺一臉的我很正派。

  擊球手趕忙別開眼看向他處,假裝忙碌。

  海姆達爾貌似有容乃大地輕輕一笑,老爺頓時感覺後頸子有點涼。

  “斯圖魯松先生。”

  “啊,您好。”

  “您還記得我嗎?”

  “以我現在的年齡,記個一年半載不是問題。”

  黑髮調查員不自然的笑了兩聲,“您現在有空嗎?”

  海姆達爾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對方的身後,黑髮調查員這次的搭檔不再是當初那位棕發同事,而是一張滿臉溫和的生面孔。一眼看過去貌似很年輕,等走近才發現已經不是個年輕人了,至少不是棕發調查員那樣初出茅廬的大小夥兒。

  海姆達爾從來不敢胡亂猜測別人的年紀,巫師的面皮通常比實際年齡嫩。好比老菜皮,那樣的年紀就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才對得起世界人民,而不是活蹦亂跳的令人髮指。

  “有什麼事您就說吧。”

  “您今天不買蜜汁水果嗎?”黑髮調查員小心翼翼的問。

  “偶爾也該換個口味。”

  “Bon.”

  海姆達爾說:“就去上次的小花園吧。”

  黑髮調查員這回的任務就和上次的棕發如出一轍,成了一個跟班,溫和生面孔是今天的主導。

  “很抱歉午休時間來打擾您。”生面孔的語氣就和他的氣質一樣彬彬有禮。

  “對病人家屬來說沒什麼午休。”海姆達爾說。

  生面孔微微一笑,“您已經見過我的兩位同事了。”

  “見過了,我沒有跟著陌生人到處亂跑的習慣。”海姆達爾說。“二位來有何貴幹?警告我不要過分解讀迪呂波事件,更不要向別人多嘴?”

  黑髮調查員滿臉尷尬。

  “我猜對了?”海姆達爾笑道。

  生面孔回頭看了眼同事,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眼神帶著警告的意思在裡頭,因為黑髮調查員就跟中了咒語似的馬上變得面無表情。

  “既然如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生面孔斂去周身的溫和,收起了迷惑人的假像。

  “我喜歡跟實在人說話。”海姆達爾點頭。

  “關於卡雷爾.迪呂波,您還知道什麼?”

  海姆達爾有些驚訝,“難道你們不是來讓我閉嘴的?”

  “上面派下來的任務的確如此,但是我認為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生面孔平靜的闡述。

  “因為我姓斯圖魯松?”

  “還因為您的父親是隆梅爾.斯圖魯松,您和朗格.韋斯特納.斯圖魯松關係密切,單就這兩點,我就不能輕舉妄動。”

  海姆達爾點頭,“看來是做過功課的。”

  生面孔微微向前傾斜身體,“所以關於迪呂波,您還有別的發現嗎?”

  “您這是反其道而行嗎?”

  “算是吧。”

  海姆達爾看了他一會兒,也學他那樣向前傾斜身體,“您對迪呂波的死持有懷疑態度,對嗎?自殺這個論斷無法讓您滿意,而是讓整個事件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我的態度無關緊要,那也不該是我關心的問題,”生面孔冷硬的說。“我的職責就是聽從上級指令。”

  “哦,是嗎?”海姆達爾輕聲說。“那麼請問您坐在這裡跟我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麼?打聽完您想知道的所有消息後再殺人滅口?”

  生面孔沉默片刻,“我們找不到那些藥瓶,您的男朋友並非個例。”

  海姆達爾看著他,不發一言。

  生面孔又道,“上面不想把事情鬧大,召回了所有的調查員,並且嚴令禁止再查下去。”

  “但是您想查下去,您腦中不斷累積的問號迫使您去尋找答案,您不想就此甘休。”

  “對。”

  “那麼上面呢?您準備怎麼辦?”

  生面孔露出遲疑的表情,“……我是調查員,我有義務把這件事調查清楚,這是我的工作,不是嗎?”

  海姆達爾說:“迪呂波有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在他離世前的那段時間,他似乎和那位老友碰了面。”

  生面孔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惑。

  “我不知道那位老朋友是誰,在哪裡,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事,迪呂波先生曾親口對我提起過。也許您可以從他的家人那裡獲得些消息,迪呂波先生的交友名單想必長得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家人……”生面孔貌似有些頭疼。

  “怎麼了?難道他已經沒有家人了?”

  對了,格林德沃曾經放話要滅人家全族。

  “迪呂波是麻瓜出身,他的家人都住在麻瓜世界,如果他還有家人的話。”生面孔歎氣。

  一旦涉及到麻瓜世界,大多巫師只能望洋興嘆,巫師在麻瓜世界可謂舉步維艱,稍有不慎就會吃官司,更不要說走街串巷上門調查了。

  海姆達爾張口結舌,“迪呂波先生是麻瓜出身?”

  “您不知道嗎?”

  “不知道……我以為他是純血統,很多報刊雜誌似乎也是這麼暗示的。”

  生面孔譏諷一笑,“當一個人功成名就之後,他的背景就變得一片模糊,巫師們突然變得開明大度、體貼入微,眼中只有那個人和他所代表的那座豐碑,更有甚者會自發替他‘彌補’那些小遺憾。”

  海姆達爾沒有發表看法,這個問題困擾了巫師世界幾個世紀,不需要他去添磚加瓦。

  “您能幫助我嗎?”生面孔滿懷期待地望著海姆達爾。

  “我?”

  “您六歲以前住在麻瓜世界,對麻瓜有一定的瞭解,而且您一直以來對麻瓜世界的看法和態度都很溫和。”

  “對麻瓜溫和的不止我一個。相信貴魔法部的麻瓜研究部門可以超額完成您的任何要求。”

  “您可以去看看他們是怎麼工作的。”生面孔的表情非常玄妙。“請您伸出援手幫我一把,我的調查是保密的。我不能在法國魔法部找幫手,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口無遮攔,把吹牛視為理所當然。我不想某天午休看到某個巫師跳上桌子邊撒酒瘋邊把這件事編成歌,唱得整個魔法部盡人皆知。”

  海姆達爾撲哧笑開了,“……抱歉。”

  “很可笑是吧,這就是他們的人生態度。”

  “樂觀。”

  “哦,說得好聽點是這樣,但只有樂觀是行不通的,尤其在涉及命案的時候。”

  “哇,命案,您已經定位好了?”海姆達爾轉眼看向黑髮調查員,後者先是一愣,而後猛地反應過來。

  “不不不,我是悲觀主義者,堅定的悲觀主義者,每天一睜眼就覺得天要塌下來,看到路邊的花掉一片花瓣都會難過的哭鼻子。”黑髮調查員急的手舞足蹈,還掏出手絹作勢抹眼角。“您別這麼看我,我又要流淚了……”

  海姆達爾拍案大笑。

  生面孔的面皮抽搐了一下,他已經懶得回頭了。

  “您的回答。”生面孔看著海姆達爾說。

  “我很忙。”海姆達爾停止大笑,一臉平靜。“我沒有幫您的義務,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冰島,那就另當別論了。”

  生面孔大失所望,但沒有勉強,落寞地起身道,“……謝謝,打擾了。”

  “也許可以等我不忙的時候。”海姆達爾抬眼。

  生面孔驚喜地回過頭。

  海姆達爾說:“如果您願意等的話。”

  “當然,謝謝。”生面孔激動的說。

  分別的時候,海姆達爾突然問,“您的序號是多少?”

  “4。”

  艾瑪,按霍林沃斯老闆的說法,那就是高級秘密員警了?!

  “很榮幸。”海姆達爾煞有介事地點頭。

  一頭霧水的生面孔帶著同事告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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